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缺矿产品市场的变迁及未来的战略意义

□ 童莉霞

稀缺矿产品市场的变迁及未来的战略意义

□ 童莉霞

随着稀缺矿产在现代工业、国防军工及新兴产业中的应用不断拓展，世界范围内稀有矿产资源供求关系趋紧，大国竞争日益加剧。在对8种重要稀缺矿产品市场发展历史进行梳理的基础上，分析了影响稀有矿产市场的主要因素及未来市场的发展变化趋势，同时阐述了稀缺矿产对于我国乃至世界的重要战略意义，以及中国应采取的立场和对策。

稀缺矿产；市场；历史演变

稀缺矿产一般是指在地壳中含量极少、分布稀散、难于提取而又有重要用途的矿产。进入21世纪，随着科技发展，稀缺矿产广泛应用于工业、国防和高新技术领域，重要性日益凸显，而稀缺矿产的生产越来越向少数国家集中，供应风险不断增大，人们开始更多地从经济和国防安全的角度看待这些资源。 2010年，欧盟发布了《关键矿产原材料》报告，将锑、铍、钴、钨、镓、锗、铟、钽等14种稀有金属列入紧缺矿产名单；同年，美国将镧、铈、钕、钴、锂、铟、镓等14种稀有原料确定为关键性金属矿产；日本则早在2006年就将钒、铬、钴、钼、钨、铟、稀土等31种稀有矿物纳入国家战略保障规划。面对日趋激烈的国际竞争，世界各国都将稀缺矿产上升到了国家战略的层面。

一、稀缺矿产品市场的历史演变

过去30年，世界稀缺矿产品价格出现了两次大的周期性变化。20世纪70年代，西方国家步入工业化后期，稀有矿产在工业生产中得到了广泛应用，同时美苏展开军备竞赛，促使稀缺矿产需求大增，稀有金属价格不断攀升，到70年代末达到高峰。1981年以后，由于世界经济衰退、需求低迷，稀缺矿产品价格开始逐步回落，整个八九十年代稀缺矿产品价格都处于相对较低的水平。进入21世纪，随着全球经济复苏和新兴产业的快速崛起，稀缺矿产价格又进入了新一轮的上升周期。2003-2008年，多数稀缺矿产品价格都出现大幅上涨，金融危机爆发后，全球经济恶化、需求疲弱，价格再度下滑。

世界主要稀缺矿产品价格变化状况如下：

1．钴

20世纪70年代末，全球钴价急速攀升，最高达40美元/lb，涨幅在5倍以上。价格暴涨的原因，除需求增加、供应能力不足外，还有美国停止抛储、刚果钴矿区遭到入侵等特殊事件的影响。1980年后，经济危机导致需求下降、产能过剩，价格开始大幅回落。90年代初，加拿大镍钴矿减产、刚果罢工、赞比亚发生骚乱等事件又刺激钴价上扬，之后因苏联解体、俄罗斯出口增加，美国国防支出减少，价格再度回落。90年代中，受刚果减产、俄罗斯供应量减少影响，钴价出现历史上第二个高峰，价格涨至32美元/lb。高钴价刺激了生产者的积极性，使供应量持续增加，到90年代后半期市场又走向供过于求，价格再次下滑，2002年钴价跌至6美元/lb。2003年以后，由于世界经济复苏、电池产业快速发展，钴需求量大幅上升，同时市场又遭遇加拿大铜钴矿罢工、刚果出口减少，钴价迅速攀上第三个历史高峰，涨至54美元/lb，直至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2009-2013年，全球钴价低迷，到2013年价格再次回落到15美元/lb以下。

2．钨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朝鲜战争爆发导致钨价攀升，但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由于供应量超过需求量，钨价持续低迷，一直到60年代后期越战爆发，美国对钨的需求量大增，价格才有所回升。70年代，世界经济好转，工业需求强劲，东欧大量采购，钨价开始大幅攀升，创出160美元/短吨的历史高纪录。80年代初，世界经济衰退，同时中国开始大量出口钨，使钨价大幅回落，到1986年钨精矿价格最低下探至28美元/短吨。90年代，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全球钨需求下降，同时俄、哈抛储，中国持续增加钨出口，过多的市场供应令钨价继续承压，持续徘徊在40～60美元/短吨的水平。进入21世纪，中国对钨产业进行整顿，关闭非法矿山、规范采矿和加工活动、控制出口，最终使钨产量大幅下降，价格出现逆转。2003-2007年，由于全球经济复苏、市场需求强劲，中国出口受限，钨价出现大幅上涨，重新站上160美元/短吨的高位。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价格再度回落，2012年基本恢复到150美元/短吨的水平。

3．钼

20世纪70年代，由于钼在能源、航空、钢铁工业中的广泛应用及美苏发展海军的需要，全世界对钼的需求量大幅度增长。70年代前半期，因美国释放政府储备，钼价并未出现明显上涨，1977年美抛储结束后，钼价迅速掀起一波上涨行情，从10美元/kg升至51美元/kg，1979年达到高峰。80年代初，全球经济衰退，制造业低迷，钼需求量急剧下降，而发展中国家继续生产，市场供过于求令钼价大幅下挫；1982年钼价跌至9美元/kg，跌势一直延续到1986年；80年代后半期才逐步企稳。90年代初，世界经济复苏，钼价又掀起新一轮上升行情，到1995年价格最高涨至17美元/kg，之后因生产国不断扩大产量，价格再度回落到10美元/kg以下。进入21世纪，世界经济快速发展，钼价随之走强，2005年创历史最高纪录；2006-2007年价格继续高位震荡；2008-2009年受金融危机影响，钼价再次暴跌；2010年以后市场逐步恢复。

4．铌

20世纪70年代，由于炼钢用铌铁需求快速增长，而生产国原料(柯铁矿)供应不足，导致铌价不断上涨，1979年达到峰值。1980年后，巴西、美国改进技术，相继建成以烧绿石为原料生产铌氧化物的工厂，部分替代柯铁矿，使铌供应量增加，价格下滑，整个80年代铌价都处于较低迷的状态。进入90年代，中国钢铁业快速发展带动全球铌需求量上升，此时生产国也不断扩大产能，使供应与需求保持同步增长，价格基本稳定。2000年以后，受需求推动，铌价略有回升。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价格再度下滑。

5．钽

20世纪70年代，由于钽在电容器、耐腐蚀化学材料、核材料等领域用量剧增，超过供应能力，导致钽价大幅攀升，创下历史上第一个高峰。1981年以后，消费者开始使用替代产品，钽消费量减少，价格随之走低，直到80年代末需求再度增长，钽价才有所回升。90年代，虽然个人电脑和手机的快速发展令电子部门对钽电容器需求强劲，但因市场追求小型化产品，单位产品用钽量下降，整个行业对钽的需求总量增长放缓，钽价难以上行。90年代末，随着手机等电子类产品消费进一步高涨，钽价又出现新一轮上涨，升至第二个历史高峰，随后快速回落。2000-2008年，钽价相对稳定，2009年受金融危机影响，钽价开始走低，2010年二季度以后逐步企稳回升。

6．铟

20世纪70年中后期，由于铟在原子能工业中的应用，导致需求量增长而供应有限，铟价走出第一波大幅上升行情，到1980年价格最高涨至20美元/金衡盎司。之后，由于美国三里岛核事故发生，核能扩张速度放缓，及全球经济衰退，需求严重受挫，价格大幅下滑，1983年跌至3美元/金衡盎司。1988年，随着世界电子工业的快速发展，铟在液晶显示器中广泛应用，市场需求骤增，价格大幅上涨至10美元/金衡盎司，之后由于铟被列为国防收储，价格逐步回落。1995年，市场需求强劲、供应吃紧，铟价再度上涨至16美元/金衡盎司。1年后，因供应增加、再生铟技术突破，价格再次下滑。1997年，受亚洲金融危机和新氧化薄膜技术引进影响，铟价进一步下挫。2003-2005年，世界液晶显示屏市场再度火热，需求量大增，而此时中国对铟产业进行整顿，关闭部分矿区，供应吃紧令铟价出现第四次大幅上涨，2005年一度超过30美元/金衡盎司。2006年后，由于生产国产能持续扩张，市场供过于求，铟价再度回落。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铟价继续下滑至15美元/金衡盎司。2009年底以后，随着各国量化宽松政策的出台及中国购买家电补贴政策的实施，价格才开始逐步回暖。

7．锗

20世纪五六十年代，锗作为近代电子工业的重要材料得到迅速发展。但70年代，由于硅在半导体器件中对锗形成替代，锗价曾一度低迷。80年代，随着锗在光纤通讯、红外线夜视系统等领域应用的扩展，价格大幅度提升，从300美元/kg升至1 060美元/kg，持续了13年。1995年，由于需求增加、供应短缺，锗价进一步提高，1996年达到最高峰2 000美元/kg。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主要消费国日、美、韩经济不景气，需求低迷，锗价大幅下滑，而2000年网络经济泡沫和2001年的911恐怖袭击，又令锗消费再遭重

创，价格进一步滑到谷底，2003年跌至500美元/kg以下。2004年以后，随着世界范围内高科技行业发展，光纤网大量兴建，以及锗在军工、航天、医疗、太阳能领域的应用，全球锗市场又开始升温，价格大幅上涨。2008年下半年至2009年，世界经济衰退，锗价再度下滑，2011年以后有所回升。

8．镓

20世纪六七十年代，镓作为一种新型半导体材料，引起了人们研究开发的兴趣，由于当时砷化镓只在高端军事武器、超级计算机和少量电子产品中应用，使用量较少，市场需求的增加赶不上供应的增长，价格呈现整体下行的走势。直到20世纪80年代，随着砷化镓半导体器件研究成熟，其优异性能不断被发现，以及砷化镓微波器件、激光和发光二极管大量涌现，镓的市场价格才趋于平稳。90年代，由于电子、信息产业快速发展，镓在移动电话、电子设备、发光二极管等领域的用量增大，镓价有所上升，但涨幅不大。进入21世纪，镓价基本在400～700美元/kg波动，其中1999-2001年上升，2002-2003年下降，2004-2005年低位盘整，2006-2008年再度上扬，2009年受金融危机影响价格再度下滑，2010年反弹，2012年后继续走低。

二、影响稀缺矿产品价格变化的主要因素

从上述历史变迁可以看出，稀缺矿产由于其特殊的属性和用途，其价格变化不仅受到一般经济形势和供求基本面的影响，还受到政治、军事、科技、产业政策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方面：

1．经济形势

稀缺矿产价格的变化与经济形势密切相关，二战后每一次世界经济的复苏和衰退都伴随着大宗商品价格的上涨、回落，稀缺矿产品的价格也不例外。20世纪60-70年代和21世纪的2002-2007年是世界经济发展的黄金期，同样也是稀缺矿产品的价格普遍上升的时期，而80年代的西方经济衰退、90年代中后期的亚洲金融危机，以及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机的爆发，都伴随稀缺矿产品价格的大幅下滑。可以看出，稀缺矿产价格与经济发展呈明显的正相关关系，其周期性变化与经济周期基本一致。

2．战争因素

从历史上看，稀缺矿产品价格的变化很大程度上受到战争因素的影响。由于这些矿产广泛应用于军工领域，每一次战争爆发都会引起稀缺矿产品消费的大幅度增长，进而导致价格上升，而每次战争的结束，也都意味着稀缺矿产价格开始下滑，无论是朝鲜战争、两伊战争、越战，还是二战都是如此。其中，对市场影响最大的，就是90年代初苏联解体、冷战结束。该时期，由于美苏军备竞赛减弱，国防支出减少，一些稀缺矿产品的市场需求量明显下降，而在此之后，美苏逐步释放战略储备，进一步加重了市场供过于求的状态，促使价格进一步下滑，其中钨、钴、钼、钒的价格表现最为明显。

3．技术进步

技术因素也对稀缺矿产价格产生重要影响。一方面，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勘探开采能力的提高，稀缺矿产的储量和产量不断发生变化，进而影响到价格；另一方面，由于应用技术的突破，一些原本被认为没有太大使用价值的稀有矿产会突然被市场接受，需求量大增，价格上涨。例如，21世纪“液态金属”技术的发展，使得铟、锗、铊、镉的需求量大幅增长，价格迅速攀升，而清洁能源技术、节能技术，以及电动汽车、混合动力汽车的发展，更带动了锂、钴、钒、镓、碲、镍、锰、镝、钕、镧、铈、铕、铽、钇等一系列稀缺矿产需求的增加。与之相反，由于液晶显示屏对电子显像管的替代，金属锶的市场则从过去的供不应求转为供大于求，价格随之下滑，这些现象在稀缺矿产市场比比皆是。

4．产业贸易政策

近年来，由于稀缺矿产的战略地位日益凸显，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开始对本国资源进行保护，实施有限制的开采。比如，从2014年起印度尼西亚全面禁止金属原矿出口，菲律宾提高镍出口关税至7%，赞比亚对未加工的有色金属征收10%的出口关税；从2014年起刚果禁止未精炼的钴原料出口；从2002年起中国对钨、钼、锡、锑、稀土、铟等稀缺矿产的生产进行总量控制，并提高关税税率、限制出口，这些措施都直接导致了稀缺矿产价格的提高。此外，出于环境保护的考虑，近年西方国家普遍对矿山开采实施较为严格的管理，要求企业配备相应的环保装置，对所开采地区的植被、水资源采取保护措施等，这无疑也增加了企业的生产成本，成为推高产品价格的因素之一。

5．替代产品与循环利用

为确保稀缺矿产的供应，近年来西方工业化国家除增加其储备、积极拓展供给渠道外，还十分重视替代品的开发，并加强对废旧品的循环利用，对市场造成了不小的影响。2010年，中国大幅度削减稀土出口，导致价格上涨后，日本等国投入大量资金开发替代产品，研制出可以取代稀土的新材料，进而降低了对稀土的需求，该举动直接导致了2011年全球稀土价格的下降。与此同时，日本还将大量废手机、废电池中的稀有金属回收利用，欧盟也颁布了回收废旧电子产品、提取稀有金属的法令，这些都对稀缺矿产品价格产生了抑制作用。

三、稀缺矿产市场的发展前景及战略意义

稀缺矿产在今天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其不仅

是现代工业不可缺少的重要元素，是新兴产业发展的关键材料，还是国防军工中制造精密制导武器的核心要素，无论钢铁、冶金、化工、医疗、电子、通讯，还是航空、航天、新能源、环保，都离不开这种矿产，并已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领域，尤其与当代的高新技术发展密切相关。

从这一点看，未来稀缺矿产市场发展的前景十分广阔，特别是随着“德国工业4.0”“美国制造业回归”“中国制造2025”等各项大国竞争计划的实施，新一轮的全球技术和产业革命必将成为推动稀缺矿产发展的重要力量。同时，当今世界政治局势动荡，叙利亚危机、伊斯兰国不断发动恐怖袭击、北朝鲜核问题尚待解决、美苏军事对峙升级，这些政治因素也对稀缺矿产市场的发展构成支撑。

也应看到，市场供应的形势依然严峻，稀缺矿产的生产仍主要集中在少数几个国家，供应的集中度不断提高，特别是近年来主要资源国普遍实行了保护性开采政策，这些都会给今后市场的发展带来一定风险，也会倒逼西方国家在产品替代和资源回收方面加大力度，进而给市场带来新的变数。

总之，世界稀缺矿产品市场正呈现出从低谷逐步走向高峰的发展趋势，近一两年，市场仍处在缓慢恢复的过程中，价格可能呈现出震荡运行态势。但在不远的将来，随着全球经济走出低谷，市场将会重新趋于活跃，那时资源将成为制约发展的最大因素。因此，中国作为世界重要的稀缺矿产品资源大国，首先要着力保持自身的资源优势，在坚持国内开采总量控制的前提下，鼓励企业更多地利用国外资源，加大境外开发力度，同时也要加强科技开发，提高我国对稀缺矿产的加工水平，提高产品附加值，提升稀缺矿产行业整体的经济效益，当然也要强化综合利用、综合回收，减少资源浪费，保护环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未来的国际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作者单位：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北京10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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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1779 (2015) 06-003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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