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景教”之“景”的内涵
2015-02-12杨晓春
杨晓春
关于“景教”之“景”的内涵
杨晓春
作为中国古代的外来宗教的一种,聂斯脱里教(Nestorism)的取名很不同于其他的诸种外来宗教,取了一个非常汉化的名字——景教,“景教”之“景”显然是一个汉文的字眼。
景教并不是它在中国的唯一的名称,“波斯教”或“波斯经教”、“弥施诃教”或“弥诗诃教”或“弥师诃教”也曾用来指称景教,但只有“景教”一称最具生命力。而且“景教”一称也并非它最初的中国名称,这一名称的出现应是一种有意识的作为,目的则无外乎积极主动汉化的要求,可以说,“景教”这一名称是景教汉化的一种表征。确实,围绕着这个“景”字,不仅有了这种宗教的名称,也有了“景风”、“景寺”、“景门”、“景日”、“景法”、“景力”、“景众”等一系列景教的汉语词汇①当时弥施诃教徒说弥施诃是世之光,景字第一字义即光明之义。②景字通京,为日与京二字合成,而“京”有“大”字之义。“鲸”之“京”意味着大鱼,“京都”之“京”亦为大都,故景有大光明之义。③对于佛教的政策,当时长安颇有属于佛教密宗特征的“大日教”的势力,景教为扶植势力故加以利用,“大日教”或“日大教”民众看来是易于接受。④对于道教,道教的主要经典有《黄帝内外景经》,这《景经》与景教相似,可以给予暗示②。 这些名词以唐建中二年(781)《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所用最多。。在景教僧侣的汉文名称中也数见“景”字。似乎“景”字成了表达景教某些特征的一个基本词汇。因而,对“景教”之“景”字的理解也自然成为我们了解景教的一个不可忽视的方面。
对于“景教”之“景”的内涵,20世纪初年的景教研究者就提出了一些解说。其中,以日本的景教研究专家佐伯好郎的说法最为宏阔,他从多方面推测了何以取了个“景”字:
那么佐伯好郎的说法的多样的解释是否就是可取的呢?从表面上的多方面的推测看,我认为就是不太符合历史的实情的,因为当初取“景”的人也是未必就考虑到多个方面的。
实际上,在使用“景教”以及其他带“景”的名词最多的唐建中二年(781)景教僧景净述《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中对“景教”之“景”的内涵就有过说明。碑文中相关的一句话是这样的:
真常之道,妙而难名,功用昭彰,强称景教①此据朱谦之先生的录文,见朱谦之《中国景教》,附录一 “景教流行中国碑颂并序”,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223页。并核对了此碑拓片。。
说景教所宣扬的“道”很难命名,但因它“功用昭彰”便勉强称它为“景教”,“景”是从教内人认为的自身的宗教“功用昭彰”而来的,也就是说,景教僧自己所认可的“景”的含义是“昭彰”,也即“景”字的“明”的义项的合理延伸,也与“景”字的“大”、“强”等义项有所联系②关于“景”字相关的义项,可以参看《康熙字典》,上海书店,1985年,第543页;宗福邦、陈世镜、萧海波主编《古训汇纂》,商务印书馆,2003年,第1032—1033页。。
我想唐代的景教僧所作的碑刻文字中所暗含的“景”字的内涵,是比现代的学者从“景”字所具备的意思等各方面去猜测的“景教”之“景”的含义是要更加接近历史事实的,这是我们今天考虑“景教”之“景”的含义的最可靠的依据。
而到了元代,还有也里可温教自称“明门”的例子③比如1984年泉州通淮门外津头浦出土的大德十年(1306年)《吴咹哆呢碑》曰:“于我明门。”参见志诚、叶道义《泉州发现也里可温吴咹哆呢碑》,《海交史研究》1986年第1期。上引《中国景教》前附插图之图20即为此石。。所谓“明门”之“明”也正是“景教”之“景”的继承。
(本文作者为南京大学元史研究室/民族与边疆研究中心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