穆木天晚年翻译手稿的翻译策略
2015-02-22孙晓博
孙晓博
(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北京100875)
1 时代语境与译介择取
鉴于苏联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以及其多年积累的建设经验,新中国成立后,我国领导人便选择了苏联社会主义模式来建设新中国,“走俄国人民的路”,推行“一边倒”的外交政策,宣称“苏联就是我们的榜样”,坚信“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全方位借鉴苏联经验。
中国文艺界也不例外,奉苏联文学为圭臬,视“苏联文学为中国人民的良师益友”[1],诚如当时的文艺工作者所说,“摆在中国人民,特别是文艺工作者面前的任务,就是积极地使苏联文学……更广泛地普及到中国人民中去”[2],中国文艺界“便以极大的热情全面介绍俄苏文学,50 年代被译介到中国的俄苏文学作品数量惊人,其总量大大超过前半个世纪译介数的总和”[3],“据出版事业管理局不完全统计,从一九四九年十月到一九五八年十二月为止,我国翻译出版的苏联(包括旧俄)文学艺术作品共3526 种,占这个时期翻译出版的外国文学艺术作品总种数65.8%强”[4]47,堪称“浩如烟海的书林……这些作品中的伟大的共产主义精神力量和光辉的苏维埃人的艺术形象,深深地激动着青年人的心”[5]。诚如政治外交政策上的“一边倒”一样,外国文学作品的译介也呈现出“一边倒”的现象,之所以如此,关键因素则是当时的政治意识形态,亦即政治意识形态对翻译对象的译介择取起着决定性作用。
除了对苏联文学作品的大规模翻译外,在主流意识形态和主流诗学的认同许可下,中国文艺界对欧美和亚非拉以及一些人民民主国家的文学作品也有选择性地进行翻译,虽数量无法与苏联文学相提并论,但是与解放前相比,还是有所增加的。对欧美文学作品的翻译,文艺界严格按照政治意识形态的标准进行选择,拒绝翻译“夹带着颓废主义的、低级趣味的、思想反动的”[4]46作品,选择被马克思称赞过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如狄更斯、萨克雷、巴尔扎克、马克·吐温等人的作品,或者选取具有高度艺术水准并传递出进步思想的古典作家如莎士比亚、塞万提斯、拉伯雷等人的作品作为译介对象;对于欧美现代主义文学作品,由于深受苏联文学界尤其是日丹诺夫的影响,中国文艺界则采取了全面否定的态度。对于亚非拉以及人民民主国家文学作品的翻译,同样伴随着政治意识形态的考虑,“从一九四九年十月到一九五八年十二月,我们翻译出版的这方面的文学作品共623 种(总印数10 840 000 册),我们现在翻译人民民主国家的文学作品和过去翻译界的介绍东欧被压迫民族文学,在意义上也有了变化。现在这是主要为了增进我们兄弟国家人民之间的友好团结,在我们新的社会建设中互相鼓舞,在我们新的文学创造中交流经验。而过去主要是这些民族和人民同我们一样处在被奴役被压迫的地位,希望了解他们争取独立解放的愿望和斗争。我们的优良传统的这一个方面,现在在一定意义上,就发挥在我国翻译界对亚、非、拉丁美洲文学的重视上”[4]47。由此可见,中国文艺界对亚非拉文学作品的翻译,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基于美学的诉求,而是出于政治的需要,“一方面是为了增进与亚非拉国家间的对话,以促进亚非拉人民反对西方资本主义阵营国家在全球范围内的殖民统治;另一方面则是为印证、说明中国社会主义事业以及社会主义文学并非孤立无援,而是具有世界潮流性、正义性”[6]。
同时,鉴于我国“外国文学研究工作到目前为止还只是跨出了第一步,它的发展并不能和我们的外国文学翻译工作的发展相提并论”[4]48,中国文艺界则翻译了大量苏联的文学史、苏联的外国文学史、苏联的文艺理论①具体数目及篇目可参见复旦大学丁欣的博士论文《中国文化视野中的外国文学——20 世纪中国“外国文学史”教材考察》附录4。,从而吸收苏联学者的研究经验和研究方法,开始“抛弃了资产阶级学者‘为学术而学术’的道路,开始使研究工作联系实际,为社会主义服务,面对人民大众”[4]49,使我国的外国文学研究真正成为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一个构成部分。
在这样的时代语境下,穆木天背负着右派的身份开始了他十年的翻译活动。右派,也就预示着穆木天被政治意识形态所遗弃、所拒绝,他翻译的作品在当时便不能公开出版发行,因而穆木天千辛万苦翻译的近百种达百万字的外国文学研究资料,只能以手稿的形式而存在。虽然被政治意识形态所遗弃、所拒绝,但穆木天对政治意识形态和时代语境仍然报以认同与迎合的心态,这在翻译手稿中可见一斑。
首先,根据手稿封面上的原文作者、出版社等信息可以断定,穆木天翻译的这批外国文学研究资料全部来自于苏联,主要翻译自苏联的期刊与学术著作。在“一边倒”“向苏联老大哥学习”的时代语境下,苏联的一切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外国文学研究也不例外。对于苏联本国文学的研究,“凭苏联同志的正确观点,凭他们的先进经验,凭他们对于材料的熟悉,就由他们自己去研究吧,我们只要把他们的研究成果介绍过来就行了”[4]62。这种心态在当时中国学术界也是常有的。对于苏联以外的其他国家的文学研究,中国学术界则以苏联学者的研究成果为参考,以苏联学者的研究方法为指导,以苏联学者的论文著作为范本来进行研究。故而在时代语境的影响以及穆木天本人对时代语境的认同与迎合下,苏联的外国文学研究成果便顺理成章地进入穆木天的视野,并成为他的译介对象。
其次,虽然“与欧美现当代文学相比,亚非拉国家的文学在世界文学系统中只是处于边缘和‘弱势’地位”[7],但翻看穆木天的翻译手稿可以发现,穆木天翻译的亚非拉文学研究资料,无论是从种类上还是数量上都是相当的丰富。究其原因,固然是由于当时教学计划的要求(增添了东方文学的内容),但也离不开当时政治意识形态对亚非拉文学的认同。
第三,穆木天对亚非拉文学和欧美文学研究资料的翻译,均有不同的侧重:对亚非拉文学研究资料的翻译,侧重于现代民主文学;对欧美文学研究资料的翻译,则侧重于古典文学以及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很少涉及现代主义文学。之所以如此,则与当时的时代语境有着密切的联系。
2 严肃的翻译态度
穆木天是抱着严肃认真、对北师大外国文学教研室的老师们负责、对当时的外国文学教学负责的态度从事资料翻译的。1957 年后,他被划为了右派,失去了正常的工作条件;但是为了帮助青年教师,他戴着高度近视镜,忍受着严重的胃病,扎下头,拿起笔,认认真真地翻译着。一坚持,就是十年。手稿中工整的字迹、修改的痕迹、完善的译文信息、众多的批注、大量的注释……这些都表明了穆木天在十年翻译过程中的严肃认真。
第一,工整的字迹。翻看穆木天的翻译手稿可以发现,手稿上的字无论是毛笔字还是钢笔字、铅笔字,都写得极为工整、沉稳,不大不小地处于字格的中间,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没有平静的心情和认真的态度是写不出如此工整、风格统一的手稿的。
第二,修改的痕迹。每当翻译完一篇稿子,穆木天就会对稿子进行校对与修改,致使手稿中布满修改的痕迹:不同颜色的书写笔迹(黑色、蓝色钢笔书写,红色钢笔校对修改),不同类型的修改符号(删除线、圆圈、插入线等)。有的是对字词的修改,有的是对句子的修改,或添加,或删除,或替换,或调整……细心翻译并校对。同时,校对完后,穆木天会在手稿上留下“校过”等字样。诸如《普列姆常德和他的长篇小说》《赵基天》《朝鲜无产阶级文学运动中的一章》《西葡文艺复兴总论》等手稿的封面上有他写下的“已校过”;手稿《印度诗歌的描写手段》的结尾有他标记的“校了一遍”;《拉丁美洲的进步文学》第15 页有“译者校记”。穆木天对于翻译中不确定的地方,往往也会标记出来,诸如手稿《1950—1952年日本青年作家的创作活动》,他在封面上留有“此篇中的人名应再找人看一遍”的字迹,究竟是译作“田边一夫”还是“田边仟夫”,有此疑问,穆木天便在旁边打上问号,以备再次查证,再次修改……这些都体现了穆木天翻译时的严肃认真。
第三,完善的信息。穆木天在翻译手稿的封面上不仅写有译文的篇名、原作者、出版社和出版日期等信息,而且还写下了译文的具体章节、主要内容,手稿信息可谓相当完善。诸如手稿《威廉·莎士比亚论》,封面上除了译文的题目、作者(斯米尔诺夫)、出处(1957 年国家艺术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莎士比亚全集》第1 卷前言)等信息之外,还有手稿的章节标题信息;再如手稿《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的封面上,不仅有手稿内容的提要,还罗列了参考资料……完善的译文信息也表明了穆木天翻译的严肃与认真。
第四,众多的批注。穆木天在手稿中留下了数量众多并且类型多样的批注,有写在稿纸字格外侧面空白处的侧批,有重点段落下的划线(直线和波浪线)、有重点字词的加点标记和圆圈标记,等等。诸如手稿《威廉·莎士比亚论》第四部分的前25 页中就有19 则侧批,手稿第四部分第7、11、12、13、19、22、24 页有大量的重点句子划线批注,手稿第四部分第5、7、9、20 页中许多重点词语用圆圈加以标记。手稿《赛万提斯以前的长篇小说的发展》中有12 则侧批、21 处重点段落句子划线、8 个用圆圈标记的重点字词,对于过长的段落用“==”分离;手稿《塞万提斯的小说〈堂吉诃德〉》中有14 则侧批,22 处重点句子划线;手稿《西班牙民族戏剧的创造》有22 处侧批,42 处重点句子划线。手稿中众多的批注,足以表明了穆木天的良苦用心和严肃认真。
第五,注释的添加。穆木天在翻译的过程中,不仅翻译原文的注释,而且自己添加注释,标记为“译者注”,对某些重点字词或者句子作出说明与解释。诸如手稿《约翰·李特》第13 页,穆木天添加了解释“peon”这个词语的注释:“poen,在拉丁美洲租得小块土地而以劳力抵偿其租金的农夫”。再如手稿《尼古拉·纪廉与民歌》第11 页,穆木天添加了“coh”这个词的注释,即“译本《选集》译为‘音响’,《诗刊》1958 年8 号译为‘桑午’”;第47 页为“山上和平原上的全部土地”这句译诗添加注释:“中文译为‘群山中和平原上的土地’(诗玛译,见《诗刊》1958 年8 号),这里是从俄文译的,译时才找到中译,为上下文衔接方便,故未采纳”等等。这些注释也都表明了穆木天的严肃认真。
3 忠实的翻译方法
为了尊重原著,穆木天不仅认真地翻译了原文的正文(包括引文),而且还翻译了原文本身的注释、原文作者所加的重点标记(加点、粗体等)等等,力求使自己的译文忠实于原著。
第一,正文的翻译。穆木天是推崇直接翻译的,“我们应尽量地去提倡直接翻译,而不得已时,是需要间接地翻译的”[4]375,认为直接翻译更能保持原作的风格,传达原作的精神。穆木天充分发挥自己的俄语优势,根据教研室的需求,从苏联期刊和著作上选取相应的材料进行直接翻译。
第二,原文注释的翻译。穆木天不仅翻译了正文,而且翻译了原文的注释,分为脚注、尾注、文中注三种情况(其中脚注较多,尾注和文中注较少),并标记为“原注”。诸如手稿《1928—1932 年的日本民主诗歌导言》,总共19 页,从第2 页到第18 页每页都有穆木天翻译的原文注释;手稿《那齐姆·希克梅特评传》共有38 个注释,其中第163 页的注释更是长达11 行;其他手稿诸如《古代文学史导言》《塞万提斯的小说〈堂吉诃德〉》《拉丁美洲的进步文学》等,都有很多原文注释的翻译;手稿《摩诃婆罗多》中的注释都为尾注,据笔者统计,共有79 个尾注,长达27 页的篇幅;手稿《论〈美国的悲剧〉》第2 页引用了德莱赛的一段话,在引文后面,穆木天添加注释,即“德莱赛集卷12,260 页,俄文版”。
第三,原文引文的翻译。原文的引文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引文本身就是俄语的或者引文有俄译本的,原作者则直接引用。诸如手稿《拉丁美洲的进步文学》第1 页中引用斯大林的话(引自《争取和平与人民的安全的斗争纲领——斯大林同志对“真理报”记者的谈话》,苏联国家政治书籍出版社,1951年版,第12 页)来评价拉丁美洲各国的地主和商人们;再如手稿《论〈美国的悲剧〉》中关于《美国的悲剧》这部作品的引文全部引自俄文版的《德莱赛作品集》;等等:这些都属于直接引用。二是引文没有俄语本的,原作者则自己用俄语译出。诸如手稿《那齐姆·希克梅特评传》第13 页引用那齐姆·希克梅特的一首关于小猫的诗,因为没有俄译本,原作者巴巴也夫则自己用俄语将其译出并引用。
穆木天对原文引文的翻译也分两种情况。其一,原文引文没有中译本译文的,穆木天则根据俄语直接翻译。诸如手稿《现代越南诗歌》中引用越南诗人阮氏玉莺诗歌的引文,由于没有中译本借鉴,穆木天便根据俄语译文译出。再如《韩雪野早期作品中的工人形象》《朝鲜现代诗选》等手稿中的引文翻译都是如此。其二,原文引文有中译本的,穆木天则借鉴,或者全部采用,或者部分采用①通过俄语引文与中译本的比较作出综合性选择,两者如果相差不大,对于相符的部分,穆木天则采用中译本译文,对于不相符的地方,穆木天则依据俄语直接翻译,从而将自己的译文与他人的译文结合起来;两者如果差异颇大,穆木天则弃用中译本译文,选择从俄语直接翻译。。对于原文中引用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人经典论述的引文,穆木天一般全部采用中译本的译文,诸如手稿《拉丁美洲的进步文学》第10 页引用了列宁的话,穆木天直接采纳了1956 年12 月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列宁全集》第28 卷第44 页的相应文字;第74-75 页引用了马克思《资本论》中的一段话,穆木天直接采纳1953 年3 月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资本论》第1 卷第177 页的相应文字。对于其他类型的引文,穆木天则一般会将俄语引文与中译本译文认真比对,从而作出自己的翻译策略,诸如手稿《拉丁美洲的进步文学》有4 处引文(手稿第14-15 页、第37-38 页、第39-40 页、第71 页)大段引用了聂鲁达在1949年的墨西哥城召开的大陆会议上的发言。穆木天在翻译第1 处引文的时候,没有发现已经有了中译本,所以他根据原文的俄语引文翻译过来;穆木天在翻译第2 处引文的时候,发现该引文已经有了中译本——1951 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袁水拍翻译的《聂鲁达诗文集》一书的第178 页到第191 页完整翻译了这篇发言,即《对生命的责任——在墨西哥城全美洲和平大会上的发言》,穆木天便借鉴了袁水拍的译文。然而并非全部采纳,毕竟袁水拍是根据英语版本翻译过来的,穆木天为了确保翻译的准确性,他又根据原文中的俄语引文比对袁水拍的译文,最后除了将袁译为“我们看见红军进入了希特勒杀人犯的被粉碎的城堡,高高升起了象征着人类的长久的希望的红旗”[8]188这一句话改译为“我们看见在被希特勒杀人犯给弄成为一片废墟的斯大林格勒城堡,高高地升起了象征着人类的长久的希望的红旗”之外,其他全部采用了袁水拍的译文。穆木天在翻译第3 处引文的时候,则全部采纳了袁水拍的相应译文[8]186-189。穆木天在翻译第4处引文的时候,通过原文的俄语引文与袁水拍译文的比较,发现袁译“同俄译有出入”,故没有采纳袁译,而是直接翻译俄语引文。
第四,原文重点字词标记的翻译。为了忠实于原作,对于原作者在原作中对某些重点字词所加的标记,穆木天同样翻译出来。诸如手稿《论〈美国的悲剧〉》第10 页,穆木天对于原文引文的翻译采用了1954 年由上海文艺联合出版社出版、许汝祉翻译的《美国的悲剧》下册第694 页的一段话,其中“逼得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这句话的每个字下面都有黑色的着重点,并非穆木天所加,而是原作者所加,穆木天在引文后的注释内注明“着重点——论文作者乍苏尔斯基所加”;手稿《浮士德·上》第10 页中“法国”“全人类”“在我们的时代的有内心生活的人”这些字的下面都有着重点,穆木天注明“着重点是H·维尔芒特加上的”,手稿的第18、19、20、22、25、28、31、33、37、38、42 页,穆木天均翻译出了论文作者添加的着重点。
4 系统性的翻译追求
穆木天的翻译往往是自觉的翻译。考察他的翻译历程,可以看出他的翻译具有体系化、系统化的特点。
体系化、系统化的翻译往往是出于责任感、使命感。20 世纪30 年代,为了使国内读者全面真实地了解巴尔扎克,穆木天便历时近20 年的时间系统地翻译了巴尔扎克的小说,被誉为“我国认真地有规模地翻译介绍巴尔扎克的第一人”[4]463。20 世纪50年代(1949—1956),为了推动儿童文学学科的创建以及国内儿童文学的发展,穆木天系统地翻译了20余部苏联儿童文学集。
同样,为了帮助青年教师搞好教学,被划为右派的穆木天又一次开始了全面系统的翻译,并力求系统化、体系化,诚如穆立立所说:“一个资深的外国文学工作者,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始终没有放弃为祖国开创一个通向世界文学的窗口的努力……他的视野是非常广阔的,你看他的手稿,几乎涉及到欧美亚非拉各洲文学,涉及到朝鲜、缅甸、印度、阿尔及利亚、古巴等各国文学,无论条件是多么的艰难,他都在努力地工作着,尽一己之力,尽可能地把关于世界各国文学的研究资料都介绍到中国来,这是他非常大的功绩。”②笔者曾于北京亦庄采访了穆木天、彭慧的女儿穆立立老师,所得成果即《穆立立老师访谈录》。
从空间看,穆木天晚年翻译手稿就呈现着系统化、体系化的特征。手稿涉及各大洲各个国家,无所不包,每一大洲每一国家的代表文学在手稿中都有提及。
从时间看,穆木天晚年翻译手稿同样有系统化、体系化的特征。手稿中的研究资料涉及各个时期的文学,几无间断,每一个时代的代表文学、代表成就在手稿中均有显现。
从整体看,穆木天晚年翻译手稿几乎涵盖整个东西方文学史。这应是穆木天有意为之,自觉为之,在翻译起始就确定了的目标。
从局部看,穆木天晚年翻译手稿的每一部分也都有系统化、体系化的特征。诸如手稿中的古希腊部分,穆木天翻译了《古代文学史导言》《古希腊文学史绪言》《希腊文学的亚该亚时代》这三种整体上论述古希腊文学的研究资料;又翻译了谈论古希腊史诗的《荷马史诗中的英雄们的性格》和《〈伊利亚特〉与〈奥德赛〉》以及论述古希腊戏剧的《古希腊戏曲的发展》。这些资料宏观与微观相结合,既有对古希腊文学的整体论述,又有对其代表文学样式、作品的详细分析,极具系统性。再如手稿中的西班牙、葡萄牙部分,为了整体勾勒文艺复兴时期西葡的文学发展状况,穆木天翻译了《西葡文艺复兴总论》这样带有全局性、概括性、总括性、总结性的资料;同时针对文艺复兴时期西葡在诗歌、戏剧、小说方面的具体成就,他又翻译了《文艺复兴时期西葡的抒情诗和叙事诗》《西班牙的巴乐歌与卡尔代龙》《西班牙民族戏剧的创作:洛甫·德·维伽及其剧派》《论〈堂吉诃德〉》《塞万提斯以前的长篇小说的发展》《塞万提斯的小说〈堂吉诃德〉》等资料,系统化、体系化可见一斑。
5 结语
综上,在时代语境的影响下,在穆木天自身翻译观念的支配下,穆木天完成了170 余万字的外国文学研究资料的翻译,留下了一批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工整、完善、详细、丰厚的翻译手稿。
[1] 叶水夫.苏联文学与中国[J].国外文学,1991(4):88-90.
[2] 周扬.周扬文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182.
[3] 陈建华.论50 年代初期的中苏文学关系[J].外国文学研究,1995(4):40-45.
[4] 卞之琳,叶水夫,袁可嘉,等.十年来的外国文学翻译和研究工作[J].文学评论,1959(5).
[5] 陈建华.二十世纪中俄文学关系[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162.
[6] 方长安.冷战·民族·文学:新中国“十七年”中外文学关系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193.
[7] 查明建,谢天振.中国20 世纪外国文学翻译史[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7:568.
[8] 聂鲁达诗文集[M].袁水拍,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