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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史学研究中的“康熙评价”问题

2015-02-14吕晓青

宜宾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史学康熙斗争

吕晓青

(河北大学 历史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新中国史学研究中的“康熙评价”问题

吕晓青

(河北大学 历史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史学界历来视康熙研究为重点,但并未对“康熙评价”问题予以关注,“康熙评价”问题是新中国史学史研究的范畴。新中国成立以来,学界有关康熙的评价经历了实事求是地论争、法家形象的代表和微观研究基础上的再评价三个阶段,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对其评价和研究赋予了不同的意义,充分展示了新中国史学研究的发展历史。

K27康熙;马克思主义史学;刘大年;儒法斗争;碎片化

康熙是清代开国以来的第二位皇帝,他为政六十年,一生功绩显赫,对清代历史的发展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并成为了国内外史学界备受关注的研究对象。康熙本是清代的一个历史人物,然而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对他的评价和研究却赋予了不同的意义,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新中国史学研究的发展历程。本文以康熙的评价为参照,将新中国以来的史学分为三个阶段,即新中国成立初期至文化大革命前(1949-1966)、文化大革命期间(1966-1976)和改革开放以来(1978—)史学界对其的评价予以梳理。

一 实事求是地探索:刘大年《论康熙》引起的论争

自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文革前期这段时间的史学研究,学界通常称之为“十七年史学”[1]。这一期间,在党的领导和政府的支持下,马克思主义史学家的不断努力下,学界逐步确立了马克思主义史学的主导地位。就这一时期的史学发展而言,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工作者和史学成果。同时,史学界也就五朵金花、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延续以及历史人物的评价等问题展开了一次又一次激烈的论争,掀起了史学研究的热潮。其中,有关历史人物评价问题的论争异常激烈,发表文章不下千篇[2],而刘大年有关康熙的评价一度引起了史学界的强烈反响。

1961年6月,《历史研究》杂志上发表了刘大年的《论康熙》一文,这篇文章引起了史学界的强烈回应,并将当时关于历史人物评价问题的论争推向了高潮。刘大年在《论康熙》一文中批判了中外资产阶级史学家为政治斗争和民族征服的需要,分别对康熙进行绝对的否定和绝对的肯定的评价范式①,采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提出了评价康熙的两个标准:

第一个是以历史人物的活动是否促进社会的发展为评价标准。刘大年提到“历史不是由帝王将相决定的,历史是由人民群众、物质资料生产者决定的。但是帝王将相的活动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对物质资料生产、生产力水平起促进或阻碍的作用。因此,只有根据他们的行动在这方面产生的实际结果判定这个人物是应当肯定还是应当否定。其他标淮是没有的。”[3]6他通过分析国内国外的政治和经济发展形势,对康熙给予了肯定的评价,他认为“第一,康熙的统治促进了中国封建经济的发展,他的进一步统一全国,抵制西方早期殖民势力的斗争,都是富有进步意义的。因此,第二,康熙统治时期和整个清代前期的历史车轮是向前进的,是应当充分肯定的”[3]。

第二个标准便是“康熙是处在资本主义因素普遍存在、中国社会发生显著变化的时期,还是处在封建经济牢固统治的时期,他提高的是地主阶级国家,还是其他什么国家。”[3]并得出结论“第一,康熙是处于中国封建经济占统治地位的旧的时代,不是资本主义因素普遍存在的时代。第二,康熙所提高的只是地主阶级国家,他的统治是封建统治,没有为资本主义降临创造条件,开辟道路”[3]。

此外,他还从反满革命和闭关锁国政策等方面对康熙进行了评价,驳斥了非黑即白的评价逻辑,他认为反满革命的进步与否和康熙统治的进步和倒退与否不存在必然的关系;闭关锁国是康熙为维护自身统治,防止外国与国内反动势力相勾结,避免了西方对中国的恐怖改造。而这两个方面的论述也成为了后来史学界争论的焦点。

刘大年对于康熙的评价从历史唯物主义角度出发,他指出“个人的才能性格只有在当时当地社会关系容许的范围里才成为社会发展的活动力量,不是在任何条件下都能成为社会发展的活动力量。正是依照这个观点,我们说康熙是位英明君主,是位应当肯定的历史人物”[3]。在以往有关康熙评价的基础上,结合历史唯物主义的研究范式,对康熙予以肯定的评价,是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史学研究进行有机结合的重要一步。

由于刘大年在《论康熙》一文中涉及到的问题较多,包括反满运动、农民战争等当时史学界极为关注的热门话题,因而在刘大年的《论康熙》一文发表之后,引起了史学界广泛的响应。

北京市历史学会就康熙评价问题举行了两次年会。第一次于同年12月举行,与会成员包括中国古代史组和中国近代史组,对中国古代、近代史中的若干问题予以讨论,其中主要就康熙的评价问题进行了探讨。与会学者一致认为康熙是值得肯定的历史人物,这与刘大年的主要观点一致。然而在具体问题上有所分歧,如“清初社会的主要矛盾、康熙统治的基础及其代表的社会力量问题,康熙的对内对外政策、康熙个人作用和人民群众作用的关系问题,以及近代史上的反满斗争问题”。其中对刘大年在《论康熙》一文中的观点予以正反两方面的争论。如对有关康熙个人与人民群众的关系问题进行了批判,郑昌淦认为刘大年“片面夸大了康熙的个人作用,抹煞甚至歪曲了阶级斗争、民族斗争所起的决定性的推动历史作用,颠倒了主从关系”[4]。此外,有关刘大年所提出的反满斗争是从属于地主阶级内部斗争的性质这一问题产生了不同的看法,谢承仁对刘大年的观点予以支持,而李文海等人反对这一观点,认为满汉矛盾是当时社会的主要矛盾。杨树森针对会议中讨论的有关“清入关后社会的性质”“当时社会上的主要矛盾”“反满斗争有无争议性”以及“康熙评价问题”提出了异议,并随后于次年1月在《中国民族》杂志上发表了题为《关于清政权入关后战争性质问题的商榷——兼说康熙个人与人民群众的作用》一文,对刘大年的这一观点进行了系统的评论。[5]

第二次会议主要由北京大学历史系中国古代史教研室部分成员参加,在会上,商鸿逵、袁良义两人宣读了有关康熙评价的文章。专门就康熙评价问题予以讨论,此次讨论结果与前次年会讨论结果大体相同,在肯定刘大年对康熙总体肯定性评价的同时,也提出了诸如清初社会矛盾的主要性质问题、明清之际中国封建社会的发展趋向以及对于康熙评价侧重政治方面而非经济方面等问题②。当然,就刘大年《论康熙》一文中具体观点的商榷问题,保存至今较为有名的当属袁良义于1962年5月,在《北京大学学报》上发表的《论康熙的历史地位——对刘大年同志〈论康熙〉一文的商榷》一文,[6]该文也是其在会议上所宣读的论文,文中在赞成刘大年对康熙的肯定评价这一总观点的前提下,从“国内外的客观形势”“康熙个人的作用和贡献”“康熙个人作用的局限”对刘大年先生所提出的具体观点进行了商榷与补充,并指出刘大年认识上的几点不足:

第一,对于刘大年所提出的“康熙时封建社会内部的资本主义萌芽发展到了更高的水平”和“清初社会生产力的迅速发展,是康熙利用阶级斗争的局面造成的”这两个观点予以否定,认为“农民和手工业者对封建国家和地主阶级的封建依附关系没有比较明显的松弛现象,资本主义萌芽在康熙时是很难发展到更高的水平的”[6],并且认为阶级斗争影响剥削关系的变化,而在剥削没有明显减轻的形势下社会生产力不会达到很高的水平。

第二,反对刘大年提出的反满斗争属于地主阶级内部斗争的性质,认为当时的阶级矛盾与民族矛盾关系复杂,不应单纯地归于地主阶级内部的斗争。

第三,对国外的形势进行了再分析,认为刘大年对当时西方殖民主义势力的估计过高,明清之际的西方殖民主义势力只是处于萌芽阶段,尚未构成极大的威胁。

第四,对于刘大年假设康熙如能再英明一些,便能改变中国的面貌的推断予以论证,认为这种推断不一定有实现的可能。

同时,袁良义也在文中从康熙的个人作用及其局限性两个方面进行论述,并指出“康熙是清初的一位杰出政治家,在当时国内外形势下,开展了上述一系列具有进步意义的活动,这些活动有一部分到今天仍然保留它们的深刻影响。至于他的一些缺点,那是由于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性所造成的,只要它们不影响他的主要成就和贡献,我们就不必过分苛求于古人了。”[6]

刘大年和袁良义等人关于康熙的评价问题所展开的一系列论争,是在马克思主义史学范围内论争的产物。有关其评价人物的标准出现分歧的原因,尚钺曾提到“这种现象或许由于大家对历史唯物主义或阶级分析方法在历史科学中的运用,还缺乏一致的认识,从而在讨论历史人物时,就各有各的标准,乃至一人有好几个标准,因之讨论起来就不能避免有原则性分歧的现象”[2]。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当时对于将马克思主义与史学研究相结合是经历了一个论争的过程,正是因为这种不断的论争与反思,马克思主义史学才逐渐成熟。

当然,刘大年有关康熙的评价问题不仅在国内引起了重要的反响,其文章也翻译成英文流行于西方史学界③,史景迁在1974年出版的《康熙——重构一位中国皇帝的内心世界》中曾提到“在刘大年的文章里,我们已可以察觉到日后学者一窝蜂的论述主题:康熙是位剽悍的反帝国主义者……袁良义同意康熙是位伟大的历史人物,但他认为刘大年的文章夸大了17世纪西方诸国的军事实力,简化当时的经济实情,特别是各种宰制地主,另外,也淡漠了满汉的种族矛盾。”[7]16史景迁在此恰当地指出了刘、袁二人文章中所争论的焦点,从一个侧面也反映出有关康熙评价问题的论争为今后的康熙研究奠定了基础。

二 法家的代表:“儒法斗争”下的康熙形象

十七年的史学发展过程也是逐步趋于成熟的过程,马克思主义史学一枝独秀,并展现出其旺盛的生命力。然而好景不长,这一蒸蒸日上的发展势头逐渐被随之而来的文化大革命所遏制。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是知识分子的十年浩劫,同样马克思主义史学也遭受了严重的扭曲。在四人帮的领导之下,一大批马克思主义史学家被打倒,在史学领域,出现了影射史学这一严重违背实事求是的研究范式,史学研究沦为了政治斗争的工具,史学界的“儒法斗争”便是最为突出的代表。

儒法斗争是在1971年林彪叛逃事件之后,政治界出现的“批林批孔”现象在学术上的反映。表面上虽然是从学术方面对儒家思想进行批判,实质是对周恩来的反对,这一时期有关康熙人物的评价便是儒法斗争的产物。

1974年12月,历史系大批判组在《辽宁大学学报》上刊登了题为《统一进步必胜,分裂倒退必败——评康熙平定三藩之乱》的文章,[8]文中简单地将康熙归为法家,将三藩归于儒家,忽略了战争中的具体细节,将平定三藩之乱简单归结为“坚持统一的法家必然战胜大搞分裂的儒家”的论断,至此,康熙俨然成为了法家的代言人。

在这一思想的带动下,一部分学者也纷纷发表文章,赞成这一论断。1975年3月,庆思在《北京师范大学学报》上发表了题为《论康熙》的文章,文中从“主张革新图强,反对守旧倒退”“维护国家统一,反对分裂割据”“抵御外来侵略,保卫国家主权”“尊法反儒的思想倾向”等方面,系统地论证了康熙擒鳌拜、平三藩、御沙俄的事迹,如果说1974年底对于康熙平三藩进行定性的文章是儒法斗争思想的宏观指导,那么这篇文章,便是系统地对儒法斗争思想的贯彻。庆思在文中指出“维护统一还是主张分裂,抵杭侵略还是卖国求荣,这从来就是儒法斗争的重要内容”[9];同时还指出“尊法反儒是康熙的主要思想倾向,正是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他才能够把统一和反对侵略的斗争坚持下去,并取得胜利”[9]。在文章末尾,作者对康熙出于政治形势的需要,不得不向儒家思想学习这一行为进行评价,认为这是其局限性所在。

无独有偶,5月,阎崇年在《北京师院学报》上发表了《评康熙》一文,文章在开头便亮明了自己的写作意图:“历史是现实政治斗争的一面镜子。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评论康熙,驱散儒家和修正主义者散步的迷雾,这对于巩固无产阶级专政,深入批林批孔,反修防修,是有现实意义的”[10]。这篇文章与庆思的《论康熙》一文无疑构成了一种呼应,是当时儒法斗争的产物,由此可见当时政治斗争影响史学研究程度之深。

总体而言,这一时期,史学研究逐渐脱离了实事求是的轨道,转而沦为了政治斗争的工具。对于康熙的评价已经不再单纯是史学研究的问题,体现出更多的是政治在史学界的一种反映。无论是出于政治斗争的热情也好,还是迫于政治势力的无奈也罢,这种政治对史学研究的控制现象的确存在过,反映了一个时代史学研究的特征。这一时期的康熙成为法家的代言人,一切反对康熙做出决定的以及与康熙做斗争的人物及事件,都是儒家或是修正主义的代表。这种单纯地将人物归于政治派别的史学研究是极其危险的。

三 碎化的康熙研究:历史人物形象的再认识

文革期间,受“四人帮”的控制,史学发展出现了停滞甚至倒退的现象,史学作为政治的附庸而存在,失去了自身的独立性。随着文化大革命的结束和改革开放政策的实行,史学又一次实现了复兴。改革开放以来的三十年,史学研究的发展也经历了“拨乱反正”的过程,逐步摆脱了政治的束缚,并在反思中前进。而这一时期对康熙的研究与评价便是最好的反映。

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是史学研究“拨乱反正”的阶段,对文革时期将康熙塑造为法家代表而予以评价的问题进行了批判。商鸿逵的《关于康熙捉鳌拜》一文分析了康熙为什么捉鳌拜,指出其原因是鳌拜的权势威胁到了康熙,并非儒法两派之间的斗争,而且就康熙的行为来看不是反儒而是尊儒的。[11]这篇文章从康熙捉鳌拜方面入手,对四人帮将康熙纳入法家圈内的恶劣意图给予了直接回击。当然,还有很多文章,并未在文中直接提出是对文革影射史学的批判,而是对康熙直接给予了重新评价,也是对文革中史学遭受破坏的一种回应。这一时期除商鸿逵在《社会科学辑刊》上发表的《论康熙》一文是对康熙进行的整体性评价,其他文章均是从康熙活动的一个方面予以研究,如康熙统一台湾、平定三藩、治理黄河、对汉族士大夫的政策等。这些研究的共同之处在于,文中以康熙活动的一个方面为切入点,将康熙放置于清代的时代背景下予以考察,最大限度地恢复其原有的面貌,虽然其中也采用唯物史观对康熙进行评价,但已经不再直接提及“历史唯物主义”的字眼。这也表明,对康熙的评价已经逐渐脱离了政治的束缚,史学研究走向了独立发展的轨道。

然而事物的发展总是喜忧参半的。随着改革开放以来,西方思想观念的植入,史学领域已经改变了以往马克思主义史学一枝独秀的局面,现代化理论、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市民—社会理论、公共领域理论等一大批西方理论纷纷引入史学研究的范畴。史学领域也开始引入其他学科的理论予以研究,这些无疑为史学的发展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但同时,史学研究也出现了很多问题,如历史虚无主义的广泛存在、历史研究的逐渐碎片化问题等。尤其在交叉学科流行一时的情况下,史学研究逐步出现了碎片化的现象。在这种形式下,有关康熙的研究同样也出现了这一问题。

近年来,有关康熙的研究已经不再是宏观的评论,转而开始从有关康熙的各个方面进行研究。康熙是历史上的伟大人物,其一生功绩卓著,与康熙的相关的人物与事件不胜枚举。正因如此,90年代以来,康熙成为了史学界炙手可热的研究对象,每年史学界大大小小的期刊所涉及相关康熙的研究不下百篇。研究内容除针对康熙的思想、行为分析外,更有零碎的边角料,使得康熙研究一度碎化不堪。在这种史学研究的形式下,更毋庸论及史学研究的方法和史观了。

当然,康熙研究的碎化现象也正是当今史学研究碎片化现象的反映之一。史学研究的碎化作为史学发展过程中的一种现象而客观存在,因此需要对其正确认识和评价。有关史学研究的碎片化问题,曾引起史学界的高度关注,2012年,《近代史研究》一度设专栏《中国近代史研究中的“碎片化”问题笔谈》对碎片化问题进行讨论。其中收录了如章开沅、郑师渠、罗志田、王学典、王笛、李金铮、行龙等史学界知名专家对碎片化现象的成因、评价和解决途径的认识。其中对碎片化的评价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碎片化是不可取的,如王学典在《重建史学的宏大叙事》中批评了史学研究的碎片化问题,呼吁史学研究的宏大叙事[12]。另一种观点则认为碎片化是进行宏观整体研究的必经阶段,如王笛的《不必担忧“碎片化”》一文对碎片化提出了四点认识即“一是‘碎片化’并不是消极的,二是整体化和‘碎片化’共存,三是碎片和整体的研究是同等重要的,四是如果一定要在两者中间做出选择的话,宁愿选择‘碎片’”[13]。有鉴于此,池子华在《反思社会史的双重面向——以社会史碎片化问题为中心》一文中提到了碎化与碎片之间的概念的区别,碎片是史学研究的基础,也可视为微观个案研究,而碎化是碎片的堆砌,他认为“碎片和碎片研究是我们应该提倡的,而缺乏思想的碎片堆砌,即碎化倾向则是我们应该摒弃的”[14]。

史学研究的碎片化问题,是继史学研究大而空的评论之后所进行的一种反思。以康熙研究为例,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有关康熙的评价是完全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进行的宏观评价,虽然也出现了争鸣,但都仅限于同一种理论和方法范畴之内的论争,所涉及康熙的研究无外乎其一生所经历的重大历史事件,而对其本身的复杂关系,并未予以较多的关注,这是其缺陷所在。而如今对于康熙具体问题的研究过于琐碎,使得人们无法从整体上给其予中肯的评价,这是碎片化研究所带来的问题。不可否认的是,康熙研究的碎化现象是对康熙整体认识的前提,具有一定的意义,但也应该从宏观的角度出发,认清哪些方面值得研究,其研究价值何在,只有将所研究的问题放置在宏观的认识层面上才能推进康熙研究的进一步发展。

结语

新中国成立以来,有关康熙的评价经历了实事求是地论争、法家形象的代表和碎化的康熙三个阶段,充分展示了新中国史学研究的发展历程。新中国成立初期,马克思主义史学虽然历经曲折,但同时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史学家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对康熙这一历史人物给予了实事求是的评价,总体而言,对康熙的认识是公正而客观的;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史学成为了政治斗争的工具,在这种形式下,康熙也被纳入了儒法斗争的怪圈,成为了法家形象的代言人,严重违背了马克思主义史学所坚持的实事求是原则,这一时期的史学发展遭受了重创;改革开放以来,摒弃了文化大革命期间歪曲历史事实的状况,在宏观的人物评价的基础上,也对历史人物的各个方面进行了微观研究,出现了碎片化的倾向,作为史学界研究重点人物的康熙也不例外。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有关康熙研究的碎片化是必要的,是对康熙予以重新评价的前提和基础。但如果将康熙研究仅停留在碎片化的阶段,其研究也便陷入了舍本逐末的境地。碎片化是对宏观研究的前提,但不能仅停留于此,对于历史人物的评价,应该予以宏观把握,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是根本。

注释:

① 对于康熙的评价问题由来已久,就国内而言,以章太炎等为首的民族资产阶级从自身的革命需要出发,对康熙进行了完全的否定,认为他是十足的暴君,以此来迎合资产阶级革命的诉求;就西方史学家而言,尤以西本百川为首的日本学者为主,主要为侵华张本,将康熙对中国的统治看作外国对中国的殖民征服。

② 此次讨论由李原整理并于1962年3月在《北京大学学报》上发表,参见李原:《中国古代史教研室部分教员参加康熙评价问题的讨论》,《北京大学学报》,1962年3月2日。

③ 其题目被翻译为Emperor K’ang-his,the Great Feudal Ruler Who United China and Defended Her Against European penetration,这里便带有浓厚的政治倾向性。

[1]张剑平.新中国史学五十年[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3.

[2]尚钺.有关历史人物评价的几个问题[J].历史研究,1964(2).

[3]刘大年.论康熙[J].历史研究,1961(3).

[4]李原.北京市历史学会举行年会讨论中国古代、近代史中的若干问题[J].历史研究,1962(1).

[5]杨树森.关于清政权入关后战争性质问题的商榷:兼说康熙个人与人民群众的作用[J].中国民族,1962 (1):25.

[6]袁良义.论康熙的历史地位:对刘大年同志《论康熙》一文的商榷[J].北京大学学报,1962(2).

[7]史景迁.康熙:重构一位中国皇帝的内心世界[M].温洽溢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8]历史系大批判组.统一进步必胜,分裂倒退必败:评康熙平定三藩之乱[J].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4(6).

[9]庆思.论康熙[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75(2):33.

[10]阎崇年.评康熙[J].北京师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75(5):33.

[11]商鸿逵.关于康熙捉鳌拜[J].历史教学,1979(3).

[12]王学典.重建史学的宏大叙事[J].近代史研究,2012 (5).

[13]王笛.不必担忧“碎片化”[J].近代史研究,2012(4).

[14]池子华,郭进萍.反思社会史的双重面向:以社会史碎片化问题为中心[J].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2).

〔责任编辑:王 露〕

“Kang Xi Evaluation”in the Historical Studies of the PRC Period

LV Xiaoqing
(College of History,Hebei University,Baoding 071002,Hebei,China)

Though study on Kang Xihas always been a key area of historical study,the problem of"Kang Xi Evaluation"hasnever gotenough concern.The issue of“Kang XiEvaluation”falls in the scope of the study of history of historical studies in the period of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Since the establishment of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research on Kang Xiamong the historian circle has gone through three stages:seeking truth from facts and debates,acting as the representative image of legalist school and re-evaluating on the basis ofmicrocosmic research.Kang Xievaluation and study was endowed with differentmeaning at different historical stage,displaying the development course of the historical studies in the PRC period.

Kang Xi;Marxist historical studies;Liu Danian;battle between Confucianism and legalism; fragmentation.

文献标识码:A

1671-5365(2015)04-0046-07

2015-03-15

吕晓青(1991-),女,河北冀州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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