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话的词汇变调

□梁忠东

（玉林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广西 玉林 537000）

玉林话的词汇变调

□梁忠东

（玉林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广西 玉林 537000）

汉语的变调包括语音变调、词汇变调和语法变调。词汇变调是一种能产生某种附加意义或情感的变调。玉林话的词汇变调分单独变调和变调兼变韵两种，都与词类相关，有很强的规律性。从变调产生的附加意义来看，变调或变调兼变韵可以区分事物的大小，表示动作的轻微、数量的微少，或表示程度的增加、减少，或表达喜爱、亲切、婉转等感情，或体现轻蔑态度等。

玉林话；变调；附加意义

一、概说

“汉语的变调有三类：语音变调、语汇变调和语法变调。语音变调没有语义、语法负荷，系纯语音条件制约下的变读。语汇变调指词汇平面与构词、语义相关的变调。语法变调指表达一定语法意义的变调。”[1]玉林话的词汇变调分单独变调和变调兼变韵两种，是一种能表达某种附加意义或情感的音变。这种音变因变化的形式不同，表达的意义或情感也有不同，这些区别与相关的词类有着一定的对应关系。

玉林市地处广西的东南部，东边及东南面与广西的岑溪和广东的罗定、信宜、高州等市县相连，南边是广东化州、廉江和广西北海市的合浦县，西面与广西钦州市的浦北县相接，北面与广西贵港市为邻。玉林市的汉语方言主要有粤语、客家话和闽语。玉林话属勾漏粤语，以玉林市城区的方言为代表，通行于玉州区、福绵管理区以及兴业县的部分乡镇，使用人口超过80万，是当地的主要方言。玉林话的声调有10个：阴平54，阳平32，阴上33，阳上24，阴去42，阳去21，上阴入55，下阴入33，上阳入22，下阳入11。[2]

二、变调及变调的附加意义

（一）名词的变调

1. 名词变调形式

名词根据单字的本调不同而采用两种不同的变调形式：非入声字变读为高升调35 (调值用数字标在短杠的右边，短杠前为本调，短杠后面为变调，下文语例中一个音节同时标本调和变调时，是指该音节既可读本调，也可以读变调)，入声字则先由入声韵变为相对应的阳声韵，然后变调读为高升调35。若变调词是双音节或多音节的，词汇变调多数只出现在后一音节，前一音节按多音节连读变调，调值变低（具体变调规律本文不讨论，下文例句只标本调，不标变调），后一音节读高升调35。例如：

阴 平 箱ɬa54–35纸箱tʃi33ɬa54–35

阳 平 蛇ʃε32–35蟒蛇mɔη24ʃε32–35

阴 上 狗kau33–35白狗pa21kau33–35

阳 上 马mɔ24–35矮马ɔi33mɔ24–35

阴 去 菜thɔi42–35芥菜kɔi33thɔi42–35

阳 去 豆tau21–35蚕豆tɔm32tau21–35

上阴入 竹tʃok55–tʃoη35

毛竹məu32tʃok55–tʃoη35

下阴入 鸭ɔp33–ɔm35

白鸭pa21ɔp33–ɔm35

松木toη32mok22–moη35

下阳入 袜mɔt11–mɔn35

尼龙袜ni32loη32mɔt11–mɔn35

2.名词变调的附加意义

（1）表示小称。玉林话的名词变调可以区分同类事物的大小。包括两种情况。

第一，名词的本调通常泛指整类事物，变调后表示小称，特指同类中的小的事物。如：

台[tɔi32]泛指各种台 [tɔi35]指小的台

凳[taη42]泛指各种凳 [taη35]指小的凳

光电编码器是目前应用最多的一种。它是通过光电转换将机械量转换成脉冲或数字量的传感器。光电编码器是由圆形码盘和光电检测装置组成。码盘上刻有环形透光和不透光的等间距狭缝，叫作码道。旋转轴与码盘同轴同速旋转，检测装置由发光二极管等电子元件组成，透过狭缝的脉冲信号经检测装置进行输出，当前旋转轴的角度信息可以通过计算每秒光电编码器输出脉冲的个数来反映[2]。

灯泡[taη54phɔu54]泛指灯泡

[taη54phɔu35]小灯泡

白鸽[pa21kap33]泛指白鸽

[pa21kam35]小白鸽

第二，当同类大小事物同时存在时，名词的本调指称同类中的大的事物，变调指称同类中的小的事物。例如：

碟[tεp11∕tεm35]大的碟子∕小的碟子

杯[pui54∕pui35]大的杯子∕小的杯子

皮箱[pi32ɬa54∕pi32ɬa35]大的皮箱∕小的皮箱

番薯[fɔn54ʃy32∕fɔn54ʃy35]大的红薯∕小的红薯

变调表示小称，名词必须是表示具体事物且能区分大小的名词。抽象名词所指对象无形可言，不能变调；有些虽属具体名词但所指事物并无大小之分，也不能变调，如“饭、水”等。有些具体名词所指事物可以区分大小，但不是方言里的基本词汇，其指称对象不是方言区人们日常生活中经常接触到的事物，也不能变调。如“飞机、大炮、军舰、炸弹”等；有些虽是常见事物却是从普通话中借入的比较文雅、正规的说法，一般也不变调。例如：

生鸡ʃa54kai54–35公鸡koη54kai54

光窗kuɔη54tʃhɔη54–35窗户tʃhɔη54u24

书台ʃy54tɔi32–35书桌ʃy54tʃɔk33

苞粟pau54ɬok55—ɬoη35玉米ȵok22mai24

这些同义同中，前边的说法是方言里固有的、常用的，可以变调，后边的说法是从普通话借入的，用得较少，一般不变调。

（2）区别不同的事物。玉林话的名词变调，有时不仅能够区别事物的大小，而且可以区分两种性质不同但在意义上相关联的事物。

米粉：mai24fan33大米的粉末

mai24fan35粉条

侬：noη24儿子

noη35小孩（包括男孩、女孩)

妹：mui54女孩(成年的或未成年的)

mui35未成年的小女孩

老弟：ləu24tai24弟弟(成年的)

ləu24tai35弟弟（未成年的)

细姑：ɬai42ku54男方的妹妹

ɬai42ku35男方的小妹妹

（3）表示爱称。包括两种情况：

其一，称谓类名词变调后表示尊重、喜爱、亲昵等附加意义。例如：

弟tai24–35姐tε33–35爸爸pɔ54pɔ54–35

外公uɔi21koη54–35舅公tʃau21koη54–35

以上例子，读本调时，只是一般称呼，读变调时包含着说话人对所指对象的一种喜爱的感情，是一种亲昵的称呼。

表示爱称的名词，一般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称谓词，其它如“干部、教师、工人、农民、医师”等书面色彩较浓的名词一般没有爱称的变调。

其二，有些名词在一定的语境中，通过变调体现出说话者对所说对象有一种喜爱的情感。这种用法常常与名词前面的量词或数量短语一起变调。如：

（1）佢兀双眼[ʃɔη54–35ȵɔn24–35]成日呖碌转他那双眼睛不停地转动

（2）兀只妹儿兀双手[ʃɔη54–35ʃau33–35]一直冇停过这个姑娘的那双手一直没有停止过。

上面例句本调与变调的语义有明显的差异，例（1）中本调除了描写“那双眼睛”不停地转动之外，还隐含着不安分的意味，而变调则在描写眼睛的转动的同时，又隐含着对“那双眼睛”不停地转动所体现出来的机灵的赞美。例（2）同理，本调既可能是赞美勤快，也可能隐含着多手或不本分等语义，而变调则肯定是赞美其勤快，没有其它语义。

（4）表示鄙弃、揶揄。有的名词变调后除了表示“小”的意义之外，还表示地位低而不被人尊重、不被人喜爱等附加意义，带有鄙弃、揶揄等感情色彩。如：

官kun54–35老师ləu24ʃy54–35

老板ləu24pɔn33–35

售票员ʃau32phiu42yn32–35

此类例子，读本调时除了一般称呼之外，多少带有一点表示对方地位比较高或比较重要的意味，读变调时多出现在鄙弃、揶揄的语境，表示对方地位低下，不受人尊重、喜爱。试比较：

（3）□[khok55]他的老子是当官[kun54–35]咯

（4）佢是只老师[ləu24ʃy54–35]

（5）佢是老板[ləu24pɔn33–35]

（6）佢是售票员[ʃau32phiu42yn32–35]

例子（3）的“官”读本调时，表明他的父亲是当官的，而且是当大官的或者是有权势的，读变调时也表明他的父亲是当官的，但只是小官，是权力不大的小官。同理，例子（4）的“老师”读本调时，表明他是一个老师，是值得尊敬的老师，相反，如果读变调则说明他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小老师而已。例子（5）的“老板”读本调时，表明他的身份是老板，至于是否是大老板或者是否是成功的老板，是不得而知的，但如果读变调，则表明他肯定只是一个小老板而已。例子（6）的“售票员”读本调时，强调他的身份是售票员，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他是可以帮助购买车票之类的，相反，如果读变调则表明他的地位低下，是没有能力帮助干什么事情的。

玉林话这种表示法，可以在名词后面加“–儿”尾的方式表达，如“官儿、老师儿、老板儿、秘书儿”等，这些带“–儿”尾的词，一般都是指地位比较卑微的人，经常是人们鄙弃、揶揄的对象。

（二）动词的变调

1.动词变调形式

动词的基本形式是不变调的，能够变调的只有单音节动词的重叠式格式。重叠的动词要求都是表示具体动作的动词，而且在意义上应具有相关可续性。如“摸摸、踢踢”。“摸”和“踢”表示的都是具体的动作，它们表示的动作都可以连续进行。动词变调都出现在重叠的动词的后一音节，具体音变形式与名词一样，分为变调和变调兼变韵两种。本调是非入声调的变读为高升调35，本调是入声调则先由入声韵变为相对应的阳声韵，然后变调读为高升调35。（具体变调形式与名词变调相同）。

2. 动词变调的附加意义

动词重叠式变调与不变调语义有明显的区别，不变调时，动作的施事者如果是说话者自身，强调的是说话者要施行这个动作，如果说话者不是动作的施行者，则是要求对方实施这个动作，语义是“V一V”，且语气是祈使性的。变调后不管说话者是否属于动作的施事者，语义上都表示“希望对方V一下”，语气是恳求性，且比较委婉。如：

（7）你洗洗[ɬai33ɬai33∕ɬai33ɬai35]件衫请你洗一洗那件衣服/请你洗一下那件衣服。

（8）我讲讲[kaη33kaη33∕kaη33kaη35]话我要求讲一讲话/我请求讲一下话。

例（7）不变调时的语义是命令对方洗那件衣服，语气是命令式的，变调后则是请求对方洗一下那件衣服，语气是祈求式的。例（8）不变调时的语义是我要求讲一讲话，变调后则是我请求讲一下话

玉林话的动词变调一般只出现在单音节动作性动词的重叠式，双音节动词或单音节动词重叠式的连格式一般都不变调。如“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比比画画、摇摇摆摆、拉拉扯扯、进进出出；写写画画、唱唱跳跳、走走停停”等一般都不能变调。因为这些动词大都不是方言里的基本词汇，其指称的动作行为或者不是方言区人们日常生活中经常所为的，或所指动作行为虽然很常见，但多是从普通话中借入的说法。

（三）形容词的变调

1. 形容词的变调形式

可以变调的形容词形式有五种：“AA”式、“AA定”式、“AA咯”式；程度副词“好（真、极）+形容词”式、带后缀的“ABB”式状态形容词 (A表词根，BB表后缀)。这五类形容词的变调有些复杂，第一、二、三类两个A音节都可以变调，但不能同时变调，第四类变调出现在形容词，第五类变调出现在后一个B音节。这几类形容词的变调形式中，第一、二、三类第一个A音节如果是入声音节，变调时不需要变韵，而是直接将声调读成高升调，其它音节的变调形式与名词、动词的变调形式一样，分单独变调和变调兼变韵两种，非入声字单独变调，入声字变调兼变韵，变调后都读高升调35。五类形容词变调后表达的语义不一样。（具体变调形式与名词变调相同）。

2.形容词变调的附加意义

（1）“AA”式形容词变调的附加意义

AA式形容词，从语法功能上说，可以作谓语、状语和补语，如果作谓语或补语，第一个音节必须变调，作状语则第一个音节读本调或第二个音节变调。第一个音节变调与读本调的意思一样，都是“很A”，第二个音节读变调的意思是“有些A”或“比较A”，且这种A的程度是比较合理的。第二个音节变调后句子的语气也比较委婉。如：

（9）菜地咯菜嫩嫩[nun21–35nun21]∕生得嫩嫩[nun21–35nun21]菜地的菜很嫩/长得很嫩

（10）佢咯文章好好[həu33–35həu33] ∕写得好好[həu33–35həu33]他的文章很好/写得很好

（11）水泥路直直[tʃεk22–35tʃεk22] ∕修得直直[tʃεk22–35tʃεk22]水泥路很直/修得很直

（12）你地要齐齐[tai32–35tai32∕tai32tai35]坐你们要坐得很整齐/你们要坐整齐一些

（13）佢密密[mat22–35mat22∕mat22mat35]来他来得很频繁/他来得比较频繁

（2）“AA定”式形容词变调的附加意义

“AA定”式形容词在句中可以作谓语，也可以作补语。变调与不变调，语义会有比较大的区别。读本调时，不管作谓语还是作补语，客观上都肯定了A的程度，意思是“比较A”，第一个音节与第二个音节变调时，语义又有不同。第一个音节变调时，不管作谓语还是作补语，都表示程度增加，是“很A”的意思，第二个音节变调后作谓语或作补语，则表示程度减少，意思都是“有些A”，程度上虽然肯定了A，但程度还不算太A，还算比较合适，感情上还能让人接受，如果是褒义或中性形容词，有时还有让人觉得比较喜欢的意味。例如：

（14）佢他∕她咯的女肥肥[fi32fi32∕fi35fi32∕fi32fi35]定他（她）的女儿比较胖/很胖/有些胖

（15）佢咯字写得好好[həu33həu33∕həu35həu33∕həu33həu35]定他（她）的字写得比较好/很好/有些好

（16）箇这碟菜辣辣[lɔt11lɔt11∕lɔt35lɔt11∕lɔt11lɔ n35]定这碟菜比较辣/很辣/有些辣

（17）语文老师恶恶[ɔk33ɔk33∕ɔk35ɔk33∕ɔk33ɔη35]定语文老师比较凶/很凶/有些凶

例（14）的“肥肥定”读本调时，肯定了“他（她）的女儿”是比较胖的，第一个音节读变调时，是指“他（她）的女儿”很胖，这种“胖”在感情上多少带有一些厌恶的意味，而第二个音节读变调时，虽然觉得“他（她）的女儿”胖，但这种胖还是比较合适的，甚至胖得有点儿可爱。例（15）的“好好定”，读本调时只是肯定他的字写得比较好，感情上褒贬情感不明显，第一或第二个音节读变调时情形就不一样，第一个音节读变调是肯定他的字写得很好，第二个音节变调是指他的字写得有些好，这两种变调在肯定了他的字写得好的同时，又体现着说话者赞美的情感，赞美他的字有了明显的进步。（16）、（17）的“味道辣”、“表现凶”，读本调或第一个音节变调时，都肯定了其客观的品性，感情上对这种品性是厌恶的，第二个音节读变调则表明虽然有这些品性，但程度上还不算太过分，感情上还能忍受。

（3）“AA咯”式形容词变调的附加意义

“AA咯”式形容词，不同的变调或出现在不同的语境，语义有明显的区别。从语义上说，做主语、谓语或宾语时，读本调或者第一个音节变调，意思都是“很A”，表示程度加深，第二个音节变调的意思是“有些A”，表示程度减轻。作状语时，不管是本调还是第一或者第二音节变调，语义都一样，都是“很A”的意思。从句法功能上说，本调或第一音节变调，可以做主语、谓语、宾语、定语、状语，也可以做补语。第二个音节变调一般不能作定语、补语。

（18）（两份番茄），红红[oη32–35oη32∕oη32o η35]咯分佢（两份番茄），很红的∕有些红的给他，我要黄黄[wɔη32–35wɔη32∕wɔη32wɔη35]咯我要很黄的/有些黄的

（19）箇搦这些菜咸咸[ɔm32–35ɔm32∕ɔm32ɔm35]咯，冇吃得这些菜很咸，吃不得/有些咸，不好吃

（20）你要勤勤[kan32–35kan32∕kan32kan35]咯作，冇要偷懒你要很勤快地干，不要偷懒

（21）直直[tʃεk22–35tʃεk22]咯路你都冇会行？很直的路你都不会走？——※直直[tʃεk22tʃεη35]咯路你都冇会行？

（22）佢吃得饱饱[pɔu33–35pɔu33]咯，冇会着饿咧他吃得很饱，不会挨饿了——※佢吃得饱饱[pɔu33pɔu35]咯，冇会着饿咧

例（18）中的“红红咯”和“黄黄咯”分别作主语和宾语，例（19）的“咸咸咯”作谓语，例（20）的“勤勤咯”作状语，例（21）的“直直咯”作定语，例（22）的“饱饱咯”作补语。作定语和作补语的“AA咯”式的第二个音节不能变调。

（4）程度副词“好（真、极）+形容词”格式变调后的附加意义

“好、真、极”都是表示程度高的副词，与形容词组合在一起时，形容词读本调，表示程度极高，形容词读变调时则表示这种程度是令人喜爱的。如：

（23）箇件衫好红[oη32∕oη35]这件衣服很红/这件衣服红得很可爱

（24）箇只帽真威[uai54∕uai35]这个帽子很漂亮/这个帽子漂亮得令人可爱

（25）天色极蓝[lɔm32∕lɔm35]天色很蓝/天色蓝得可爱

（5）“ABB”式形容词变调的附加意义

ABB式是单音节形容词“A”加上后缀"BB”构成的。玉林话中“ABB"式形容词分积极意义和消极意义两类，积极意义的词是褒义词或中性词，本身就含有喜爱的意味，可以变调，变调后的意思与本调一样，都是“很A”的意思，但变调后喜爱的感情色彩显得更加浓厚。

香喷喷[phan54phan54∕phan54phan35]很香/很香，香得特别可爱

脆辑辑[thap55thap55∕thap55tham35]很脆/很脆，脆得特别可爱

青绿绿[lok55lok55∕[lok55loη35]很绿/很绿，绿得特别可爱

至于消极意义的“ABB”式，大多表示贬义，意思是“很A”，且这种“很A”多是不令人喜欢的，一般不能变调。如“黑妈妈很黑、黄钳钳很黄、青卑卑很青（多指脸色）、懒蛇蛇很懒、矮矬矬很矮、瘦蜢蜢很瘦、薄叶叶很单薄”等。

（四）数词变调

数词的变调只变个位数，百位以上的数不变调，变调规律跟名词、动词完全相同，分单独变调和变调兼变韵两种，非入声字单独变调，入声字变调兼变韵，变调后读高升调35，读本调时表示具体数目，读变调时表示数量不多。如：

（26）问：你几多岁咧你几岁了？

答：十八[ʃap22pɔt22∕[ʃap22pɔn35]

（27）问：你箇年咯收入有几多十万你今年的收入有多少十万？

答：二十[ȵi21ʃap22∕ȵi21ʃam35] 二十（万）∕仅二十（万）

以上例子，答话的数词，读本调则说明实际数目的多少，读变调则除表示数目之外，还含有说话者觉得这个数目并不大。

（五）量词的变调

量词的变调分两类：一类是“数•量”结构中的单用量词，一类是叠用量词。量词变调规律跟名词、动词相同，分单独变调和变调兼变韵两种，非入声字单独变调，入声字变调兼变韵，变调后读高声调35。单用量词变调主要是表示量少。如：

(28)出来时我穿咧两件[la24kin21∕la24kin35]衫出来时我穿了两件衣服/仅穿了两件衣服。

(29)考试前我睇了三次[ɬam54thi42∕ɬam54thi35]书考试前我看了三次书/仅看了三次书。

量词变调除了表示数量少之外，有时还表现一种轻蔑的感情。例如：

(30)冇讲你地来六个[lok22ko42–35]人，就是来六十个我也冇怕。不要说你们来六个人/仅来六个人，就是来六十个我也冇怕。

叠用量词变调时两个量词都变调，变调规律跟单用量词相同。叠用量词表达的意义跟它的句法位置有关。做主语表示遍指，有“每一”的意思，变调后附加一种喜爱的感情。与此相对，如果是表现一种厌恶或不满的情绪，就要用本调形式，不能变调。比较：

(31) a.佢写咯书本本[pun33–35pun33–35]都咁好卖。

b.佢写咯书本本[pun33pun33]都咁难卖。

例中a句“本本”用变调形式，表达出说话人一种喜爱的感情，用本调形式，则喜爱之情就随之减弱。b句如果说话人要表达的是一种不满情绪，“本本”只能用本调形式，不能用变调形式。

叠用量词用做状语表示逐指，有“逐一”的意思，变调后说话的语气变得比较缓和。

(32)事要件件[kin21–35kin21–35]做，饭要口口[h au33–35hau33–35]吃。

6. 代词的变调

玉林话有部分疑问代词和指示代词有本调和变调之别，读本调，语气比较重，且时常带有质询的意味。读变调则语气比较婉转、亲切，疑问语气比较明显。

（34）你想施样[ʃi54ia21∕ʃi54ia35]你想怎样？（带质问语气)/你想怎样？（带商量语气）

（35）你讲士律[ʃi21lat22∕ʃi21lan35]你讲什么？(带质询语气)/你讲什么？（带商量语气）

（36）佢去施计[ʃi54kai24∕ʃi54kai35]他去哪里?（带质询语气)/他去哪里？（带商量语气)

（37）事情就吉样[kat22ia21∕kat22ia35]咧事情就这样吧！（语气肯定）/事情就这样啦！（语气委婉）

（38）佢要兀样[at22ia21∕at22ia35]做他要这样做！(语气肯定)/他要那样做！(语气委婉)

三、结语

玉林话词汇变调涉及的词类比较多，有名词、动词、形容词、数词、量词、代词等，但变调的规律是一样的，要么单独变调，要么变调兼变韵，变调后都读高声调35。变调后随词类的不同产生了不同的意义。名词变调后的意义有小称、区别词义、爱称、亲昵、鄙弃、揶揄；动词变调后的意义主要是动量的减弱，并有祈使语气和恳求语气的区别；形容词变调后的意义主要有程度的增加或减少或增加喜爱的感情色彩；数词变调的主要意义是表示数量的减少；量词变调的主要意义是数量的减少和喜爱色彩的增加；代词变调的主要意义是语气的委婉、亲切。玉林话词汇这些附加意义的产生，从语法手段来说属于词内曲折，这种曲折形式分声调变化、变韵兼声调变化、重叠兼声调变化三种，这些变化不属于词语多音节连读音变，是一种用最经济的办法来增加词语的附加意义的词语增值手段。■

[1]刘俐李. 同源异境三方言的语汇变调和语法变调[J].中国方言学报.2006.（1）.

[2]梁忠东.广西玉林话的粤语系属[J].方言，2006.（4）.

【责任编辑 谢文海】

Modified Tone of Vocabulary in Yulin Dialect

LIANG Zhong-dong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Media, Yulin Normal University, Yulin, Guangxi 537000)

Chinese changes tonal modification, including voice, vocabulary and syntax. Lexical tone is a way to have some additional meaning or tone of emotion. The tone modification of vocabulary in Yulin dialect can be divided into separate modification and modification with the varied tone, which is associated with parts of speech, and relatively strong regularity. From the additional sense resulting from the tonal modulation, modulation or modification with the varied tone can distinguish the size of the things and indicate a slight movement and the meager amount; or indicate the degree of increase or decrease; or express the love, warm, mild emotion; or reflect the contemptuous attitude, etc.

Yulin dialect; tonal modification; additional meaning

H178

A

1004-4671（2015）04-0130-06

2015-07-06

梁忠东（1962～），男，广西玉林人，玉林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研究方向：汉语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