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司美丽又厉害
2015-01-30孔诗曼琦
孔诗曼琦
老板美厉尖
话说是3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刚从大学文学院毕业,经母亲同事的一位亲属引荐,来到一家医疗美容集团策划部做文案。说是策划部,其实就我一人。老板是个漂亮的中年女人,一看就是王熙凤式的厉害角色,我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美厉尖”。当然,这外号也就自己私下跟朋友们说说而已。
美厉尖视我如使唤丫头,每天早9干到晚9每周只休一天,还要值一天夜班。整个集团所有业务项目的文案,统统压到我身上。就这样拳打脚踢了大半年,问题出现了。
那年9月,集团设在北京的分店开业,我被派去负责企宣工作。分店经理叫枚子(化名),比美厉尖还美、厉、尖。据说,她是分店所租商厦老板的情人,让她出任经理,是商厦老板租金折半的条件。按市场价,一年租金近500万,半价就是250万的结余。真乃中国好情妇,给个虚职,一年就给集团带来250万的好处。
美厉尖的本意是架空枚子,枚子心知肚明,但又不好正面跟美厉尖起冲突。正好我来了,挟着名校毕业生的小威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这下好了,枚子把对美厉尖的不满都扣到我头上,我又是个不肯屈就的主儿,外加有点儿见识和才情,坚决不吃她套。于是,跟她处得十分紧张。终于在一个月后的一天,我俩因一点儿小事而大吵起来。
小三还这么嚣张
北京分店的所有员工,都知道枚子是何等货色。一介高碑店地区的打工妹,初中文化,仗着几分姿色攀上有钱的已婚男人,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任经理,简直是个笑话,大家当面奉迎她,但背后吐沫星子满天飞。见我直接挑战了她的淫威,个个拍手称快。
人言真可畏啊,消息经过传播者的添油加醋,很快就传到远在南京的美厉尖耳里。那天,我正硬着头皮跟枚子谈工作,手机响了,是美厉尖,不容分说,就冲着我一通咆哮:“工作没做多少,脾气倒不小。枚子是我任命的,不听她的就是不听我的。你还想不想干了?想干,给枚子道歉;不想干,立即滚蛋!”
这通语言风暴把我砸蒙了,站在枚子面前不知所措。枚子显然听到了,对来自手机那边的声音很受用,看着我撇着嘴,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我慢慢缓过神,鼻子有点儿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抬腿要走,枚子说了声“站住”。
我没有站住,而是大踏步地走向大门,用重重的摔门声继续挑战她的威风。不出10分钟,手机响了,一接,又是美厉尖。这回,她的咆哮变成了刻薄,说:“行呀,不但不道歉,还摔门摔脸子的。枚子我都敬她三分,你算哪门子的葱,胆敢这样对她?”
一个堂堂的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为了250万,可谓放下身段,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居然用这般没水准的手法,来处理员工之间的矛盾。我的感受不是愤怒而是失望了。涉世的第一职场,竟遇到这样的老板,曾经的五彩梦想,一下被抹上一层厚厚的灰。我没好气地回答:“她有什么了不起,要文化没文化,要能力没能力,一个小三还这么嚣张,有没有天理呀?”
这话的后果就不细说了,又厉又尖的话外加速回南京的命令,我当天就收拾背包打道回府了。
暗战的棋子
列车到达南京时,已是晚7点了。我刚出站台,美厉尖秘书的电话就打过来,说大老板让我直接回公司,有话要说。我在列车上就十分清楚,回到总部,美厉尖会狠批我,一片阴云正一步步地飘到我的头顶。但我首先想到的是回家,好好吃顿妈妈做的饭,然后酣睡一场,把所有问题都丢给明天。所以,我在手机里冷冷地说:“什么大不了的话,明天说不行吗?告诉她我感冒了,头昏眼花。再说,现在是8小时之外,我有权不听命了。”
第二天一走进办公室,我就感受到了美厉尖惩罚的味道。一个月前还谈笑风生的同事,见我如遇瘟疫,打个招呼都像犯了大忌。我讪讪地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发现电脑被搬走了,一部内线电话也没了。尽管我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这一手还是万没想到的。一上午我只能呆呆地坐着,感觉既惶惑又可笑。
中午,在通往餐厅的走廊上,我看见美厉尖迎面走来。我满脸堆笑,高呼着老总奔过去,可她头都没抬,疾行着从我身边掠过,丢下一句“别跟我讲话”。我又蒙了,堂堂大老板,这又是哪一出呀?就算我有错,也不至于像小女孩耍脾气般地对待吧?得,胃口没了,饭别吃了,我扭头返回办公室,继续在办公桌前呆坐。
一下午就这么耗过去了,没有电话,也没见一位领导约谈。同事们进进出出,忙得热火朝天,我像个局外人,非常尴尬和不解。下班前,我把想了几个小时的短信发给美厉尖,先对自己的出言不逊和违抗命令表达歉意,然后说出接受任何处罚、继续做好工作的强烈愿望。这么做也是理智之举吧,在回程的火车上我就想好了,事起于女人间的吵架,小破事一桩,却被美厉尖处理成针尖对麦芒的危机。我要搞清原因,该道歉的道歉,不该低头的绝不弯腰,大不了被炒鱿鱼,我收获的则是宝贵的应对危机经验。
短信发出后,我等了半个小时,没见美厉尖回复,却等来人资科长的电话。她说大老板有令,我的差旅费用不予报销,除非写份书面检讨。
好嘛,美厉尖是用这种方式回复我呀!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呢?是出言顶撞枚子,还是违命下了火车直接回家?如果这是需要拿出书面检讨才能修补的错,我觉得自己其实一点错也没有,而是美厉尖和枚子微妙关系相互作用的缩影。两个各怀心腹事的女人相互博弈,把我当成一个棋子而已。
对枚子,集团上下谁都清楚,美厉尖采用的是明捧暗压之策。而我的公然顶撞,其实是给美厉尖送上一张可打之牌。她往死里打压我,明着是向枚子示好,为她受我的屈撑腰,暗里却是向枚子露出女王的牙齿,话外音是:别把我惹急了,看我怎么收拾小妞的,我会用此法狠狠地治你,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美厉尖发起狠来,绝对是又狠又厉又尖!
想清楚来龙去脉,梳理清三个女人间的互动关系,我释然了,无非是一出低水平的苦肉计嘛,苦主是我,观众应该是枚子。只要我全力入戏,导演美厉尖会满意我的。只是,我到这里是来学习和做事的,不是为两个女人的暗战作陪衬的。这种毫无智慧、了无意趣的游戏,本姑娘实在不想拿时间奉陪。
于是,第二天我没去上班。当人资科长再来电话催要检讨书时,我说:“请转告大老板,在我的人生路上,至今还没出现过教写检讨书的老师,我不会写,也不想学习写。从今天起别来电话了,我不干了。”
就这样,在近11个月工作史后,我离开了美容集团。漫漫职业路,这是相当短的一页,但在心里留下的烙印,3年后还记忆犹新。W
责编 / 陈洁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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