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共产党宣言》中政党联合思想

杜楠楠

（扬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马克思和恩格斯合作撰写并发表于1848年的《共产党宣言》是科学社会主义的第一个纲领性文件，是马克思主义的经典文献，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在《共产党宣言》中，虽然马恩并未使用“统一战线”这样的表述，但是其阐述的“共产党人对各种反对党派的态度”的章节却成为科学社会主义文献中直接谈论统一战线思想的重要篇章。因而对《共产党宣言》中联合思想的深入研究，将会对新时期统一战线工作的开展产生指导性作用。

一、《共产党宣言》中的联合思想

《共产党宣言》对于联合思想的阐述主要集中于第四章“共产党人对各种反对党派的态度”。这一章节用简短的篇幅论述了共产党与其他政党之间进行联合的思想。

（一）联合的缘由

马恩对于共产党与其他政党联合的思想不是凭空产生的。他们在分析共产党特质的基础上，同时联系社会实际情况，从而提出共产党可以同其他反对党进行联合。

1.联合的必然性

共产党与其他政党之间的联合是由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决定的。“共产党人为工人阶级的最近的目的和利益而斗争，但是他们在当前的运动中同时代表运动的未来”。[1](P434)无产者肩负的历史使命包括近期和长期两个方面。无产者的近期目的是争取工人阶级的利益，使得工人阶级成为阶级，进而在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下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掌握政权。在《共产党宣言》中，马恩写到“共产党人的最近目的是和其他一切无产阶级政党的最近目的一样的：使无产阶级形成为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1](P413)资产阶级在破坏封建的、宗法的关系的同时也推动了自身的掘墓者——工人阶级的形成。由于资本主义的发展，资产阶级对劳动者的压榨愈演愈烈，工人纯粹成了劳动工具，失去了独立性。工人需要反抗，需要战斗。渐渐的，工人的斗争发生了变化，从当初的“孤军奋战”发展到团体“协同作战”，从先前工人之间的联合发展到同样受资本主义压榨的中间阶级的联合，以达到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掌握政权的目标。在近期目标达成的同时，无产阶级的这场运动还为未来的运动做好准备，即建立自由人的共同体，实现共产主义。马恩站在历史的高度，认为资本主义必将为共产主义所取代，这是世界范围的颠扑不破的真理。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先是一国范围内的。然而，“联合的行动，至少是各文明国家的联合的行动，是无产阶级获得解放的首要条件之一”。[1](P419)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终解放自己；无产阶级的根本利益同全人类发展的根本方向是一致的。因此无产阶级必须结成最广泛的、最长期的联盟。

2.联合的可能性

无产阶级历史使命使得共产党要与其他反对现存政治制度的党派结成联盟，同时无产阶级的性质特点使这种必然成为可能。理论上，无产阶级是大工业的产物，他们被剥夺了生产资料的所有权，并被视为资产阶级的劳动工具。正是这样的阶级地位决定了无产阶级具有最彻底的革命性。只有无产阶级经历过最深刻的痛苦，才能具有如此高的觉悟性，如此彻底的革命性。因而只有无产阶级才能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才能获得其他阶级的信任与联合；实践中，马恩列举了法国、瑞士、波兰和德国发生的工人运动，无产阶级联同其他阶级推翻现存的社会制度，以此证明共产党人与反对党派的联合在实际革命中已经成为现实，具有可行性。

（二）联合的方法

马恩在提出共产党与反对党进行联合思想的同时，还提出了联合的方法策略问题。在坚持既团结又斗争的基础上，最根本的一条，即是坚持共产党的主体地位不动摇。

1.坚持共产党的主体地位

共产党在与其他党派结成联盟时要坚持共产党的主体地位，即要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明确革命目标，防止在联盟的过程中被同化。一方面，共产党是先进的组织，他有能力领导和组织革命。“在实践方面，共产党人是各国工人政党中最坚决的、始终起推动作用的部分；在理论方面，他们胜过其余无产阶级群众的地方在于他们了解无产阶级运动的条件、进程和一般结果”，[1](P413)因而必须坚持共产党的领导，保证革命正确的前进方向；另一方面，马恩提出共产党人要保持主体地位的方法在于“共产党一分钟也不忽略教育工人尽可能明确地意识到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敌对的对立”，[1](P434)即使处在同一个联盟中，工人阶级也要看到资产阶级的阶级本质，不要被当前“安稳”的局面所蒙蔽。共产党人在实现近期目标的同时也要高瞻远瞩，必须为未来的共产主义运动而时刻准备着。

2.采取既团结又斗争的策略

共产党在与其他党派组成联盟时，最重要的是要坚持自己的主体地位，同时也要掌握联盟的方法策略问题。对于既团结又斗争的联盟策略，既能巩固共产党的主体地位，同时又能加强各个党派之间的合作。在《共产党宣言》的第四章，马恩比较系统地阐述了联合的策略问题，概括起来是以下两点：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总之，共产党人到处都支持一切反对现存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的革命运动”，“共产党人到处都努力争取全世界民主政党之间的团结和协调”。[1](P425)共产党的“两个到处”表明了共产党联合范围之广，联合程度之深；二，在联合的同时也要注重斗争策略的运用。在不同的国家，根据各个党派不同的特点采取相应的措施。“在法国，共产党人同社会主义民主党联合起来反对保守的和激进的资产阶级，但是并不因此放弃对那些从革命的传统中承袭下来的空谈和幻想采取批判态度的权利”；“在瑞士，共产党人支持激进派，但是并不忽略这个政党是由互相矛盾的分子组成的，其中一部分是法国式的民主社会主义者，一部分是激进的资产者”。[1](P424)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扩大联盟组织，同时这种团结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在团结的同时也要持批判的态度，以此来巩固共产党的主体地位，不至在合作中失去主导性。

《共产党宣言》中所阐述的政党联合思想具有普遍适用性。但在具有共性的基础上，不能忽视各个国家的具体国情，即要兼顾个性。政党联合思想在中国不同的历史阶段，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对中国产生了深远影响。

二、政党联合思想在中国的发展及当代启示

（一）政党联合思想在中国不同历史阶段的发展

马恩在1872年德文版序言中指出，《共产党宣言》第四章关于共产党人对待各种反对党的态度的论述在原则上还是正确的，但是就其实际运用来说已经过时了，因为政治形势已经完全变了，《共产党宣言》中谈到的那些政党大部分都已不存在了。至于怎样才能灵活地运用这些原则进行革命斗争，各国的共产党人可以从本国的实际情况作出恰当的选择。[2]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关于政党联合思想与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实践相结合，在处理与其他各党派的关系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1.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

我国各个阶级联合的思想可以追溯到“五四运动”时期。这个高举彻底反帝反封建的爱国运动开始是由具有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革命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组成。但此时只是各个阶级的联盟，无产阶级还没有形成党派。因而真正意义上的政党联盟是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进行的第一次国共合作。

第一次国共合作是在列宁和共产国际的指导下，共产党与国民党结成反帝反封建的统一战线。在这次合作中，共产党员以个人名义加入国民党，保持了共产党的独立性。国民党一大通过的新的革命纲领即新三民主义，接受了共产党提出的反帝反封建的主张，并确立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这次的国共合作在驱赶北洋军阀的斗争中取得了胜利。但是由于帝国主义在统一战线内部寻找新的代理人，蒋介石、汪精卫先后背叛革命，导致统一战线最终破裂。

第二次国共合作是在中日民族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以后，中国共产党审时度势倡导建立共产党与国民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次统一战线相较于北伐战争时期具有更广泛的民族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不仅包括工人、农民、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而且还包括以蒋介石国民党集团为代表的亲英、美的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凡是抗日的阶级、阶层都包括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之中。在这个时期，共产党与国民党坚持了统一战线的各项方针政策，形成了两个战场的协同作战，取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

2.社会主义时期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标志着我国开始了由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转变的新的历史时期。这一时期的联合思想主要体现在社会主义改造时期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两大阶段。

建国后前三年，主要是完成民主革命的遗留任务和国民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在社会主义改造时期，根据过渡时期总路线要求，完成国家工业化及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的任务。这一时期的联合思想主要体现在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中国共产党人认为民族资产阶级既有革命的一面，又有剥削工人阶级取得利润的一面，“在社会主义革命时期，它有剥削工人阶级取得利润的一面，又有拥护宪法、愿意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一面”。[3]在这样的认识下，中国共产党对民族资产阶级采取了和平赎买的政策。共产党人用团结资产阶级的办法，实现消灭资产阶级的伟大历史任务，是我国和世界社会主义历史上最光辉的胜利。[4]

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主要是形成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已经结成了强大的新时期的联盟。资本家阶级作为阶级已经不再存在；民主党派已经成为各自所联系的一部分社会主义劳动者与拥护社会主义爱国者的政治联盟；各民族结成了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社会主义新型的民族关系；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的爱国主义觉悟不断提高，台湾同胞与大陆同胞联系更为紧密，统一战线基础不断扩大、发展。

（二）政党联合思想对当代中国统战工作的启示

在改革开放已经取得长足发展的今天，统战工作依然是我们党的一项重要工作。中国共产党在与其他8个民主党派的关系上实行“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方针政策，在与民主党派和睦相处的基础上，发挥了各民主党派的智力优势，共同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奋斗。虽然当前中国处于和平建设时期，不存在斗争历史条件下的反对党派，但马恩政党联合的思想仍然对当今处理共产党与民主党派之间的关系建设具有指导意义。

1.保持党的先进性，保证党的正确领导

共产党要保持先进性，首先要用先进的理论武装头脑，即要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只有在这些科学理论的指导下，中国共产党才能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才能带领各民主党派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其次，保持党的先进性，即要提升拒腐防变的能力。新时期，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要坚持“标本兼治、综合治理、惩防并举、注重预防”的方针，抓紧建立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教育、制度、监督并重的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建立起思想道德教育长效机制、反腐倡廉的制度体系、权力运行的监控机制，建成完善的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5]最后，检验共产党是否具有先进性的根本标准在于其是否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只有坚持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才能保证人民的利益，才能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和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

2.团结各民主党派，真正实现平等合作

马恩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倡共产党与反对党派可以结成联盟实现合作。那么在新时期的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有着共同的政治目标和共同的利益取向，共产党应该努力实现进一步的合作。为了完善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的合作，共产党必须打破旧的思想观念，形成新的精神风貌。其一，中国共产党必须具备“包容”精神，即打破界别、差距，在主观上要认同民主党派合作伙伴的身份。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必须要意识到各民主党派对民主革命胜利所作出的贡献。没有与各民主党派的协作，也不会有革命的胜利和民主的实现；另一方面，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在认同民主党派的同时，要尊重各民主党派。党的领导干部要克服“不愿、不惯与党外人士合作的狭隘性”。其二，中国共产党必须具备“合作”精神，即在认同民主党派的同时，树立合作共事的理念：思想上同心同德、目标上同心同性。只有中国共产党和民主党派在保持根本目标一致的前提下，才能达成对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的共识，促成高效合作。

3.提高各民主党派的参政议政的能力

虽然马恩在《共产党宣言》中要求共产党要为未来的运动做准备，因而对联合的党派持有批判的态度。但在社会主义建设的新中国，各民主党派作为社会主义建设的成员，参加到共产党未来运动当中，因而是完全的合作伙伴关系。所以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我们要发展完善马恩的政党联合思想。对属于同一个阵营的党派，我们要进行良好互动，实现高效合作。因此，各民主党派要树立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积极参与社会政治生活，以自身的优势为中国社会全面进步而努力。要在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前提下，积极参与社会政治实践，才能不断巩固其民主责任意识，逐步提高参与政治生活的能力和水平。只有各民主党派认识到自身的合作身份，树立社会责任感，才能与共产党真正同属于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阵营中。

《共产党宣言》的光辉在百年之后的中国依然光芒四射。虽然历史时代不同了，但其中政党联合思想包含的深刻含义在当今的中国仍然需要认真品读、学习与借鉴。中国社会主义道路的建设离不开共产党的领导，同时也需要各民主党派的通力合作。只有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之间形成良好的互动，才能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实现。

[1]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艾四林 曲伟杰.《共产党宣言》导读[M].北京：中国民主法治出版社,2012.82.

[3]毛泽东文集:第七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206.

[4]林远.统一战线概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0.

[5]石仲泉.中国共产党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M].北京：中国人民出版社,2011.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