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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中国特色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层级样态

2015-01-30罗诗钿

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话语大众学术

罗诗钿

(汕头大学社科部,广东汕头515061)

论中国特色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层级样态

罗诗钿

(汕头大学社科部,广东汕头515061)

由于中国特色思想政治工作机构的多样性、职能的侧重性等客观原因,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出现了三种层级样态:思想政治教育意识形态话语、学术(科)形态话语、大众形态话语。思想政治教育的话语分层丰富了思想政治教育的话语体系,但造成了学科范式的对立和工作机构的权力分立。必须在认清中国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分层的客观事实基础上,通过人学范式转变与民生视角的转换使三种形态话语和谐共生,化思想政治教育意识形态话语和学术形态话语为思想政治教育的大众话语,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提炼思想政治教育的大众话语为学科形态话语,增强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科学性。

话语;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形态;分层与共生;反思

话语是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开展的核心载体和基础载体。话语的系统性、规范性与专业性是衡量一个学科成熟的重要标志。思想政治教育也不例外,许多学者一直在为它的学科建设努力耕耘,建构和完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体系便是其中最重要的内容之一,围绕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建构与创新的探讨也成为当前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在这些探索中,主要包括对中国60年来思想政治教育发展的历程、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从社会哲学话语到人本话语的转换、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困境的社会原因等的探索。这些探索丰富了思想政治话语研究的内容,促进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学科化发展。但不可忽视的是,中国特色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发展过程中有其内在的传统与特征:党的思想政治工作实践与理论远早于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出现;“大思政”理论与实践包括党的意识形态、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基层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理论与实践;如此,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形态也就大致有政治形态(意识形态)话语、学术形态话语和大众形态话语的分层样态。因此,在研究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尤其是话语建构与转换、话语冲突与教育实效等时候,应该以话语分层特点为研究的逻辑起点,才具有现实意义。

一、宏观层面:思想政治教育意识形态话语的主导作用

法国思想家福柯(Michel Foucault)研究认为,话语可以看作是在人与人的互动过程中呈现出的丰富和复杂的具体社会形态,是指与社会权力关系相互缠绕的具体言语方式,是特定社会语境中人与人之间从事沟通的具体言语行为,即一定的说话人、受话人、文本、沟通、语境等要素。[1]巴赫金认为,语言形式仅仅存在于具体言语的语境之中,因此,也就是存在于一种特定的意识形态语境之中。话语是由人们的社会实践所决定、并反映某一历史时代的社会意识形态。[2]英国诺曼·费尔克拉夫认为,话语是指对某一主题或目标的谈论方式,包括口语、文字以及其他的表述方式。[3]哈贝马斯认为“交往行为合理化”需要在对话中通过建立合理的商谈环境条件即“合理的话语”、“共同的社会规范”来达到,因为“语言交流方式如受到权力的扭曲,便构成了意识形态网络。”[4]

分析上述话语理论,我们发现,话语本质上是交往双方通过一定的形式对彼此话语的解读、建构和再建构过程。然而在交往过程中双方交往关系与地位的认识上,不同的话语理论存在着分歧。福柯和巴赫金认为话语在解读、建构和再建构过程中,既体现了“知识与社会权力的缠绕”、“社会意识形态的传播”,哈贝马斯则认为话语交往双方是基于具体语境下的平等沟通与理解,强调理想的“平等的协商环境”和“公共空间”的作用。

我们暂且不论两种话语理论的正误。它们对我们分析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有很好的借鉴意义。我国的思想政治教育是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起着传播主流意识形态和主流价值观的重要作用,即毛泽东讲的“思想政治工作是一切经济工作的生命线”的理论,也即思想政治教育的“保证功能”。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话语首先是社会主义的社会形态话语,即政治形态或意识形态话语。

马克思认为意识形态的特征就在于它的党性原则,有两个重要的命题:其一,意识形态是“有普遍意义的思想”[5](p54);其二,意识形态是“精神的太阳”[5](p52)。意识形态以“法律的、政治的、宗教的、艺术的或哲学的”[6](p33)等等形式体现出来。意识形态的党性原则使统治阶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得不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社会全体成员共同的利益”[5](p54),即“普遍性的意义”。“普遍性的意义”通过“普遍性的形式”体现出来,意识形态由此就具有理论的说服力,就能对现存制度起到辩护功能。同时,意识形态的党性原则还使意识形态能动地努力地克服着社会存在的矛盾,即使那些“普遍性的意识形式”带上“官方的色彩”,从而具有规范作用,不仅能化解社会冲突,引领多元化的社会思潮,而且能为现实提供目标,为社会的发展提供理想。

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识形态话语是特定机构通过典型的话语体裁来体现意识形态的党性原则。我党的意识形态话语主要通过媒体导播、党政机关宣传等方式来传达给大众,因此具明显的“官方色彩”。“官方色彩”的意识形态话语必然要体现党性原则,因此意识形态话语的内容反映的必定是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领域内的全局性、重大性问题,如现在经济领域中的“科学发展观理论”,政治领域中的“和谐社会理论”,社会文化领域中的“核心价值体系理论”等等。这些理论是“全体人民普遍利益”在党的理论中的升华,因此具有“普遍性的意义”。

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识形态话语是党的理论的规范表达,是意识形态的载体。因此,就层次和地位而言,意识形态话语是其它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形态建构的基础。它是思想政治教育元理论的载体——“元话语”,是意识形态的主导话语,从而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导话语。主导话语的转变决定了思想政治教育其它话语的转变与改革。中国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教材体系的三次演变:即从“85”方案到“98”方案,再到现在的“05”方案,思政课由原来的“老三门”到“五门”,再到“新三门”,反映的正是我党意识形态话语的时代变革,体现了意识形态话语的主导作用。尤其是从《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到《邓小平理论概论》,再到《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的教材的变化,集中反映了我党理论创新所带来的意识形态话语的创新与发展,也反映了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与话语在此基础上的创新与范式转变。而无论是“科学发展观指导社会发展”,还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本质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社会思潮”,“社会主义荣辱观培育良好的社会风气”等意识形态话语写入思政教材、成为社会宣传的核心话语,都体现了意识形态话语在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形态层级中的核心地位与指导地位。

二、中观层面:思想政治教育学术形态话语的理论解读与建构作用

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传播,是交往双方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多层解读、建构和再建构过程,通过社会机构系统的解读生成的是反映意识形态的目标系统。这个过程在伽达默尔那被称为“阐释”。因此,以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群或主题为言说和阐释的话语,可包括基层思想政治工作实践交谈、课堂教学、学术研讨、媒体导播、党政机关宣传等各种类型。

相对于宏观的意识形态话语,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在中观层面以学术形态话语的形式体现出来。全国各科研机构特别是高校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研究机构,对我国马克思主义的主流意识形态进行理论解读、丰富与再建构,结合各自专业的特点,建设自身专业的理论体系,构建思想政治教育的学术形态话语。目前,我国高校与科研机构有马克思主义理论博士点近百,硕士点几百,他们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学术形态话语的主要构建者,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学科建设的主力军。

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学术形态话语,它们首先是马克思主义学科的研究者之间交流的载体。因此,该形态话语的体裁多为学术式、术语式的逻辑表达;思想政治教育学术形态话语的建构,也主要以马克思主义学科建设的方式展现出来。这样,意识形态的“普遍性的意义”就能以“学科化”、“科学化”的话语表达出来,在理论丰富与深化的过程中,使马克思主义的真理不流于简单的宣传口号,使马克思主义的客观真理更易于深入人心。如思想政治教育二级学科(通常称为“小思政”专业),张耀灿、郑永廷、吴潜涛等中国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主要创建者,他们一直在为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化和科学化努力,对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界定、范畴、基本理论、功能、规律、价值、环境、过程、方法、载体、评估等作了系统的学科建设,并建构了一整套的思想政治教育的学术话语和学科话语。[7]此外,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下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等二级学科也纷纷从自身学科研究的方向,对马克思主义的主流意识形态进行理论解读、丰富与再建构,形成本学科的方向的学术形态话语,并作为本学科方向研究者之间交流的载体。这些二级学科方向的学术形态话语,都是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的理论解读、丰富与再建构,因此共同构成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学术形态话语。

当然,马克思主义学科的研究者建构的思想政治教育学术形态话语,不仅仅满足于作为学者之间的交流载体。它的最终目标是用来指导人们生活的实践、指导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近来,张耀灿、张澍军、万光侠等从事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与教学的学者普遍认为,思想政治教育理论要与实际相结合,增强教育的时效性,就应该从计划经济时代的社会哲学范式转到人本哲学范式。人本哲学范式的重点在于改变原来的思想政治教育片面强调其社会作用(如保障作用等),必须突出思想政治教育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中的作用。而这一转向的首要工作就是学科话语的再建构。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在实现人学转向的过程中,应该从过分强调意识形态的、学术式的社会哲学话语转到人本哲学话语。如此,思想政治教育才可能打破传统学术话语所造成的范式隔阂,建构主体间平等交流的话语。因此,哈贝马斯的“合理的商谈环境条件”下的“平等话语”理论成为学者在构建现代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中的有力武器。

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社会对思想政治教育学术形态话语与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相结合的要求越发迫切。表现为一批行业性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会以及具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功能的行业协会的涌现。如“中国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会”成立于1983年1月,下面有“中国电子工业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会”、“中国纺织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会”等20多个行业研究会。[8](p4)中国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会指导思想是:坚持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为指导,遵循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密切联系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开展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为全面提高职工队伍素质服务,为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服务。在人本哲学思想政治教育范式转向下,他们积极探索用思想政治教育理论指导具体行业的思想政治工作,变思想政治教育学术形态话语为职工喜闻乐见、易于交流的生活话语,为全面提高职工队伍素质服务。服务行业推出了“践行以人为本的服务理念,向许虎同志学习”,纺织行业推出了“争当创新性人才,向邓建军同志学习”等职工乐意接受的话语。

三、微观层面:思想政治教育大众形态话语的实践交往载体

意识形态及其理论只有在人们的观念系统中内化为自身的信仰,才真正具有“普遍性的意义”,从而指导人们的实践。思想政治教育的性质决定了其话语必定承载着意识形态信息。意识形态是一个传播的过程。要使意识形态信息有效传播,思想政治教育必须通过一种为大众所接受的载体来开展,因此,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载体——话语系统中必须具备为大众普遍接受的大众形态话语。

思想政治教育大众形态话语是在社会的交互活动中形成的。它是三方面合力的作用结果:一是党对意识形态的时代反思;二是广大人民的需要;三是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自觉的话语转换。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大众形态话语是在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的互动中生成。

我们党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作为主流意识形态和指导思想。但我们党从来就反对僵化地对待马克思主义,一直在探索与实践马克思主义理论武器与实际相结合的路径。正如马克思所说:“理论在一个国家的实现程度,总是决定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程度”。[9](p11)检验这种满足程度的最好尺度,就是这种理论与实践结合的程度,即大众化程度。党的十七大特别强调:“要开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宣传普及活动,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就其本质要求而言,体现为“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要结合中国实际,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方法要解决中国现实问题,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基本价值要反映大众生活”。[10]而这种本质要求必须以思维的外壳——话语呈现出来。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表述方式只有符合大众思维,才能使其本性更契合大众心灵世界,从而使精神产品在面向大众群体中乐于为他们接受,并自觉内化为信仰。

而要达到信仰的认同,关键在于“在建构话语的过程中,选择体裁、风格相近的话语”[11](p169)与“基于共同的语境”[11](p82),只有这样,才能因获得“集体价值”的认同。“集体价值”的认同可理解为特定交互双方“大众形态话语”的建构与生成。

就思想政治教育话语而言,“在建构话语的过程中,选择体裁、风格相近的话语”在“基于共同的语境”交流,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大众形态话语的建构与生成。

思想政治教育大众形态话语的建构与生成,首先必须把意识形态和学术形态话语以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化、生活化体裁展现出来。2000年,江泽民《在中央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进一步指出,“从上到下的一切思想文化阵地,包括理论、新闻、出版、报刊、小说、诗歌、音乐、绘画、舞蹈、戏剧、电影、电视、广播、网络等,都应该成为我们宣传科学理论、传播先进文化、塑造美好心灵的阵地”[12](p97)这表明思想政治教育的大众形态话语是承载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信息的艺术化和生活化的表现形式。因此,“诗歌、戏剧、电影”等充满艺术形象化的话语,“电视、网络”等生动、活泼的反映人民呼声的生活化话语,才能深入群众的心灵,思想政治教育才能在生活化与艺术化中“润物细无声”。

思想政治教育要提高实效性,就必须推进话语的大众化,即表述方式符合大众思维,才能解决意识形态传播方式的有效性和大众理解能力的问题。一种“主义”,一种意识形态,要实现“大众化”,必须具有通俗性。按照现代传播学的“传播——接受”理论,思想政治教育的话语表述方式必须通俗化。只有将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识形态话语与学术形态话语转换为符合大众思维的大众语言——思想政治教育的大众形态话语,思想政治教育才能深入人心,即不但“入耳”、“入口”,而且“入心”、“入脑”。而按照话语理论与阐释学,思想政治教育话语要符合大众思维,话语体裁就必须生活化与艺术化,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必须“代之以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善于运用“三贴近”的大众化语言,令人信服地回答大众关心的热点和难点问题,用感性的生活世界事例来阐释抽象的理论形态。邓小平指出:“长篇的东西是少数搞专业的人读的,群众怎么读?……我的入门老师是《共产党宣言》和《共产主义ABC》。”[13](p382)由此,我们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者也应力求将抽象的学术话语转换为精炼生动、通俗易懂的“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ABC”式的大众话语,以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吸引力与实效性,使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成为面向大众群体的精神产品。

思想政治教育大众形态话语是基于对交往双方利益的认同这一共同的话语语境的交往载体。当前,随着我国改革的不断深化,利益主体结构、利益表达方式、利益分配差距等都发生了很大变化。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马克思还认为:“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14](p82)这就要求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要关注大众感性的世俗生活,关心大众的物质利益诉求。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价值也只有切实走近大众世俗生活世界,关注大众切身物质利益问题;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和话题紧密结合大众息息相关的民生问题,才有与民众对话的共同语境,才能赢得大众认同,疏导大众情绪,从而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感染力与实效性。比如中央提出“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必须坚持以人为本”的论断,落实到具体领域就应该“满足人的利益诉求”,“关注人的生命、生存和生活”。到大学校园,就更应该具体表述为“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必须关心学生生活,关爱学生生命,关注学生就业”的话语并付诸实践。到企业里,“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着力改善员工工作条件和工资待遇”的表述更贴近工人生活实际,更有说服力。

根据哈贝马斯的话语理论,话语体现的是双方的交互行为。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大众形态话语的建构是教育者与群众共同的行为。传统观念认为,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生成只是教育者的责任和权力。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生成与传播是自上而下的固定的权力模式。它体现的是教育者、研究者、宣传者的话语主导与被教育者的被动接受与服从的关系。在现代人本哲学范式视野下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时代要求下,思想政治教育话语需要大众化,思想政治教育大众形态话语是共生的。首先,思想政治教育者、研究者、宣传者需要把意识形态话语、学术话语转换为群众乐于接受的话语,即“到群众中去”的过程。同时,群众在对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接受与解读过程中,会自发或自觉的根据自己的利益需要,创造自己的大众的话语。思想政治教育者、研究者、宣传者需要学习、概括、加工群众话语,从而使来自群众的话语更具普遍性和指导性,即“从群众中来,再到群众中去”的过程。

长期以来,思想政治教育者、研究者、宣传者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大众形态话语的形成、作用、地位的研究与重视不够。这集中反映在中国高校在思想政治教育中理论与实际脱节的弊病。这种现象甚至反映在高校辅导员与思政教师之间的相互抵牾上:辅导员重视用生活化、时代化、网络化的话语来进行思想政治教育;而高校教师却埋头于理论研究与课本条条框框。近来,高校纷纷探索思政教育的有效形式,实践思想政治教育教材话语与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向大众话语的转换。他们强调思想政治教学要从教材文本话语到生活世界话语的转换,从理论性、意识形态话语到生活化、艺术化话语的转换。在此过程中,提出并创造了关注“生活、生命、生存”的“体验式教学”与“体验式话语”;建立了集宣传、教师、辅导员、学生社区于一体的“联动式思想政治教育法”与“和谐共生话语”等等。

在上下互动的过程中,许多生动幽默、生活化、艺术化的大众话语涌现了出来。如由中共广东省惠州市委联合组织的科学发展观话语征集活动,共有600多条来自全国各地干部群众创造的为人们喜爱的幽默话语获好评,如“忽视科学吃苦头,盲目发展栽跟斗”;“发展不为人,好比树无根;发展不全面,会损一大片;发展不协调,犹如歌跑调;发展不持续,民生难上去”;“又好又快的发展是康庄大道,只图眼前的发展是羊肠小道,损人利己的发展是歪门邪道,畏首畏尾不发展是死路一条”等。他们还编辑出版了《科学发展观话语集》,犹如《共产主义ABC》一样,成为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与宣传的大众话语。[15]

四、对中国特色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分层的反思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必须承认这样一个事实:由于种种原因,我国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存在形态分层以及理论话语与大众话语脱节的现象。因此,在涉及建构思想政治教育学科话语和探索思想政治教育话语转向的问题时,我们应作以下反思:

其一,要反思话语的主导性与平等性的关系问题。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总是承载着意识形态的信息,正如伽达默尔在《答<诠释学和意识形态批判>》中指出的那样,在生活中,从未见过不带“强制”和“权威”等“主导观念”的“理想的”关系和“谈话”。[16](p398)因此,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识形态话语在诸话语形态层次中居主导的地位不能动摇。不能混淆意识形态话语主导地位与平等的话语交往之间的关系。意识形态话语主导地位与平等的话语交往并不矛盾。意识形态话语主导地位体现的是指导思想的一元性。话语的平等性本质上体现的是交往双方地位和人格的平等性,彰显了马克思主义对大众利益诉求的关注与人文关怀。同时,话语的平等性就表现形式而言,体现为话语体裁的大众化、生活化、艺术化。平等的话语交往把意识形态的传播以充满利益关怀与人文关怀,大众化、生活化、艺术化的形式,淡化了意识形态说教的痕迹。平等的话语交往通过建立哈贝马斯式的“平等协商环境”,并在此环境下以“主体间性”的方式进行对话,提高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它反对的是教育者高高在上的传统独白式的意识形态理论灌输方式。但是,提倡平等的话语交往不能作为淡化、削弱意识形态主导地位的借口。当前,在改革传统说教方式,更新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实践与理论探索过程中,一些高校教师提出放弃意识形态话语主导地位的看法,这实际上使思想政治教育又走向另一个极端。

其二,应辨证看待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分层的利弊。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分层是同我党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现实特征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在我国,思想政治教育机构的多样性、学科的揉杂性、职能的侧重性是话语分层的主要原因。我们党历来十分重视思想政治工作,并把它看作“一切工作的生命线”、“统帅”和“灵魂”[17](p351)。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我们党建立了纵向协调、横向配合多层次多领域的思想政治教育与宣传机构。从纵向来看,我国建立了一套从中央到地方的思想政治宣传机构,主要包括各级党组织的宣传部门以及新闻媒体。从功能领域来看,我党建立了一套从理论宣传到学校教育再到基层实践的系统组织机构。从横向的社会领域来看,我国在不同行业的企事业单位中设立了思想政治教育机构。从学科来讲,我国高校和研究机构一直遵循的是“大思政”的学科设置,学科内子学科、研究方向众多。其次,教育客体的多样性和差异性是话语分层的内在动力。思想政治教育的对象是具体的、现实的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尽管存在共同的社会价值和利益诉求。但处于不同社会生活领域中的人群有不同的利益诉求;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活动主体,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因此,不同领域中教育对象的特点,决定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具有层次性。

因此,从某种程度来说,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分层在一定时期促进了学科的发展。一方面,分层可以生成针对不同客体、基于不同情境的丰富多样的大众话语,可以使思想政治教育更具实效性。另一方面,在话语分层过程中,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学者建构着自己系统的独特的学术话语,推动着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化、科学化发展,有利于它成为一门规范的社会科学学科。根据库恩的理论,学科建设的理论家(在库恩那里称为“科学家”)在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分层中,建构自己学科的话语,这些话语成为学科“范式”的基础。由学科话语构建的学科“范式”通过该学科的理论家、学者、科学家“从容的商讨”,成为该学科“共同的理论、方法和标准”。[18](p55)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学术形态话语的形成也就标志着思想政治教育学科规范化的形成。

由于中国特色思想政治工作机构的多样性、职能的侧重性等原因,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出现了不同的层级样态。尽管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分层在中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但我们不能因此人为的给不同的思想政治教育部门与机构划分等级。而应针对具体情境,在遵循主导话语的情况下,把学术话语与实际相结合,创造出灵活的思想政治教育口头话语和文本话语,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多层样态本来可以丰富思想政治教育话语体系,可现实中往往成为不同思想政治工作部门交流的障碍。即,话语的领导权成为了思想政治工作不同部门地位、身份、等级的象征。这点在高校研究机构与基层思想政治实践机构的关系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当前,在我国思想政治工作实践中存在着这样的现象: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者不屑于实践工作者,认为他们没有学术分量;实践工作者对理论研究者埋头于制造学术话语嗤之以鼻,认为他们的理论是空中楼阁。

其三,人学范式转变与民生视角的转换使三种形态话语和谐共生。针对上述现象,不少学者提出思想政治教育话语通过人学转向,实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大众化,是解决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层级分裂和范式封闭的最有效的途径,从而实现意识形态话语、学术形态话语与大众形态话语的和谐共生。

通过人学转向,使思想政治教育的“精细学科”、“学院走向”式的学术形态话语摆脱了狭隘的研究者的“玄学”范式,以开放的、鲜活的大众化的形式融入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中。因为“在任何一门科学的发展过程中,最先接受的范式,通常会让人感觉到对于科学研究者容易理解的大多数观察和实验,能给予相当成功的说明。因此,进一步的发展通常要求建构精巧的装置,发展出一套深奥的词汇和技巧,精练概念(即学术形态话语),使之不断地减少与它们通常的常识原型之间的相似性。这个专业化的进程,一方面使科学家的视野受到极大的限制,并使范式变化受到相当严重的阻碍。科学也日益变得僵硬。”[18](p60)“精细发展”和“学院走向”使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趋于深化,但也使得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面临着日趋闭守甚至僵硬的危机,其重要表现便是当前思想政治教育意识形态话语和学术形态话语与大众形态话语的脱节与分裂。

思想政治教育学术形态话语的人学转向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内容。在“关心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学科终极价值的指引下,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话语在“现实生活”和“问题意识”中得以激活重生。当前,思想政治教育学术形态话语的人学范式转变通常以民生视角的转换的方式得以实现。即思想政治教育意识形态话语和学术形态话语在关注“生活世界”、提倡“人文关怀”、发挥“群众主体”的过程中获得了大众的形式。在“大众化”中,思想政治教育的学术形态话语经过群众的解读与创造,用具体的、艺术的、贴近群众的语言形象地表达出来;再通过“化大众”,把群众的话语提炼为思想政治教育的话语,从而丰富了思想政治教育的话语体系,提高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这样,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识形态话语、学术形态话语、大众形态话语在人学范式转变与民生视角的转换中和谐共生,并以群众喜闻乐见的网络文化话语、非主流文化话语、亚文化话语等形式体现出来,从而打破思想政治工作不同职能机构间的交流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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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郭美星

D64

A

1008-4479(2015)02-0025-07

2014-09-08

罗诗钿(1976-),男,江西泰和人,汕头大学社科部副教授、法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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