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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爱的摄影师

2015-02-05郑蕾

艺术与设计 2014年12期
关键词:叙事曲戈尔丁戒毒

郑蕾

“我用不残忍的方式使用照相机,这是我同很多摄影师的不同之处。残忍的使用摄影很容易。我从爱、审美和愿望出发拍摄,不能从苛刻的角度拍摄,如果是后者这样的照片,就扔掉它。”——南·戈尔丁

如果用当代的眼光来重新审视私密摄影鼻祖南·戈尔丁的作品,似乎并不能发现任何特别之处。戈尔丁在她的例如《性依存叙事曲》、《另一边》、《双重生活》、《全部的我》、《魔鬼的游乐场》等摄影集当中拍摄记录了自己和其亲密的人们爱情、友情、疾病、欲望、死亡的整个过程。与强调人性关怀、揭示不被关注族群的布勒松、萨尔加等大师不同,南·戈尔丁用非专业化的拍摄手法记录着她的回忆、与她的爱人、朋友、亲人对话,倾诉着她全部的生活和感情。正如她本人所说:“我的艺术就是我生活的日记。” 虽然这样的表现手法在如今已经被众多摄影师和文艺青年们纷纷熟悉并采用,在上世纪70、80年代的美国却着着实实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

南·戈尔丁1953年9月12日出生于美国华盛顿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戈尔丁的童年时期,正值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性解放和第二次女权运动的大潮。二战后物质生活的充裕并没有带来欲望的满足,旧有传统价值观的压抑和束缚以及思想文化层面的躁动和危机正是日后对美国文学文化思潮产生重大影响的“垮掉的一代”所孕生的原因。戈尔丁的姐姐芭芭拉正是当时社会矛盾的牺牲品。由于对自我解放的追求与当时固有的清教徒式的中产阶级生活格格不入,芭芭拉患上了严重的青春期焦虑症,并最终选择卧轨自杀。姐姐的死彻底转变了戈尔丁的生活轨迹,年仅14岁的戈尔丁无法接受这一切并且从此离家出走,住在一个寄养家庭里。姐姐的死促使戈尔丁开始拍摄照片,“我失去了她,因此我想成为一个永远都不会丢失记忆的人。”

戈尔丁的养父母是开明并富有的左派,并将戈尔丁送入位于马萨诸塞州林肯区的桑地亚社区学校学习,在那里戈尔丁认识了日后对其有着巨大影响的两位朋友,大卫·阿姆斯特朗和苏珊娜·弗莱彻。“大卫让我静静的思考,他又让我重新说话,因为那时我变得沉默寡言,甚至一言不发,是他让我找到了自我”,她说。因为大卫的介绍,戈尔丁在“另一边”酒吧认识了很多异装癖者,开始关注并拍摄他们,戈尔丁1992年出版的摄影集《另一边》正是对这段经历的记录。在《另一边》中,戈尔丁拍摄的全部为黑白照片,直到1972年进入波士顿美术学院,戈尔丁才开始尝试彩色摄影。在学校里,戈尔丁学会了怎样使用广角镜头。较少地使用自然光的同时谨慎地使用闪光灯,当时她的绝大部分作品都采用Cibachrome工艺进行印放,这种方式最大化的进行了色彩的还原并且增强了影像的锐化程度,因此对比鲜明的色彩从此成为了戈尔丁摄影风格的一部分。

1978年,从波士顿美术学院毕业的戈尔丁来到纽约波威。从此开始的十年纽约生活,是戈尔丁日后声名大噪的作品集《性依存叙事曲》的原始材料。《性依存叙事曲》起名源于1928年贝尔托·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的《三便士》歌剧,作品集中绝大部分的场景都发生在室内:卧室、床上、厕所、汽车、俱乐部等等。卧室昏暗的光线、拥抱的恋人们、毫不刻意的朋友肖像、狂欢的聚会、颓废的吸毒者,这些正是摄影师本人的生活,正如戈尔丁所说:“我有意无意的对光线一无所知,直到1988年我都活在黑暗中、黑夜里,没有用足够的时间在外面了解光线。”

作为戈尔丁作品集中较为重要的一部,《性依存叙事曲》一直是以幻灯片的方式进行放映的。在纽约锡盘巷俱乐部做酒吧招待的戈尔丁一开始只是以较为私密的朋友聚会的娱乐方式展示了自己拍摄的照片。直到1985年纽约惠特妮博物馆双年展展出了她的作品,戈尔丁才开始受到普遍的关注。《性依存叙事曲》直观上更像是一部有着流动叙事性质的电影作品,是戈尔丁对两性关系的解释和阐述。它以一对理应幸福的情侣作为开篇,之后是揭示妇女和儿童角色间不同的照片,之后很大一部分则是关于男人的章节,施暴的男子、孤独的男性角色在戈尔丁的作品当中进行了大量的体现,酒吧、舞会、同性恋夫妇、性行为等等都在作品集中占着一定分量。最后,作品集则以两具情侣的骸骨作为结尾。

“我从不拍我不喜欢的人”,客观性是戈尔丁作品当中所看不到的。她记录的是自己的生活,在作品当中不断回看自我,与朋友、恋人、亲人进行交流。戈尔丁在纽约认识了自己的男友布莱恩并且与其相恋,1983年拍摄的《Brian on my bed with bars.NYC》以及《Nan and Brian in bed.NYC》两张照片都是戈尔丁对于这段恋情的记录。而1984年戈尔丁被施暴后的自拍像《Nan one month after battered》,更多地表现了戈尔丁对这段感情、以及对自我的反省和审视。“我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不要再和那个人在一起”她说。因为颓废黑暗的生活,当时戈尔丁的朋友大多受到艾滋病的侵扰,不断的离开人世。朋友库奇的死去、同性恋人在死亡面前的爱情,戈尔丁用相机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她将为朋友库奇拍摄的15张照片集结成册,取名为《库奇的相册》。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则是库奇离开后空荡荡的房间,戈尔丁用这种方式倾诉着失去挚友的哀伤。“对我来说,拍照不是分离,而是了解他人的方式,是抚爱。我在寻找温暖的目光,不是冷冰冰的目光。我不会分析发生什么,我只是被我朋友的美丽和弱点激励并拍摄照片。如果朋友们对我说:我不喜欢这张照片中的自己,请别用它,我就不会使用。”戈尔丁将自己置身于作品当中,她的爱情与痛苦,与朋友的对话,人们的喜怒哀乐,她用拍摄的方式写着属于那么一群人的日记。

配乐是戈尔丁作品集当中不能忽视的最大的特点。在《性依存叙事曲》当中,戈尔丁使用过查尔斯·阿森纳沃尔(Charles Aznavour)、《三便士》歌剧的选段、地下丝绒乐队的音乐。在1995年出版的作品集《全部由我》当中,戈尔丁则拿来厄莎·吉特(Eartha Kitt)的歌作为配乐。这部《全部由我》是由戈尔丁在戒毒疗养院当中拍摄的自拍像组成的。和布莱恩分手后,沉迷毒品的戈尔丁在1988年进入戒毒院进行诊疗,在这个过程当中,戈尔丁拍摄了大量的自我肖像,这些照片像是戈尔丁对自我的审视和反省,对日常生活的觉醒。

戒毒疗养的经历,像是戈尔丁作品当中的分水岭。在戒毒前,她的作品大部分都集中于室内,而戒毒后的作品,戈尔丁则放弃了闪光灯的使用,发现了自然光。可即便是在自然当中,其作品当中所呈现出来的对于封闭空间当中的孤独、自省的气息,仍是贯穿始终。比如1998年的作品《Guido on the dock,Venice》,迷蒙的背景,孤单背影的男人,戈尔丁的作品从来都像是从某个人记忆里走出来一样,这是“关于一个人看待生活的方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情色是戈尔丁作品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恋人们、亲吻、性行为、同性恋者、异装癖等等,对于两性关系的关注,是戈尔丁作品当中想要表达的另外一层含义,关于什么是男性,什么是女性,什么是性别角色。异装癖者模糊的性别界限,男权、施暴、女性的解放和觉醒,戈尔丁作品当中对性别政治的关注则是与当时女权运动大潮脱不开关系的。对性与爱的依赖以及性与爱的相互依存,似乎是人们生活当中最为重要且不能分割的一部分,戈尔丁用自传式的摄影作品,阐述了“垮掉派”所秉持的“要爱不要争斗”的全部含义。

1987年《性依存叙事曲》在法国阿尔勒国际摄影节上获得了摄影画册大奖,之后搬去欧洲生活的戈尔丁于2003年又出版了新的摄影集《魔鬼的游乐场》。正因为是记录着自我的生活,戈尔丁的作品风格一直保持着流动和变化。而也正是因为类日记的表现形式,戈尔丁的作品风格一直都蔓延着一种怀旧的哀伤气息,“过去总是认为如果我为某人拍了足够多的照片,我就不会失去她/他,但是当我把所有的照片放在一起,我意识到我已经失去了很多。这让我很长时间没有办法去拍照,感到摄影是如此的无力,这让我很沮丧”。可很明显的是,她并未因此停止下来,对生命的渴望,对朋友、恋人的关注和抚爱,对当下生活的珍惜,这一切构成了戈尔丁不断拍摄的所有原因和理由:“摄影使我保持活力、使我清醒和稳定,也使我相信自己的经历。”(编辑:李鲁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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