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列女传》史源探析——以《元史·列女传》与元人文集相关记载的关系为中心
2015-02-12杭素婧
杭素婧
《元史·列女传》史源探析
——以《元史·列女传》与元人文集相关记载的关系为中心
杭素婧
《元史·列女传》的史料来源问题,目前除了《〈元史〉探源》一书中有相关介绍外,尚无更为详细具体的分析。事实上,《元史·列女传》在编修中,除了《列女传一》以《经世大典·礼典》的《旌表》为主要参照外,元人文集在整个《列女传》的编修过程中也起到了一定的参考作用。
《元史·列女传》 元人文集 史料来源
《列女传》作为专属于女子群体的传记形式,自范晔的《后汉书》始,其后诸多正史都予以设置。作为正史类传之一,相当多的正史中列有《列女传》,也有学者注意到其史源问题。较具代表性的有台湾学者衣若兰在其著作《史学与性别:〈明史·列女传〉与明代女性史之构建》中对《明史·列女传》的史料来源所作的研究。作者通过对《明史》编采过程中可能用到的四类史料:明代历朝实录、私撰史籍笔记、地方文史志书、私人文集传记一一进行分析,得出方志与文人传记才是清初史家取材的最重要来源①衣若兰《史学与性别:〈明史·列女传〉与明代女性史之构建》,陕西教育出版社,2011年,第57—64页。。与其他正史不同的是,《元史·列女传》分前后两次编修,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其史料来源是否和《明史·列女传》一样多取材于方志与文人传记,有待进一步研究。本文主要试图找出现存元人(包括明初人)文集中有关同一人物的记载,将之与《列女传》作一对比,探讨元人文集在《列女传》编修中所起的作用。
《元史·列女传》分两次编修,作者也不相同,据陈高华先生和方龄贵先生所考,前后两次的编修者分别为高启和贝琼②陈高华《〈元史〉纂修考》,收入陈高华《陈高华文集》,上海辞书出版社,2005年,第479—480页。方龄贵《〈元史〉纂修杂考》,收入方龄贵《元史丛考》,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20—21页。。至于《列女传》的史料来源问题,《〈元史〉探源》中已有一定研究并对个别妇女事迹的史源作了一些简要探讨。其中提到《列女传一》所载为金朝尚未灭亡至文宗天历年间人物,《列女传二》所载则多为顺帝时期人物,提出《经世大典·礼典》篇中《旌表》项为《传一》主要史料来源;至于《传二》的史料来源,有《元史》所附宋濂《目录后记》中所言的采自郡县所上的史事,也有本于当时人所撰写的传记、碑文,并对《列女传》中所载且在元人文集中也可见到的其中七位女性的事迹进行了相关探讨,指出除《经世大典》外,《列女传》中若干记载还可能来自元人文集,尤其是对于《传二》而言③王慎荣主编《元史探源》,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265—267页。。值得注意的是,《元史》中除了《列女传》部分提到妇女的旌表事件外,
《本纪》中也有关于旌表女性的记载。汪辉祖在《元史本证》一书中对于《本纪》中所旌表的女性有一个详细的罗列,其中提到:“案纪自大德元年至至正十三年,旌节共四十五人,其间惟阚文兴妻王氏有传;相兀孙妻脱脱真见李君进妻传,赵野妻柳氏见江文铸妻传。他如仁宗皇庆二年十月高州萧乂妻赵氏……传皆遗之。”①[清]汪辉祖《元史本证》,中华书局,1984年,第404—405页。可见,虽然《本纪》中也有较多女性旌表的记载,但其与《列女传》重合度很低,如《本证》中所提到的,《本纪》中仅有阚文兴妻王氏、相兀孙妻脱脱真以及赵野妻柳氏可见于《列女传》,其余皆不可见,因此二者的史料来源应不相同,彼此之间亦无关联。
关于《〈元史〉探源》中所说的《传一》主要采择抄录自《经世大典·礼典》篇中的《旌表》项这一点,从《传一》的编写体例上也可体现,《传一》较多地在史料翔实、较为突出的个人事迹后附上因史料不详或为简略需要而与其性质相同的女性,且在其后往往出现“并赐旌异”、“并命褒表”、“并旌之”等旌表的言辞,个人事迹中也常见“旌异之”、“旌美之”、“表其家”等词,这或为其本自《旌表》项的重要表现。除此之外,一些元人文集中也可见与《传一》中记载相同的人物,事迹详略各异。《〈元史〉探源》相对而言是从总体上把握《列女传》的史料来源问题,在具体个案分析上,则十分简略,尤其是对于《传二》中几位人物的分析而言,有的仅一笔带过,对元人文集在《列女传》编修中所起的作用则未予以充分的展现。以下将尽可能较为齐全地找出《传一》、《传二》内与现存元人文集中相重合的人物及其事迹的记载,并将其进行对比分析,探讨元人文集与《元史·列女传》的若干关系。
一、《元史·列女传一》与元人文集相关记载的关系辨析
《传一》中人物能在元人文集中找到相关记载的有以下几人:
杀虎救夫的胡烈妇。为该女子壮行作文的人很多,流传下来的就有任士林的《烈妇胡氏传》②[元]任士林《松乡集》卷四《烈妇胡氏传》,《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96册,第542—543页。、王恽的《烈妇胡氏传》③[元]王恽《秋涧集》卷四九《烈妇胡氏传》,《四部丛刊》景印江南图书馆藏明弘治翻元本。、刘将孙的《题渤海兵士刘平妻胡杀虎图》④[元]刘将孙《养吾斋集》卷二六《题渤海兵士刘平妻胡杀虎图》,《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99册,第699—700页。、杨学文的《题节妇胡氏杀虎图》⑤[元]周南瑞编《天下同文集》卷四六《题节妇胡氏杀虎图》,《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366册。、赵孟頫的《烈妇行》⑥[元]赵孟頫《松雪斋集》卷三《烈妇行》,黄天美点校,西泠印社出版社,2010年,第59—60页。,以及谢应芳的《题胡妇杀虎图》⑦[明]谢应芳《龟巢稿》卷二《题胡妇杀虎图》,《四部丛刊三编》景印江安傅氏双鉴楼藏钞本。。将这些文章分别与《传一》中胡烈妇的记载进行对比分析,可以发现杨文与赵文主要是以题歌的形式赞扬此种行为,对于该事迹具体记载甚至短于《传一》。谢文中提到 “犇牛巡检胡石润卿示予胡妇杀虎图……持画索书诗,因题其后”,题诗主旨是对胡烈妇行为的歌颂,只包含部分事件信息。刘文同样是作者对与此类事件的感慨,至于事情具体经过则记载较略。王文记载较详细,但杀虎过程又与《传一》中略有出入,如《传一》说胡“顾呼车中儿,取刀杀虎”,王文中在说其杀虎时并未提到其子拿刀一事,只说“胡即抽刀前追”。而任文所记
与《传一》中记载基本是一致的,且前者在事件发生与经过的描述上更为具体详细,如任文中还记载了其携夫至季阳堡之后的一些活动,应当可将其视为是后者的史料来源。不过应当注意的是,《传一》中提到“县官言状,命恤其母子,仍旌异之”,可见其也可能是以《经世大典·礼典》的《旌表》为蓝本。
阚文兴妻王丑丑。关于王氏的事迹,揭傒斯《双节庙碑》中有十分详细的记载①[元]揭傒斯《揭傒斯全集》文集卷七,李梦生标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378—380页。,不仅包含《传一》中内容,且对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阚文兴与其妻受封赠的具体经过都有详细阐述,且《传一》中写道“至顺三年封赠阚文兴夫妇”,而《经世大典》编成于至顺二年,可见关于阚文兴妻王丑丑的事迹来源应当不是《经世大典》,而是来自揭傒斯的《双节庙碑》②王慎荣《元史探源》,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266页。。
夫死自残守节的冯淑安。揭傒斯曾为冯淑安作《李节妇传》,据其文中所言,当时为冯淑安作文章的还有王士熙、马祖常、孛术鲁翀、吴澂、袁桷、李端、柳贯等,他们对冯淑安的事迹都“争为文章,盛夸道之”③[元]揭傒斯《揭傒斯全集》文集补遗,第438—439页。,不过现在能见到的只有王士熙的《李节妇冯静君赞》,④[元]苏天爵编《国朝文类》卷一八《李节妇冯静君赞》,《四部丛刊》影印元至正二年杭州路西湖书院刊大字本。以及揭傒斯未曾提及的黄溍的《李节妇诗序》⑤[元]黄溍《金华黄先生文集》卷一九《李节妇诗序》,《四部丛刊》影元刻本。。其中王文仅为夸赞之辞,不含有任何事件信息,肯定不是其史料来源。至于黄文与揭文,二者虽对事件描述甚为详细,但并非包含了《传一》中所载的所有信息,且有些资料还略有出入,如《传一》中说到冯淑安在丈夫死后“为女师以自给”,而黄文通篇都未曾提及这一点;《传一》中说冯淑安“鬻衣权厝二柩蕺山下”,黄文中则提到冯淑安有一位姨母,是“赖其力,奉柩葬城东北蕺山下”;《传一》中提到冯淑安父母“怜其孤苦,欲使更事人,冯爪面流血,不肯从”,揭文中则没有提到这一点。可见,两者虽然内容翔实,但都并非《传一》中所载的冯淑安事迹的来源,可能它是以之前提到的那些失传的当时其他士人的文章为蓝本,抑或是揭文中所提到的“山东、浙东群有司,交上其事于朝,请褒异焉”,根据《经世大典·礼典》的《旌表》而来⑥王慎荣《元史探源》,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266页。。
不堪受辱自尽的蔡三玉。关于蔡三玉的事迹,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中曾有所记载⑦[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一〇“溺水不躍”条,中华书局,1959年,第127页。,此外,林清源也写有《烈妇蔡三玉传》⑧[元]《草莽私乘》卷一《烈妇蔡三玉传》,清初抄本。。将其与《传一》记载相比较,发现《传一》中蔡三玉父亲名为蔡广瑞,而《南村辍耕录》中与林文中皆作蔡端广,至于事件发生经过的记载,也存在不同之处,如《传一》中言蔡三玉独携夫妹入邻祠避难,被盗贼发现后才“与里妇欧氏同驱纳舟中”,《南村辍耕录》与林文则皆言“里媪集里中妇女同舟避难”,即一开始蔡三玉她们就在舟上,可见《传一》中蔡三玉事迹必不采自二者。而据《传一》中“有司高其操,为请表之。乃命旌门复役,仍给钱以葬”来看,可能是采自《经世大典·礼典》的《旌表》。
千里寻夫骨的张义妇。对于这位张义妇,宋濂便有文章《张义妇传》传世,但对于张义妇丈夫的姓名,宋文中为“李午”,而《传一》中为“李伍”,不过就其事迹发生与经过而
言,应是同一人①[明]宋濂《宋濂全集·张义妇传》(《潜溪前集》卷八),罗月霞主编,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99页。,其文记载尚不及《传一》中详细,应不是《传一》记载的出处。又根据《传一》中提到其受旌表的情况来看,可能本自《经世大典·礼典》的《旌表》。
上述为目前能在元人文集中找到记载的相关女性人物,将其与《传一》中记载进行对比分析,可见在编写《传一》时,《经世大典·礼典》的《旌表》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上述蔡三玉、张义妇都是本自《经世大典》可能性为大。此外,纵观《传一》全文,其叙述模式多为一段同类女性事迹后往往出现“州县各以状闻,褒表之”、“有司以闻,并赐旌异”等话语,或是单位女子事迹后亦出现“表其家”、“旌之”等语,这也应是其摘自《经世大典·礼典》的《旌表》的重要表现。至于元人文集,按上述分析,也有所利用,如阚文兴妻王丑丑的事迹,但其在编修过程中总体而言不起主要作用。
二、《元史·列女传二》史料来源分析
《传二》情况与《传一》有较大不同,前者不似后者有现成的《经世大典》可作依据,如前所说,《传二》中人物事迹应是来自郡县所上的史事,或是直接本于当时人所撰写的传记、碑文。就目前能在元人文集中找出的相关女性人物的记载而言,《传二》主要有以下人物:
孟志刚妻衣氏。关于衣氏的事迹,王逢撰有《题葛溪权以制所撰〈孟志刚夫妇志〉后(有后序)》②[元]王逢《梧溪集》卷四《题葛溪权以制所撰〈孟志刚夫妇志〉后(有后序)》,中华书局,1985年,第169—170页。,将其与《传二》中内容进行比较后,发现王逢所撰写的《后序》内,主要是关于孟志刚夫妇生平所发生的事情,至于衣氏殉死,只寥寥几笔带过,尚不及《传一》中所记载得详细,应该不是其史料的全部来源。但根据文章题目,不难看出这是王逢题在别人所撰的《孟志刚夫妇志》之后的,因而,《传二》中事迹可能采自这里的《孟志刚夫妇志》,不过该《志》现已失传,无从考证。
吴守正妻禹氏。关于禹氏的记载,目前流传下来的有王祎的《禹烈妇传》③[元]王祎《王忠文公集》卷一七《禹烈妇传》,《丛书集成初编》本,商务印书馆,1936年,第440—441页。,以及徐一夔的《贞母阡记》④[元]徐一夔《始丰稿》卷七《贞母阡记》,徐永恩校注,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165—166页。。在徐文中,实际就有交代《传二》中事迹来源的句子,文章在说到禹氏之子寻得母亲之墓后,“会国家已取元,且诏儒臣纂修《元史》。上人曰:‘治墓且可缓,不宜使吾母懿节干没。’遂走京师,以其母死事告于太史氏。史氏曰:‘此正史家所当书者。’其母死事遂得列传”。可见,《传二》中禹氏的事迹,是其子亲自告知修史者而来。
李宗颐妻夏氏。对于夏氏的记载在《传二》中并不多,只用两句话概括了其姓名、出身、事迹。王祎为其作过《烈妇李夫人墓表》⑤[元]王祎《王忠文公集》卷二〇《烈妇李夫人墓表》,《丛书集成初编》本,商务印书馆,1936年,第533—534页。,宋濂也有《題李烈妇墓表墓铭后》传世⑥[明]宋濂《宋濂全集·芝园续集》卷五《题李烈妇墓表墓铭后》,第1558页。。不过后者仅提到揭汯和王祎为李烈妇作墓文一事,并未提及关于她的其他事件。而在王
文中,则清楚地交代了《传二》中关于夏氏记载的来源,“顷予承诏修《元史》,有司以夫人死事来上,亦既书其大节,列于史册,徽名俊峻范可不朽矣”。在编修《元史》时,王祎与宋濂同为总裁,因而对修史过程比较清楚。可见,夏氏在《传二》中的记载是据有司所上的内容删节而来,这也印证了之前所说的《传二》中人物事迹有来自郡县所上史事的论断。
徐允让妻潘氏。关于潘氏,徐一夔有《跋〈徐烈妇传〉后》流传下来,据其文中所言“余观山阴王先生所书项里徐烈妇事”①[元] 徐一夔《始丰稿》卷一四《跋〈徐烈妇传〉后》,徐永恩校注,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368—369页。,可知《徐烈妇传》就是当时这位山阴王先生所作。现在对比徐文与《传二》中的记载,发现《传二》中说潘氏“舅被执,夫泣以救舅脱,夫被兵所杀”,徐文中没有这么详细,直接就是“游兵至,获其舅与夫,杀之”,可见,《传二》记载应不全本自徐文,但很可能是本自现已失传的山阴王先生所作的《徐烈妇传》②王慎荣《元史探源》,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版,第267页。。
杜思絅妻陶宗媛。《传二》中在记载陶宗媛的事迹时还提到了她的妹妹宗婉和妻妹王淑,流传下来的元人文集都将其并称为“三节妇”,即杨维桢的《陶氏三节传》③[元]杨维桢《东维子文集》卷二八《陶氏三节传》,《四部丛刊》景江南图书馆藏鸣野山房钞本。,宋濂的《题〈天台三节妇传〉后》④[明]宋濂《宋濂全集·銮坡后集》卷三《题〈天台三节妇传〉后》,第621页。,还有刘崧的《陶氏三节妇诗》⑤[元]刘崧《槎翁诗集》卷三《陶氏三节妇诗》,《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27册,第282页。。在宋濂的文章中,清楚地写道:“余修《元史》时,天台以三节妇之状来上,命他史官具藁,亲加删定,入类《列女传》中,奉诏刻梓行世。”宋濂是《元史》编修时的总裁,这里的“他史官”应是《传二》的作者贝琼,这句话就说明《传二》中“三节妇”的记载是从天台地方官员上呈的史事中删节而来。
华刘二节妇。华刘二节妇分别是张思孝妻华氏和其子张亨妻刘氏,王逢为其撰有《华刘二节妇(有序)》⑥[元]王逢《梧溪集》卷五《华刘二节妇(有序)》,中华书局,1985年,第264—265页。。就王逢在其文中所言,“郡士郝麟备纪行实。亨稔知予名,适司征乌泾也,乃介疡医山振走拜予寓,隐以哀挽请”,这里“亨”即是华氏之子、刘氏之夫张亨,可见华刘二节妇之事,已有人为之记文,不过张亨仰慕王逢名声,请其为文。将王文与《传二》中记载相比较,可知前者要详细具体得多,但《传二》中提到华刘二节妇死后,“家人殓其尸,妇姑之手犹相持不舍”,这一细节王文中没有体现出来,可见,王文应不是《传二》的依据。值得注意的是,《传二》的编写者贝琼,其本人也有为华刘二节妇所作的文章,即《云中烈妇行并序》⑦[元]贝琼《清江贝先生集》诗集卷四《云中烈妇行并序》,《四部丛刊》景印明初刊本。,但在此文中,同样未体现上述细节。按贝琼既是此文作者,又是《传二》的编修者,收入华刘二节妇事例时,没道理不以自己的文章为蓝本,可能的情况就是在编修《传二》时,此文还未写成,即《云中烈妇行并序》的成文时间晚于《传二》。王逢和贝琼文中都言,华刘二节妇之事发生于“至正戊申秋闰七月”(1368年),此时距《传二》开始编修的时间洪武三年二月(1370年)两年不到,当时令郡县将“涉于史事者”呈报朝廷,华刘二节妇之事发生时间较近,且又有诸如“郡士郝麟备纪行实”的情况,因而由郡县送呈朝廷是合理且可能的行为。《传二》中的记载应该来自郡县所呈史事,贝琼将其删节后收入,并因感慨华刘二节妇壮行,为其作《云中烈妇行并序》。
汪氏三节妇。此三节妇分别为汪琰妻潘氏、燕山妻李氏和惟德妻俞氏。元末遗民李祁因在汪氏家乡新安婺源任职,因而对其比较了解,曾作《汪氏节妇传》①[元]李祁《云阳集》卷八《汪氏节妇传》,《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19册,第739—740页。,但文中内容主要是关于汪惟德妻俞氏的,对于汪琰妻潘氏、燕山妻李氏只一笔带过,因此《传二》记载当不是采自于其中。除李祁所作文章之外,明代学者程敏政辑有《新安文献志》,其中收录了宋濂所撰的《汪氏三节妇传》②[明]程敏政辑《新安文献志》卷九九《汪氏三节妇传》,《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376册,第677页。,将其内容与《传二》相比较,发现文字完全一样,毫无出入,就连《传二》后所附同郡吴子恭之妻蒋氏的记载,宋文也有,且一字不差。宋濂为《元史》编修总裁,贝琼在编修时拿其文章作参考甚至全文抄录也不是问题,但仔细考虑还是会发现一些疑问。这篇所谓宋濂所作的《汪氏三节妇传》在宋濂所流传下来的文集中找不到任何记载,还有,既是为汪氏三节妇作传,似没有必要提及同郡蒋氏。再看《新安文献志》这本书,《四库全书总目》中称“是书于南北朝以后文章事迹凡有关于新安者,悉采录之”,可见该书所收录的都是新安地区先贤名人的事迹,而其所收的这篇《汪氏三节妇传》,应是摘录自《元史·列女传》,这就是为什么在汪氏三节妇后会附上同郡蒋氏,因为此书目的就是收录该地名人事迹,而汪氏三节妇与蒋氏同为该地人,因而可从《传二》中全文摘录,至于文章名《汪氏三节妇传》也应是程敏政自拟,之所以署名为宋濂,盖因其身为《元史》总裁之故。可见,这篇署名宋濂的文章,也非《传二》中汪氏三节妇事迹的来源。
《传二》的编修不似《传一》,可以《经世大典·礼典》的《旌表》为主要参照,就目前在元人文集中也有记载的女性人物而言,其在《传二》中事迹多来自地方或其亲属所上的相关史事,如吴守正妻禹氏、李宗颐妻夏氏、杜思絅妻陶宗媛,华刘二节妇与汪氏三节妇也都是来自地方所呈史事的可能性为大,至于孟志刚妻衣氏、徐允让妻潘氏,可能是本于当时人所撰写的传记、碑文。这是将在元人文集中也有记载的女性人物与《传二》中相关事迹进行对比分析得出的结论,这一结论应当也同样适用于《传二》中其他女性人物,即其事迹的史料来源主要是地方所呈史事,其次当时人所撰写的传记、碑文也在编修中起到一定作用。
三、余 论
综合对《元史·列女传》的分析,发现关于当时人所撰写的传记、碑文,两卷都有所运用,但上述对比分析似乎都未能体现出其重要的地位,这一方面也与元人文章因为种种原因在流传时有所遗失有关,这些失传的文章中就包含为《列女传》中的相关女性所做的传记与碑文,如之前在分析中提到的遗失的马祖常、孛术鲁翀、吴澂、袁桷、李端、柳贯等为冯淑安所作的文章,以及《孟志刚夫妇志》、《徐烈妇传》等,这些文章的遗失一定程度上而言就在分析中削弱了元人文集在《列女传》编修时的地位。因而,当时人所撰写的传记、碑文在《列女传》编修时所起的作用,实际应略大于上述分析所得出的结果。
(本文作者为南京大学元史研究室/民族与边疆研究中心硕士研究生)
Investigating the Sources of “the Women Biographies” in Yuan Shi: the Relationship with the Collected Works of the Yuan era”
Hang Sujing, Institute of Asian Studies, Nanjing University
There is only one book Yuan Shi Tan-yuan [Tracing the source of the History of Yuan Dynasty]gave some introductions to the sources of “the Women Biographies” in the Yuan Shi [the History of Yuan Dynasty]. There is no more detailed or specifi c analysis for it. Indeed, there was only the first chapter of “the Women Biographies” was mainly from the chapter of the book Jingshi Dadian [the Great Code of Statecraft] which was edited by the Yuan court. Actuallycollected works of writers in the Yuan era were also take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whole compiling process.
the Women Biographies; the History of Yuan Dynasty; Collected Works in the Yuan Dynasty; Historical Sour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