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拜住西征与蒙古派系斗争

2015-02-12张晓慧

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 2015年2期
关键词:蒙古

张晓慧

拜住西征与蒙古派系斗争

张晓慧

拜住是蒙古帝国征服小亚细亚地区的关键性人物,他的西征与蒙古帝国内部的派系斗争有着密切的联系。在贵由与拔都的斗争中,拜住保持了相当大的独立性;在旭烈兀超越拔都成为这一地区的主导力量之时,拜住因倾向于拔都一系而不容于旭烈兀。《史集》对拜住事迹的记载自相矛盾,多有错讹,正是根源于其美化旭烈兀、贬抑拜住的立场,目的是为旭烈兀将势力范围延伸至小亚细亚而正名。

拜住 旭烈兀 小亚细亚

蒙古人中名叫拜住的很多,本文讨论的拜住,是蒙古帝国征服外高加索和小亚细亚地区的重要将领。对于其事迹,汉文史料无载,《史集》记述稍多,但有自相矛盾之处,要对《史集》的这些记载进行辨析,就需要借助其他史料全面地分析拜住在小亚细亚的政治地位。

《史集》记雪尼惕(Sünit)部落时说:

这支军队里,有个万夫长别速惕部人拜住(bāiǰū)那颜,是哲别的亲属。绰儿马浑死时,合罕任命拜住继任他的职位。当旭烈兀汗来到我国时,拜住在攻占报达(b(a)ğdād)[之役]中,显示出特殊的英勇;旭烈兀汗赐以良好的牧地,封[他]为万夫长①(波斯)拉施特主编,余大钧、周建奇译《史集》,商务印书馆,1983 年,第一卷第一分册,第160页。。

不同的记载见于别速惕部:

拜住为哲别的亲属。窝阔台合罕将他同绰儿马浑(ǰūrmāğūn)一起派遣出来,他曾统率一个千人队,而在他[窝阔台合罕]以后,又曾统辖过一个万人队。拜住曾征服小亚细亚(rum,鲁木),因此他夸耀说:征服小亚细亚的就是我!旭烈兀汗召回了他,定罪处死了他,没收其财产之整半②《史集》,第一卷第一分册,第320页。。

以上两则材料,一则记旭烈兀因拜住攻打报达之英勇而封其为万户长,一则记旭烈兀因拜住征服鲁木之自矜而将其处死。《史集·旭烈兀汗传》则记旭烈兀训斥了拜住攻打报达之不力,之后:

[旭烈兀汗的]怒火平息了,他说道:“你应当去把直到西海之滨的国土从富浪人和……后裔手中夺过来。”拜住那颜立即返回,带着军队开进鲁木边区。当时,鲁木算端阿剌丁的儿子吉牙撒丁·乞豁思罗甫(KYXSRW)和拜住那颜交战于苦薛—答黑(KWSH DAГ)并被击溃。拜住占领了整个鲁木,进行了杀掠①《史集》,第三卷,第45页。乞豁思罗甫(KYXSRW),《史集》伊斯坦布尔本写作,此人名的拉丁语写法作keyhūsrev,因此其波斯语形式应读作kaykhusriv。。

这段话意味着拜住是在旭烈兀的训斥之下攻占了鲁木。这三则材料,在拜住征服鲁木和旭烈兀对拜住的赏罚方面多有不合之处,需要征引《史集》之外的材料来澄清拜住史迹的本来面目。

一、拜住在拔都与旭烈兀之争中的派系归属

我们先从上引第三条史料的明显错误入手。上述鲁木算端与拜住那颜战于苦薛—答黑一事,即1243年的Köze – dagh之战,此战远早于旭烈兀征报达。《史集》将此战系于旭烈兀征报达之时,并不是简单的系年之误,而很可能是故意的曲笔,通过这种写法不仅一笔抹去拜住对鲁木地区十几年的征服与控制,而且将拜住征服鲁木之功移花接木到旭烈兀的身上。《史集》对拜住在小亚细亚的征服一事语焉不详,必须寻找其他史料才能知其大概。中世纪基督教修士西蒙·圣宽庭(Simon de Saint Quentin)的东方行纪《鞑靼史》(Historia Tartarorum)②此书的情况介绍参见Jean Richard的法译本序言,见氏著:Au-delà de la Perseet de l'Arménie: l'Orient Latin et la Découverte de l'AsieIntérieure: QuelquesTextesInégalementConnus aux Origines de l'Alliance entre Francs et Mongols, 1145-1262, Brepols, 2005, pp. 75-81。本文中的《鞑靼史》译文即译自Jean Richard法译本。为我们提供了13世纪中期蒙古帝国在其西南边疆——小亚细亚和外高加索地区进行征服活动的珍贵记述,其中多涉及蒙古帝国在这一地区的最高军事统帅拜住的政治地位与军事活动。约1242年,拜住继绰儿马罕(即前述绰儿马浑)之后成为蒙古帝国西南边疆的最高军事统帅③前引《史集》记载拜住继任是因为绰儿马罕之死,但根据逃往小亚细亚的波斯史家IbnBīBī的说法,绰儿马罕因中风瘫痪而把军队的统治权交给拜住那颜( History of IbnBībī (), edited by ZhāleMotaheddin, Tehran: Institute for Humanities and Cultural Studies, 2011, p. 453); 乞 剌 可 思(KirakosGandzakets'i)也说拜住火儿赤因绰儿马罕生病而获得了军队的统治权(依Brosset的法译本,拜住火儿赤因绰儿马罕的疯癫而获得统治权,见M. Brosset, DeuxHistoriensArménians, I, St. Petersbourg: 1870, p. 138;依Robert Bedrosian的英译本,绰儿马罕得的是聋症,见KirakosGanjakets'i'sHistory of the Armenians, http://rbedrosian.com/kg10.htm. Accessed 2013-6-19),不过此时绰儿马罕的妻子也享有重要的权力(乞剌可思《亚美尼亚史》第39节,http://rbedrosian.com/kg10.htm#39.Accessed 2013-6-19)。,《鞑靼史》记载:“在1242年,鞑靼人入侵了塞尔柱突厥的第一个城市并将其毁灭。事实上,他们之前就曾与这个国家进行了二十年战争,但是没有一个贵族来指挥进攻。”④Jean Richard, Au-delà de la Perse et de l’Arménie, p. 122.可见,拜住甫一继任,就展开了对塞尔柱突厥的真正进攻。《鞑靼史》记述其军事活动甚详,他以木干(Moghan)草原为中心,“征服了直到地中海、靠近安提俄克(Antioche)有两日行程的基督徒和萨拉森人的所有土地。”⑤Jean Richard, Au-delà de la Perse et de l’Arménie, p. 137.可见

拜住在小亚细亚地区经营多年,自然不存在旭烈兀命令其进攻鲁木一说。《史集》这种移花接木的写法,显然是在为旭烈兀后来居上、将其势力深入小亚细亚地区来正名。

在《史集》抬高旭烈兀、贬抑拜住的写法背后,隐藏着旭烈兀与拔都对小亚细亚控制权的争夺。彼得·杰克逊(Peter Jackson)在其《蒙古帝国的瓦解》(The Dissolution of the Mongol Empire)一文①Peter Jackson, “The Dissolution of the Mongol Empire,” Central Asiatic Journal, 1978, vol. 22, pp. 186-244.和为伊朗百科全书撰写的“拜住”词条②Encyclopædia Iranica, “BĀYJŪ”, http://www.iranicaonline.org/articles/bayju-baiju-or-baicumongol-general-and-military-governor-in-northwestern-iran-fl. Accessed 2013-6-19.中,就已经正确地指出:拜住应该是拔都的亲信,在窝阔台时代,拜住正是在拔都的意旨下被派作西征将领绰儿马罕的佐贰,这是拔都扩展个人势力、与大汗争夺这一地区统治权的重要战略部署,也就是说,小亚细亚、外高加索一带处于窝阔台系和术赤系后王的联合统治之下,双方都派遣了各自在这一地区的代理人。他翻检出两条史料直接印证拜住出自拔都一系,一是诺外利(Nuwairī)的百科全书《应用于文学各门之成果》(Nihāyat al-arab fī funūn al-adab),迳称拜住代表拔都的利益;二是Ibn BīBī的《塞尔柱史简编》Mukhtaṡar-i Saljūq-nāma,称在拜住打败塞尔柱算端之后算端派遣使者前往拔都处展开外交活动。

在小亚细亚的问题上,《史集》中旭烈兀对拜住的态度不仅表现为上述旭烈兀对拜住的训斥,而且在算端的继承权争夺上③亦咱丁和鲁克纳丁的算端之争,参见Kate Fleet ed.,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Turkey: Volume I, Byzantium to Turkey, 1071-1453,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8, p.53-57, “The Successors of Chinggis Han”.,《史集》的记载也很耐人寻味:

鲁木算端亦咱丁(Izzuddin)到帖必力思(Tabriz)附近……来觐见,同月8日星期三,算端鲁克纳丁(Ruknuddin)跟在他之后来到。由于算端亦咱丁不尊敬拜住那颜并同他厮杀过,旭烈兀汗对亦咱丁很生气。在报达被征服后,算端亦咱丁非常耽心,他想用巧妙的狡计把自己从犯了那个罪的深渊中救出来。他吩咐缝制一双漂亮的王靴,在这双靴子上画上了他的面貌。在呈现礼物时,他把这双靴子交给了君王。当君王的目光落到画像上时,算端叩头说:“我期望君王的无比幸福的脚抬举奴才的头。”旭烈兀汗怜悯他,脱忽思哈敦(Dūqūz Khātūn)也庇护他,请求[饶]他的罪。旭烈兀汗便饶了他。④《史集》,第三卷,第72—73页。

在这个有趣的故事背后,可以看出旭烈兀汗在两算端之争中站在了拜住的对立一面,以致饶恕了曾经激烈抵抗蒙古征服的亦咱丁。

旭烈兀后来居上、染指小亚细亚地区事务,就不得不对拜住这一障碍有所动作,最终拜住被处死,是小亚细亚地区统治权斗争的必然结果。

二、拜住在小亚细亚的政治地位

彼得·杰克逊在论证拜住的政治立场时,还从拜住与额勒只吉带(Eljigidei)二人关

系的角度来印证拜住属于拔都一系,给人以很大的启发,但尚有进一步讨论的余地。贵由派额勒只吉带西征,意在对付拔都,在刘迎胜先生的《察合台汗国史》中已有详述①刘迎胜《察合台汗国史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年,第三章第二节“定宗征拔都”,第87—94页。。彼得·杰克逊论证额勒只吉带的地位远在拜住之上,额勒只吉带遣往欧洲的使者于1248年到达塞浦路斯与法王路易九世(Louis IX)会面,路易九世从使者的口中得知:“但是现在他[译者注:指拜住]不再拥有如此巨大的权力了。因为现在他臣服于额勒只吉带的权威之下。”②L.d’Achery, Spicilegiumsivecollectioveterum aliquot scriptorium qui in GalliaeBibliothecisdelituerant, new ed. Étienne Baluze, E. Martène & L. F. J. de la Barre, III, Paris 1723, p. 627 a (‘Sed jam non habet tantam potestatem. Modo enim constitutus est sub potestate Erchelchai’) .转引自Peter Jackson, “The Dissolution of the Mongol Empire”, p. 216,note 133.更进一步,彼得·杰克逊据乌马里《眼历诸国行纪》中的记述推测额勒只吉带意图逮捕拜住:

[贵由]为了对付拔都,夺取其土地,他向阿兰及其附近的拔都份地,派去一位名叫野里知吉带的大异密,带有逮捕当地长官的命令。当地长官上书拔都,要求依靠他的部下进行抵抗。然而窝阔台之子贵由的使臣野里知吉带提前到达,下令进行逮捕,为了便于将他们带到贵由那里,他给这些被捕的长官套上枷锁③转引自刘迎胜《察合台汗国史研究》,第93页。。

不过,从西蒙的《鞑靼史》所描述的额勒只吉带来到拜住营地的细节来看,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诚然,在贵由的命令之下,额勒只吉带确实高于拜住之上成为整个西方的统帅④贵由继位后,“派遣额勒只带率领着指派的军队到西方去……尽管那些军队已全部委付给了额勒只带,他把鲁木(Rum)、谷儿只(Georgia)、毛夕里(Mosul)、合列卜(Aleppo,即阿勒颇)和迪牙别克儿(DiyārBakr)的事特别委托给他管理,要那些地区的长官对他负征税之责,并且不燃任何其他人干预这[件事]”。见《史集》,第2卷,第219页。。就西蒙而言,他所属的阿思凌使团在拜住营地滞留许久,为了等待大汗的使者额勒只吉带的到来和大汗的圣旨,使团的这一经历也印证了拜住被降级于额勒只吉带的权威之下。但是,从阿思凌使团在拜住营地的经历来看,额勒只吉带到达拜住营地之后,双方宴饮七日,宴饮之后,拜住根据额勒只吉带携来的贵由圣旨撰写了致教皇的信札:

就在书信写毕,使节已在书信中指定并准备出发、所有人应该离开营帐的那一天,……拜住和他的谋臣们非常欢迎Angutha[译者注:即额勒只吉带]和他的侍从们的到来,依照他们的风俗习惯,举行庆祝仪式表达他们的喜悦。他们喝马奶,嚎叫似地来歌唱;叫来了邻近的鞑靼人和他们的家眷,推迟了对修士们和军队中事务的信息汇报以显庄重。他们一连宴饮七日,纵酒作乐、放声高歌,在第八天,也就是圣雅各节的时候,他们同意让修士们自由离开,连同使者们一并带上拜住那颜和大汗被称之为天书的致教皇的书信⑤Jean Richard, Au-delà de la Perse et de l’Arménie, p. 153.。

可见在拜住对额勒只吉带表示臣服的前提下,双方的关系并没有达到剑拔弩张的程度。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贵由降旨将额勒只吉带的女儿嫁给鲁木算端嘉泰丁(Ghiyath al-Din)之子鲁克纳丁,并交予他两千蒙古军队以巩固统治,此举意味着额勒只吉带在贵由的意旨下直接插手小亚细亚事务。在接下来的鲁木王位之争中,尽管贵由已死、额勒只吉带被杀,但拜住仍支持与额勒只吉带联姻的鲁克纳丁①参见Kate Fleet ed.,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Turkey: Volume I, Byzantium to Turkey, 1071-1453, p.55.。从这些情况可以推测,可能因为拜住统帅军队众多,在小亚细亚、外高加索一带已形成相当大的势力②参见《鞑靼史》第三章中关于拜住的军事胜利和为人刚愎自用的记述,Jean Richard, Au-delà de la Perse et de l’Arménie, pp. 122-125.,抑或在额勒只吉带西行的诸计划中,拜住并不是其政治斗争的主要目标,这就又回到了拜住同拔都之间的关系这一根本性问题。

彼得·杰克逊在仔细爬梳史料的基础上,已经充分论证了拜住在政治上归属于拔都一系,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拜住要在小亚细亚、外高加索的地区事务上事事听命于拔都。彼得·杰克逊所举马穆鲁克和拉丁世界的史料出于异国史家之手,他们观察蒙古人的政治派系冲突,多半如雾里看花、晦暗不明。如果我们从亚美尼亚地方史料出发,分析他们是如何观察当地政治的,我们会发现双方在政治上的联盟不是铁板一块的,远在高加索山以北的拔都与帝国西南边疆的守将拜住之间的关系不乏矛盾与变动。就笔者所见而言,亚美尼亚史料未曾明言拜住是拔都置于外高加索地区的政治筹码与军事力量,反而详细记述了在谷儿只王位继承问题上拜住与拔都之间的重大分歧,即两大卫(Dawit')的王位之争。据乞剌可思(Kirakos)的记载,1245年谷儿只女王鲁速丹(Rusudan)在蒙古军队的进逼之下乞和:

[鲁速丹]立己子大卫为王,将其遣至拔都处。

当东方那些随从于拜住的首领们(他们占领了亚美尼亚人的所有土地)还有和他们在一起的谷儿只王公获悉女王没有前来反而将其子送往拔都处,他们十分不悦。他们向鲁木算端嘉泰丁遣使,从那里带来鲁速丹的侄子,谷儿只[前任]国王拉沙·乔治(Lasha Giorg)的儿子,先前鲁速丹把他连同自己的女儿,即算端嘉泰丁的妻子一起遣往[鲁木]。[嘉泰丁]监禁了鲁速丹的侄子,这样他就不能阴谋反对他的姑母统治其国了。

他们找到他,将其父之国交还于他,遣其至大汗处以确认他的统治权。然后他们急切地派出一拨拨使节,敦促鲁速丹前来,不管她愿不愿意。与此相同,拔都派她的亲生儿子前往大汗处,并召唤鲁速丹前来己处。

……

[两大卫]朝觐贵由汗,大汗友好地接见了他们,宣布他们轮流统治其国③乞剌可思《亚美尼亚史》第45章,http://rbedrosian.com/kg10.htm#45.Accessed 2013-6-19.。

在这场王位之争中,拜住与拔都各自支持一方,分别强迫鲁速丹来进见自己,颇有争

夺谷儿只的统治权的态势,并且这种行为得到了贵由汗的认可,贵由做出的判决是对鲁速丹的侄子有利的,加宾尼在其《蒙古史》中记述道(他将鲁速丹的侄子大卫误记为鲁速丹的庶子):

做出的判决是对嫡子不利的,他的地位应在大维德[David,即前述之大卫]之下(大维德的年龄比他大些)。大维德应在和平与和睦之中去治理他父亲留给他的那块土地。这样,蔑力(melic)既失去了他献给皇帝的礼品,又在反对他兄长的案件中失败了①(英)道森著,吕浦译,周良霄注《出使蒙古记》,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第40页。。

格里哥尔(Grigor Aknerts'i)的《引弓民族史》在记载此事时对鲁速丹的儿子大卫只字不提,也体现出拜住支持的鲁速丹的侄子大卫在王位争夺中的胜利②格里哥尔《引弓民族史》第8章,http://rbedrosian.com/ga1.htm#8.Accessed 2013-6-19.。这一事件反映出拜住作为前线大将在地方事务中具有的无可指摘的权威,就连拔都也难以插手。

三、总 结

通过分析蒙古帝国西南边疆的军事统帅拜住与拔都、与旭烈兀之间的关系,可以简单地勾勒出13世纪中叶,在蒙古帝国的西南边疆小亚细亚和外高加索一带,帝国内部不同政治势力之间矛盾斗争的动向。当一些新的政治力量介入其中,剧烈地搅动局势的关键时候,能更加清楚地显示拜住的政治立场和他手中握有权力的限度。拜住经略小亚细亚和外高加索地区,在地区事务上具有无可指摘的权威,第一波介入该地区的政治力量是拔都和贵由,面对他们的激烈冲突,拜住的态度不甚明朗,其结果是他始终保持着在地区事务中的权威。第二波冲击来自于旭烈兀,拜住在地区事务上的权威、他的刚愎自用,必然成为旭烈兀扩展其势力范围的绊脚石,拜住也因此难逃一死。在有关拜住的这段历史中,尤其值得玩味的是《史集》的叙述立场,为了掩盖拜住经略小亚细亚的功绩,《史集》叙述拜住事迹时闪烁其词、自相矛盾;为了彰显旭烈兀后来居上的权势、为其征服此地而正名,《史集》不惜用移花接木的手段将拜住昔日的功业嫁接在旭烈兀的身上。于是,《史集》得以描绘出这样一副图景:旭烈兀一路西进凯歌频奏,其征服者的形象熠熠生辉。对此,本文通过引入《史集》之外的波斯、亚美尼亚和来自拉丁世界的史料,揭示了这一权力塑造历史的过程,描摹出变动不定的政治力量相互角逐的实态。

(本文作者为北京大学历史学系硕士研究生)

Baiju’s Western Expedition and the Mongol Clique Confl iction

Zhang Xiaohui, History Department, Beijing University

Baiju was an important general during the Mongol conquest of Asia Minor. His western expedition had a close link with the clique confl iction within the Mongol Empire. When Güyük conflicted with Batu, Baiju was to some extent independent; when Hülegü became the leading power in this region rather than Batu, Hülegü could not tolerate Baiju

Baiju; Hülegü; Asia Minor

because his subordination to Batu. Jāmi'al Tavārīkh narrated falsely about Baiju because its standpoint of glorifying Hülegü and detracting Baiju, for the sake of defending the rightness of Hülegü’s power into Asia Minor.

猜你喜欢

蒙古
蒙古语族语言概述
国民革命时期的冯玉祥与外蒙古
《蒙古秘史》中的奶食文化研究
蒙古靴
明英宗羁留蒙古陪侍考
蒙古袭来时的西藏掘藏师:咕噜搠思旺(1212-1270)的授记与教戒
我的蒙古 我的草原
蒙古正式废除死刑
蒙古斑在维吾尔族新生儿中分布的多态性
卫拉特和喀尔喀蒙古法律概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