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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康熙字典》古文看古文字的隶定方式

2015-02-13白俊骞

铜仁学院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笔划古文字古文

白俊骞

( 铜仁学院 文学院,贵州 铜仁 554300 )

一、古文字隶定方式研究概述

隶定,古称“隶古定”或“隶古”,就是用通行文字转写古文字。这是古代学者整理出土古文献时所提出的术语。那么,如何对一个古文字进行转写隶定呢?关于这个问题,已经有一些学者撰文讨论,如李守奎[1]、吕俐敏[2]、赵爱学[3]等。这些学者的文章对古文的隶定原则或方法均有总结。如李守奎先生针对上博简《曹沫之陈》中李零先生的释文,探讨了书中古文字的隶定方式,总结出五种方法。吕俐敏先生则从上博简中的“”字的隶定谈起,对古文异构字的隶定方式进行分类。赵爱学的《甲骨文隶定研究》,选取甲骨文研究过程中非常有代表性的11部著作,如《契文举例》、《增订殷墟书契考释》等,以这些书中的隶定字为研究对象,总结不同时期诸家对甲骨文隶定的原则、方式。这些研究都比较深入、全面,打开了有关“隶定”研究的新局面,深化了学界对“隶定”的相关研究。但从中也可以看出,上述文章研究的主要是近现代以来学者的隶定方式。如李守奎先生是以李零先生的隶定材料为依据的。吕俐敏先生运用的上博简中的释文也是马承源、濮茅左、陈佩芬、张光裕、李零等一批学者整理出来的。赵爱学研究的甲骨文隶定材料,也是清末民国以来几个研究甲骨文的大家,如孙诒让、罗振玉、郭沫若、唐兰、于省吾等人的隶定成果。

我们认为,以今人的隶定材料作为研究隶定问题的根据,通过分析各家对各类材料的隶定的异同,归纳公认的隶定原则和隶定方式,并指出当前的古文字隶定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与不足之处,能够更好地服务于当前的古文字材料的整理与研究工作,并为以后的隶定工作提供指导。但同时我们也认为,作为一种自汉代就已经出现的古文字的转写方式,并且有大量的“隶定”古文的材料流传下来,因此对“隶定”问题的研究,也应该重视古人流传下来的材料。唯如此,才能使对“隶定”的相关研究,更加完善、全面。

汉代以后流传下来的“隶定”古文材料,多见于一些字书、韵书、古籍抄本等文献中。其中,见于宋代以前文献中的隶定古文,徐在国先生已经有了全面的疏证。但徐先生的工作是对具体文字材料的梳理,而没有对隶定古文在隶定的方式上的特点作全面的观察、总结。笔者在梳理《康熙字典》所收录的古文时,通过将其与出土古文字材料作对比,发现大部分的古文字形都可以追溯到秦汉以前,正是所谓的“隶定”古文。其中,许多“隶定”古文都是对《说文解字》所录各类篆文形体的隶定转写。因此,我们可以把《康熙字典》古文作为观察对象,通过与《说文解字》所录各类篆文形体的对比分析,对这些隶定古文的隶定方式进行总结,分析古人“隶定”古文的方式及其存在的问题。

二、《康熙字典》古文的隶定方式

将《康熙字典》古文中的隶定古文跟与其字形能相合的古文字字形,主要是《说文》中所收录的众多形体相对应,我们发现,《康熙字典》中的隶定古文在转写隶定前代的古文字时,其方式非常灵活,有的是照古文字的笔划直接隶定,有的则根据通行文字的偏旁结构对应转写,有的则采用综合隶定法,即一个字中既有笔划直接隶定,亦有按通行文字的偏旁结构对应转写。下面试一一述之。

(一)按古文字的笔划直接隶定

按照古文字的笔划直接隶定是把古文字依楷书的笔法照样转写,其笔划的数量、笔划的曲直都同古文字,力图把古文字的每一笔划都保留下来。李守奎先生称这种方式为“笔画隶定法”,并指出:“对于结构清楚的古文字,这是最严格的隶定;对于尚未认识的古文字,这是最无奈的隶定。”《康熙字典》中的隶定古文有些是按这种方式隶定的。如:

(二)按通行文字的偏旁结构对应转写

古文字的形体不仅仅指字形,还包括组织结构。组成汉字的最基本的单位就是偏旁,由笔划或构件构成。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构件组合,就成为合体文字。《康熙字典》古文中的“隶定古文”,大多是合体字。按通行文字的偏旁结构对应转写,就是指按照文字拆分原则,将古文字的偏旁对应转写为通行文字的写法,其侧重点在文字的结构上。例如下:

(三)综合隶定法

每个字的隶定不限于运用一种方法,隶定常常是上述各种隶定方法的综合运用。

三、从《康熙字典》古文看隶定中存在的问题

孔颖达说:“隶古者,正谓就古文体而从隶定之。从古为可慕,以隶为可识,故曰隶古,以虽隶而犹古。由此,故谓孔君所传为古文也。”可以看出,传抄古文隶定楷化的目的有二:一为存古,一为可识。而目的的不统一使其在隶定的过程中就出现了矛盾。为了便于识读,部分古文隶定时就采用了偏旁对应转写法,用时代通行的偏旁转写古文形体,这势必对古文笔法有所破坏。而为了保留古文形体特色,即“存古”,部分古文在隶定的过程中就过于追求笔划、线条上的相似,这就势必割裂了古文的形体结构,或发生讹变现象。

对《康熙字典》的众多隶定古文形体进行梳理之后我们发现,部分古文在隶定的过程中也存在着这样一些问题:

(一)同一构件在不同字中的隶定方式不同

如“舟”,在“恒”、“受”两字古文字形中隶定有别。“受”字古文作“”,源于对石经古文中形的隶定,“”字中的“舟”是对石经古文字形的直接隶定;“恒”字古文作“”,字形源于对“恒”字《说文》小篆形之隶定。《说文》“,常也,从心,从舟,在二之间。”“”字所从的“舟”是对小篆中“”形的偏旁对应转写。

“人”字作为偏旁时,在不同隶定古文字形中也有几种不同的隶定方法。在“似”字古文“”中讹作“刀”;在“尧”字古文“”中讹作“儿”,“尧”字《说文》古文作,源于金文(尧戈)形,从二“土”、二“人”;在大多数汉字古文字形中则隶作“亻”,如“保”之古文作“”,源于对“保”字《说文》古文形之隶定,所从的“人”旁隶作“亻”;又如“僃”之古文“”,源于对《说文》“僃”字古文形的隶定,所从“人”旁隶作“亻”。

又如“宀”,隶定方式亦不尽相同。或隶作“人”,如“守”之古文“”,源于对《古文四声韵》引《古老子》作形之隶定;“宰”之古文作“”,源于对《汗简》引《义云章》作形之隶定。或隶作“”,如“官”之古文作“”,当为《汗简》所收形之隶变。或隶作“宀”,如“宿”之古文“”。或隶作“冖”,如“容”之古文“”。

(二)不同的构件隶定时出现混同现象

(三)同一古文字形因隶定方式不同而造成的异体情况

《康熙字典》古文字形中异体字比较多。其原因或是隶定时缺乏规范,换句话说,就是隶定方式不同。因隶定方式不同而造成的有共同古文字字形来源,但隶定后出现异体字的例子很多,这里再举几例。

《康熙字典》古文在隶定过程中之所以出现这种混乱的情况,与传抄古文在传抄的过程中经众多文人士子辗转隶定,但又缺乏统一的正字规范等情况是密不可分的。而这些也是导致隶定古文讹变现象严重的原因。关于隶定古文的讹变现象,笔者有专文论及,此不赘述。

上面,我们对《康熙字典》古文的隶定方式进行了总结,对隶定过程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分析。从中可以看出,相对于今人的隶定方式,古代学者的“隶定”方式相对比较简单。如李守奎先生针对上博简《曹沫之陈》中李零先生的释文,探讨了书中古文字的隶定方式,总结出五种方法:依照古文字的笔划隶定、依照古文字的偏旁隶定、依据与小篆或通行文字间的对应关系隶定、综合隶定方法、依据文字所记录的词隶定。赵爱学通过对相关甲骨文释文的分析,总结出前人所用隶定方式共有9种,分别是:对应通行字、构件对应转写、笔形转写、综合转写、整字拆分对应、主形类推、对应字简省、借用字书字形以及半摹形半隶定。作者认为,构件对应转写这一方式应用得最多。我们认为,古人的隶定方式之所以简单,大概是因为在隶定的过程中,严格恪守了隶定的准则,即孔颖达所说的“从古”,“可识”。

[1] 李守奎.《曹沫之陈》之隶定与古文字隶定方法初探[C]//汉字研究(第一辑).北京:学苑出版社,2005.

[2] 吕俐敏.试论上博简中的“”字[J].兰州学刊,2007,(8).

[3] 赵爱学.甲骨文隶定研究[D].北京师范大学,2008.

[4] (宋)郭忠恕,夏竦.汗简·古文四声韵[Z].北京:中华书局,1983.

[5] (清)张玉书,等,编撰.康熙字典[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6]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Z].北京:中华书局,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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