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川藏毗连地区区域功能定位与多向度研究价值
——基于非传统安全的视角*
2015-02-14李灿松周智生
李灿松, 周智生
(1.云南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云南昆明650500; 2.云南师范大学西南对外开放与边疆安全研究中心,云南昆明650500)
滇川藏毗连地区区域功能定位与多向度研究价值
——基于非传统安全的视角*
李灿松1, 周智生2
(1.云南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云南昆明650500; 2.云南师范大学西南对外开放与边疆安全研究中心,云南昆明650500)
当前非传统安全在藏区的影响日益凸显,藏区的稳定与和谐成为我国西部大开发进一步深入的重要内容,而滇川藏毗连地区是连接内地和藏区的缓冲区,该区域从古至今是一个内聚度高、联动性强的整体区域,具有维系我国稳定和边疆安宁、扶贫攻坚、调解我国生态平衡区和能源储备的区域功能;该区域由于藏缅语族族群的迁徙频繁和聚合紧密、民族文化多样性与地域文化多元性的复合并存、区域经济发展的联动性突出,清代以来中央王朝就逐渐重视该区域的整体治理等使得这里整体性研究价值凸显。
非传统安全;滇川藏毗连地区;中间地带;区域研究价值
一、引 言
本文所研究的滇川藏毗连地区是指云南、四川、西藏三省区跨界毗连的区域,主要包括:滇西北迪庆藏族自治州、丽江市、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川西南的甘孜藏族自治州;西藏自治区东南部的昌都市和林芝市构成的区域。这个区域是我国藏区的边缘区,它与缅甸、印度等东南亚、南亚国家相交界,具有十分重要的地缘政治区位条件。区内主要有藏、纳西、汉、白、彝、傈僳、普米、羌、独龙、怒、回等民族,是中国西南边疆最典型的多民族聚居区,同时也是“藏彝走廊”和康巴藏区的核心组成区,长期以来这个三省交接区域对西南边疆的稳定和发展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历史上,由于族源、地缘、多民族互动发展及文化传播交融等原因,使得滇川藏毗连地区成为一个内在联系密切、发展关联度较高的西南边疆民族区域,尽管它们的行政区划分属不同。近代以来因这个区域特殊地理地缘条件,在英、法等外国势力的侵略渗透下,引发了本土社会的剧烈变迁,使得该区域成为近代中国西南边疆经济社会变迁较具典型性、代表性和对于中国西南边疆治理开发及边疆安全稳定影响最显著的多民族地区之一。
自2008年拉萨“3.14”之后,非传统安全对藏区的影响日益加剧。与此同时,中央对于边缘藏区发展问题高度重视,在2008年国务院专门下发的《关于支持青海等省藏区经济社会发展的若干意见》和2010年中共中央下发《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四川、云南、甘肃、青海藏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意见》的两个重要文件中,明确提出了支持青海、云南、四川等省藏区发展的基本原则和发展目标。滇川藏三省毗连地区这个历史以来就联系紧密,且兼跨云南、四川、西藏三省毗连藏区的特殊区域,对于如何实现跨省区的治理和合作开发,为西南边疆的稳定和发展创造更好的发展条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研究价值。
国内民族学界自20世纪上半叶起,以任乃强、谢国安、李安宅、马长寿、方国瑜等先生为代表的前辈先驱对滇川藏毗邻地区边区开发与民族问题的开创性研究,奠定了国内学界对该区域边疆问题研究的坚实基础。20世纪80年代后,以藏族、纳西族、羌族、彝族等民族源流史、区域专题史、民族关系史等分专题的系统研究为契机,学界研究开始涉及滇川藏毗连地区的治理开发方面的问题。学者认为,目前对于滇川藏毗连地区研究主要集中在从民族走廊的视角对该区进行研究、康巴概念的提出与探讨、学者热切关注该区域清末民初的历史。上述分专题的系统深入研究,从族际关系、民族源流、地方史等视角触及了滇川藏毗连地区历史时期的治理开发问题,形成了跨区域整合研究的重要学术基础。
从目前既有的国内外研究成果来看,系统研究内容主要集中于族别史、以行政区划为界限的区域社会史、民族关系史、民族文化史等方面。现有的研究成果对滇川藏毗连地区的研究存在着严重的时段和区域的不平衡,对于该地区缺乏整体性、系统性的研究成果。④石硕,邹立波.康藏史研究综述[J].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4).而从现在进行或已完成的重要研究项目看,研究主要集中于族群边界与认同、民族互动与文化交融、民族源流与迁徙等方面,对于这个区域历史时期的治理开发研究,特别是近代特殊历史形势下,中央政府、本土势力交错视域中边疆开发与少数民族社会经济发展问题,多样性生境下族群社会共生体系形成与发展问题,多民族人口流动背景下民族关系演变与边疆稳定、非传统安全视角下藏区稳定的主要内容等方面则较少有系统的研究成果。综合而言,目前基于区域整体性基础之上对滇川藏毗连地区多民族关系演变过程中对边疆稳定与发展的系统研究,如何从整体性的视角展开对这一区域的研究,从国内外相关学术界来考量,是一个尚待进一步深入和突破的研究新专题。
传统的安全主要指的是区域或国家的政治、军事安全,而非传统安全是指除去这些安全之外的其他安全形式,如经济安全、境外势力影响下的区域稳定、恐怖主义等的安全形式。目前,滇川藏毗连地区的非传统安全主要集中在宗教势力影响下的区域安全、境外分裂势力影响下的藏区稳定、市场冲击下的多样化民族文化的保护、经济发展背景下生态环境脆弱与生态安全等方面。因此,基于非传统安全视角下对滇川藏毗连地区展开整体性研究和探索对于我国当前藏区和多民族聚居区社会稳定和民族和谐的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滇川藏毗连地区的区域功能定位
从古至今,滇川藏毗连地区便是一个多民族、多宗教并存,集商道、多民族族际经济交流、民族共生、民族迁徙走廊为一体的整体性多功能富集区。历史上,这里是中央政府与西藏相联系的主要通道,也是汉藏及各民族间贸易的主要商道;这里是明代少数民族治理边疆的典范,也是木氏土司重点开发的藏区,同时也是多宗教和谐共生的重要区域;这里曾经是军阀混战进犯蜀地的缓冲区,也是近代现代西康省的辖区。近年来随着边疆非传统安全重要性不断凸显、境外势力的干扰、西藏“3.14”事件的影响和资源环境对于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性的显现,该区域不仅成为我国多学科研究的热点区和我国扶贫攻坚的重要区域,同时也是我国当前重要的生态平衡区、西部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能源储备区和我国西南边疆安全的保障区。
(一)维系中国稳定和边疆安宁的重要区域
滇川藏毗连地区自古以来就是沟通中国西部南北两大区域的重要地带、连接中国西部与内地的链环区域,也是沟通中国西南与南亚、东南亚地区的中间地带,是中国西南部一个重要的地理区域。这一区域作为“藏彝走廊”、茶马古道、南方丝绸之路、康巴藏区和东女国的核心区,不仅是中国西南部多个少数民族交错聚居、互动发展最为典型的区域,而且也是中国西南部少数民族集中分布最广泛的区域。这一地区以多种文化的交融、多种宗教信仰的并存为特色,不仅是多民族乃至整个青藏高原文化多样性和信仰最具多样性的地区,而且是多重价值观、多种政治因素交互作用的区域。历史以来,这个区域的民族关系动荡、区域政局混乱,往往给整个国家的政局稳定和边疆安宁带来强烈的冲击和影响。而该区域的长治久安,不仅是我国西南边疆安全的重要屏障,而且是我国巩固西藏稳定、维护西藏及其边境安全的重要保障区。随着近几年来我国一些民族地区因地方社会快速转型导致族际利益之间出现矛盾和不稳定因素的增加,且三省区边缘地带社会经济发展落后、社会外向联系程度低等使得西方国家反动势力和西藏民族分裂势力都千方百计地想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这一区域,由此滇川藏毗连地区也不断受到波及和冲击。2008年以来在这个区域不断出现的一些群体性骚乱事件,使得区域安全的维护任务更加突出。
从“金庸诉江南”案看反不正当竞争法与知识产权法的关系.............................................................................................张伟君 10.14
(二)我国扶贫攻坚的重要区域
由于地形陡峭、山谷纵深,因此该区域相对多数地区而言人口密度较低,工农业水平较低,在2000年调整的592个国家级贫困县中,滇川藏毗连地区有31个(其中包括剑川、洱源、鹤庆),占到国家级贫困县数额的5.2%。贫困是一个反复的过程,造成贫困的因素很多,有自然的,也有人为的。贫困反复一般用贫困发生率来衡量,即直观的通过有多少人由于经济发展或专项扶贫越过了贫困线或重新回到贫困线以下。从这一衡量指标来看这些区域贫困发生率较高,其中四川为2%~5%,属于基本脱贫区,但这是平均数字,如果将川西高原的各个地州县单独考虑贫困发生率将远远大于这个数字。云南平均的贫困发生率5%~10%,西藏是10%以上。①陈秀山.中国区域经济问题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308~317.这些贫困地区地处高原和山地,地形复杂,自然条件恶劣,一方面这些地区自然灾害发生频率高;另一方面生产力低下,平地少,农产品产出低,人们的经济收入低;最主要的是在这些地区搞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大、工期长、效益低,交通的可达性较低,这就严重的限制了这些地区与外界的交往的可能;同时滇川藏毗连地区区域内各个分区大多处于边远地区,远离大中城市等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受到城市的服务功能辐射较弱,因此这些地区的发展很大程度上是处于自我封闭状态。
总体而言,滇川藏毗连地区地形复杂、民族众多、贫困人口较多、贫困面大、致贫因素复杂、返贫率高、人口总体素质较差,这一地区的扶贫不仅关系我国深化西部大开发顺利开展,而且是我国当前政府倡导的解决民生问题、实施科学发展观、实现我国共同富裕的关键。因此,是我国最主要的扶贫攻坚区域之一。
(三)我国重要的生态平衡区和能源储备区
“生物多样性是人类起源和进化的基础,是对生物和其他自然资源的永续利用,保障社会经济持续发展的重要条件。”②伍光和.自然地理学(第三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346.滇川藏毗连地区复杂多样的地理环境,使这一区域不仅成为我国乃至世界的物种中心之一,而且拥有丰富多样的自然资源和能源。因此,一方面滇川藏毗连地区丰富多样的物种为西部地区乃至全国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和生态功能优化具有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滇川藏毗连地区同时是世界主要的物种中心之一,其生物多样性明显,它不仅为我国物种和自然群落的永续生存提供了保证,而且为我国社会经济发展对资源的永续利用和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提供了保证,为我国环境治理和生态环境的保护提供了物质保障,是我国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的重要基础。在全球化日益明显的今天,滇川藏毗连地区成为我国乃至世界的重要生态平衡区。与此同时,能源的短缺、资源的匮乏已经成为制约我国乃至世界发展的主要因素,资源的合理开发利用极其重要,对于我国社会经济发展而言这些丰富的资源完全能够被我们合理利用并为我们社会经济的发展而服务。换而言之,滇川藏毗连地区完全可以成为我国未来发展的重要战略资源储备区,对这一区域的发展和保护是我国社会经济未来发展的重要保障。
三、滇川藏毗连地区的多向度研究价值
滇川藏毗连地区从古至今一直是一个独特的“历史—民族区域”,虽然随着中国历朝历代的征战和汉文化的不断影响,但是这一区域的民族文化、宗教等依然表现出很强的一致性和共生性。与此同时,这一区域历史上曾因“茶马古道”、“藏彝文化走廊”和“南方丝绸之路”而将这一因地理分割的区域有机联系在一起;也曾因民间经济文化的交流而成为一直与南亚东南亚交流的主要区域。当前这一区域虽分属于不同的行政区,但是从其区域特征和多民族之间的长期交往和发展来看,该区域的各民族间有着血缘、亲缘、地缘等关系,他们通过长期以来的交往形成了具有代表性的文化、政治、经济、环境等之间的共生关系,因此,滇川藏毗连地区作为独特的“历史—民族”整体区域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其研究的整体价值主要表现在从古至今,这一区域的主要民族就有共同的族源关系;历史至今这一区域主要受到以西藏喇嘛教为主体的神权政治体影响,①石硕.藏彝走廊:文明起源与民族源流[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9:6.因藏缅语族族群在这里聚集使该区域在文化上具有较强的一致性;各民族因生产和生存的需要,各民族主体沿着民族迁移的道路展开了族际经济互补交流,这种民间的经济交流使得滇川藏毗连地区成为各民族相互依存的经济共生体;明代以来木氏土司就将该区域作为统一体来治理,并使得该区域社会经济得到长足的发展,近代赵尔丰的治理,刘文辉等的筹建终于使该区域成为统一的行政区。
(一)藏缅语族族群的迁徙频繁和聚合紧密
滇川藏毗连地区地跨青藏高原、横断山等山系,其范围主要是川西高原、滇西北横断山区和藏东高山峡谷区,峡谷纵深、坝子和高山相间、河流平行排列是这一区域的主要特征。从整个区域而言,区域地貌特征有很大的相近或相似性。坝区和河谷地带是各民族主体聚居的地方,以农耕文明为主;山区和半山区也有其他少数民族散居其中,以游牧和渔猎为主。滇川藏毗连地区民族众多,其中以藏族、彝族、纳西族、白族等少数民族为主,该地区的各主要民族在族源上具有共同的起源,石硕先生认为该地区不仅是藏缅语民族分布的中心区域和主要活动舞台,同时也是藏缅语民族起源、发展、融合、分化及其迁徙流动的最重要的历史区域。②石硕.藏彝走廊地区藏缅语民族起源问题研究评述[J].思想战线,2008,(2).具体而言,滇川藏毗连地区是我国藏缅语族主要的分布区,全国17个藏缅语族中有16个分布于该区域。③中国大百科全书编辑部.中国大百科全书·民族卷[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6:522.《后汉书·西羌传》中关于古羌人自河湟地区向南迁徙的记载是滇川藏毗连地区各主要民族主体同源的最早证据,与此同时,自20世纪以来民族史学界对纳西族和彝族这两个滇川藏毗连地区中主要民族主体族源问题的认定与讨论是这一观点确立的主要基础。从历史的发展和学界的大量研究来看,滇川藏毗连地区大部分主体民族属于氐羌系统的各民族分支,这些民族群体由于历史上长期的迁徙和分化而形成如今各不同民族在滇川藏毗连地区分布的基本格局。
相似的地理特征和相近的族源是滇川藏毗连地区成为一个内聚度较强区域的客观基础和重要保障。相似的地理特征形成了生产、生活的相近性和互补性,为不同区域交往提供了可能;相近的族源为各民族在一定程度上的认同和信任打下了基础。这也许就是千百年来滇川藏毗连地区各民族和谐共生的客观基础。
(二)民族文化多样性与地域文化多元性的复合并存
滇川藏毗连地区是汉藏文化的交融地带,也是多民族地域文化并存、交融、积淀的典型区。这里有十多个世居民族,是世界上典型的多民族、多语言、多宗教信仰和多种风俗习惯并存的区域。而且这里也曾经是民族迁徙流动、多种民族文化交融频繁的区域,民族关系和民族文化源流错综复杂。石硕教授指出从“藏彝走廊”的宏观角度看“是重要的民族文化走廊;是藏缅语民族活动的主要舞台,也是藏缅语民族起源、发展、融合和分化演变的重要的历史区域;‘藏彝走廊'同时是一条特殊的历史文化沉积带;民族文化现象具有异常突出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是汉、藏和汉、彝民族的边缘,同时也是西北和西南民族文化交接的边缘”①石硕.藏彝走廊:历史与文化[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5:28.等5个特征。这一概括指出了“藏彝走廊”是“历史—民族区域”,在这一区域内拥有不同人类群体的发展形式、生存方式以及延续性的人类遗迹等,对人类学、考古学、历史学和语言学等学科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李星星教授将区域历史文化概括为:母系文化带、猪膘文化带、牦牛文化带、笃苯文化带、重屋文化带、石棺葬文化带、藏缅语系多元语言文化等文化现象,并指出这一区域的文化具有古老性、残存性、变异性、流动性等特征。②李星星.藏彝走廊的历史文化特征[J].中华文化论坛,2003,(1).残存性和变异性可能在很多区域的民族文化中或多或少会存在,但是古老性和流动性应该是滇川藏地区最突出的特征,古老性主要源于这一区域特殊的高山纵谷特征与外界联系较少,而使得这一区域的文化展现出人类最原始的形式,即古老的人类为了生产、生活所表现出来的人类与人类、人类与自然之间的认识与关系,如古老的母系氏族文化、原始宗教、原始的鬼神崇拜、对大自然的崇拜和图腾崇拜等在这里比比皆是。流动性主要因为滇川藏毗连地区千百年来的民族迁徙,长期的迁徙和交流促使不同的文化形式在不同的地理单元不断的积淀和分异,同时,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可通达性较差等原因,民族间联系较少,因此该区域的历史文化具有明显的区域性及同一区域文化的连续性。形成这样特征的原因有很多,主要原因是南北走向的山势,山陡谷深、地形险要阻隔了民族之间的交往。有的学者也认为最主要原因还在于横断山区分布着一个个独立的自然区域,横断山区间的自然带分布,既受纬度地带性的控制,又受垂直地带性和山地坡向的控制,这多重控制的结果,就造就了横断山区中一个个独立的自然区。③单之蔷.山河不是流水线[J].中国国家地理,2004,(7).在地形地貌和区位影响下形成的一个个独立的自然区孕育了不断迁移过来的古人类,这些古人类沿着民族迁移走廊,不断分化、演变,形成今天滇川藏毗连区域内大部分的少数民族,同时也因特殊复杂而多元的地理地貌,孕育了丰富多彩的多元地域文化。
(三)区域经济发展的联动性突出
滇川藏毗连地区是我国民族交流最为频繁的区域之一,该区域内各民族之间的族际经济交流极具代表性,各民族间的这种经济交流活动至今仍对各民族经济生活有重要的作用。由于该区域地理地貌上的特殊性,造就了这里极其明显的垂直地带性气候,垂直地带性气候促使了相应的立体植被的分布,不同的植被在不同高程的分布能够让不同民族找到适合本族群生存发展的生计方式,从而客观上形成了立体的民族和多元计生方式并存的格局,垂直性的各民族体为了自身基本生存的需要,不断与其他族群展开经济上的交流,因而各民族体之间构建了长期持续不绝的族际经济联系。历史上的“茶马古道”、“南方丝绸之路”就是这种族际经济联系不断强化和壮大的结果。气候的垂直地带性分布同样造就了农耕、游牧与渔猎文明的并存,游牧民族因其生产生活的局限性使其食物结构中缺少蔬菜等食物,这就客观上要求他们必须与农耕区进行物资的交换,以满足自身的基本生活所需。如果这一基本的需求得不到满足,不同文明间要么通过武力疏通、要么通过友好交往实现、要么通过专门的群体——民族商人来实现或者采用其他方式。这些形式在千百年来的人类迁徙交流中都存在,但是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达到目的,滇川藏毗连地区各民族间都是在进行族际间的物资、经济交流,这其实是不同民族间为实现自身目的而展开的不断试错的演化博弈过程。在此过程中,山坝之间、山区之间、牧区与河谷之间通过不同的形式展开了族际间互通有无的经济互动和交流;这一过程客观上催生了民族商人的产生,随着商人的不断涌现,他们将散落在滇川藏毗连地区高山深谷间的各民族聚居区连接成了一个整体,而滇川藏毗连地区的重要集镇成为该区域族际经济交流的重要场所。各民族间这种族际经济交流主要以物物交换和商贸交流为主要方式,这两种方式的产生需要以一定的社会文化关系作为基础,即离不开族际互动基础上造就的心理认同和社会连带关系。④周智生.藏彝走廊地区族际经济互动发展研究[J].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10,(1).各民族间彼此的认同和信任是族际经济互动的重要基础和保障,从滇川藏毗连地区族际商贸交流的发展过程来看,其实这一商贸活动形式复杂多样,存在很大的风险和不稳定性,而最终这一族际经济交流过程能够在复杂的多民族间交易中得以长期延续,离不开各民族间长期交流、不断深入了解而建立的信任感。
滇川藏毗连地区这种族际经济互动和交流过程虽然每次交往的数量不大、规模较小,但是各民族间的交流却异常频繁。各民族之间的这种交流形式随着交流的逐渐深入和商人的不断强化使滇川藏毗连地区成为一个统一的经济体,加之族际经济交流过程中建立的各民族间彼此的认同和信任为这一区域民族和谐关系的进一步构建提供了保障。
(四)滇川藏毗连藏区整体治理必要性突出
历史上将滇川藏毗连地区纳入中央王朝并进行整体治理至清代之后才开始,之前历代君王虽在这一区域有一定的治理和开发,但仅限于部分地区,滇川藏毗连区中的滇区部分(今丽江、迪庆地区,在明清时统属丽江府管辖)在汉代属越嶲羌旄牛地,唐代属吐蕃铁桥节度使地,宋代属吐蕃东封地,元代为唐古特地。滇川藏毗连区中的藏区部分,在西汉之前,史料记载的并不多,“然周、秦、西汉以上,佛法未传入中国,故其书为详”,而滇川藏毗连区中的藏区部分是指康藏部分,“康者,即今至察木多一路”,也就是如今的西藏昌都地区。①焦应旗.西藏志载中国西南文献丛书(第四卷)[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2003:9~18.
明代以后,明政府通过扶植听命于中央政府的地方政权—土司来防范西藏势力,利用茶马互市为重要经济手段来间接控制藏区,以怀柔手段拉拢藏区各教派和“以夷制夷”等措施来治理滇川藏毗连区大部分区域,但这一时期治理的主要力量还是地方势力。此后,丽江的木氏土司成为这一区域的主要治理者,为了巩固自己在滇川藏毗连地区的统治地位,木氏土司通过“多派扶持、以教治教”的方针和采用将大量纳西族先民整村搬迁进入滇川藏毗连地区的形式展开了对该区域的治理与开发,并取得较大的成效。明末清初,蒙古族和硕特部在首领固始汗的率领下南迁,南征康区,并与木氏土司针锋相对,他通过扶持藏传佛教的格鲁派打压噶举派,②赵心愚.和硕特部南征康区及其对川滇边藏区的影响[J].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社版),2002,(3).同时运用清查人口、征收赋税,大力发展商贸等措施对滇川藏毗连地区展开治理与开发。
清代之后,清政府意识到滇川藏毗连地区治理的重要性,在清雍正初年就对滇川藏毗连区的行政区划和管理归属进行了明确的划分,但是西藏政局的逐渐安稳屏蔽了滇川藏毗连地区整体治理经营的重要性和影响力。清朝末年边疆危机加重,西藏政局在英、俄等国侵略煽动下不断出现分离势力的干扰,清中央政府才逐渐意识到了“治藏必先安康”的重要性,以及治康必须滇川联防共治的必要性。1906年清政府设立川滇边务大臣一职,任命平叛巴塘事件的赵尔丰为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通过废除土司制度、设置流官管理,加强基层政权建设,大力发展地方经济,突出了滇川藏毗连地区整体治理开发的价值,开发治理的效果显著。
1911年赵尔丰被杀,在1911年~1927年间,滇川藏毗连藏区在军阀、十三世达赖、英国殖民者等混战和争夺中纠纷迭起,战乱频繁。但是在如何实现滇川藏毗连地区整体性经营上中央政府始终保持了一贯的关注。1912年9月26日,北京政府任命西征有功的四川都督尹昌衡兼任川边镇抚使;1913年6月13日,北京政府任命尹昌衡为川边经略使。③四川省档案馆、四川民族研究所.近代康区档案资料选编[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1990:3.1913年底,北京政府设“川边特别行政区”,并以张毅为“川边镇守使”,归四川都督节制,裁撤原有府、厅、州,一律改设县(共34县),改西康度支局为川边财政分厅。④杨仲华.西康纪要(下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7:365.1925年,北京政府裁撤川边镇守使,任命刘成勋为西康屯垦使,兼摄民政,下令改“川边特别行政区”为“西康特别行政区”。1927年刘文辉接管川边地区并逐步推动西康建省,最终促成1939年1月1日正式建立西康省。长期纠缠于或滇,或川,或藏的地域行政归属问题才通过西康建省,确定并确认了川边的行政地域主体性和康人地域文化的特殊性。虽然1955年后西康省撤销,但就当前的社会经济发展来看,这一区域依然内聚度较高,有较强的内部一致性。
(五)“寺院—城市—乡村”多维一体,共生治理典型
滇川藏毗连地区主要为藏族聚居区,该区域寺院众多,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逐渐形成“寺院—集镇”、“寺院—乡村”、“寺院—集镇—乡村”等共生空间聚落结构。这种结构是该区域藏族政教合一的制度文化和宗教文化在空间上的展现,也是藏族空间结构意识的具体表征。长期以来无论从社会等级、政治地位、还是在藏民的精神认知和空间认知中,寺庙的核心地位一直不能替代。村民为了供奉心中的佛而每天向寺庙朝拜、并将每天辛劳获得的劳动成果供奉给寺庙,寺庙和村落“物资—精神”相互满足的共生结构在空间上表现为以寺庙为中心,乡村聚落围绕寺庙向四周展开的空间聚落格局。这一格局最早通过藏民租种寺院土地,藏民向寺院缴纳租金或耕种物资来维系。改革开放之后,这一维系方式得以改变,村民出于信仰而向寺院捐赠物资。同时,藏民出于对佛的敬畏和虔诚,商业贸易也往往在庙会或寺庙周围开展,经过长期的演变和发展,以寺庙为核心、集镇围绕寺庙展开的空间格局得以形成,集镇需要乡村来补给最基本的生活物资和劳动力、乡村需要通过集镇这一平台互通有无,维系每个家庭的日常生产,因此,“寺院—集镇—乡村”的生产生活方式得以形成和不断强化。
因此,在藏民的空间布局中,寺庙是核心,其他聚落以寺庙为核心布局,人们的生产活动围绕寺庙来展开,这是一种集宗教、制度、文化、社会生产、空间认知而成的多维一体格局,它在实现个体自身、个体与他人、个体与集体平衡的同时,也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社会运行体系。针对这一多维一体格局的研究,不仅能深入探究藏族空间认知和空间布局的深层内涵,还能够探究藏族聚落形成的共生生态层级,从而为多民族聚居区的共生治理提供参考和借鉴。
四、结 论
在非传统安全对边疆地区和多民族地区影响日益凸显的今天,一方面由于藏区和边疆多民族地区基层社会管理的不足,这些地区表面上属于确定基层政府的管辖,实质上已经脱离政府基层管理力所能及的范围;另一方面随着市场化浪潮的冲击,藏区和边疆多民族聚居区传统的基层自治组织如家族、乡绅等势力逐渐衰退,导致乡村等基层社会凝聚力缺失,加之受到境外势力的渗透,使一些非法的教会、恐怖势力在滇川藏毗连地区的基层社区迅速壮大,严重影响了该区域基层社区的稳定与和谐。再则,滇川藏毗连地区因其地理环境的特殊性和区域内民族多样性的并存增加了基层管理的难度和强度。与此同时,这一区域从古至今就是汉藏文化交融最频繁的区域,是内地进入藏区的缓冲区,是整个藏区局势发展的“晴雨表”。因此,对于滇川藏毗连地区的整体性把握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这一区域的稳定与和谐对于我国边疆稳定、民族和谐、改善民生和实现区域均衡发展等具有重要的作用。
Regional functions of the area adjoining Yunnan,Tibet and Sichuan and its multi-dimensionality research value in the perspective of non-traditional security problems
Ll Can-song1&ZHOU Zhi-sheng2
(1.School of Management and Economics,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nming 650092,China; 2.Center for Studies of the Opening-up Policies and Borderland Security of Southwest China,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nming 650092,China)
With the current non-traditional security problems in the Tibetan-inhabited areas becoming increasingly prominent,the stability and harmony there have constituted a major part in the process of further development of west China.As an important region connecting the interior land and Tibet of China,the area adjoining Yunnan,Tibet and Sichuan is a buffer zone which has been an integrated area with high cohesion and strong linkage since ancient times,playing a vital role in maintaining China's stability and border peace,aiding the poor,adjusting the regional eco-balance,as well as conserving energy resources.The overall research value of this area is highlighted by the frequent migrations and exchanges of Tibeto-Burman ethnic groups,the integration and coexistence of its diverse ethnic and regional cultures,the strong linkage of the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the emphasis on the comprehensive management by the Central Government since the Qing dynasty.
non-traditional security;area adjoining Yunnan,Tibet and Sichuan;buffer area;multidimensionality research value
李有江]
K901.6
A
1000-5110(2015)05-0150-07
李灿松,男,白族,大理鹤庆人,北京师范大学在读博士研究生,云南师范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民族地理与多民族聚居区区域发展问题。
本文是国家自然基金(41361038)、国家社科基金(11CMZ034)和云南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博士点培育项目的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