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医家对老年痹证辨治特点的探讨※

赵 黎 许 霞

（安徽中医药大学中医临床学院，合肥230038）

新安医家对老年痹证辨治特点的探讨※

赵 黎 许 霞

（安徽中医药大学中医临床学院，合肥230038）

新安地属山越，气候潮湿，老年人多聚居；老年痹证病机特点多为气血不足，肝肾亏虚，营血凝滞，而风、寒、湿邪趁虚侵袭，后期发展易化热、化瘀、伤阴。新安医家辨治老年痹证具有鲜明特色，包括首重脾胃、补益精血、祛风散湿、化痰行瘀以及清热、散寒不一诸法。

新安医家；老年病；痹证；辨治特点

新安医学，是特指新安郡（下辖一府六县，即今皖南及江西婺源）的医学流派，肇自东晋，成于北宋，盛于明清。新安医家众多、医著宏富，如孙一奎、吴澄、程敬通、程杏轩、王仲奇等诸家医籍中对老年痹证的记载比比可见。本文就新安医家对老年痹证病因病机、辨证施治、组方用药规律略作探讨。

1 新安地区老年痹证的病因病机及立法

1.1 病因病机痹证，是因风、寒、湿、热等外邪侵袭人体，闭阻经络而导致气血运行不畅的病证。具有渐进性或反复发作的特点，与西医的类风湿关节炎、骨关节炎、强直性脊柱炎、痛风等疾病相关，痹证的发生与体质的盛衰以及气候条件、生活环境关系密切。新安地处东南山越，水网稠密，气候潮湿；每年“梅雨”季节高温高湿，该气候特点是痹证的重要诱发因素。另外，新安地域由于大批徽商外出，较为富裕和安宁，同时留居徽州的老人较多。老年人常气血不足，加之血液常处浓、粘、凝、聚状态，血管逐渐硬化；同时老年人一般罹患痹证日久，“久病入络”。总的来说，老年痹证发病多属正虚邪实，外邪稽留于关节、筋脉，气血凝滞，阻遏脉络；以素体阳虚、气虚、阴虚、痰湿、湿热形成的偏颇体质最为多发，又往往病程较久，耗伤气血，损及肝肾、脾胃［1］。故新安医家在老年痹证的治疗和用药中形成了鲜明特色。

1.2 治则治法针对以上病因病机，立法当祛风胜湿，补益脾胃气血，滋补肝肾精血以扶正固本；同时根据辨证，或温阳散寒，或滋阴降火，或活血祛瘀通络；标急者又应治标为先，予蠲痹止痛。且治痹药物多偏燥烈，易伤胃气，尤须养胃生津，补养气血。如孙一奎首重健脾祛湿，力主二陈；吴澄治痹重内伤虚损，主在肝肾；程杏轩重扶脾胃，补气养血；程敬通擅祛三气，用药独到；王仲奇强肾益髓，自有心法［2-4］。可见新安医家固本培元，治疗老年痹证尤重脾胃，认为来源于水谷的营卫之气与痹证发生关系密切，因此脾胃健运是老年患者正气充足，拒病抗邪的重要前提。

2 新安医家对老年痹证的组方用药特点

新安医家治疗痹病以祛风湿药、补虚药、利水渗湿药、化湿药、理气药、解表药、活血化瘀药为最［2］。对老年痹证的辨治概括起来有以下几方面特点：

2.1 健脾为本祛痰化湿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营卫之气靠水谷精气所化生，才能正常发挥其护卫、抗御之功；若脾胃受损，致营卫不和，则卫外不固，外邪侵而发为痹。如《医宗金鉴·痹症总括》曰：“脾虚谓气虚之人病诸痹也。”新安医家治痹方药中，补虚药是运用最多的一类药物，其中补气药、补血药所占的比例远远高于补阴药与补阳药，又以补气药尤重［2］。翻阅新安医籍，可见新安医家临床治疗老年痹病尤为注重补气养血。

如孙一奎主张“脾虚生痹”，强调从脾治痹，并“以治湿为要”。脾在体合肉，主四肢，运化水液。若脾运化功能失常，可致体内痰湿阻滞经络肢节，久之影响气血流行；痰阻血瘀，或聚而化热，筋骨失养，则肢体关节疼痛、肿胀甚则畸形［5］。对老年痹证的治法思路往往先为疏通经络、活血调气，后用补剂收功。如《孙文垣医案》中，孙一奎常用二陈汤配合诸方健脾化湿、逐痰通络；疼痛减轻或关节活动稍加，则改用六君子汤加味健脾化湿、通络止痛，从脾立方。就用药而言，孙一奎调养脾胃，重在升降相宜，润燥相间。临床多以健脾益气药配升麻、柴胡、葛根等升脾阳；以清养胃阴药配杏仁、薏苡仁、竹茹等降胃气；或以苦寒药辅佐，取其清化痰湿所郁之热，热邪一去则痰湿无所合，以减轻痹证之痛。孙一奎祛痰湿也常用威灵仙合苍术，威灵仙补肝肾、强筋骨、祛风湿、利水消肿，苍术健脾燥湿、祛风散寒，两药相合多用于痹证之肿胀、疼痛；或以苍术合薏苡仁，本“二妙散”、“三妙丸”之意，从痰湿论治，均反映了孙一奎“治从痰瘀”的治痹特色［4，6-7］。

程杏轩重扶正气，起沉疴久痹。认为痹证初起气血未衰，犹可祛风、通络为主；老年患者病久则正气亏虚，“尚有何风可逐，何络可通？”故主张从脾胃调治，脾胃健，一方面培补后天之本；另一方面藉脾胃之健运传达药力，“病久正亏，全仗饮食扶持，胃气不旺，药难奏效。”如《杏轩医案》王妇案，患者痹证日久，正气虚弱，无力祛邪外出。若徒用驱散之剂，病未减而形神困倦，甚至可致微疴而成膏肓之变。程杏轩主张“速救根本”，服补剂以托邪外出，且“补虚与攻实不同，攻实可求速效，补虚本无近功”，不可轻易改弦易辙［4］。

2.2 补益肝肾滋养精血老年患者多见肾元不足，命门火衰者，最易感风寒湿痹。故新安医家常用温补肾元、填精补血之品，以达培补肾中元阳、祛风除湿之效。

孙一奎治风寒湿痹，常先采用祛风除湿、活血化瘀治标，后用补肝肾、强筋骨、益精血治本；并注重补益命门、三焦元气，以精气同治。用药方面，孙一奎喜用血肉有情之品，以鹿角胶、龟板、鳖甲、虎骨补益精血、强健筋骨，多配以人参、黄芪等补气健脾药，使脾胃得健，而精血自生。另以晚蚕砂、薏苡仁等健脾化湿行气；丹参、红花等活血行血，寓有“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意；并于方中加少量反佐药，可以制约诸般热药燥性，以防耗伤阴血［7-8］。

程杏轩也注重养血扶正。《杏轩医案》商翁夫人案，患者因风寒外邪加于素为阳虚之体，出现痛证，肾阳不足亦将导致主一身之阳的督脉空虚。颈脊为督脉所过之处，由于风寒入侵，故颈脊酸痛，得温痛减，并提出“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理当养血为君，佐以温通脉络，非驱风理气所能治也”，采用了养血之当归为君，佐以枸杞子、杜仲、巴戟天、附子、鹿角胶霜温补肾阳，狗脊、五加皮、桑枝、秦艽祛风散寒、舒筋活络进治［9］。

吴澄治老年痹重内伤虚损，主在肝肾，论曰：“虚劳之人，精不化气，气不化精，先天之真元不足则周身之道路不通，阻碍气血不能营养经络而为痛也。是故水不养木而胁痛，精血衰少而腰痛，真阴竭绝而骨痛，机关不利而颈痛，骨髓空虚而脊背痛，三阴亏损而腿膝痛，此皆非外邪有余，实由肝肾不足所致也”［4］。

王仲奇辨治痹证重强肾益髓，自有心法。从湿热闭阻经络、精血亏虚、肾虚邪中、内湿着而为痹等方面辨治，既宗《内经》三气致痹之旨，又承后世诸家之论。以三气致痹为辨证总纲，又以“肾主骨生髓”为依据，治本“益肾强髓”为法。用药常选补肝肾之品以培先天之本，止痹痛之品以治其标，标本兼顾；更用黄柏以坚肾之体，合虎骨仿丹溪虎潜之意，以强足膝；后又投利湿泄浊，并增强宣通之力，而达逐痹之功［4］。

2.3 辛散之剂祛风散湿《内经》提出三气致痹，老年患者又多血滞不畅，治当用辛散之剂，祛风散湿，开发腠理，则血行气和而愈。

如孙一奎在治疗著痹时，除采用健脾祛湿、补肾健骨诸法外，多用麻黄、柴胡、官桂等药物微发其汗，使风湿之邪由表得泄。孙一奎也常将防风与当归同用，养血以祛风；防风辛而微温，祛风之力较强，为“风药中之润剂”，又具胜湿、止痛、止痉的特点，无论风寒湿痹、风湿热痹皆可随证配伍。尤应引起重视的是孙一奎指出因湿痰、浊血流注于下，非乌附之气壮不能行，常用为引经。但老年患者正气常虚，若不分寒热虚实，滥用乌头、附子等，则有辛温刚燥之弊，非惟无益，且有杀人之毒，故感受风寒湿较甚、疼痛较重者方才选用［5，8］。

程敬通治痹，宗《内经》三气致痹之旨，治疗以祛风寒湿三邪为主，遣方既宗丹溪“虎潜丸”意，临证又善化裁，煎药法亦独到。《程敬通医案》曰：“行痹入足，尻以代踵，宜祛三气。”盖行痹虽以风胜，亦必挟寒湿而致病，故治宜祛风、散寒、除湿三者为治，药用虎骨以祛风，附子以散寒，萆薢以祛湿。而痹证缘三气之邪，闭于血脉筋骨之间。故佐以当归活其血脉，五加皮壮其筋骨，更佐海桐皮宣通经络，且达病所。加白酒煎药，取其引诸药通行一身，使其通则不痹也［4］。

另外，痰浊、瘀血在老年痹病的发生和发展过程至为关键。老年患者一般病程较久，入络则更重，新安医家尤为注重化痰、行瘀。如常用活血药有川芎、乳香、没药、姜黄、牛膝、桃仁等。长于止痛的有：川芎、牛膝、姜黄、乳香、没药等；长于通经络的有：红花、牛膝、姜黄。化痰药有半夏、天南星、桔梗、瓜蒌、苦杏仁。但燥烈有毒的蜈蚣、全蝎、土鳖虫等虫类药物出现较少，较为慎用［2］。同时临证需辨证，清热、散寒诸法不一，如孙一奎治风湿热痹，以清热解毒、活血通络止痛为主要治则，用二陈汤加诸多清热解毒及活血通络药物，并以姜汁反佐，辛温宣散，使热邪易透，湿邪易除［7］。而辨治寒痹，孙一奎立法突出温补肾阳，补脾扶正；并指出不可因痛痹主寒邪胜，而过量使用辛热药物，防燥热劫阴。

综上所述，新安医家对老年痹证的辨治较有特色，应做进一步探讨研究，以更好地指导遣药组方，提高临床对于老年痹证的治疗水平。

［1］许霞，刘健，徐丰，等.新安医家针灸治痹特色探析［J］.辽宁中医药大学学报，2014，16（6）：93-95.

［2］许霞，刘健，刘磊，等.新安医家治疗痹病用药特色分析［C］.中华中医药学会第十六届全国风湿病学术大会论文集，2012：338-341.

［3］孙玥，刘健.不同地域痹证中医药治疗特色［J］.安徽中医学院学报，2013，32（1）：3-6.

［4］李东海，李永攀.新安医家对痹证的认识［J］.中医药临床杂志，2014，26（4）331-333.

［5］刘磊，刘健.孙一奎治痹特色探析［J］.中医药临床杂志，2011，（6）：481.

［6］徐伟，李东海，王键，等.《孙文垣医案》中治疗痹证药物频数分析及聚类分析［J］.安徽中医药大学学报，2014，33（4）：14-16.

［7］许霞，刘健.孙一奎治痹验案浅析［J］.中医药临床杂志，2008，20（6）：550.

［8］王玉凤，黄学武，张晓军.孙一奎辨治痹证特色浅析［J］.北京中医药，2008，12（12）：948.

［9］李济仁著，李艳，王惟恒.李济仁《杏轩医案并按》选粹［M］.北京：人民军医出版社，2013：98.

Discussion on Treating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enile BiSynd rom e by Xin'an Docto rs

ZHAOLi，XU Xia
（School of TCM，AnhuiUniversity of ChineseMedicine，Hefei230038，China）

Xin'an district surrounded by hills，had damp climate，and the elderlymostly live together.The senile Bi syndrome's characteristics in this area performed as insufficiency of vital energy and blood，deficiency of liver and kidney，the stagnation of nutrient-blood，and wind，cold，damp evil attack the body，these will cause heat-transmission，dispersing blood stasis，impairment of Yin.Xin'an doctors treating senile Bi syndrome with distinctive features，including attaching great importance to taste，essence and blood tonic，dispelling the wind，reducing phlegm and eliminating blood stasis，clearing heat or cold and so on.

Xin'an doctors；senile disease；Bi syndrome；treating characteristics

10.3969/j.issn.1672-2779.2015.11.002

1672-2779（2015）-11-0003-03

：杨杰本文校对：杨杰

2015-05-15）

国家自然科学青年科学基金项目（No：81302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