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金色笔记》中自由女性的生存困境及自我救赎

武漫丽

（许昌职业技术学院，河南许昌461000）

论《金色笔记》中自由女性的生存困境及自我救赎

武漫丽

（许昌职业技术学院，河南许昌461000）

小说《金色笔记》是莱辛的代表作，也是一部杰出的女性主义作品。该书以独特的叙述结构、细腻的心理描写、多样化的叙事手法，讲述了安娜及好友莫莉的生活经历和事业追求，展现了现代女性的生存困境和自我觉醒。本文从小说女主人公安娜的角度出发，分析了现代社会中“自由女性”在事业、政治理想、爱情等方面的困惑和焦虑，探究了现代女性的自我救赎之路。

《金色笔记》；自由女性；安娜；作家

多丽丝·莱辛是英国文坛上伟大的女性作家，也是迄今为止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年龄最长的作家，被誉为“英国文学的老祖母”。文学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说过，“莱辛是这个时代有代表性的作家……也具有一种时代精神”，这无疑是对莱辛文学创作的高度肯定。莱辛的作品有《野草在歌唱》《暴力的孩子们》《特别的猫》《幸存者回忆录》等。其中，小说《金色笔记》是莱辛的代表作，也是一部有着强烈女性主义色彩的作品，被誉为西蒙·波伏娃《第二性》的姊妹篇。

一、小说《金色笔记》的内容和结构

小说《金色笔记》创作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这是一个传统价值观瓦解、世界格局混乱的时代，传统的人道主义和理想主义精神被战争消磨殆尽，给知识分子带来强烈的精神压力。莱辛曾说：“我确实处于十字路口……共产主义在瓦解……精神在崩溃”。小说《金色笔记》是一部现代女性成长经验的史诗，该书以独特的叙述结构、细腻的心理描写、多样化的叙事手法，讲述了安娜及好友莫莉的生活经历和事业追求，展现了现代女性的生存困境和自我觉醒。

在小说《金色笔记》中，为了更好地表现时代的空虚感、破碎感和混乱感，莱辛运用了独特的叙事结构，将小说分成《自由女性》与五色笔记（《黑色笔记》《红色笔记》《黄色笔记》《蓝色笔记》《金色笔记》）两大板块。其中，黑、红、黄、蓝四色笔记分别被穿插于《自由女性》之后，只有《金色笔记》被放在《自由女性》的第五部分之前。《黑色笔记》讲述了安娜的非洲生活，涉及到殖民主义、种族主义等问题；《红色笔记》讲述了安娜的政治追求和共产主义理想；《黄色笔记》是一个以《第三者的影子》为题的爱情故事，展现了安娜的爱情生活；《蓝色笔记》是主人公安娜的笔记，展现了安娜的精神世界和心路历程；《金色笔记》再现了安娜的自我整合，也是安娜对人生的哲理性总结。这种混乱破碎的结构安排包含了莱辛对破碎世界的独特理解，展现了“混乱”时代带给人的无助感和空虚感。同时，作家打破了传统小说叙事结构，通过时间断层表现了纷繁复杂、令人无所适从的社会现实，在这种社会现实中人的思维、意识、精神是分裂的，只能生存于追忆过去和憧憬将来之中。黑、红、黄、金四色笔记中的时态混用展现了安娜的精神分裂和破碎。比如，安娜的非洲生活就采用了过去时，回忆了安娜的非洲之旅，用现在时描写了安娜被迈克尔抛弃的痛苦经历，通过这些时态混用表达了安娜的内心迷茫。

二、《金色笔记》中“自由女性”的生存困境

在小说《金色笔记》中，主人公安娜·弗里曼·伍尔夫是一位女性作家，安娜名字中的“弗里曼”就是“自由人”的意思，也象征了安娜的“自由女性”理想。实际上，安娜虽然摆脱了无爱婚姻的羁绊，承担了独立抚养孩子的重任，但她仍却无法逃脱事业、理想和爱情的牢笼，这意味着追求自由的现代女性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

(一)安娜的写作障碍。安娜是一位作家，在她的生活中秩序和混乱、真实和虚假、确定和虚无等是二元对立的。崇尚理性的安娜认为，好的作品应当对生活进行哲理化表述，“充满理智和道德热情……提出一种新的人生观”，唯有如此，才能表现文学的真谛。安娜创作了小说《战争边缘》，她想通过这部小说展现了非洲殖民地的种族问题，揭示英国殖民统治的罪恶，但是读者却将该书看成爱情题材的小说。许多评论家认为，《战争边缘》充满虚无主义情感，“没有什么比这种虚无主义更刻骨铭心……让自己华为乌有”，这种虚无主义使小说大获成功。

安娜对自己的小说持否定态度，并为不能用文学表达自己的真实体验而感到苦恼，“虚幻——这部小说越来越像有生命的野兽……它成了别人的财产”，“小说是支离破碎的社会和意识的一项机能”。为了探究小说《战争边缘》的失败原因，安娜回忆了小说创作的各种细节，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左派朋友保罗、杰米、维利等人无不被虚无感所包围，在肆意狂欢背后隐藏无可奈何的悲观情绪，“那班人是偶然凑合在一起的……他们就不会再聚集在一起”。安娜意识到，花费很多精力的回忆并未得到艺术的真实，也未还原生活的细节，回忆中虚幻的怀旧情感不知不觉地删节了真实生活，无法深入生活表象的内部，更无法攫取真实的生活内涵。在《黑色笔记》末尾，安娜写到“它（战争）确实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破坏……这种逃避最终意味着个体的死亡和凋零”。事实上，安娜不可能逃脱非理性和虚无主义的束缚，当她意识到文字不再能够表达自己的真实声音之后，她的文学理想破灭了，理性也趋于崩溃，于是，安娜投入了轰轰烈烈的政治理想之中。

(二)政治理想的幻灭。莱辛认为，“资本主义死了……而未来是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也让我产生兴趣”。小说《金色笔记》中，主人公安娜也有着鲜明的政治立场，她将共产主义信仰作为政治信仰和生存理由，渴望加入英国共产党，在她眼里“加入共产党的莫莉充满了生气和活力”。可以说，“自由女性”的政治觉悟改变了男性独占政治领域的局面，这是对传统女性生活的重大突破，但是安娜并未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因为英国共产党“基本是由不懂政治的人组成”，他们试图消除任何与“秩序”相背的东西，致使许多党员遭遇到不公待遇，这种政治错误导致安娜对共产党充满怀疑。尽管英国共产党不能带来真正的生活“秩序”，但是安娜仍对共产党抱有幻想，并强迫自己否认共产党所犯错误，安娜在日记中写到，“我觉得跟莫莉谈政治……我自己也有双重性格”。在遭遇一系列打击之后，安娜不再参与政治活动，退出了英国共产党，只好在爱情中寻找生活的秩序。

(三)安娜的感情危机。安娜是一位情感丰富细腻的自由女性，她渴望灵与肉完美结合的爱情，为了获得这样爱情，安娜无视婚姻道德和社会传统的束缚，选择了“自由女性”的独立生活。在与麦克斯离婚之后，安娜回到了自由的生活状态，她频频出入各种社交场所，常与不同的男性发生关系，直到遇上迈克尔之后，安娜才找到了真正的爱情，她将全部精力投入爱情之中。在《黄色笔记》部分，安娜讲述了自己的不幸情感经历，并将自己的情感投射于小说《第三者的影子》的主人公埃拉身上，以自己的情人迈克尔为原型塑造了埃拉的情人保罗。但是，迈克尔只是将这种爱情看成逢场作戏，在经历了五年的交往之后，两人终于分手了，分手之前迈克尔还不忘说一句，“我们没有共同之处，除了我们还有性”。事实证明，在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生活中，女性不过是社会的“他者”，“自由女性”更是无稽之谈。

三、《金色笔记》中“自由女性”的自我救赎

在小说《金色笔记》中，“自由女性”们主张经济独立，崇尚个性自由和人格独立，在追求独立生活、自由人生的过程中她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面临着孤独与失落。例如，作为一名职业作家，安娜患上了写作障碍症，再也写不出有意义的作品；作为追求个性解放的女性，安娜无法从恋人那里得到安全感和真爱，迈克尔的离去更是让安娜饱受情感打击；作为一位有政治理想的女性，安娜加入了英国共产党，但是她发现解放全人类的政治信仰不过是个泡影，令安娜感到非常失望，这些挫折安娜陷入了焦虑不安、精神崩溃的边缘。可见，所谓的“自由女性”并不像人们想象得那样自由洒脱，她们的生活、事业、爱情、信仰等是分裂的、支离破碎的。

小说中的“自由女性”们没有自暴自弃，也未放弃理想追求，而是勇敢地、坚持不懈地追求生活理想。正如索尔所说，“我们并未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失败……我们将穷极一生用尽我们力量将那块巨石推向山顶，哪怕是一英寸”。“自由女性”们经过痛苦的人生追求之后，经历了从精神分裂到精神整合的心路历程，接受了生活不完美的社会现实，融入了“日常生活”之中。同时，“自由女性”们也意识到绝对自由的女性是不存在的，女性不应该通过模仿男性、压倒男性的方式实现自我解放，而应该在相互理解、尊重和帮助的基础上共同找寻生命的意义，只有实现男性和女性的和谐共处，才能在破碎的现实生活中找回完整的自我。例如，在作家索尔·格林的引导下，安娜从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中解脱出来，分裂的内心世界得到了整合。小说最后，安娜到诺思医生的诊所工作，以帮助那些婚姻生活出现问题的人们，这意味着安娜走出了封闭的生存状态，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和人生的价值；而莫莉也结束了单身生活，准备与一位犹太人结婚，这意味着“自由女性”们走出了婚姻的困境。

小说《金色笔记》中莱辛以女性的视角、饱满的热情、怀疑的精神、丰富的想象审视了分裂的文明，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主义、殖民主义和种族主义的冲突。同时，小说《金色笔记》也记录现代女性追求自由的心路历程，展现了现代女性的困惑、迷茫、尴尬、无奈的生存状况，表达了作家对人类生存状态的终极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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