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精神的束缚
2015-02-10张花兰
张花兰
教室。灯光下。所有的人都在重复简单的动作——低头,书写;抬头,思考。窗外,一切原本清晰可见的房屋的轮廓在灰暗阴沉的天空下以及或欢快或悲伤地叫嚷着的雨水中变得模糊不清。
这一切仿佛一个即将来临的冰川纪,唯有埋在冗长的题海中才能计算出自己何时能逃离这种重压。而我,或幸运或不幸地成了其中的一员。
可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下课铃声从远处软弱无力地爬进教室,丝毫无法影响同学们的做题速度。我极其吃力地从座位上站起,挣扎着向外走去。从座位到教室门口的距离不到十米,我却觉得有千里之遥。在如此寂静肃穆的气氛之中,我感觉每挪一步就好像在黑暗的海底行走一样,巨大的压强一并压下来,使我喘不过气来,时间也好像故意停下来嘲笑我,我挣扎着。
在打开门的刹那,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我忍不住伸了个夸张的懒腰,再打个呵欠,旁若无人。
转身,看到小娟,我无比兴奋起来。两个女生凑在一起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两个亲密的女生。我们在一起肆意地谈天,谈到过去云淡风轻的生活,谈到那群爱哭又爱笑的朋友,谈到幽暗灯光下安宁无语的月桂树,谈到杨柳依依,谈到那些已然不再的可爱日子。我们的兴奋在这充斥着黑色与白色格子的走廊中就像一抹跳跃的色彩,格外显眼。
“小娟,你在你们班适应吗?你可是选择了你最喜欢的文科啊。”
“兰子,你体验过那种站在人群中仰望天空的感觉吗?拥挤,嘈杂,令人窒息,不见天日。”
“小娟……”
“嘻。没关系啊,我们班就是高手如云嘛!压力就是动力,总有一天我会出头的!兰子,你呢?你在理科实验班快乐吗?放弃了那么多写作的时间不后悔吗?”
“不后悔。因为青春是一抹明媚的忧伤。”
“呀,少盗用别人的名句啦!”
“呵呵。”
放学时间到了,校园内各处分散的人流缓慢地向狭窄的校门涌动。我站在拥挤的人流之中,看着不远处昏暗的路灯下忽隐忽现的人群,不觉心事重重。
小娟的话像一根锋利的针,直直地插进我心底,不痛,却很痒,痒得钻心。伸手,却永远也无法挠到,只能任由它将那被强行按压在心底的彷徨、疑虑、后悔、担心一并翻出来,形成一片沼泽,使我来不及呼喊一声就陷了进去。
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人群尖叫着加快了行进的步伐。我听到身后有个女生兴奋地说着他们班有个男生的文章写得如何如何好,心中的愁绪更增添了许多。好像进入实验班之后我就再无半点写作的冲动了,每次打算提笔的时候,手中的笔早已没有了以往熟悉的温热,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冰冷的陌生的气息。朋友说我是变得理性了。鬼话!我现在看到最喜爱的文章的第一反应已不是尽兴阅读,而是忙着推测它被选作考题的概率是多少。这种理性让我害怕,我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受到猛烈的冲击之后被掏去了记忆与感性,只留下所谓的有用的空壳,只会无休止地学习……
可我必须埋头学习,这是一个不能回避而且也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它让我在这急速奔涌的激流中稳住重心,不至于被汹涌的河水席卷而去。
雨由开始的淅淅沥沥变得越来越大。我在急速散开的人群中差点迷失了方向。这该死的雨天!每当我惆怅的时候,这雨水就不合时宜地倾泻下来。
突然回忆起刚进高中时自信满满信誓旦旦的样子,难过就一下一下地撞击我的胸口,生疼。其实我的理想并没有消殒,而是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以实现了。在外界的巨大压力下,我的理想太丰满,而现实却太骨感,所以当那句再熟不过的话在我耳边回荡时,我心里一震,仿佛这句话是专门说给我听的:他以为自己是在上山,其实却走着下坡路……
前几天在一株植物的叶子上看到一只虫子在努力蜕去外壳,那笨重的身体在灰暗的旧壳中痛苦地扭来扭去,失去了以往的威武,像极了一个滑稽的小丑。
我在心里默默为它加油。
虫子终于蜕去了不适的旧壳,骄傲并欣喜地在阳光之下扇动透明的翅膀,庆贺自己的重生。
雨停了,回家的路上灯火通明。我悄悄地告诉自己:明天,该放晴了。
(指导老师 孟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