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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重量

2015-02-06文竹

椰城 2015年2期
关键词:服装店糖水重量

■文竹

爱情的重量

■文竹

你要给我减价

遇到李文迪的时候正是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与我谈了六年恋爱的王晓林找他的上司恋爱去了。这事想起都恶心,一个才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与一个四十出头的徐娘半老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美好的事情。但王晓林说,在他老板身上能找到他一切想要的东西。我多次挽留无果,他还是绝情离我而去……

姑娘做不做生意了?这衣服的价钱,我问你好几次了。有个男人问。

坐在收银台里垂头丧气回首往事的我抬起头,没好气地回一句,明码实价的,没长眼睛吗?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有好几秒,呆立片刻,脸突然变得红通通的,瞬间又自若如常,头摇得像拨浪鼓般:啧啧,难道不懂得顾客就是上帝,我要找你老板投诉。

满肚子的怨气和委屈正好欠缺一个载体发泄,算他倒霉。

我就是老板。你投诉吧。然后冲到他跟前,扒下模特身上的衣服,翻出铭牌,二百九十九。

他竹竿子一样的瘦骨嶙峋的身体好像一下子能被我的怨气冲出好几公里。

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嬉皮笑脸的继续贫,这破衣服得二百多啊。便宜一点。今晚相亲呢。

我给他打了九五折,他像捡了宝似的欢天喜地走了。临走前,他塞我一名片,陶瓷卫浴店业务经理,李文迪。看完顺手丢垃圾桶。

爱情的味道

三个月后,服装店边上的地铁开通了,生意好得像一团慢慢燃烧的火。越来越旺。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请了一个叫小丽的姑娘帮忙看店。

这天下午,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一进门就指着假模特说,帮我脱一下那裤子和上衣。小丽应声过去时,他却指着正在柜前算账的我,不是此姑娘,我要彼姑娘。我看到他愣了一下,他眼里好像正收藏着一束火苗。

你好像忘记我了。他有些失望。我坦然承认的确没印象了。但他说我永远得感谢你打了九五折让我去相亲。李文迪的名字蹦了出来。我问他是否相亲成功。他说失败了,女的嫌他不够重量。怕压不到身上。

我的脸红了一下,装作不懂,若无其事地从模特身上脱下衣服。试穿,不太合身。我又给他换了几身。

最后试的这一套穿身上,明明就是高富帅嘛。缝制严谨,大方得体,哎呀好马就要配好鞍。给你打个八折。

他说,上次我做了冤大头。不过钱根本就不是问题嘛。

这么大方的客户,那我得要将衣服在你身上试出一朵花来。

他暧昧地说早已经试出花来了。你就是一朵花。

我讥笑他,你这是习惯性“抠女”(广州话,泡妞)啊!”

李文迪委屈地口喊冤枉,他辩解说,既没叫你靓女(美女),又没问小姐贵姓。只见过一面又没找你要手机号码。

我说泡不泡你自己心知肚明。

他说这事只有你明了。

这个下午,两个陌生的男女,此时此刻,竟然发生了莫名的心思,老房失火般的心思。或许一个人在外太孤单寂寞了,还曾经日夜想念的王晓林好像离我很远了,人生的这个时刻好像完全不受控制,心头里温暖的暧昧火苗蹿得老高,却又要装得若无其事。

临走前,李文迪坚持按原价付款。小丽冲我狡黠眨眨眼,老板娘春天来了哦。我送他到门口说谢谢李老板的慷慨大方。他突然压低声音说,上次给你名片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一直在等呢……来,再给你手机号。我将他的电话号码存起来。

爱情的重量

这个月,李文迪光顾我的服装店至少四次。每次买衣服都说是去相亲。我每回听得总是心酸酸的,尽管他每回都说相亲的姑娘嫌他不够重量。

夏天来临。我到广州服装城进新货。回来中暑。夜里高烧,本来想给王晓林打电话,通了马上又挂了。想起李文迪。给他打了电话。他正在深圳出差。我有气无力满屋找感冒退烧药。凌晨三时,有人拍门。李文迪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接到我电话后生意也顾不上洽谈,打了车赶回来。

那天晚上李文迪背着我出门打车。事后,我得知他错过了一宗几十万的生意,至少没有一万块的业务提成。损失惨重。我为此事十分内疚,李文迪一语双关,再惨重,也没你重。其实我也感觉吃惊,他那瘦身子如何背起我从八楼走到路口的。他又说只需请他看一场电影补偿就可以了。我同意了。

那天晚上,我们去看完电影,他邀请我到他的豪宅参观。一座小房子,他亲戚移居香港,免费让他住。一厅一房,破旧不堪,不过里面收拾得整齐干净。他说肚子饿了,要弄夜宵。他先在一个破抽屉里找着一个大锤子。他笑笑,待会增加重量。我的脸一片酡红。他的手穿插进我的头发,有好些白头发呢,年轻姑娘不好看的。原来他用锤子将那核桃弄破,煮芝麻鸡蛋糖水,听说能黑发。

我低头喝糖水的时候,他突然一把将我抱起。我搂着他的脖子,两个很快疯狂起来。他的爱孔武有力,完全不需要加任何重量。

我们同居了。连续一个月,李文迪都煮芝麻鸡蛋核桃糖水。我的头发黑得闪亮亮的。小丽总是充满羡慕的眼神,老板娘你真幸福啊。后又提醒我,你越来越胖了啊。我下意识摸摸腰身,滚滚圆圆的,怪不得裤子越穿越紧。我的心里突然掠过一些忧伤,王晓林喜欢腰肢纤细的女人,我这样子,若重逢还会爱上我吗?

我不再吃李文迪煮的糖水。他说,不用怕胖。胖的姑娘爱得也够重量。你看露丝姑娘胖得多漂亮。只有我知道,或者我并非真的怕胖,只是怕重遇王晓林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过了一段时间,趁着李文迪要出差二个月的时间,我刻意地节食,人慢慢瘦下来。

有些爱只是物件

王晓林到服装店找我。他较半年前胖了许多。面色红润,看来混得不错。他将我拉到服装店附近的咖啡店。他张口就说,你一点也没有变,还是这么漂亮好看。我错了,对不起你。我离开的每一天都在想念你,真的。回到我身边来吧。他从桌的对面伸过手,不容我反抗紧紧抓在手里。

手机短信提示音嘟嘟地响起。李文迪提醒我要按时吃饭。明天天凉了记得穿衣服。曾经有六年的光阴我也是如此提醒王晓林的。我用力挣脱王晓林的手,出了咖啡店。

过了几天,王晓林又死缠烂打,甜言蜜语的,哄我一起跟他看楼盘。欲拒还迎,最终还是跟他一起去了。六年的时光与六个月时间的爱情重量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爱情有早到迟到,正常的情况下,总是先到时间长的,重量重些。

王晓林买了本市最贵的一个楼盘,那一晚我没有回家。但总感觉是在李文迪身边。

李文迪出差回来,好几次我在他面前欲言又止。一脚踏两船并不是我的本意。最后我还是和盘托出。他没显出什么异样的激烈情绪,主动提出了分手。还是像以前那般贫,嘿土豪太太,要记得携带我小哥啊。

我搬进王晓林的豪宅。一天晚上路过书房,无意听到他在跟朋友打电话:“那穷小子哪争得过我,我王晓林还惦念想要的东西,别人休想得到……”原来我只不过是他想得到的一样东西。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出了家门,我拼命往李文迪家里跑,但乌灯黑火的,门上只贴留一张布满灰尘的纸条。

一辈子的重量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汽车,拎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一个小镇。我按着纸条写的地址找到一户人家。一个长得特别胖,像怀了孕的年轻女人开门迎接我。我的眼泪盈满,拼命忍住才不掉下来,才分手几个月,一切却已改变。我迭声说对不起,找错门牌了。女人突然扯开嗓子,李文迪有靓女找啊。话音未完,他已经站在我面前了,还是竹竿般的瘦,好像一嗓子就能吼他弹出好几公里。他在女人头上打了一记响重的栗子,死丫头,哥也不叫声,不分尊卑。快叫嫂子啊。女人调皮地对我吐了吐舌头,迅速叫了声嫂子便躲到屋里去了。

我从小坤包里取出纸条在半空扬了扬,诺言兑现不。他嗯了一声。晚上,他趴在我身上突然尖叫,老婆,明天我们去拿结婚证……你比我胖好多啊,好重啊,你的爱我一辈子也用不完啊。赚了啊。我一脚踹开他,迅速指着墙上的纸条,命令他给我读。他就念:“我尊重你的选择……王晓林见过我……我的爱没有六年的时间那么重,没有一座豪宅那么重,没有过千万的存款那么重,我的爱只有一辈子那么重……我的地址……”

爱情的重量有时候表面看起来是由时间和物质合和一起的。实际上,最重的爱情只是一颗你爱对方的心。世间万物的爱,没有什么比心更重。一如李文迪爱我的心,还有我爱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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