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儒家道德修养学说对提升大学生道德素质的资源意义!

李明建!

（宿迁学院 思想政治理论教学研究部，江苏 宿迁223800；南京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210023）

春秋战国时期发生的社会大变革促成了这一时期思想文化的快速发展，伴随着我国古代哲学思想的形成与发展，先秦伦理学说也因百家争鸣的影响而有着丰富的内容。先秦儒家流派把仁义道德看作人类行为的最高准则，认为道德生活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极其重要，为了追求道德目标的实现，他们对道德修养问题进行了广泛的讨论。

一、先秦儒家道德修养学说的基本观点

注重修身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特质，先秦儒家孔子、孟子、荀子等在“人之所以为人在于人的德性”以及人性论思想的基础上形成了丰富的修身观。

（一）道德修养的意义

先秦儒家学派认为在道德理想实现的过程中，道德修养具有重要的意义，其对政治目标的完成以及社会的完善发展都有积极作用。“仁”是先秦儒家学派的核心概念，他们认为这种内在的、抽象的德性情感是各种道德规范的总要求，可谓最高道德原则和最高政治理想，也应成为个人必须具备的道德品质。孔子把“仁”“礼”加以统一，提出“仁礼统一”的社会伦理要求。孟子发展了孔子的“仁”的学说，提出“仁”是道德生活的最高原则，并提出“仁”与“义”二者结合的观点。荀子则发展了孔子“礼”的思想，把“礼”当作社会政治生活的最高理念。他们提出，个人只有加强自身修养，才能做到“爱人”，才能处理好人与人的关系，进而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所以，道德修养在实现“仁”的道德目标和政治理想的过程中的意义是显而易见的。可见，道德修养是个人为实现提升道德品质目标而进行的完善与改造自我的活动，结果不仅是完善自身，还可以完善社会。

孔子强调为政者应该加强道德修养，这样才能实现德治。他说：“政者，正也。子帅正，孰敢不正？”（《论语·颜渊》）孟子指出，通过“思诚”才能实现“至诚”目标，他认为天之道为“诚”，人之道为“思诚”，思诚也就是要反省、修身，以实现天人合一的“至诚”目标。孟子还高度重视道德修养的作用，提出“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孟子·离娄上》）。由是观之，先秦儒家学派高度重视道德修养在国家发展中的重要作用，道德修养学说在儒家伦理思想中也占据重要地位。

（二）道德修养的目标

先秦儒家学派把“成仁”作为“道德修养”的目标，当然“成仁”最终是为了造福百姓，实现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孔子高度赞同古人所讲的“克己复礼，仁也”的思想，强调要克制约束自己的行为，达到“礼”的要求，爱人要遵守“礼”的规定。孔子不以“仁人”自居，也不轻易称赞别人为“仁人”，目标是要使天下人皆向“仁人”努力。孔子还提出了要成为君子必须经历“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及“修己以安百姓”三个步骤。孟子说：“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孟子·离娄上》）在他看来，“仁”好比安适的住宅，“义”好比中正的道路，强调“以义求仁”“以义成仁”。可见，先秦儒家这种“成仁”的道德修养目标，合乎其道德修养应体现道德原则，追求道德理想的逻辑要求［1］。

（三）道德修养的内容

“仁”“义”“礼”“智”是先秦儒家道德修养学说的主要内容。其一是“仁”，也即人们相互亲爱基础上的最高道德原则。孔子说：“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论语·学而》）孔子认为孝悌是行仁道的根本。孟子所说的“仁”，则突破了“亲亲”的范围，包含了没有亲属关系的人。其二是“义”，也即为人处世所要遵循的原则和标准，是为实现和达到“仁”的道德原则的各种条件的总称，正如孟子所说的“仁，人心也；义，人路也”（《孟子·告子上》）。其三是“礼”，即礼仪、礼貌、仪式、礼节，也就是以特定程序表现出律己敬人。其四是“智”，智者，知识也，也即要明白日常的东西。“仁”“义”是根本的原则要求，而“礼”“智”则是为实现“仁”“义”服务的。在道德修养的具体内容上，孔子、孟子、荀子等有各自的关注点和侧重点，但他们共同之处则是都强调伦理道德的教化［2］。

（四）道德修养的方法

1．学、思、行

孔子强调学，认为好学是修身的首要条件，学就是要学做一个有道德的人。他说：“不学礼，无以立。”（《论语·季氏》）也即只有学习“礼”的知识，才能提高自身道德境界。思，即把个人言行举止与道德规范对照检查，查看是否一致。孔子认为，在对照检查活动中，发现自己的言行有违道德规范要求时，就应改正；发现自己的言行合乎道德规范要求时，则应坚持。在学习的重要性问题上，孔子曾对子路说过，“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论语·阳货》）。荀子认为个人通过学习可以提高自我、完善自身，是修身的必经之路。他在《劝学》开篇就讲“学不可以已”，还讲到，“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可见其对学的重视程度。荀子的道德修养思想还特别强调行，认为行是修身的高级阶段，要通过实践提升人的道德境界。“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荀子·儒效》）孔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论语·为政》）可见，先秦儒家强调道德修养过程中学习的重要性，还强调学与思的结合，要边学习边反思，通过反思深化学习［3］。

2．存心、养气、寡欲

与“尽心—知性—知天”的道德根源论相适应，孟子在道德修养上也强调存心、养气。存心也即保持仁义之心，“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孟子·离娄下》）。孟子认为仁义之心如果不注意保持，就会逐渐丧失。养气也即养浩然之气，“所谓浩然之气，就是处于高尚道德修养境界中所具有的一种自豪的、无畏的精神状态，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相当于“勇气”“正气”“气节”或气壮山河的气［4］32。寡欲即要减少物质欲望。孟子说：“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孟子·尽心下》）他认为，人们如果过多追求物质享受则会压抑本心，从而使自己不善，所以人们要用理性的力量克制物欲，把欲望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3．内省、磨练、积累

孔子和孟子都强调内省。内省即从思想、情感、言行等方面进行自我反省，寻找过错，努力改正。孔子说：“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论语·里仁》）内省是自我修养的起点，是修身养性的重要方法。先秦儒家重视自省，认为通过自我反省，知道事情的对错，明白身上的优缺点，从而可以提升自己的道德品质。孟子则把内省称作自反，也就是要自我省察。孟子说“君子必自反也”（《孟子·离娄下》）。荀子也主张人们应该在修养中进行反思和自省，“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荀子·修身》）。孟子还强调人要在逆境中磨练自己，磨难能够使人更好地提升自己。荀子认为道德修养要注重日积月累，强调行要不断积累提高，“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则神明自得，圣心备焉”（《荀子·劝学》）。

二、大学生道德现状及高校道德教育的误区

当前，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加强文化建设，必须加强思想道德建设工作。今天青年大学生的思想道德状况也将影响未来民族和国家的发展，他们也成为道德建设系统工程的一个重要群体。大学生道德素质提升对于社会道德进步也会发挥示范引领作用。目前，大学生道德状况从总体上看是健康向上的，他们拥护国家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主要表现为如下几个方面：一是大学生们道德观念较好。他们认同“中国精神”，能够认真学习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及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他们有较强的爱国情感，国家的主权和尊严感强烈，认同改革开放事业所取得的成绩，有着较强的国家荣誉感。二是大学生们道德意识较强。他们有一定的社会责任感和担当意识，能够去关注弱势群体，关心社会发展，积极组织走进敬老院、爱心支教等活动。大学生具有一定的道德认同感和道德辨别力，他们会尊重道德榜样，宣传道德事迹，也会谴责有违道德规范的人和事。三是大学生们道德实践活动较多。他们有志愿服务的热情，在各级各类大型活动中都能见到他们辛勤工作、奔波奉献的身影。大学生们在道德相关领域的总体表现也令人满意，他们大多能遵守社会公德的要求，爱护公物，环境保护意识较强，能维持良好的公共秩序；能够履行家庭道德的基本规范，能够理解父母，尊老爱幼；能够理解职业道德的基本规范，接受爱岗、敬业、奉献等要求。当代大学生中也很多有诚实守信、助人为乐、孝老爱亲、自强创新的道德模范和道德实践典型事迹。

但是，当前我们仍然处于一个重要的社会转型期，改革开放事业在深入推进这一过程中，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断完善和发展，社会经济成分、就业方式、分配方式不断完善，这也使人们的利益诉求、道德观念呈现多样化。思想文化领域的交流、交融、交锋，也给青年大学生的思想观念、价值目标带来冲击。大学生的道德状况也有一些需要关注的问题。一是少数大学生以自我为中心。“90”后大学生出生在改革开放事业取得一定成绩的时期，成长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逐步形成的时期，他们个性张扬，不愿意受到太多的束缚，自我意识较强，考虑问题喜欢从自我出发，部分学生表现为个人中心主义突出，集体意识较弱，集体荣誉感不强。二是少数大学生功利主义色彩较浓。受社会上拜金主义、物质至上等不良思想的影响，一些大学生道德选择上呈现出功利性特点，一些活动中只考虑个人的物质利益或精神利益，能获取个人利益时，才去参加相关活动。三是少数大学生道德知行脱节。一些人具有一定的道德认知，但是实践中有时难以履行，比如他们认为诚信对国家、社会和个人都很重要，但高校还存在考试作弊、求职造假等诚信缺失问题。大学生中也还存在一部分人明知理想对其成长有着重要意义，但自己的理想信念还很模糊，少数人缺乏科学的理想信念，缺乏崇高的道德理想。

影响大学生道德状况的因素是多方面的，社会转型期各种变革对道德观、价值观的冲击，学校道德教育实效性的低下，家庭道德教育的缺失，个人道德修养的忽视等等都会使大学生道德素质下降。在大学生道德素质提升问题上，社会、学校、家庭和个人都应付出努力。而因为大学生主要在校园里生活、学习，高等学校的道德教育对大学生道德素养提升又显得更为重要。很多高校也重视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但是道德教育实效性整体上不令人满意。当前高校道德教育还存在“道德教育与社会现实分离、道德教育与知识教育分离、德性培育与规范教化分离、灌输教育与学生主体性分离”等问题［5］。从一定意义上说，高校道德教育中还存在一定的认识误区，主要表现为如下四个方面：一是高校道德教育注重外部整体性教育，忽视学生自我道德提升。大范围的外部教育活动开展较好，但没有激发学生自我道德修养的积极性，学生自我能动性作用发挥不够，道德素质提升对外部教育的依赖性较强。二是高校道德教育注重理论说教，道德实践活动较少。道德实践活动在校园科技文化活动中所占比重较小。思想政治理论课的相关课程开展道德教育时多是理论阐述，实践教学活动限于各种客观条件，开展的数量、质量和规模都有待进一步提升。三是道德教育阶段性特点明显，不强调长期积累。一些高校会开展主题教育活动，一些道德主题教育活动的效果也不错，学生们会受到教育，但活动往往是短期的，一段时间以后教育活动的影响力也会逐渐减弱。四是道德教育不强调学生的自我修养方法。学生很少主动进行自省、体察等修身活动。道德教育中往往会忽视传统道德修养和道德实践方法在今天大学生成长中的借鉴意义。学校对大学生自我修身方法的指导较少，大学生自我学习修身方法的更少。

三、先秦儒家道德修养学说对提升大学生道德素质的资源意义

进一步继承和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及传统美德，是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任务。先秦儒家道德修养学说的很多思想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成果，为中国古代修身观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虽然其修身思想建立在抽象的人性论观点之上而具有一定的唯心主义色彩，且服务于当时的统治阶级而存在阶级局限性，但诸多思想是从人的实际出发，反映了道德修养问题的一定的规律，在今天对高校道德教育工作仍然具有一定的资源意义，对提升大学生道德素质也有很大启发意义。

第一，帮助大学生认识道德修养的作用，坚定道德信念，充分激发其主观能动性。先秦儒家认为，每个人都需要修身，因为包含了肉体和精神的“身”都是不完善的 ，“修”就是为了避免缺陷，实现完美。高校道德教育工作中，应该首先让学生正确认识自我，正确评价自己。特别要让学生对自己的道德状况有个正确的认识和评价，让他们能发现自己的不足，并能增强完善自我、提升自我的紧迫感，这也是促进大学生修身的重要前提。孟子强调道德修养中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及自觉性，认为“人皆可以为尧舜”。高校德育工作者应该教育学生认识到自己可以通过发挥自身的积极性和主动性，来提高自己的道德素质。帮助大学生在加强道德认知的基础上，重视道德修养，通过存心养性、省察克治等修养方法，陶冶自己的道德情操，提高自身道德素质，加强自我道德品质的建构。“内省慎独，注重自我修养，直接从个体身上下功夫，是建立在个人理性自觉而非外力强制的基础上，其针对性强，不宜流于形式，易发挥道德主体的主动性，易切入道德生活，有利于提高德育的效果。”［6］

第二，培养大学生道德知行统一的能力。孔子主张要言行一致，“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论语·宪问》）。荀子外向型的修养观更是强调了道德实践的重要性，提出学习的过程包括“闻”“见”“知”“行”四个阶段，“行”高于“闻”“见”“知”，是最高阶段，有了“行”，“知”的东西才更明确。高校道德教育中应该让学生正确认识并处理好道德知行的关系。在“知”上，要让学生学习道德基本理论，了解伦理思想发展史，把握道德基本规范、体系和范畴。至广论中华文化的“文明探研”，形成以潍坊、山东为中心的有机结构，无疑是作者学识进步圆融的表现。

我还向读者推荐这部书后半“序跋篇什”和“怀思类稿”等部分。其中好多文章关系到山东金石学以及考古学的历史，是像我这样外地人所不能详知的。希望孙敬明先生今后在这方面多有新作，对学术史研究更大贡献。

二○一四年三月二十一日于北京清华园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原所长。曾任全国政协委员，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委员，古代文明研究中心主任，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所长，清华大学文科高等研究中心主任，中国先秦史学会理事长，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科学家、专家组组长。现为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国际汉学研究所所长、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主任，中国文字博物馆馆长）

（孙敬明著：《潍水集》120万字，2014年9月，齐鲁书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