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至南北朝时期北方文学衰、兴略论
2015-01-31关岩岩
关岩岩
(山东师范大学,山东 济南 250014)
十六国至南北朝时期北方文学衰、兴略论
关岩岩
(山东师范大学,山东 济南 250014)
五胡十六国至南北朝时期,原本作为全国政治文化中心的黄河中下游地区在长期的战乱中,文学衰落,已不能完全与南朝并比。直到北魏孝文帝时期,北方文学才开始慢慢复苏。本文就北方文学发展滞后的原因加以讨论总结,并对孝文帝时期文学复兴的原因做出归纳。
文学;十六国时期;北朝初期;孝文帝时期
五胡十六国时期动乱异常,“礼乐文章,扫地将尽”。《周书·王褒庾信传论》言:“章奏符檄,则粲然可观;体物缘情,则寂寥于世。”可见此时期“章奏符檄”等应用性文翰颇为丰富,而咏物抒情的文学之作总体上却廖若辰星,究其原因“非其才有优劣,时运然也”。
一、旷日持久的战乱
五胡十六国时期,华夏大地(除江南地区东晋政权外)政权更迭频繁,长期处于分裂状态,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短短的135年间(304年刘渊及李雄分别建立前赵及成汉起至439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灭北凉为止),几十支政治力量相互较量,战争始终没有停止,正所谓“生民不见俎豆之容,黔首唯睹戎马之迹”。直到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东征西讨陆续消灭北燕、北凉等分割政权,统一北方,才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南北两个大政治集团的对峙。
在这段混乱的时期中,东晋南渡加速了江南的发展,为文学的发展提供了客观上的必要条件。另外,虽则东晋偏安江南一隅,但士大夫仍奉其正朔,因此才学之士首选投奔江南政权,为南朝文学的发展提供了主观上的条件。北方文学则不然,原本经济文化落后的少数民族地区,入主中原后,对文学的态度更是冷淡,在长期的战乱中,文学衰落,已完全不能与南朝并比。战争环境下的人们不可能超脱现实忘却对生命的关怀来投心文学创作,文学创作的手法、技巧及其更新,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瞬间被颠沛流离的北方文人所掌握,这也就导致虽然“北朝文学自有其家世相传的伏流”,但冷清许久的文坛不可能突然繁荣。文学的发展是持续性的,而连年战争使这种持续性中断。
二、统治者不好文学,自身水平低下,或者没有对文学采取足够的重视
五胡十六国以来,由于统治者都是以武建国且建国之后迫于周边国家的压力无法稳定发展,享国时间短(最短的不足一年,最长的前燕62年),因此基本上没有实质上惠及文学创作的政策。另外,十六国政权多系少数民族建立,其文化水平整体较落后,多数开国之君文学水平十分有限,不重视文学发展。
三、统治者虽然有学问且对文学多加提倡,但得不到汉族士人的支持
华夷之防,使北方原有文士流落南方以回归“正朔”。如匈奴刘渊趁晋“八王之乱”和民变风起乘虚而入灭亡西晋,刘渊及其继承者都很熟悉儒家经典和汉族文学且能够尊崇儒学,但其使怀愍二帝“青衣行酒”的行径激起了汉族士人的普遍愤慨,因此并没有汉族士人主动在前赵政权下参与政治活动,更不用说进行学术和创作活动了。一些没能南渡的著名作家,如张载、张协、左思等,不是返回家乡就是避乱归隐。这些原本在学术和文艺上已经取得很高成就的人隐退之后,其文学才华也随之隐匿,不能不让人叹息。
四、虽然也有一些对文化、文学的提倡的君主,如前秦苻坚重用汉人王猛,后秦姚兴招致儒者在长安讲授经籍,“诸生自远而至者万数千人”,后赵石勒设立“君子营”,等等
但从数量上看,这只是众多政权中的极少数;从时间上看,这些正面支持鼓励文学发展的因素存在的时间太短,根本无法形成规模。
因此,文学的枝桠在十六国时期残酷的社会现实中,生长极为艰辛且营养匮乏。
南北朝对峙时期有了新的变化:随着北魏统一事业的开展,北方地区政权较十六国时期稳定,文学的萌芽开始酝酿。但这个酝酿也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北魏初期,文学基础极差,起点很低,几乎在文学沙漠上开始的,发展十分缓慢
太武帝时虽然重用一些文人,但“统治者用汉人,只是为了征服汉族,巩固政权,而绝不是为了征服自我,改造自我”,表面上学习,骨髓中却深深地排斥,以拓跋民族文化传统为“体”,为治理征服的广大汉族居民的土地而以汉族文化体系为“用”,表明其对汉文化一直是貌合神离的态度。贺狄干因羁留长安学习儒学而“举止风流,有似儒者”,魏太祖“见其言语衣服,有类羌俗,以为慕而习之,故忿焉,既而杀之”。崔浩因主持编纂《国书》“书魏之先世,事皆详实,列于衡路,往来见者咸以为言。北人无不忿患,以为暴扬国恶”,导致“崔浩及其姻亲”被“尽夷其族 ”。儒学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一直是居于中原王朝的统治地位学说,而“事皆详实”是中华史家之“实录”传统,却被“北人”“以为暴扬国恶”。这些动辄杀戮的野蛮行为说明:拓跋魏对汉族的文化还不能接受,他们虽然统治地域广阔,却始终保持着“外来人”的客居心理,社会意识形态差异悬殊导致北魏早期统治者对汉族士大夫敏感地警惕和排斥,更何况是被他们视为异类的文化意识形态指导下的文人的文学创作,因此在这个阶段文学几乎没有进展。
(二)北魏初期的战争形势决定了道武帝、明元帝、太武帝三代帝王“锐意武功,未修文德”
孝文帝时期,虽边患仍存,但北魏帝国经由历代君王的发展,政治形势已经非常巩固。作为北魏最高统治者,孝文帝以“天下共主”自居,这使他摆脱了祖辈的局限,不遗余力地推行从内而外彻底的汉化政策,对文学也是大力提倡,文学发展的禁锢得以突破。《魏书·高祖纪》有一段概括性叙述:“(孝文帝)雅好读书,手不释卷。……才藻富赡,好为文章,诗赋铭颂,任兴而作。有大文笔,马上口授,及其成也,不改一字。自太和十年已后诏册,皆帝之文也。自余文章,百有余篇。”
除了自身有较高的文学素养,孝文帝一生致力的全面汉化改革事业,客观上也促进了文学的发展。拓跋民族由极北的苦寒之地南迁而来,其自身社会形态非常落后,“不为文字,刻木记契而已”,没有自己的文字,更谈不上文学创作了。拓跋氏先人在长期的战争生活中,慢慢地对汉民族文化有所了解,而且也逐渐明白这片广袤的土地虽是“马上得之”,但要稳住自己的政权却不可“马上治之”。经过百余年磨合,统治者由最初对所征服地区的肆意蹂躏、动辄屠戮,到逐步地试探性地任用汉人参与政权的管理,到孝文帝时期则更是“不见君子,中心如醉”、“爱奇好士,情如饥渴”。“野蛮的征服者总是被那些他们所征服的民族的较高文明所征服”(马克思语),可以说,北魏自孝文帝朝开始,统治者已经完全被他们征服的民族所“征服”,汉族士大夫如王肃、李冲、游明根、高允等得到了真正的任用。这些士人多是集学人、文人于一体的复合型人才,如高允“有定正制乐之勋”,同时他也“博综经史,文才俊伟,下笔成章”,“有集二十一卷”3。
正是由于孝文帝对文学不遗余力地提倡,西晋后期以来衰落的文学开始逐步复兴,文学水平呈上升趋势。而在北魏统治者把主要精力用于治理国内的同时,南方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但却又陷入宗室内部的互相砍杀之中,乱似五胡十六国时期的北方。政权动荡、更迭频繁,成为文学发展的桎梏,故“南朝在梁中叶以后呈下降趋势”[3]。《隋书·儒林传》语:“自晋室分崩,中原丧乱,五胡交争,经籍道尽。……暨太和之后,盛修文教,搢绅硕学,济济盈朝,缝掖巨儒,往往杰出,其雅诰奥义,宋及齐、梁不能尚也。”
五、结语
文学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它的发展总是和当时的社会现实息息相关。由于战乱、统治者的排斥、统治者自身文化水平低下等原因,十六国时期、北魏前期,曾经作为全国政治文化中心的北方广大地区,文学衰落。而伴随着“野蛮的征服者”被“那些他们所征服的民族的较高文明所征服”,北魏孝文帝时,文学的火种再次熊熊燃起,之后虽屡有战乱,但文学的发展已成定势,涌现出大批优秀人才,为隋唐文学的全面复兴奠定基础。
注释:
[1] 程维荣.拓跋宏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25页.
[2] [北齐]魏收.魏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1067页.
[3] 曹道衡.南朝文学与北朝文学研究[M].江苏: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289页.
[1][清]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2]吕思勉著.两晋南北朝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3]金前文.拓跋氏的文化心态与北魏前期的文学发展[J].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
[4]禹克坤.十六国时期民族文学述略[J].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89.
I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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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岩岩,山东师范大学13级古代文学研究生,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