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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教育史研究的回顾与展望

2015-02-20喻永庆

关键词:教育史少数民族民族

喻永庆

(中南民族大学 国家民委少数民族教育研究基地,湖北 武汉430074)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在这个民族大家庭中,各族人民不仅携手并肩共同缔造了中华五千年灿烂辉煌的历史,而且也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发展和繁荣,做出了各自的贡献。而教育在中国这样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形成与发展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它在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政治制度的革新、文化的传承、民族间的交流与交往、民族的凝聚力与创造力的培养、大一统的民族观念的形成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对此,民族教育史研究者进行了广泛而深入地探讨,并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与社会的进步,民族教育史同其他学科相比,不论在学科体系的建设、研究方法的选取,还是研究视角的拓展等方面都明显滞后,这严重影响着民族教育史研究向纵深化发展。鉴于此,为了加强民族教育史学科建设,推动民族教育史研究,本文拟对民族教育史的有关成果作一扼要的回顾与述评,并对今后民族教育史的研究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以期促进学科的发展与研究的深入。

一、民族教育史研究的回顾

民族教育史作为教育学、民族学、历史学的交叉学科,30多年来,研究者从族别教育史、区域民族教育史、民族教育政策史、民族教育人物史、民族教育活动史等方面进行了系统研究,各种论文、专著不断涌现。

(一)族别教育史研究

族别教育史研究自20世纪80年代进入人们的视野,1987年,李瑛出版了《鄂伦春族教育史稿》。该专著是我国第一部少数民族教育史著作,文中运用大量原始档案与历史文献资料,对新中国成立前鄂伦春族教育发展概貌及其规律作了探讨[1]。随后,朴奎灿与朱解琳分别对延边朝鲜族和藏族教育发展情况进行了勾勒[2,3]。这三本著作是对早期中国民族教育史的有力探索。20世纪90年代,随着民族史中族别简史的陆续出版,研究者也加大了少数民族教育史的研究与出版工作。1998年,由韩达主编的《中国少数民族教育史》(1-3卷)出版。这套丛书自1979年中国教育史研究会成立之时开始酝酿,直至1992年正式启动,期间40余位专家学者通力协作,历时20年时间完成近550万字的著作,将一向鲜见经传的少数民族教育史植入教育史籍之林。这套丛书按族别进行分类,涉及蒙古、回、藏、维吾尔、彝、壮等26个民族的专题研究,首次系统地发掘了少数民族古今教育史料,并对其中民族教育的涵义、分类、民族教育史的分期断代、地理分布做了不乏建树的探讨[4]。2002年,该套丛书出版第4卷,遵循原来的编写体例,对哈尼、傈僳、佤族等11个民族的教育史进行了梳理,进一步完善了族别教育史的系统研究工作[5]。进入21世纪,在《中国少数民族教育史》的整理与出版基础上,族别教育史研究论著逐渐增多,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一时期民族教育史研究具有以下两个特点:一是人数较少的少数民族教育史得到挖掘,如《中国塔塔尔族教育史》《水族教育史》《羌族教育发展史》等专著的出现。二是研究资料更加丰富、研究方法多样化、理论观点更为新颖,如张学强的《西北回族教育史》、尹贞姬的《中国近现代朝鲜族教育发展研究》、葛丰交的《新疆锡伯族教育史稿》、玛纳甫汗·努尔霍加的《乌鲁木齐哈萨克教育史》等著作都是族别教育史研究的代表成果。

(二)区域民族教育史研究

在历史发展中,我国少数民族形成了大杂居、小聚居,相互交错的居住特点,这决定了在民族教育史研究中开展区域民族教育史研究的重要性与必要性。近年来,随着族别教育史研究的放缓,区域民族教育史研究开始出现兴盛的态势,尤其是有关东北、西北、西南、中南、新疆、西藏、内蒙古等地区民族教育史的论文与著作不断涌现。陶增骈的《东北民族教育史》作为东北教育史研究丛书中的一部,该书对东北少数民族的源流、社会状况、教育政策、教育发展轨迹进行了整体宏观的叙述,同时对东北地区存在的少数民族教育发展情况进行了专题研究,并对这一地区居住民族在不同教育发展过程中的渊源关系进行了探讨[6]。这类著作还有朱解琳的《甘宁青民族教育史简编》、李良品的《乌江流域民族地区教育发展史》、谭志松的《武陵地区民族教育的历史与现状》、苏日嘎拉图的《呼伦贝尔民族教育史略》等,他们对同一地理区域下的不同民族教育发展情况进行了挖掘。

近代边疆教育也颇受研究者的关注。晚晴以降,由于边疆问题突出,边疆民族地区的重要性提升,中央政府实行一系列兴学举措,有效配合着边疆的建设工作。张建中以时间为线索,将近代边疆教育纳入传统教育现代转型的视野中予以关照,并以个案的研究形式,再现政府机关、封疆大吏、教育组织机构在边疆教育发展中的互动关系和边疆教育改革的实景[7]。马廷中则以民国时期云南民族教育的发展情况为例,运用人类学、宗教学、社会学等研究方法,对民国时期云南少数民族的传统教育、教会教育、新式学校教育进行了较为系统的考察,并就该地区民族教育发展进行了反思与展望[8]。其他地区,像西南、西北、甘青宁等地边疆教育也得到长足的发展。此外,近代教育组织也在边疆教育发展上发挥着重要作用。朱慈恩系统分析了蒙藏委员会的机构设置与蒙藏委员会在边疆教育推进中的具体措施,认为蒙藏委员会未能解决边疆教育中师资不足、教学不良、学校分散、设备简陋、毕业生失业等问题,其取得的成果还是相当有限[9]。喇海青与马明达分别对青海和甘肃的回教促进会的发展历程以及在当地教育发展中的一些举措进行了论述[10,11]。

除上面谈到的情况,地方教育史研究中也大量涉及区域民族教育史的内容。王曙明的《宁夏近代教育研究》主要对宁夏近代居住的少数民族,如回族、蒙古族的教育发展进程以及取得的成果与存在的不足进行了梳理与考察,并对该地区国民教育、社会教育、经堂教育、社会教育的实施与变革情况进行了较为详细的研究[12]。其他如蔡寿福的《云南教育史》、房灵敏的《西藏教育发展史》、杨新益的《广西教育史》、马文华的《新疆教育史稿》、傅九大的《甘肃教育史》、李喜平的《辽宁教育史》等著作都开辟了专门的章节,讨论当地民族教育的发展情况。

(三)民族教育政策史研究

我国自两千多年前的秦朝就建立了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此后虽时有分合,但统一始终是主流,各民族在经济、文化、教育等领域的联系从未中断。历代统治者制定民族教育政策都是在保持统一的基本前提下,对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采取不同于汉族地区的教育管理政策。何波对中国古代民族教育政策进行了整体梳理,认为民族教育政策是在先秦至清末主体民族与周边少数民族在文化教育交流活动中形成。其中,儒家学说的民族观是其理论基础,民族利益的调整是其动力,民族文化歧义的认识是其制定和实施的根本原因[13]。吴明海则从文化发展的视角对古代民族教育政策进行了探究,将古代民族教育政策总结为:“德化怀柔,协和万邦”作为政策制定的出发点与最终归宿;“一核多元,中和位育”是其实践原则;“核心辐射,边缘内附,双向建构”,“因地制宜,因俗而治,因势利导”、“多元互动,相互学习,相得益彰”作为其具体的操作步骤。认为这些教育政策的发展模式已积淀为中国风格的多元文化主义教育传统,对促进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与发展发挥了积极的作用[14]。一些学者也对中国历史上具体朝代的民族教育政策进行了探讨,张学强对元代少数民族学校教育政策及其特征进行了分析,认为元代少数民族学校教育政策在价值倾向、学校体系建立及教学内容选择、优惠政策制定、学校教育与科举制度关系处置等方面有其自身的特殊性与复杂性,并将其归纳为“有侧重的多元化”、“有限度的开放性”、“等级制下的优惠”以及“实用化的追求”等特征,这种政策最终影响到元代少数民族教育生态的变化并最终导致民族文化格局的形成[15]。余梓东则对清代少数民族教育的政策进行了研究,认为清代少数民族教育政策突破了“华夷之变”的局限,采取了民族倾斜政策,这在很大程度上扩大了少数民族教育的资源,促进了少数民族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16]。

民国时期中央政府始终秉持“五族共和、内政统一”的原则,在边疆地区设立专门的教育管理机构进行边疆教育的治理,进一步推动边疆教育的发展。孙懿对“边疆教育”概念进行了探讨,认为“边疆教育”概念的提出引发了民国政府边疆教育政策的系列变化,并由此推动着边疆教育的发展[17]。周泓在此基础上,更加细化了这一研究,从边疆教育体制、边疆教育的纲要与方针、边疆教育机构、边疆教育的经费与师生待遇、边疆教育的教材以及边疆教育的实施情况进行了研究,并对其在实施中产生的影响进行了评述[18]。在具体地区的实施中,羊措以青海地区为例,详细探讨了青海地区具体的民族教育政策及其实施情况。认为这一时期的民族教育政策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通过兴办各类学校教育和文化促进会,推动了民族教育事业的发展,有效打破了传统寺院教育一统天下的局面,为新式教育的传播奠定了很好的基础[19]。此外,孙懿的《民国时期蒙古教育政策研究》、徐中林的《试论民国时期中央政府对西藏的文化教育政策》、马廷中的《浅析云南民国时期民族教育政策》、吴月刚的《台湾地区近现代少数民族教育政策发展历程》对蒙古、西藏、云南、台湾等地区的民族教育政策进行的探讨。

新中国成立之后,党和国家十分重视少数民族地区教育事业的发展,并根据少数民族地区的特点和实际情况先后制定了一系列有利于少数民族教育事业发展的重大政策和措施。赵民、林均昌对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央政府的民族教育总方针以及在总方针下的一系列民族教育政策进行了梳理[20]。陈立鹏对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颁布的一系列民族教育政策的特点进行了考察,认为民族教育政策“目标越来越明确,政策措施越来越具体”,并“逐步向法制化发展,初步形成了民族教育法规体系的雏形”,“已初步形成了一个比较完善的民族教育政策体系”;但其中存在民族教育政策层级过低、刚性不足;内容不完善,重点不突出;政策的执行监督力不强等问题。并针对存在的问题提出了一些应对的措施[21]。另外,一些专著也大量涉及新中国成立后民族教育政策的研究,如余东海的《少数民族教育政策研究》、孟立军的《新中国民族教育政策研究》、王鉴的《中国少数民族教育政策体系研究》等著作都有力地推动着新中国民族教育政策研究。

(四)民族历史人物与民族教育发展研究

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少数民族涌现出了众多对民族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人物。他们为民族的解放、经济的发展、教育的普及、文化的繁荣做出了重要贡献。这其中既包括少数民族人物,也包括督办民族地区封疆大吏,还包括教育界的知名人士,民族教育史也对此进行了探讨。在蒙古族教育史上,那忱巴图与程方平利用大量的文献资料梳理了成吉思汗与忽必烈在蒙古古代教育发展中的具体措施与历史功绩[22,23]。白荫泰、杨博、于晓娟、娜琳高娃分别对近代蒙古政治活动家贡桑诺尔布的办学举措、区域教育的发展贡献与教育思想进行了探究。在回族教育史上,马福祥作为一名回族政治家,他利用自己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影响,团结一大批回族知识界人士,大力发展回族文化教育事业,在宁夏及甘肃等地创建清真小学,扶植与扩建民族师范学校,创建西北公学,发起创办《月华》杂志,刊印回族古籍丛书,资助一大批回族青年到国内外高等学府深造,为现代回族文化教育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24]。此外,对白崇禧、伍仲文、马步芳、马联元、海思福等人在近现代回族教育上的功绩进行梳理。在藏族教育史上,强俄巴·次央以历史资料为依据,运用口述史的研究方法,对近代藏族重要人物擦珠·阿旺罗桑的教育思想进行了论述,并考察了他在西藏和平解放初期对西藏教育、人才培养所做出的突出贡献[25]。罗布分析了十三世达赖喇嘛新政改革的历史背景,梳理了其教育改革的内容和措施,探讨了十三世达赖喇嘛的教育改革给西藏教育带来的变化[26]。

一些督办民族地区的近代边疆大吏,他们在发展边疆教育的所作所为也受到研究的关注。李绍先率先对赵尔丰督办川边藏区一系列教育综合改革措施进行了梳理[27]。徐君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社会发展的视角考察这一段历史,认为赵尔丰的川边兴学实际上是建立在更高一层的国家意识,他采取的排佛尊儒措施以及兴学与乡土结合的办法并非民族同化,而是力图把现代教育在当时条件下向康藏地区延伸[28]。付宏渊对左宗棠在经略西北期间,在发展西北少数民族地区教育方面作了积极的实践和尝试,如广开义学,普及教育,增设书院,刊发书籍,积极推广汉族先进文化等举措,有力地发展了少数民族地区文化教育和经济发展,维护了民族团结和边疆安全[29]。

(五)民族教育办学活动史研究

寺院教育、经堂教育以及明清时期的社学、义学等办学活动都是民族教育史研究的热点。寺院教育曾是藏族教育发展史上的主要教育形式,尕藏加对藏传佛教寺院教育的发展进行了分期研究。认为藏传佛教“前弘期”作为寺院教育的初创时期,围绕佛经翻译开办了讲经说法的学院;而“后弘期”作为寺院教育的中兴时期,因明学的兴起而形成了研习五部大论的学风;宗喀巴时代作为寺院教育的发展时期,伴随格鲁派三大寺的创立而建立了系统学习五部大论的教学体制[30]。周润年则具体讨论了藏传佛教不同教派的寺院教育特色,如重视耳闻相传的宁玛派教育、注重讲、辩、著的噶当派教育、修习五明佛学的萨迦派教育、提倡勤学苦修的噶举派教育、体制较为完整的格鲁派教育,并对寺院教育完整的教育体制、人才培养模式、古籍保存和藏族的传统文化弘扬等诸方面的作用进行了考察[31]。华热·才华重点对寺院教育的误解观点进行了澄清辨析,认为藏传佛教寺院教育在辉煌的历史上,培养了无数的高僧大德,保留了丰富的文化,积累了丰厚的教育理念和教学方法,形成了完整的教育体系,留下了很多可资借鉴的经验[32]。

在回族教育发展史上,经堂教育颇具特色,它集宗教文化与民族文化的传承为一体,随时代发展而变革,至今仍保留于回族清真寺内。王永亮对早期经堂教育进行了研究,认为早期经堂教育倡导者所具备的德、才素质及其教育中选择的高质量的教材是经堂教育迅速发展的重要因素[33]。丁士仁则将中国经堂教育的发展放到伊斯兰世界教育体系中去考察中国经堂教育与世界经堂发展的关系,认为中国经堂教育“只是一个流,其源头近在印度,远在中亚。”[34]丁洪涛则从文化、宗教传播的角度对明清时期具体的经堂教育进行了考察,并对这一时期经堂教育的得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35]。随着近代民族解放运动的兴起,回族经堂教育也进行了相应的改革。宁文与杨纯刚对经堂教育向新式回民教育转变过程中不同种类学校的设立、课程设置、课程内容等方面进行了考察,认为新式回民教育在扩大受教育范围、保护本民族文化,延续宗教理念的传播、培养新式人才、维护民族团结等方面发挥着积极的作用[36,37]。

社学、义学是清代在云贵等少数民族地区普遍设置的带有蒙养性质的学校,这类学校的设立对于该地区教育的普及与民族团结上起到一定的作用。蒋立松梳理了清代贵州省少数民族地区社学、义学兴起的社会背景及发展过程[38]。于晓燕考察清代云南义学情况,认为义学遍布云南各地,深入到山乡夷寨,以边疆少数民族子弟为主要教育对象;以“训以官音、教以礼仪、学为文字”为教育内容;以“识字明理、开化夷民”为教育目的;以“官办民助”为其办学形式,这一系列的举措使得云南义学成为清代边疆民族地区教育发展的典范[39]。在对云南与贵州两省社学与义学发展比较的基础上,于晓燕认为此二省由于历史原因、地理条件、办学模式等方面的差异,两省义学在运行的过程中,有着各自的发展历程和办学特色,两省义学都以对边疆民众广行教读与识字明理为目的,都在加强多民族国家整体发展和提高少数民族文化素质上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40]。张羽琼在对贵州义学的研究基础上,认为清代把崇儒兴教作为加强思想统治的重要工具,而其推行阶级压迫和民族压迫政策,使得清代的义学与社学从此走向衰亡[41]。此外,一些学者也对清代湘西民族地区、西北民族地区、重庆乌江流域民族地区等地的社学与义学发展情况进行了研究[42,43]。

二、民族教育史研究的展望

从上面的民族教育史研究回顾我们可以看到,当前,民族教育史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如为数众多的族别教育史得到整理、区域民族教育发展情况得到呈现、民族教育史中重要人物的思想与具体办学策略得到探讨、历代民族教育政策得到梳理。这极大地推动了民族教育史研究的繁荣。但繁荣的背后也存在一些问题:民族教育学史料整理与资源库建设滞后、民族教育史学科建设缺乏系统研究、民族教育史研究人员与成果分散、民族教育史研究视野的广度与深度不足、民族教育史研究方法单一,这些都深深地制约着民族教育史研究向纵深化发展。笔者以为要拓展民族教育史研究的空间,推进民族教育史研究走向深入,应从以下几方面着手。

第一,重视少数民族教育史料的收集与整理工作。“史料为史之组织细胞,史料不具或不确,则无复史之可言。”[44]可见,史料是史学的基础,是史家认识和重建过去的中介。没有史料,就无从谈及治史,史料占有的多少和质量,决定着研究的水平和价值。因此,研究历史必须从史料出发。当前,我们民族教育史收集与整理工作可谓是十分薄弱,以民族教育史为题进行整理并出版的只有《中国南方回族文化教育资料选编》(四川民族出版社2001年版)、《朝鲜族历史年表及教育史料选》(近代-1952年)(辽宁民族出版社2009年版)、《内蒙古教育史志资料》(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民国时期边疆教育文选》(黄山书社2010年版)等寥寥数种。因此,在接下来的研究中,一是扩大民族教育史史料的收集与整理的来源范围。民族教育史作为教育学、民族学、历史学的交叉学科,其性质决定了民族教育史史料整理要充分利用教育史、民族史与历史学中已有的史料,并在此基础上,收集与挖掘其尚未涉及的有关民族教育史史料,如口述资料、相关的日记、影像资料以及文学作品中有关少数民族教育发展的描写与论述。只有这样,我们的史料来源才能多元化,我们资料的整理才有广阔的空间。二是民族教育史研究者要树立主人翁意识,积极主动地承担起历史上少数民族教育史料的收集与整理工作。史料的收集与整理工作因其费时多、耗时长、回报少等特点,大多数研究者对此望而却步。但史料的收集与整理是民族教育史研究的基础,它在学科的发展、文化的传承等方面的作用不可小觑。只有树立这种观点,我们的研究者才乐于从事这项工作,才能真正为中国少数民族教育史料的保存与优秀传统教育的传承书写浓墨重彩的一笔。三是加强学科间与人员间协作。民族教育史史料的构建需要具有教育学、民族学、教育史、民族史、文献学、语言学、校勘学等多学科的知识,单个个体很难达到这种知识的要求。因此,进行学科间与人员间的协作十分必要,这将不仅带来高水平、高质量的民族教育史料,而且也将会推动民族教育史学科的整体发展。四是建议国家投入专项资金扶持民族教育史的史料整理、出版与资料库的建设工作。在当前民族教育研究中,对策式的应用研究受到重视,而民族教育史研究与史料整理因其实效性差而备受冷落。对此,只有国家加大资金的投入,设立专项史料整理经费,采取史料的联合收集与整理方式,我们的民族教育史史料的建设才能取得更大的成绩。

第二,加大民族教育史学科体系建构研究。任何一门学科,随着它的日益发展成熟,都必然要在两个方面取得成绩,一是研究对象的深入,二是学科自身的研究深入,并且正是后者的发展水平,标志着该学科成熟的程度。民族教育史研究自改革开放以后受到研究者的重视,他们从不同领域、不同视角对民族教育史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纵观整个研究,我们不难发现,民族教育史研究成果的发表过于分散,这直接导致民族教育史研究的综合影响力不大;学科认同感与归属感缺失,大多数研究者主要以原专业视角来研究民族教育史中的问题;学科反思不足,缺少民族教育史自身的研究。为了更好地整合研究资源,提升学科的凝聚力,推动民族教育史研究工作的深入,在接下来的研究中,加强民族教育史学科体系建设刻不容缓。一是要加强民族教育史学科的本体研究,主要是以民族教育史学科为研究对象,揭示民族教育史学科发生、发展过程及其规律,探讨民族教育史学科的未来发展趋势。二是加强民族教育史学理论与方法的研究,具体包括民族教育史学科性质、学科研究的研究对象、民族教育史学科功能与价值、民族教育史研究方法等。三是加强民族教育学科体系的建构,主要涉及民族教育史历史分期、研究内容、教材体系、课程体系等,民族教育史只有在这些方面进行系统的探讨,加强民族教育史本体的研究,民族教育史研究才可能真正立于学科发展之林。

第三,拓宽民族教育史的研究视野。当前,我国民族教育史研究主要集中在历代少数民族教育政策的探讨,不同民族学校教育、家庭教育与社会教育的发展演变,区域民族教育发展概况与比较研究,少数民族教育发展与民族传统宗教文化的关系等方面。这些研究与探索为今后工作的开展奠定了很好的基础。但在成绩的背后我们也应该看到,由于主客观条件的限制,很多研究停留在对民族教育发展的简单描述上,这阻碍了民族教育史研究品质的提升。因此,为了更好地开展民族教育史研究,我们一是要在原有研究基础上进行深化研究。如在民族教育政策史方面,重点从活动的视角去审视少数民族教育政策的制定与实施,而不是只注重描述政策的内容与文本,重在研究民族教育政策生成之前,教育家与民众的呼吁、官方的重视、制度制定过程以及颁布后教育的反映,还有对具体教育活动的影响。在学校教育中,我们要具体探讨学校教育中的微观层面,像学校的管理模式、学校经费的筹措、学生的学习生活与课余生活、教师的选聘与生活状况、师生之间的交往等等。在家庭教育中,我们要着重探讨家族教育活动、宗族教育活动、家庭启蒙教育活动、家族家法教育活动、家庭礼仪教育活动、家庭艺术教育活动、家庭婚姻教育活动等方面。通过这一些细微的研究,力求展现真实生动的民族教育活动实景。二是开辟民族教育史中的专题研究,如在少数民族教育家研究专题研究中,虽然当前少数民族教育人物已有相关的研究,但存在很大的问题:研究视野狭窄导致人物研究缺乏宽度;评价方法过于简单而使人物研究缺乏深度;评价的人文性不足使人物研究缺乏个性。因此,接下来的少数民族教育家及其思想要从古代、近代、现代三个方面着力,全方位、多角度还原与客观评价为民族教育发展而竞相奔走的历史人物。此外,民族教育政策发展史专题、民族文化教育交流史专题、教育近代化视野下的民族教育发展专题、区域民族教育发展专题、中外少数民族发展史比较专题、民族教育史上的办学活动专题、当代民族教育发展专题等研究。这些专题都将会在很大程度上拓展民族教育史研究。

第四,全面吸收其他学科最新的研究方法。当前,我们的民族教育史研究大多采用描述与简单分析为基础的学术研究方法,这一研究方法在学科形成的初期对学科的发展起着重要的作用。但随着学科的成长与研究的拓展,这一研究方法很难满足学科发展的需要。因此,广泛吸收史学、教育学、人类学、社会学以及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并在此基础上形成自己独特的研究方法对于学科的发展至关重要。首先,口述史学研究方法应该广泛运用到民族教育史研究中来,口述史学是指“通过有计划的访谈和录音技术,对某一特定的问题获取第一手的口述证据,然后再经过筛选与比照,进行历史研究”的一种新学科和新方法[45]。这一研究方法在社会学、民族学等学科广泛运用,但在民族教育史研究中还比较欠缺。如在司洪昌的《嵌入村庄的学校:仁村教育的历史人类学探究》主要通过人类学的田野调查和口述史的方法,以华北南部一个村庄的教育变迁为对象,探讨外来社会组织的学校,在嵌入村落社区的过程中,如何与村落中的民间传统力量进行博弈和互动以及在这一互动过程中,村落学校的历史如何在国家、地方、村庄等主体之间的互动,借此还原百年来村落中的教育和学校变迁图景[46]。这种研究方法与研究视角就值得我们民族教育史研究者学习与借鉴。心态史学是“理解和解释人类历史活动的一种认识方式,它重视历史上各种类型人物的欲望、动机和价值观念,重视历史上各种社会集团、各种阶层的精神风貌,重视平静年代人们的精神活动和激荡岁月中人们的精神变化,重视上述这些因素对历史进程所产生的广泛而深刻的影响。”[47]心态史学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纠正了以往历史学研究“无人历史”的倾向,它使得人的精神活动的研究得到了应有的重视。在当前民族教育史研究中,心态史学涉及文化教育中的一系列问题,如古代少数民族人民在吸收中原的先进文化教育的思想斗争、清末民初社会转型过程中传统教育与新式教育的过渡中人们思想的转变、新中国成立初期民族教育政策的认同等研究上,都应该很好地吸收心态史学的研究方法。另外计量史学方法、比较研究法、历史考证方法等在民族经济与教育发展、中华各民族间的教育发展比较与中外民族教育发展比较、民族教育史史料的真伪性与概念的正确性上都应该得到很好地运用。

总而言之,研究民族教育史,应当把它置身于中华民族教育史的发展历程中,既要看到民族教育发展的自身特点,又要看到它的发展与中华民族教育发展的关系与影响;既要注重历史的爬梳,又要重视历史的当下价值。只有将此二者有效结合,我们的民族教育史研究才具有自己的特色,我们的民族教育史研究才能走得更远、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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