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大后方新闻传播事业的历史贡献
——一种以重庆为中心的宏观考察
2015-02-21勇蔡
周 勇蔡 斐
(1中国抗战大后方研究协同创新中心,重庆 400000;2西南大学,重庆 400715;3西南政法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重庆 401120)
抗战大后方新闻传播事业的历史贡献
——一种以重庆为中心的宏观考察
周 勇1,2蔡 斐3
(1中国抗战大后方研究协同创新中心,重庆 400000;2西南大学,重庆 400715;3西南政法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重庆 401120)
201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70多年前,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让中华民族陷入了空前的危机与苦难中,新闻传播事业也不例外。国难当头,在中华儿女为民族独立而英勇奋斗的岁月里,广大的新闻战士坚守舆论阵地,肩负民族大义,以笔为枪,谱写了壮丽的诗篇,并形成了以延安为中心的抗日根据地新闻传播体系,和以重庆为中心的抗战大后方新闻传播体系。
“在全民一致对外抗战救亡的过程中,无论是在大后方尖锐复杂的斗争环境中,还是在广大敌后抗日根据地极端艰苦条件下,广大的爱国新闻战士集合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伟大旗帜下,用各自手中的新闻工具作武器,唤起民众,奋起抗战,鼓舞民众,坚持抗战,在各自的岗位上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和世界人民的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做出了难忘的贡献,深受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欢迎、支持和尊敬。”[1]1985年,在由中国新闻学会联合会、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四川省新闻学会和重庆市新闻学会联合发起的“纪念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四十周年全国新闻学术讨论会”上,时任中共四川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四川省新闻学会会长的许川同志对抗日战争时期新闻战线做出了上述的高度评价。应当说,这一评价是客观中肯的。唯一遗憾的是,学界对抗日战争时期新闻史的研究,更多关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以延安为中心的抗日根据地新闻史,对当时国民政府管辖下以重庆为中心的抗战大后方新闻史则瞩目不足。实际上,关注抗战大后方新闻事业的历史贡献,特别是以报业为主要传播形态,以重庆为中心,成都、桂林、昆明、贵阳等重要城市新闻传播事业的发展与进步,可以清楚看到不同党派和背景的新闻工作者立足后方,共赴国难,为中国人民取得抗日战争胜利,在新闻战线上做出的卓越贡献。
其中,抗战期间重庆的新闻传播事业蒸蒸日上,发展迅速,重庆由一个内陆城市一跃成为当时全国的新闻中心,领导和影响着全国的新闻舆论。同时作为反法西斯战线采访亚洲陆地战场的新闻中心,重庆国际性意义中心城市地位的确定,注定了重庆的新闻传播事业已经超越了“地方性”,进入了世界反法西斯的新闻传播网络,传递出的是整个中国官方和民间的声音,为争取中国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因此,深入观察抗战时期重庆新闻传播事业的构建与价值,可以由点带面,梳理和总结抗战大后方新闻事业的历史贡献。
一、抗战时期大后方新闻传播事业得到迅猛发展
随着日军侵华战争的步伐,“中国新闻事业遭受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其损失之严重是难估量的。”[2]而就中国当时的新闻事业来说,也基本集中在沿海沿江等地区,后来属于抗战大后方地区的新闻事业本身并不发达。
刘湘主持川政期间,对科学教育事业比较重视,“重庆的报业……在社会上的影响日趋增大,基本上形成了现代报纸的模式。这一时期重庆的各种报纸有39种之多。”[3]不过,大多是浮光掠影,旋起旋灭,有影响力的不多,具有代表性的《商务日报》《新蜀报》也基本上属于地方性质(后又迁入《国民公报》)。此间,重庆还出现了广播电台,但设备落后,时断时续。因此,截止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前,重庆新闻传播事业,与南京、武汉、上海、北京、广州等地相比,还是非常滞后的。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国民政府迁往重庆,重庆成为战时首都,国内外大量新闻机构迁到重庆,重庆的新闻传播事业迅速膨胀,出现了繁荣的局面。据不完全统计,“从1938年到1945年,抗战八年,重庆前后注册的报纸有127种,通讯社共有30家”,[3]这也从侧面佐证了重庆新闻传播事业空前发展的盛况。中国新闻史学界的权威方汉奇先生认为:“一部抗日战争时期的重庆新闻事业史,顶得上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这一时期的中国新闻事业史。”[4]
抗战爆发后,沦陷区的各家大报纷纷迁渝。《大公报》从汉口迁来;《新民报》《中央日报》《扫荡报》从南京迁来;《时事新报》从上海迁来;《益世报》由天津而昆明再迁重庆;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唯一公开的党报《新华日报》也由汉口迁来。加上重庆原有的《商务公报》《国民公报》《新蜀报》《西南日报》,中共中央南方局领导下的《中国学生导报》,以及《新民晚报》《大公晚报》等20多种,重庆成了当时中国当之无愧的报业中心。另有一说,重庆原来在京、津、沪、宁、湘等地的新闻工作者及文化名人,也随之来渝,为新闻传播事业发展提供了人才队伍。
有学者曾整理出抗战时期重庆新增报纸的情况:[5]
年份1937 1938 1939 1940 1941 1942 1943 1944 1945种数0 11 8 2 23 6 20 13 27
通过上表可以发现:1937年到1945年重庆新增报纸的种数出现了四个高点:1938年(11),1941年(23),1943年(20),1945年(27),两个低点:1940年(2),1942年(6)。
1938年呈现第一个高点,时值武汉沦陷,各大报刊纷纷从南京,武汉,长沙等地迁渝出版。例如,1938年10月25日,《新华日报》从武汉迁重庆;1938年12月1日,《大公报》从汉口迁重庆;1938年1月15日,《新民报》从南京迁重庆;1938年9月《中央日报》从长沙迁重庆;1938年秋,《扫荡报》从武汉迁重庆。这些报刊构成了抗战期间重庆报界的主力军。1940年落入低点,仅新增两家,即《益世报》和《洞庭晚报》,这主要是因为1939年~1940年敌机对重庆不断地实施狂轰滥炸,民众多被疏散,局势紧迫,环境恶劣。
到1941年,日机轰炸已成强弩之末,重庆报刊的数量再次跃上高点,新增报纸高达23种,这时增加的报纸多面向社会以满足不同阶层的需要,以唤起各阶层民众的爱国抗敌热情,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例如,《卫生日报》《重庆快报》《民众小报》《新民晚报》《中国夜报》《新闻导报》《市民周报》《法令周报》《侨声日报》《正气日报》(军中版)等等,尤其是《国语千字报》,更是从小学教材中选取常用汉字1000个为基本用字,以通俗白话报道新闻,适合识字不多的一般民众阅读。可以说,适应战时环境下的社会需要,成为抗战前期重庆报纸发行的主导趋向。1942年的低谷状态主要是受到国民政府战略与政略调整的影响所致。
1943年重新跃上高点,新增20家。例如,《大美晚报》《世界周报》《远东周报》《华侨导报》等等,主要原因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逐渐形成,重庆成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在远东的军事指挥中心及新闻中心。
1945年出现了抗战以来的最高点,新增27家。例如,《民间周报》《社会报》《天文台评论报》《褒贬周报》《远东周报》《强者报》《数字新闻》《标准周报》等等。此时抗战的前景已日趋明朗,最终的胜利指日可待,此后的舆论重心也逐渐由团结抗日转向民主建国,民主浪潮日渐高涨,各派政治力量急于发表政见。创刊的周报特别多,因为花钱较少,两、三个月就可以办起来。还有的是为了组织新党,就要‘宣传先行’。“当时重庆周报总数在四、五十家以上,进步的也要占几十家”,而“属于国民党或党团员个人所办,包括民社党、青年党所办的周报,恐怕达到二十多家到三十家”。[6]通过这一梳理,实际上就可以发现重庆当时报业紧紧跟潮流的特征。
这一时期重庆也出现了大量的通讯社。国内的有中央通讯社,这是国民党和国民政府最高领导机关直接掌控的权威通讯社,也是向世界各国传播国民政府和军事委员会政令制度、报道各大战区战事进展、报道大后方民众抗战热情和敌占区政治经济情况的主流渠道。国民党中宣部国际宣传处还与“益世海外通讯社”(教会通讯社性质)合作建立“中国海外通讯社”,专门从事发文宣传品和刊物的编写出版工作,如法文月刊《中国通讯》等。此外,还有国际新闻社、民族革命通讯社、远东通讯社、中国新闻摄影通讯社、群力通讯社等等。
抗战以前,重庆没有外国通讯社的常驻机构,也没有外国常驻记者。国民政府移驻重庆后,重庆成为外国通讯社和外国记者聚集的中心。国际通讯社方面,英国路透社、美国合众社、美联社、法国哈瓦斯社、法新社、苏联塔斯社、德国海通社,德新社也纷纷来到重庆。
国外主要报刊也向重庆特派记者。仅美国就有美国的《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纽约先驱论坛报》、《基督教科学箴言报》、《芝加哥日报》、美国全国广播公司,以及《时代》《生活》《幸福》《读者文摘》等十多家新闻单位,此外,派驻重庆的还有英国的《泰晤士报》、法国的《巴黎日报》、《人道报》、苏联的《消息报》,瑞士的《苏利克日报》和加拿大《新闻报》,另外还有澳大利亚、意大利、波兰等国记者。1941年5月,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代表《下午日报》,其夫人代表《柯立尔》杂志抵渝,蒋介石亲自批准发予随军记者证进行采访。1941年5月,美国《时代》《生活》《幸福》三大杂志的发行人卢斯夫妇到重庆访问,蒋介石亲自为他们举行盛大宴会。5月10日~17日,卢斯夫妇前往成都、西安、宝鸡等地参观后方军训及前线战斗情况,18日周恩来单独宴请卢斯夫妇。[7]这种局面的出现,与重庆在整个二次世界大战中所处的地位是相适应的。
国民党中央广播电台1938年初迁渝,3月10日正式复播。国际广播电台1939年2月26日正式建成开播,覆盖中国全境和北美、欧洲、东亚、印度等地。通过无线电波,中国的抗战之声被传递到全世界,缩短了重庆与世界在新闻传播上的距离,并将重庆纳入了世界反法西斯新闻战线的格局,进一步巩固了重庆作为战时新闻中心的地位。
就整体而言,抗战大后方新闻事业经过战争初期的短暂缩减后,战争中期开始恢复,后期则达到战前水平。据统计,“国统区战前有铅印报纸1000多家,1939年减为400多家,1944年又增至1100多家”。[2]而在甘肃等未直接受到日军干扰的地区(有零星轰炸),新闻事业发展更为迅速。1936年,甘肃只有《西北日报》《甘肃民国日报》《陇南日报》等5份报纸。到1939年,全省报纸数量增加到23家。到1945年6月,“除定西、皋兰、景泰、永靖、榆中、临泽、渭源、永登、金塔、鼎新、华亭、会川、挑沙、山丹、夏河、环县、肃北、卓尼等18县局未有报纸刊行外,其余53县及兰州市共计刊行日报者有16家,间日或三日或周刊、半月刊者55种,共计大小有71种……可谓盛矣”。[8]
二、大后方新闻事业围绕抗战大局显示出极强的战斗性
抗日战争的爆发,民族矛盾上升为国内主要矛盾,国内政局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国共第二次合作迎来了全国团结抗战的新形势。为此,国民政府按照“国民精神总动员纲领”提出了“国家至上、民族至上、军事第一、胜利第一”的共同目标。针对这一目标的实现,各家媒体虽然编辑方针和媒体定位不同,但都能摒弃成见,围绕抗战大局显示出极强的战斗性。
《新华日报》在《发刊词》中明确宣布,“本报愿在争取民族生存独立的伟大斗争中作一个鼓励前进的号角,为完成这个神圣的使命,本报愿为前方将士在浴血的苦斗中,一切可歌可泣的伟大的史迹之忠实的报道者记载者;本报愿为一切受残暴的寇贼蹂躏的同胞之痛苦的呼吁者描述者,本报愿为后方民众支持抗战参加抗战之鼓动者倡导者”,“于今团结初成之时,本报更将尽其所能为巩固与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而效力”。[9]《新华日报》以本报专电,战地通讯等形式,大量报道了八路军、新四军对日作战的真实情况,深受读者欢迎,极大地鼓舞了大后方军民的抗敌斗志。
1939年5月,重庆大轰炸最惨烈的时刻,《新华日报》发表评论《用战争回答敌寇轰炸》社评,号召人民与日军作激烈的斗争。“敌寇的残暴绝对破坏不了我后方抗战根据地,绝对沮丧不了我勃勃焕发的士气与良心。敌人的每次兽行,只能更加强我军民奋斗的决心,鼓励我全国抗战的勇气,加强我上下一致的团结,把日寇葬送在我全国四万万五千万同胞的血火交流的愤怒中”。指出“只是痛恨和愤怒是不够的。必须更有组织,并有准备的来抵抗敌人的轰炸……这需要政府的努力领导,这时更需要民众的积极参加。发挥民众组织和力量,是完成这些工作最主要的条件。更积极的更紧张的抗战工作,这是我们对于日寇惨无人道的轰炸的回答。我们要以工作和战斗,来把日寇消灭在它垂死前的疯狂挣扎中!”[10]
《新民报》在迁往重庆后的《复刊词》中宣布:“目前任何工作莫急于救亡图存,任何意见莫先于一致对外,凡无背于此原则者,皆应相谅相助,协力共处,本报以南京之旧姿态,出重庆之地方版,相信抗战既无前方后方之分,救亡安有中央地方之别。战局虽促,但我们必须坚定最后胜利之信心,社会虽不免有摩擦,但吾人则认定民族统一战线实高于一切。”[3]
1938年12月1日,《大公报》迁渝出版。在第一天的社评中称:“我们自誓绝对效忠国家,以文字并以其生命献诸国家,听国家作最有效率的使用,……我们永远与全国抗战军民的灵魂在一起。”[11]次日发表社评《抗战大局》,高呼:“我们要彻底觉悟,现在中国只有战斗求生的一条路,绝对绝对没有和平!”接着又发表社评《国际大势》,指出国际黩武圭义的猖獗,主张各民族大团结,组成民主阵线,对抗国际黩武主义。之后多又发表多篇宣传“吃苦抗战”的文章。1939年4月15日在所刊社论《报人宣誓》一文中所说的:“我们誓本国家至上民族至上之旨,为国效忠,为族行孝,在暴敌凭凌之际,绝对效忠于抗战。我们对国家的敌人必诛伐,对民族的败类必摘击,伐敌谋,揭奸计,是我们不敢后人的任务。”[12]《大公报》还专门创建了以“战斗的文学”为指导方针的《战线》副刊,张季鸾说:“时代变了,一切在战时,我们的副刊也应该随着时代变,再不能刊载一些风花雪月与时代无关的东西,每篇文章必须是战斗的,合乎时代意识。”[13]《大公报》在张季鸾的主持下,主张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关注国计民生,并且还不断派出大批特派记者奔赴前线敌后及世界各地,写出了大量战地通讯。
1938年9月1日记者节,重庆各报记者隆重集会庆祝并发表联合宣言:坚持拥护抗战到底,表示“作为战斗员之一的新闻记者无疑要战斗在最前线”。[3]中国青年记者协会1939年迁到重庆后。协会在成立宣言中称,“抗战一定能胜利,同时抗战一定会将中国腐败的成分扔掉,而在抗战过程中逐渐产生出崭新的力量,这是我们的信念……无疑的,新闻宣传工作的影响,对于抗战有非常重大的作用,新闻舆论可以坚定抗战胜利的信心,可以鼓舞抗战的勇气,可以打击败北主义的倾向,可以激励英勇的士气。”[14]
抗战期间,中国青年记者协会涌现出一大批可歌可泣的战地记者,他们活跃在战斗的第一线,冒着枪林弹雨,以笔为抢,发回了大量的报道。在八年抗战中,“青记”理事陆诒约有四年在战地奔波采访。他足不停步,手不辍笔,写下了众多记录战争的篇章。例如,《傅作义热泪盈眶》《马兰村访萧克》《朱老总胸有成竹》《周恩来派我见陈诚、访叶挺》等;战地纪实《娘子关激战》《踏进台儿庄》《热河失陷目击记》等。南口战役时,“青记”干事孟秋江亲临南口山上,与最前线战士共生死,写出了《南口迂回线上》动人的文章。保定战争时,战地记者方大曾为了写《永定河上游的战争》一文,冒险北进,后保定失守,逃至蠡线,仍向后方来信说:仍当继续北上,以达成最初的决定。大公报记者邱溪映报道了平型关大战。女记者胡兰畦报道了上海保卫战,写出了《大战东林寺》一文,表现了守军坚强的战斗精神。南京会战中,最后退出南京的记者萧韩渠牺牲了。徐州会战中,全国三、四十个记者布满了以台儿庄为中心的战场,厦门《星光日报》记者赵家欣,暹罗《华侨日报》记者蔡学余,新加坡《星中日报》记者黄薇,华侨记者团纪志文、庄明崇、龙炎川等,菲律宾华侨记者组成记者团,活跃在泰山、运河之间的战场上。徐州突围时,数十位记者经百般艰难,分头突出重围,回到武汉。中央社记者刘尊棋、范世勤始终坚持在淮河流域和大别山之间,不离岗位一步。《新华日报》记者陈克寒遍历山西战场,考察了晋察冀边区,写成轰动一时的《晋察冀边区模范根据地》小册子,这本书大大坚定了民众抗战的信心。九江战役中,菲律宾《华侨商报》记者张幼庭被炸死在江中……
《重庆各报联合版》虽然时间短暂,却可称为抗战史上的奇迹。面对敌人经年累月的轰炸,面对报社设备人员的损失,重庆新闻界站到了一起,他们在发刊词中申述了自己的主张:
“敌人对我的各种残酷手段,我们的回答是加紧我们的组织,我们要拿组织的力量,去粉碎敌人的一切阴谋诡计……重庆这几天的环境太悲壮了!重庆的新闻界,在各种悲壮的经历中,更谋加紧我们的组织,展开我们奋斗的阵容,联合版是这种精神的一个表现。”[15]
《重庆各报联合版》同时也把这种战斗性作为动员的力量鼓励全国人民,5月8日的评论《仇恨愈深,奋斗愈勇》写道:“暴日给我们仇恨愈深,我们奋斗愈勇!惟有英勇奋斗,才能算清我们的新仇旧恨,争取抗战的最后胜利!”[16]
1938年10月23日,载运《新华日报》工作人员和设备的“新升隆”号专轮遭敌机袭击,编辑记者和职工16人牺牲;1939年5月3日,《大公报》编辑部和印刷厂被炸,工友王凤山遇难;1939年5月4日,中央通讯社总社被炸,战区电台主任刘柏生殉难,当天《中央日报》记者张慕云被炸弹击中牺牲;1939年6月7日,《新民报》总部被焚,文件账册和多年合订本全部化为灰烬;1939年8月13日,《益世报》报社被炸毁;1939年30日,《新民报》印刷厂被炸,财物资产毁于一旦……
敌人的暴行没有击垮重庆新闻人的意志,反而激发了大家努力工作的热情。《益世报》在社址被炸后发表讯息,“本馆虽屡轰炸,职工虽处在破壁斜墙漏瓦之中,仍淬励精神,继续出版。”[3]《新民报》在总社被轰炸后第二天发表社论,“我们自今日起益加奋发,益加咬紧牙关苦斗,不但要保图复兴,还要迅速发展,不使敌人快意,不使爱我者沮丧。”[17]1941年7月12日,《新华日报》发表短评《陪都报业的精神》,高度赞扬重庆新闻界的这种战斗精神,“我陪都同业如时事、新民、新蜀、大公、扫荡等馆先后受许多物质上的损失。但是这种兽行,所得的结果只是更高度发挥我愈炸愈勇的大无畏精神……我们陪都同业这种坚守岗位,不惧暴力的光荣奋斗,有力地显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深愿同业继续发扬这种大无畏的奋斗力量,顽强地战斗下去!”[18]
战时新闻界显示出的这种战斗性,可以说,不独是重庆这个战时中心特有的,应该说是流淌着每一个有爱国热情的新闻工作者血液中的。这种战斗性实际上是一种政治上的觉悟,“一个正确的报纸,还应有它的国家性或民族性。一个国家或者民族在一定时间之内,有那一个国家或民族内各阶级各党派的共同利益,为了全国共同的利益,各种态度及各种范畴的报纸,都应修正其原有态度,一致为此共同利益而奋斗,违反国家或者民族的要求,固执狭义的党派的成见,这是落伍的或幼稚的报纸,不是时代的报纸。”[19]
总的来说,面对战争,无论是后方的编辑,还是前线的记者,无论是民间的报人,还是政党的媒体,他们都为伟大的抗日战争奉献自己的力量,努力为抗战将士的浴血战斗大唱赞歌,为抗战可歌可泣的史迹忠实报道,为受到日寇残暴蹂躏的同胞详细记录。他们的作品朴实无华、真切翔实并且具有感染力,极大地鼓舞了军民斗志,也为中华民族的反侵略战争留下了一个个生动感人的镜头和一页页珍贵的史料。
三、大后方新闻事业呈现出初步的国际交流发展态势
中国抗战作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一个重要部分,受到国际上广泛的关注。因此,加强国际联系与对外新闻交流,也是抗战时期大后方新闻传播事业在战争中变化的一个表现。
1937年11月,国际宣传处成立,国际宣传处是国民党政府战时对外宣传政策的执行机构,是为适应抗战需要而设立的一个“特殊的机构”。它的活动方式、活动内容、人员成分、组织编制很独特,所有工作人员均享受军人待遇,实行军事化管理,人员授予军衔,足见其特殊地位。
1937年11月,国际宣传处西迁武汉,建立了以武汉为总部,以上海、香港、伦敦、纽约、日内瓦、柏林、莫斯科七个支部为附属机构的严密的组织系统。武汉总部内设有四科一会一室,即(英文)编撰科、外事科、对敌科、总务科、对敌宣传研究委员会和一个新闻摄影室。附属的支部(办事处)完全听从总部指挥,一切宣传材料都由总部供给。各支部(办事处)负责人都是经总部严格考核筛选的,早期的负责人因秘密工作需要而遴选可靠的外籍人士担任。此外,该处在国外还有一支“别动队”,其人员在国外进行独立的个人宣传活动,如演说、游说、募捐以及搜集情报等,直接受命于国际宣传处而不与该处的驻外机构发生联系。该处曾创办多种中外文刊物,如《战时中国》(China at War)、《中国通讯》(China Communication)、《现代中国》(Contemporary China)等,并出版宣传中国抗日的书籍,向海内外新闻广播等。其职能就是文字宣传、活动宣传、广播宣传、对敌宣传和艺术宣传五大任务,还负责检查外文新闻电讯。[20]
国际宣传处长期由董显光主持工作,负责抗战时期整个中国政府对外宣传工作。在他的协调下,国际宣传处制订出“不露痕迹”的宣传策略,即“利用外国人在各国推进宣传”的工作方针,在迅速扩充国际宣传组织机构和业务职能的同时,努力联络和争取国际友人,特别是外国记者。一些外国记者还接受董显光的聘请,或在国际宣传处任职,或分赴欧美筹设办事处,在各国发起抗日援华运动。在董显光的主持之下,国际宣传处在反击日本对华歪曲宣传,澄清事实真相,争取国际舆论对中国抗战事业的同情和支持等方面,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作,取得了显著成效。
1938年2月,国际宣传处又改为隶属于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但编制仍以军事委员会为标准,该处经费亦由军委会款项下拨出。1939年1月27日,国民党政府五届五中全会通过《改进国际宣传实施方案》。1月29日又通过《对于党务报告之决议案》,确定今后的党务发展应特别注重于海外,“而于宣传方面尤应特别注意”,足见国名政府对对外宣传的重视。
国民党中央通讯社在新加坡、马德里、香港建有分社,在华盛顿、纽约、伦敦、马赛克派驻特派员,在中缅战区司令部驻有常驻记者,大大增强了海外采访力量,扩大了对外发稿数量,《中央日报》也加强了国际新闻。《大公报》则通过萧乾、马廷栋、黎秀石、杨刚、朱启平、严仁颖、张鸿增、郭史翼、吕德润等一批优秀的记者,来到欧洲战场、太平洋战场和美国大陆,采写在当地反法西斯战争中的所见所闻,他们发回的《国际通讯》也成为报纸的一大特色。《新华日报》努力开辟国外新闻来源,除了有莫斯科专电外,还与纽约、加尔各答等地以及美英等国的进步通讯社建立了联系。该报乔冠华执笔的《国际述评》是最具特色的栏目之一,高屋建瓴地为中国人民解读和分析了国际形势的发展。针对海外华侨亟需了解中国战局的需要,国际新闻社应运而生,并做了大量的工作,创办了《远东通讯》《祖国通讯》《国际通讯》和特约撰稿承担着对外舆论宣传的任务。从1938年10月20日正式成立,到1941年初被国民党当局查封的两年多时间里,向海内外报刊发去数以千计的新闻通讯和国际评论稿件。
外国记者也成为当时抗战大后方,尤其是重庆新闻界对外交流的主要渠道。1942年1月14日,国民党中宣部国宣处统计: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重庆共有外国记者17人,代表23家通讯机构,堪称抗战以来“最景气时期”。计有美联社(摩萨)、合众社(费许、王公达)、国际新闻社(葛兰痕)、《基督教科学敲言报》(斯坦因)、《时代》和美国海外通讯社(司徒华)、全国广播公司、《纽约时报》、《纽约先驱论坛报》(福曼兼),美国《青年中国》杂志、路透社(赵敏恒)、伦敦《泰晤士报》(麦克唐纳和史密斯)、英国广播公司(史密斯)、伦敦《每日邮报》和《每日先驱报》(贝尔登)、伦敦《每日快报》和《悉尼电讯报》(蒲纪德)、伦敦《每日电讯报》(福曼)、塔斯社(诺蒙洛茨基、莫宁、叶夏明等)。[21]而到抗战末期,长驻重庆的外国记者约有34人,且每月总有10到20人左右的穿梭过往的流动记者。[21]国民政府对这些记者也比较关心,除提供生活方便之外,还积极给予采访方便。
一些由外国机构和外国人主办的报刊也在重庆出版发行。1941年10月,苏联大使馆新闻处在中山二路出版日报《新闻类编》,直至1946年3月;1944年9月,卫诺德在枇杷山苏联大使馆内出版《苏联公报》;1943年3月,美国大使馆在神仙洞后街出版周刊《大美晚报》;1945年6月,美国人在两浮支路开办的新闻快讯社出版《英文新闻稿》;1945年,欧德伦在顺城街加拿大使馆出版《加拿大新闻报》。
新闻广播在抗战时期的大后方也呈现出了国际化。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英中决定成立反侵略国家联合宣传委员会,以重庆国民政府国际宣传处为会址,开放国际广播电台部分时段,供各国记者对外广播新闻通讯,并建电台供外国记者发稿。例如,美国国家广播公司(NBC)、加利福尼亚广播公司(CBS)、互通广播公司(MBC)、英国大英广播公司(BBC)等机构的记者,经国民党中宣部介绍,可以到中国中央国际广播电台(XGOY)直接播出自己的节目,并通过本国电台定时转播交换XGOY的外国语抗战节目。美国新闻处无线电部还派人参加了国民政府中央广播电台(XGOA)的英文广播和节目制作,并监听日本电台广播。
1941年美国密苏里新闻学院鉴于《大公报》的表现,授予该报年度荣誉奖章。张季鸾在重庆同仁举行的庆祝会上发表《本社同人的声明》表示感谢,“今天的庆祝会,其意义应当不是庆祝本报,而是庆祝中国报界在国际上得到同情的认识,及将来在国际上可以增进与各国报界尤其美国报界的合作……国际友谊,靠报人维持;世界文化,靠报人流通;今天为保卫人类自由、建设世界和平,尤其靠报人合作……中国报界,愿代表四万万人民的公意,声明在美国人民为自由正义奋斗的过程之中,中国定能尽互助合作的责任。我们乘今天的机会,邀请美国报人及各国爱自由的报人,不嫌中国报业的落后,而与我们随时增进合作,相互传达友谊,鼓吹真理,动员人民,抵抗侵略。”[22]
1942年1月6日,“反侵略国家联合宣传委员会”在重庆召开成立会议。中、英、美、澳、荷等国派代表参加,由董显光代行主席之职。该委员会每周开一次例会,其主要任务有三项:一是联系各国的宣传工作。二是交换意见与情报。三是研究能够增进各国关系、取得最大宣传效果的方法。[23]因为同盟国之间相互合作的关系融洽,国民党政府国外宣传据点的宣传活动非常活跃。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抗战大后方已经纳入世界反法西斯的新闻传播网络,大后方新闻界和各国记者群体紧密结合在一起,不仅为中国民众提供了大量的世界各国反法西斯战线的信息,也为国际反法西斯战线传播提供了中国抗日的讯息,这些面向世界的通讯渠道,让以重庆为中心的大后方地区更具开放性。许多外国记者采访了中国战场,有些还访问过延安和其他敌后抗日根据地,客观真实地了解了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战斗实绩,他们向全世界介绍中国人民英勇抗战和抗日根据地实行民主政治的成果,从精神上巩固了反法西斯同盟的胜利决心,具有重大的特殊传播意义,他们的贡献同样载入了中国新闻事业的史册。
四、大后方新闻事业为国际反法西斯战线的建立和胜利做出了贡献
抗战初期,国民政府仍寄希望于国际社会的调停,并热衷于策动国际社会对日本施加压力,以迟滞日本军队的侵略行为。然而,国民政府在这方面的行动与努力,大多徒劳无功,除了社会主义的苏联于战争初期在舆论、道义与物质上给予中国抗战以较大支持外,其他的如英美法诸列强,均站在维护自身利益的立场,不愿卷入其中,更不愿采取强硬措施,以制裁日本,援助中国。
在此历史条件与国际环境下,国民政府不得不在军事战略上采取消耗战、持久战、全面战的战略力针,企图用“以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的战略,逐步抵御日本军队的进攻,消耗日本的实力,争取最后的胜利,在外交上于继续积极寻求外援的同时,又主要采用了驻美大使胡适1938年7月提出的“苦撑待变”的方略,即:以独立自主、积极勇敢的抗战及其逐步胜利,在逐步赢得国际社会同情、支持的同时,等待世界局势的变化,也等待敌我内部力量的变化。
在严峻的国际形势面前,中国新闻界紧紧抓住每一次机会,号召英美等国关注中国。1939年2月10日,日军占领海南岛,蒋介石在次日的外国记者招待会上说:“日军占领该岛实为完全控制太平洋海权之发轫。该岛若归日军掌握,则日本海军向西可由印度洋以窥地中海,而在东面,即可以断绝新加坡、夏威夷岛、珍珠港英美海军根据地之联络……日军之进窥海南岛等于1931年9月18日之占领沈阳;换言之,日之进攻海南岛,无异造成太平洋上之‘九一八’”。[24]同时,《中央日报》也配合蒋的讲话发表社论,声称日本此举是对美国的直接挑衅,是与美国争夺太平洋霸权,日本如在太平洋上发动战争,必首先攻击关岛、檀香山。“日本征服欧亚的凶锋,决不会避开太平洋上直接最大的海军主敌。”[25]诸如此类的宣传一而再、再而三,使英美等国的注意力聚焦于太平洋,使他们认识到其在太平洋的切身利益正在受到威胁,从而放弃中立政策,制日援华。英美为自身利益起见开始加强太平洋防务,准备对日作战。
经过国民党的新闻宣传和外交的努力,1939年6月,美国首批援华物资卡车510辆、军布300吨到达海防内运。与援华的同时,美国亦开始采取制日措施,于7月25日宣布对日禁运汽油与废铁,次日废除了《美日友好通商航海条约》。
对于英美等国的对华援助,《中央日报》发表社论进行了积极的舆论引导。“从今以后的世界战争,真所谓全面的战争,地球上任何地带,必须受有这个战争的影响。中国四亿五千万人民及千万的武装人民,在未来战争中,是军事上一个重要的因素。英美两国姑且无论在远东有重大的利益就从整个军事外交的形势看,中国抗战的转强与胜利,都与英美有生死的关系。”[26]
实际上,中国的国家利益与英美法等国利益是一致性,英国重新开放了滇缅公路,美国派出了军事代表来中国视察抗战实情,派出了陈纳德的第14航空队,但限于当时的国际环境,反法西斯战线还未明确的宣称建立。
1941年12月7日清晨,日本海军的航空母舰舰载飞机和微型潜艇突然袭击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重庆各大报纸纷纷刊载,发表评论、社论与专论,对日本的侵略行为表示愤慨,并抓住契机畅言建立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重要性。
12月9日,《新华日报》发表题为《太平洋大战爆发》的社论。指出:“太平洋战争爆发了,今后全世界侵略与反侵略两大阵线,从此更见鲜明。欧洲的、亚洲的、大西洋和太平洋的战争,现在已经联成一体,血肉相关,不分彼此,胜则俱胜,败则俱败。每个反侵略的国家和民族,再不能将战争看成局部的战争,利害得失应该从整个打算。”[27]
同一天,作为国民党中央机关报的《中央日报》也发表题为《太平洋战局的关键》的社论,明确指出两点:第一,侵略集团无论其侵略的区域在哪里,也无论其侵略的方法是哪种,但彼此“都是有连贯性,有互相响应,互相声援的作用”。因此,“无论侵略集团中那一个分子攻击我们反侵略阵线中任何一国,我们整个阵线应该认为共同敌人,用共同的力量来谋彻底的解决。我们绝对不可旁观,绝对不可犹豫,绝对不可顾惜,只有牺牲,才能得到整个世界的正义和平,才能保障每一民族永远生存。我们无论环境如何困难,必须根据这基本的认识,不顾一切,与我们的共同敌人作最后的肉搏”。第二,同盟各国当务之急,就是迅速完成反侵略的统一战线。“不但在政略上需要统一,在战略上也需要统一”,“不但在设计上需要统一,在行动上也需要统一”,“不但在外交军事上需要统一,在政治经济上也需要统一。统一可以增强我们的力量,统一可以增强我们的信心。现在是我们树立切实的统一战线的唯一时机,也是最后时机,万万不可将这稍纵即逝的时机轻轻放过。我们果能即日促成统一战线,一切难题皆可解决。我们有共同的战线,有共同的兵力,有共同的资源,有共同的财力,还怕打不倒这区区的小丑么!”[28]
12月11日的《新华日报》刊登了陪都外交团体共同发表的《反侵略宣言》称:“在此烽火弥漫之大陆与波涛汹涌之海洋上,显出黑白分明之两条战线,一为诡诈无耻残暴喷血同恶共济之轴心集团,一为人类公理与国际和平而英勇奋斗之民主国家,今后世界人类之前途,为光明抑或黑暗,为文明抑或野蛮,为自由抑或奴役,为幸福抑或毁灭,均有待于此次战争之决定……除震愤日寇之罪恶暴行,愿本至挚之心,遥向太平洋上受难之友邦人士致慰。凡我民主国家,昔为良友,今本同仇,风雨同舟,互援互助,当欢迎所有反侵略国家加入共同阵线,并肩作战到底,决不单独言和。”[29]14日,《新华日报》又发表了周恩来署名的《太平洋战争与世界格局》,“东西法西斯早已勾结在一起,我们反法西斯侵略的国家,更应该联成一体,休戚相关,要知太平洋之胜利,亦即大西洋之胜利,欧洲的失败,亦即亚洲的失败。今天的战争,应该是世界人类绝续存亡的战争,亦即是侵略者与反侵略者你死我活的斗争。今天的世界正处在光明与黑暗的分野,文明与野蛮的对立,民主与强权的斗争,和平与暴力的对抗。我们坚信:只要全世界万众一心,胜利一定是属于正义一方的。”[30]他从战争双方的正义与非正义,双方的意识形态,经济资源,军事力量,人心向背及当时世界的战局等各方面,全方位、多角度地进行比较分析,进而得出反法西斯同盟必胜的结论。他进一步指出: “懂得了以上的目前世界战局的规律,我们便能正确地认识太平洋战争在世界反法西斯阵线中的任务,同时,也必须从世界反法西斯的任务的分担上来解决太平洋战争的问题。这样就必须从作战任务的分担上,从国际交通的建立与维护上,经过太平洋各国的会议和决定,以确定共同的计划。只有这样,太平洋的反日战争,才能有组织的,有配合的,有把握的进行。然而,欲实现这一计划,必须以我们中国来推动英美荷澳及太平洋上其他国家民族的联合,并密切与世界所有反侵略国家和民族的联系。”[30]
12月13日,《中央日报》又以德、意、日三国于12日已在柏林签订三国协定为由,再次发表名为《速缔反侵略公约》的社论。指出,德、意、日三国签订协定后,必将以整个力量推行其恶毒的侵略。在此情形下,“假使反侵略阵线不速采纳对付方法,或恐有后将无及之侮。……基于事实的需要,基于作战的必要,凡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国家必须有共同的约束,始能尽量发挥共同的力量。……我们今日必须以反侵略阵线的全力来推动战争,争取胜利”。[31]
大量的新闻舆论宣传,通过外国驻华使领馆和外国新闻机构的电讯,对英美等国家领导层的决策产生影响,有利于他们清醒认识整个局势,审时度势,作出正确的判断与决断,推动了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建立。很快,重庆成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中国统帅部所在地,重庆也因此“突出四川的范围,成为号召全国的大都市,同时亦在政治上成为国际城市,而与伦敦、华盛顿、莫斯科等相提并论”。[32]
中国军民浴血奋战五年,拖住日军100多万,成为了太平洋地区的主战场,但在中、英、美、苏四大国中,仍备受歧视。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重庆迅速成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远东的军事政治指挥中心。美国、英国却出于自己国家利益,决定实施“先欧后亚”的战略,在西方主战场上将击败希特勒为“当务之急”。
为改变这种态势,呼吁同盟国重视亚洲战场,特别是以中国为主要地区的东方主战场。1942年1月11日的《扫荡报》发表了题为《同盟军应该及时展开太平洋上之攻势》的文章,敦促英美等国尽快履行大西洋宪章之共同对法西斯作战的使命,尽快在太平洋对日展开强大攻势,使盟军尽快取得主动。[33]13日,接着发表了题为《增援荷印与长期作战》的社论,写道:“吾人检讨马来亚战局之各方面,仅获一个结论,即吾人必须立即增援马来西亚,及荷印之实力,且增援办法之实施,决不可如一般政客及英伦当局之泛泛了事。一言蔽之,举凡澳洲、美洲、加拿大、印度、中东各地,倘有军队可调,即应调往。伊朗、叙利亚、利比亚、缅甸以及英伦各地倘有战斗机、轰炸机、大炮及坦克等武器,用以应付尚未发生之危机者,亦应立即调往该两地带”。[34]16日又发表了题为《世界战局的重心何在》的社论,指出目前世界格局的重心,毫无疑问的是在太平洋,要击败希特勒,只有先解决帮凶日本,“从目前的世界战争的发展上估量,日军已在执行轴心强盗的命令,企图囊括英美在太平洋上原料富足的产地,根本打击英美的作战力量。尤其是打击美国成为世界民主国家大兵工厂的计划,这个发展已使日寇对于英美及各民主国家的威胁超过了德意,无论从英美本身的利益着想及从民主国家争取胜利的必需上着眼,英美绝无听任日寇在太平洋上猖獗的理由,更无先败希特勒后解决日寇的余裕”。[35]
此处再以《大公报》为例,1月14日的《大公报》中有一篇题为《世界战局,南洋欧洲同等重要》的报道,行政院蒋廷黻处长招待中外记者时谈到:“舆论界互好辩论南洋之战与欧洲之战之孰轻孰重问题,其实此问题毋庸多辩,第一,南洋之战关系南洋地区之资源。第二,南洋之战关系印度洋之交通,因此,南洋之战与各民主国家均有重大关系”。[36]当天配发的社评则称:“先打倒希特勒,再解决日本,恰如俟河之清,况且日本也绝不会那么呆,而坐待被解决。要知道同盟国若把轴心区分先后,轴心就一定不分先后而一齐逞凶。暴日也知道它与希特勒共命运,所以它除了为自己争得能够长期作战的地位而外,也可能对希特勒作些较大的贡献。它对苏联下手是巩固了自己的战略地位,同时也是帮助了希特勒。假使新加坡与印荷有失,日本势力达到了印度洋,暴日很有可能进兵印度,而与希特勒夹击中东,到那时,世界战局变成轴心的绝对优势,同盟国要区分德日谁先谁后,也不可能了”。[37]文章结尾告诫同盟国要绝对注意太平洋战局的危机,不可轻易放弃新加坡,同时要警戒日本进攻苏联的可能,须在太平洋上先发制敌。
抗战大后方新闻界关于战争动态的言论,虽显书生意气,却是卓有远见的。在当时南洋战场告急的形势下,这类新闻报道对扭转太平洋战局,使战争向着对同盟国有利的方向推进无疑是起了重大作用的,后来的历史也验证了这些言论的正确。
抗日战争时期,大后方新闻界的热情号召使远离战区的老百姓从浑浑噩噩的生活中觉醒,投入到大后方的各项建设中;他们的激扬文字鼓舞着国防前线百万将士忍受艰难困苦而英勇杀敌;在八年抗战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大后方的新闻媒体,通过报刊、广播迅速快捷地将新闻报告传递给人们,让世界各国了解中国的抗日战争,了解抗战大后方的状况,也反映了解放区及敌后的艰苦斗争,推进了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的建立。
昨天的新闻,就是今天的历史。抗日战争时期,重庆的新闻传播事业进入了辉煌的顶峰时期,是当之无愧的全国新闻中心,也是远东地区新闻传播的中心,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向全世界传达出中国的声音。这里对以重庆为中心的抗战大后方新闻传播活动的考察,只能算是一种全景式的掠影,其中的点点滴滴,与抗战时期重庆的政治、文化、积极、军事、外交等领域紧密相连,与中国近现代政治史,特别是中国现代新闻思想史密切相关,不仅值得在中国新闻传播史上大书特书,而且更催促着当下的研究者细细品味,拓宽研究视野,调整研究的角度,进一步挖掘史料,与时俱进,以史鉴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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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210
A
1674-8883(2015)18-0001-06
周勇,中国抗战大后方研究协同创新中心主任,西南大学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蔡斐,西南大学历史学博士后,西南政法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