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补”还是“替代”?——关系治理、正式治理与项目绩效

关系治理是广为我国各行业应用并得到认可的重要治理手段,目前在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对项目绩效作用的研究中形成了“互补关系”和“替代关系”两类争论性的观点,为揭示两类关系在项目治理中的作用发挥过程及其互动机理,选择能够反映关系治理本质、并对关系治理具有独特依赖性的定制软件项目数据作为分析对象,实证结果表明:正式治理在关系治理和项目绩效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关系治理对正式治理的正向影响受信任的反向调节;信任同时调节两类关系的作用发挥,即信任程度越高,关系治理通过正式治理对项目绩效的间接影响就越弱,体现“替代关系”,信任程度越低,正式治理的中介作用就越强,呈现“互补关系”。该结论有效地诠释了两类关系并非矛盾的作用发挥的内在规律,为关系治理理论研究提供补充。

关系治理;正式治理;信任;规范;项目绩效

一、引言

在我国快速发展的经济大背景下,各种新的管理思想和管理体制不断涌现,而不断变化的外界环境已促使组织选择“项目”作为主要运作形式,所以如何有效治理项目以提高绩效成为当前我国各行业发展亟待解决的问题。一般说来,交易双方为减少合作的不确定性,会选择各种治理机制来规制对方的机会主义行为①Williamson O E,“Calculativeness,trust,and economic organization”,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1993:pp.453 486.。根据规范化程度不同,项目层面的治理机制可以分为正式治理和非正式治理。正式治理(Formal Governance)以正式契约规范交易过程,对风险分担进行清晰的、可量化的规制,也称契约治理②Zhang Q,Zhou K Z,“Governing interfirm knowledge transfer in the Chinese market:The interplay of formal and informal mechanisms”,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2013,42(5):pp.783 791.,非正式治理基于相互信任通过非契约形式对双方行为进行规制以建立和加强长期合作关系③Müller R,“Project governance”,Gower Publishing,Ltd.,2009.,也称关系治理(Relational Governance)④Yu C J,Liao T,Lin Z,“Formal governance mechanisms,relational governance mechanisms,and transaction-specific investments in supplier-manufacturer relationships”,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2006,35(2):pp.128 139.。

学者们对正式治理和关系治理间的具体作用关系展开了大量研究,目前主要有两类争论性的观点,即为“互补关系”和“替代关系”⑤Chen L,Manley K,“Validation of an instrument to measure governance and performance on collaborative infrastructure projects”,Journal of Construction Engineering and Management,2014,140(5):pp.0401 0406.。前者认为两种治理在对项目绩效的促进作用中担任的角色不同,它们相互弥补不可替代①谈毅、慕继丰:《论合同治理和关系治理的互补性与有效性》,《公共管理学报》2008年第3期。;后者则认为它们对项目绩效的作用相似,可以通过加强一种治理来完善另一种的不足。在我国传统“关系”认知影响下,关系治理一直是我国各类项目在实践领域选择和使用的主要治理机制②Mathew S K,Chen Y,“Achieving offshore software development success:An empirical analysis of risk mitigation through relational norms”,The Journal of Strategic Information Systems,2013,22(4):pp.298 314.,它强调的不仅只是信息的共享,还有“差序”人际关系行为特征③李敏、李良智:《关系治理研究述评》,《当代财经》2012年第12期。,这便涉及到信任,而从关系行为角度,信任是影响关系治理的重要因素之一④董维维、庄贵军:《关系治理的本质解析及在相关研究中的应用》,《软科学》2012年第9期。。那么,在项目中“互补关系”和“替代关系”是否可以共存?两类关系的呈现受什么影响以及它们何时起作用?两种治理是如何互动并影响项目绩效的?信任在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对项目绩效作用关系上是否发挥了作用,它承担了何种角色?

为回答上述问题,本文将选择我国定制软件项目数据进行分析,原因在于:首先,定制软件是我国IT业务的主要形式,由于软件开发商和用户之间较大的行业差异,容易使双方对需求的理解出现偏差,让模糊需求成为我国项目正式契约的常态,所以他们对后期的需求变更和矛盾处理将更倾向于使用关系契约;再者,关系契约的建立和维护依赖于各方之间的信任和长期磨合,所以这种关系一旦建立,切换成本极高,这进一步增加了各方对关系治理的依赖;第三,定制软件很多是分期迭代完成,需要随着用户业务发展不断升级,频繁的客户接触让长期形成的“关系规范”在项目执行过程中承担了重要角色⑤Mathew S K,Chen Y.“Achieving offshore software development success:An empirical analysis of risk mitigation through relational norms”,The Journal of Strategic Information Systems,2013,22(4):pp.298 314.。但目前对关系规范治理意识的缺失,加剧了国际先进项目管理理论与我国文化的冲突,严重影响了国际最佳实践在我国的有效应用,导致项目失败率居高不下。所以,定制软件项目对关系治理依赖的独特性将有助于本文对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理论进行深入探讨,以揭示上述诸问题的本源,本文构建了关系治理、正式治理、信任、项目绩效之间的作用关系模型,通过对定制软件项目调研数据的实证分析,研究关系治理、正式治理对项目绩效作用的内在机理,探究信任对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与项目绩效作用关系的影响,进而研究两种治理之间存在的“互补关系”和“替代关系”如何通过信任对项目绩效发挥作用,以期从项目治理角度为我国传统文化下的项目管理实践提供指导,为项目治理理论研究提供补充。

二、文献综述

“正式治理”和“关系治理”是组织治理中的两大核心内容。契约的本质是为了控制双方行为和风险以实现协同合作⑥Lu P,Guo S,Qian L,et al,“The effectiveness of contractual and relational governances in construction projects in China”,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roject Management,2015,33(1):pp.212 222.,其测量包括契约控制和协同⑦Lumineau F,Henderson J E,“The influence of relational experience and contractual governance on the negotiation strategy in buyer-supplier disputes”,Journal of Operations Management,2012,30(5):pp.382 395.。正式契约通过激励或惩罚有效地规避双方事前能够识别的机会主义风险⑧Williamson O E,“Calculativeness,trust,and economic organization”,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1993,36:pp.453 486.,以保证项目成功。交易费用理论认为合作者应通过尽可能清晰明确的契约条款来降低交易风险,但由于信息不对称、有限理性、契约的不完备性等影响,作为市场治理和垂直治理中间机制的关系治理逐渐受到人们重视⑨Burkert M,Ivens B S,Shan J,“Governance mechanisms in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buyer-supplier relationships:An empirical study”,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2012,41(3):pp.544 556.。关系治理可以从治理结构和治理过程两方面度量,前者是反映治理的市场性或层级性的指标,表达治理基于“关系”的依赖程度,用双方投入的专用投资(SI,Specific Investment)①Yu C J,Liao T,Lin Z,“Formal governance mechanisms,relational governance mechanisms,and transaction-specific investments in supplier-manufacturer relationships”,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2006,35(2):pp.128 139.度量,而后者用以反映双方关系的连接紧密程度,采用双方联合行动衡量。关系治理的存在不仅依赖于市场力更依赖于双方之间的合作驱动力,所以联合行动又可以分为联合计划和冲突处理(Conflict Resolution)能力②Claro D P,Hagelaar G,Omta O,“The determinants of relational governance and performance:how to manage business relationships?”,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2003,32(8):pp.703 716.,前者通过协调双方的合作规范(包括规则、过程等)以实现双方的各自利益,是关系规范(Relational Norms)③Cannon J P,Achrol R S,Gundlach G T,“Contracts,norms,and plural form governance”,Journal of the Academy of Marketing Science,2000,28(2):pp.180 194.的范畴;而后者是通过默认或公认的冲突处理方式保障双方建立长期合作。

关系规范是在特定背景下对该范围内成员特定行为的期望,它与项目绩效联系紧密。当项目环境发生改变,关系规范可以增强关系弹性,改变企业机会主义行为,关注合作团体的集体利益④王颖、王方华:《关系治理中关系规范的形成及治理机理研究》,《软科学》2007年第2期。,同时关系规范可以减少风险和交易成本,提高项目成功率⑤尹洪娟、周庭锐、杨俊明:《商业关系结束时的环境不确定性与交易关系规范研究》,《管理学报》2010年第2期。。专用投资是双方为维持合作关系而进行的投入⑥Ebers M,Semrau T,“What drives the allocation of specific investments between buyer and supplier? ”,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2015,2:pp.415 424.,从关系治理角度,投资目的就是为了弥补正式契约的不完全性,从而维持双方长期合作关系、降低交易成本增加双方获利,其本质是关系性。良好的冲突处理能够促使合作者之间共同解决问题、达成共识,从而增强合作⑦刘戌峰、艾时钟:《IT外包中企业绩效的影响因素实证研究》,《中国管理科学》2014年第2期。。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间“互补关系”的观点认为关系治理可以弥补和解决复杂环境下引起的合同不完备问题,有效的关系规范、冲突处理、专用投资的应用有利于双方更好地制定并执行正式契约⑧Lee Y,Cavusgil S T,“Enhancing alliance performance:The effects of contractual-based versus relational-based governance”,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2006,59(8):pp.896 905.,同样,复杂的正式契约的建立也要求双方不断的相互协商和谈判,可以促进双方关系治理构建,清晰的合同条款可以尽可能地消除信息不对称性,从而增强双方在合作中对风险管控的信心,这同时也有效地促进关系治理的实施⑨Poppo L,Zenger T,“Do formal contracts and relational governance function as substitutes or complements?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2002,23(8):pp.707 725.。

可见目前对于关系治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关系治理对组织绩效的作用、正式治理与关系治理如何相互作用两大方面。对于前者基本可以达成共识,即关系治理对组织绩效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然而这些研究并未明确指出这种正向作用是直接作用还是间接作用,或者是否两类作用同时存在。对于后者,公认的观点是,正式治理可以通过受保护的契约降低参与方的未来可预知风险暴露,然而契约的不完备性理论表明,人们受到认知的局限很难在契约中将所有风险都考虑到,这就为缔约双方留下了较多的实施机会主义行为的空间,关系治理中包含的长期专用投资可以降低双方为追求短期收益而进行的机会主义行为,同时关系规范可以帮助弥补正式契约在非常环境下的不适应性。关系治理可以弥补正式治理不能覆盖的风险管控部分,正式治理可以帮助促进关系治理软约束的有效实施,所以二者可以看作是相互补充关系;但也有实践现象表明,在良好的市场保障环境下,正式治理完全可以替代关系治理起到柔性的调整作用,而当关系治理被大部分人接受的情况下,正式治理的作用会变得很微弱,此时组织绩效主要依赖于关系治理来自我实现,所以二者在特定条件下是完全的替代关系。本文将通过对我国软件项目组织的实证研究,揭示关系治理对项目绩效是直接作用还是间接作用,关系治理与正式治理是互补关系还是替代关系,以期对团队组织治理的实践指导以及关系治理理论的深入研究有所启发。

三、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

(一)关系治理与项目绩效的关系

本文将从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冲突处理能力三个方面全面测量关系治理①Ott C M,Ivens B S,“Revisiting the norm concept in relational governance”,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2009,38(6):pp.577 583.。

关系规范形成的本质是为了获取更多的价值收益(或降低损失),所以关系规范的测量可以分为价值创造(Value-creating)和价值索取(Value-claiming)两部分,前者是指可以为双方带来更多收益的行为,后者指可以帮助双方合理分配额外收益的行为②Burkert M,Ivens B S,Shan J,“Governance mechanisms in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buyer-supplier relationships:An empirical study”,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2012,41(3):pp.544 556.。若将这两个过程按照参与者间的决策相关性划分,关系规范便包括信息交换行为、团结行为、弹性机制三个方面③Heide J,George J,“Do Norms Matter in Marketing Relationship? ”,Journal of Marketing,1992,56(2):pp.32 44.,充分有效的信息交换能够消除信息不对称、提高双方的问题处理能力从而提高项目绩效;团结是双方对合作的良好期望基础上维护关系的行为,为实现项目目标双方将尽量避开自我利益为中心的决策;弹性是双方愿意随时调整自己以适应新合作环境的行为,通过有效应对先前未识别的临时发生风险而促进项目绩效的提高。

专用投资包括两类,一类是物力投入,另一类是人力投入④Williamson O E,“Comparative economic organization:The analysis of discrete structural alternatives”,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1991:pp.269 296.。在软件项目研发中,专用投资的物力投入涉及初期的通讯、互联网和办公设备等。软件行业属于人力资本密集型产业,所以更多的专用投资表现在人力投入中,双方通过初步接触达成一致,乙方前期派出售前服务人员、需求调研人员等,甲方派出咨询人员,在合作中相互了解对方需求,这种投入越多,时间越长,双方的沉没成本越多,就越需要双方后期真诚合作以实现起初各自的期望⑤Burkert M,Ivens B S,Shan J,“Governance mechanisms in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buyer-supplier relationships:An empirical study”,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2012,41(3):pp.544 556.。专用投资能够有效地约束双方机会主义行为,因为如果双方的合作终止将会有潜在的、沉没成本的损失。

关系治理中的冲突处理指采用非正式的(有时是个人的)弹性机制处理双方遇到的各种矛盾和冲突⑥Ivens B S,“Norm-based relational behaviours:is there an underlying dimensional structure?”,Journal of Business&Industrial Marketing,2006,21(2):pp.94 105.,包括冲突处理过程以及处理程序的规范性两个维度⑦Kaufmann P J,Dant R P,“The dimensions of commercial exchange”,Marketing Letters,1992,3(2):pp.171 185.。冲突处理与关系规范的联系与区别表现在:在形成的时间层面上,关系规范更侧重于长期形成的潜在规则,冲突处理侧重于双方短期形成的问题处理方式,这些方式随着下一次的合作可能需要不断调整和改变,所以随着合作的进行,短期的冲突处理也会逐渐发展为双方或者某个范围的关系规范;在组织层次上,关系规范的形成背景要比冲突处理大,即冲突处理属于小范围合作规范(或者更适合称之为习惯),更适合进行事后关系的修复,而关系规范是基于某个组织长期文化背景和法律、道德制度约束下形成的,更适合避免矛盾发生而进行的事先预防行为。目前软件项目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于前期需求不明确引起的后期需求频繁变更⑧Procaccino J D,Verner J M,“Software project managers and project success:An exploratory study”,Journal of Systems and Software,2006,79(11):pp.1541 1551.,软件研发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合作者之间的相互沟通和协作⑨Pellerin R,Perrier N,Guillot X,et al,“Project Management Software Utilization and Project Performance”,Procedia Technology,2013,9:pp.857 866.,而冲突处理能够使得双方有效地解决事前不能有效识别的风险,同时通过充分的沟通能够进一步明确客户需求从而获得项目的预期绩效①Procaccino J D,Verner J M,“Software project managers and project success:An exploratory study”,Journal of Systems and Software,2006,79(11):pp.1541 1551.。冲突解决的有效性与合作关系的持续性正相关,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强利益攸关方之间的继续合作意向。

综上所述,提出如下假设:

H1:关系治理(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冲突处理)对项目绩效有显著的直接正向影响。

(二)关系治理与正式治理的关系

关系规范的形成依赖于交易双方所处的经济环境以及长期的文化和法律约束,治理机制中关系规范的形成往往早于正式治理,关系规范的存在可以有效降低双方的机会主义风险、增加合作收益从而使得合作关系更加和谐,所以是促进正式治理机制有效实施的重要因子②Ivens B S,“Norm-based relational behaviours:is there an underlying dimensional structure? ”,Journal of Business&Industrial Marketing,2006,21(2):pp.94 105.;良好的冲突处理机制可以促进相互交流和信息沟通,这有利于双方对未来风险的充分识别,以及建立双方认同的风险规避措施;交易成本理论认为专用投资是正式治理机制的外生变量,它能保证参与者按照原先的契约规定进行合作。可见通过合作者之间的共享价值观和行为规范,关系治理利用良好的沟通和协作,促进和保证正式治理在利益攸关方之间的有效实施,从而对长期、低成本、共赢的合作关系进行良好的维护和发展。所以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正式治理在关系治理(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冲突处理)和项目绩效之间起着中介的作用。

(三)信任的调节作用

信任是一种对有意识的可靠性和对对方美好期望的善举③Zanini M T F,Migueles C P,“Trust as an element of informal coordination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organizational performance”,Economi A,2013,14(2):pp.77 87.,是通过降低合作者之间的机会主义行为降低交易成本和风险。在正式治理和关系治理的关系中,“替代关系”的观点认为较完备、合理、清晰的正式契约的执行足以使双方顺利合作并实现各自的期望④Poppo L,Zenger T,“Do formal contracts and relational governance function as substitutes or complements?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2002,23(8):pp.707 725.,这表现在:当双方的正式治理不能较好地发挥作用时,他们倾向于选择关系治理替代正式治理的角色;反之,若双方已建立了有效的关系规范,形成了一致的、默认的冲突处理,或者已投入了必要的专用投资,那么双方之间的合作可以在非常简约的正式契约下顺利开展。所以作为关系治理重要影响因素之一的信任⑤Zaheer A,Venkatraman N,“Relational governance as an interorganizational strategy:An empirical test of the role of trust in economic exchange”,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1995,16(5):pp.373 392.必然在这类关系中发挥影响作用。

图6给出了对应图4计算条件下的热沉形变云图的外视图、侧视图，热沉微通道结构的形变云图和热沉形变切片云图。

信任可以让合作者更倾向于选择专用投资来规避机会主义行为⑥Yu C J,Liao T,Lin Z,“Formal governance mechanisms,relational governance mechanisms,and transaction-specific investments in supplier-manufacturer relationships”,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2006,35(2):pp.128 139.,较高的信任也可以促进双方遵循关系规范以避免或降低尚未识别的关系风险可能带来的损失⑦Ott C M,Ivens B S,“Revisiting the norm concept in relational governance”,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2009,38(6):pp.577 583.,同时相互信任还能够协助双方加强理解并实施冲突处理来建立长期的合作⑧Griessmair M,Hussain D,Windsperger J,“Trust and the tendency towards multi-unit franchising:A relational governance view”,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2014,67(11):pp.2337 2345.Griessmair M,Hussain D,Windsperger J,“Trust and the tendency towards multi-unit franchising:A relational governance view”,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2014,67(11):pp.2337 2345.。合作者之间信任程度较高的情况下,双方可能更愿意放松对正式条款的约束,信任程度较低的情况下,双方愿意依赖于正式治理机制降低交易成本⑨Chen L,Manley K,“Validation of an instrument to measure governance and performance on collaborative infrastructure projects”,Journal of Construction Engineering and Management,2014,140(5):pp.401 406.。所以本文提出:

H3:信任对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之间的关系具有反向调节作用。双方的信任水平越高,关系治理(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冲突处理)对正式治理的直接正向影响作用越小,反之亦然。

上述假设的中介作用中,信任水平会降低关系治理对正式治理的影响,但由于正式治理机制主要来自于事先正式签订的契约条款规定以及控制①Oliver W,“The economic institutions of capitalism”,New York:Free Press,1985.,所以信任不会影响正式治理对项目绩效的直接正向作用,即信任的调节作用不会调节第二阶段的影响,本文进一步提出假设:

H4:信任水平越高,正式治理在关系治理(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冲突处理)和项目绩效之间的中介效应就越弱,反之亦然。

本文根据以上假设,构建关系治理、正式治理、项目绩效和信任之间的图1所示的概念模型。

图1 关系治理、正式治理、项目绩效、信任之间关系的概念模型

四、研究方法

(一)变量的测量

基于现有文献对关系治理、正式治理、项目绩效、信任的测量题项进行翻译和修订形成初步问卷,采用Likert-5点评分,题项见表1;邀请软件行业、项目管理专家各3位进行了专家小组讨论,分析题项的充要性及表达的可理解性;进而在某软件公司内部选取了30名项目管理人员进行初步调研;对调研结果与部分被调研人员进行了实践求证并修订确定了最终量表。以往研究表明,项目规模会影响到正式治理的选择②Wang E T,Chen J H,“The influence of governance equilibrium on ERP project success”,Decision Support Systems,2006,41(4):pp.708 727.,项目周期会影响到关系治理的作用③Chen L,Manley K,“Validation of an instrument to measure governance and performance on collaborative infrastructure projects”,Journal of Construction Engineering and Management,2014,140(5):pp.401 406.,所以将这两者作为控制变量。其中项目规模采用项目签约的成本来测量,项目周期采用签约的起止时间差测量。

表1 测量量表来源及信度和效度分析

(二)研究样本与数据收集

相对于软件产品而言,定制软件更能体现开发者与客户之间的互动,本文以定制软件项目为研究对象,数据主要采集自深圳、上海、江苏、山东、北京等中东部软件行业较发达的省市,以Email发放问卷452份,为尽量减少非应答偏差(non-response bias)④Armstrong,J.S.and Overton,T.S.,“Estimating Non-Response Bias in Mail Survey.Avenues to Greater Theoretical Diversity”,Journal of Management,1977,6:pp.907 931.,请求调研单位或部门项目总经理协助发放和收回,调研对象包括项目经理、客户经理、实施经理、业务专家等。回收问卷327份,去除41份缺损数据超过5%①Tabachnick,B.G.and Fidell,L.S.,“Using Mulfivariate Stafisfics”,Needham Heights,MA:Allyn&Bacon,2001.,对缺失数据的32份的Little’s MCAR检验表明缺失数据完全随机的②Little,R.J.and Rubin,D.B.,“Statistical Analysis with Missing Data”,John Wiley&Sons Inc,2002.,通过统计整理确定有效问卷286份,回收率为63.3%。

为减少同源偏差(common method variance)③Podsakoff,P.M.;Mac Kenzie,S.B.;Lee,J.and Podsakoff,N.P.,“Common Method Biases in Behavioral Research:A Critical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 and Recommended Remedies”,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2003,5:p.879.,在问卷设计上保证了问卷的匿名性、打乱问卷题项并尽可能使用反向用语等,对回收的有效问卷的6个潜在变量的31个测量题项合并在一起进行Harman单因子检验,未旋转时得到了8个因子,解释了68.21%的总体方差,最大的因子只解释了25.39%的方差,同源偏差问题不严重。为估计本研究非应答偏差据回答者提交问卷的时间先后将问卷划分为两组,比较两组的项目规模、工作年限、项目周期等,t检验均非显著,说明非应答偏差不严重。受访者中男性占79%,工作年限平均9.4年(标准差3.22),项目经理占24.1%,客户经理占19.8%,业务专家占11.6%;项目规模主要集中在200 500万元之间,占总样本的59.6%;项目所服务行业中,能源类软件项目占28.4%、金融25.3%、工程建设18.2%,其余为运输、信息技术和其他服务;项目承担者和客户的合作上,初次合作的占89%,非初次合作的占11%。

五、数据分析和结果

(一)信度和效度检验

(二)变量之间的区分效度的验证性因素分析

采用AMOS 17.0对正式治理、关系治理(关系规范、专有性投资、冲突处理)、信任、项目绩效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表2对单因子模型、5因子模型和6因子模型间做了对比,6因子模型拟合度较好(χ2(419)=993.45,p<0.01;RMSEA=0.05,CFI=0.92;TLI=0.91),6因子模型和其他5因子模型都存在显著差异,且χ2在0.01的水平上显著,结果表明量表有良好的区分效度。

表2 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

(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变量的统计性描述结果见表3,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冲突处理和正式治理、项目绩效之间相关性显著,正式治理和项目绩效之间的相关性显著,这为变量之间关系的分析及中介效应的检验提供了必要前提。

(四)假设验证

本文主要采用层次回归方法来检验上述的假设H1-H4。

1.主效应的验证。假设H1提出关系治理中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冲突处理对项目绩效具有显著的、直接的、正向的影响。本文首先在因变量(项目绩效)中加入控制变量(项目规模、项目周期),进行回归,然后将自变量关系治理(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冲突处理)加入回归方程,结果见表4的M7和M8,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冲突处理对项目绩效都具有显著的正向直接影响(Beta系数分别为0.28,0.26,0.17),因此假设H1得到了验证。

表4 假设检验结果

2.中介效应的验证。根据Baron和Kenny(1986)①Baron,R.M.and Kenny,D.A.,“The Moderator-Mediator Variable Distinction in Social Psychological Research:Conceptual,Strategic,and Statistical Considerations”,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86,6:p.1173.提供的中介效应检验步骤,运用层次回归方法检验正式治理在关系治理和项目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先做正式治理对关系治理的回归,结果见表4的M2,β分别为0.25、0.21、0.18,且均显著;后做项目绩效对正式治理的回归(M9),β=0.31,且显著;再做项目绩效对关系治理的回归(M8),β分别为0.28、0.26、0.17,且都显著;最后做项目绩效对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的回归(M10),其中正式治理、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和冲突处理的Beta系数均显著。因此可以得出,正式治理在关系治理和项目绩效之间起着中介作用,而且是显著的部分中介。假设H2得到了验证。

3.调节效应的验证。检验假设H3在采用层次回归方法时,为了消除共线性将自变量和调节变量进行中心化处理。首先做正式治理对关系治理、信任的回归(M3),系数均显著,然后在M3中分别引入关系治理中的关系规范与信任乘积项、专用投资与信任乘积项、冲突处理与信任乘积项,结果分别见M4、M5和M6,三个乘积项都对正式治理产生了显著影响(Beta系数分别为 0.19、0.17、0.18,且p<0.01)。且M4的R2显著高于M3的(ΔR2=0.03,且调整的R2显著增加),这表明信任水平越高,关系规范对正式治理的正向作用就越弱;且M5的R2显著高于M3的(ΔR2=0.04,且调整的R2显著增加),表明信任水平越高,专用投资对正式治理的正向作用就越弱;且M6的R2显著高于M3的(ΔR2=0.03,且调整的R2显著增加),这表明信任水平越高,冲突处理对正式治理的正向作用就越弱;支持了假设H3。

根据Cohen等(2003)②Cohen,J.C.;West,P.and Aiken,S.G.,“Applied Multiple Regression/Correlation Analysis for the Behavioral Sciences 3Rd Ed.”,Mahwah,NJ Erlbaum,2003.,本文分别以高于均值一个标准差和低于均值一个标准差为基准描绘不同的信任水平,分别给出了不同信任水平影响下项目的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冲突处理对正式治理影响水平差异的交互效应图(为方便作图,对数据进行了标准化转换)如图2。可见关系规范、专用投资、冲突处理对正式治理具有正向影响,而且从图2(a)((b)、(c))可以看出,高信任水平和低信任水平曲线都呈明显的交叉趋势,说明关系规范(或专用投资、或冲突处理)和信任的交互效应是存在的,高信任水平的斜率要小于低信任水平,说明信任水平越高,关系规范(或专用投资、或冲突处理)对正式治理的正向影响越小,信任对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之间的正向关系起反向调节作用,进一步支持了假设H3。

图2 信任对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关系的调节作用

表5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分析

4.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为了分析假设H4本文根据Edwards、Lambert(2007)的Bootstrap法检验③Edwards,J.R.and Lambert,L.S.“Methods for Integrating Moderation and Mediation:A General Analytical Framework Using Moderated Path Analysis”,Psychological Methods,2007,1:pp.1 22.不同信任水平下正式治理的中介效益是否有显著差异,分析结果见表5。在高信任水平和低信任水平下,关系治理(关系规范、专有投资、冲突处理)对正式治理的正向影响都是显著的,但两类影响系数之间存在着显著的差异(Δr分别为0.15、0.11和0.19,p<0.01),因此信任水平会降低关系治理对正式治理的影响,这进一步支持了H3。对于间接效应,在高信任水平和低信任水平下,关系治理(关系规范、专有投资、冲突处理)通过正式治理对项目绩效的间接影响也都呈现显著的正向关系,但不同信任水平下,两类系数存在显著性差异(Δr分别为0.04、0.03和0.02,p<0.05),因此信任水平越高,正式治理在关系治理和项目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就越弱,假设H4得到了数据支持。

六、结论和讨论

由于我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关系治理一直是我国各行业广泛应用并取得良好效果的治理机制,但对关系治理及其对项目绩效作用过程的认识不足,阻碍了国际先进项目管理理念在我国的成功应用。现有研究中关系治理与正式治理在项目运作过程中是“互补关系”还是“替代关系”一直存在争论,合作者之间的相互信任是组织治理研究的另一热点。本文的研究特色在于,立足于能够充分体现关系治理本质、并对关系治理具有独特依赖性的定制软件项目,展现这两类争论性关系对项目绩效作用互动的内在机理,为目前的项目治理理论提供补充。通过构建关系治理、正式治理、项目绩效以及信任的有调节的中介模型,以中国中东部定制软件市场的项目经理、客户经理等中高层项目参与者为研究对象,分析了关系治理对项目绩效的作用过程,得到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在对项目绩效作用中的互动规律,以及信任在这种互动中的调节作用。

研究发现,关系治理正向影响项目绩效,且正式治理在其中起着部分的中介作用;关系治理对正式治理具有正向影响,这种影响受到信任的调节,信任水平越高,关系治理对正式治理的正向影响就越弱,反之亦然;信任水平越低,正式治理在关系治理和项目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强,反之亦然。

该结论中信任的调节作用以及正式治理的部分中介作用,能够较好地解释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之间“互补关系”和“替代关系”并非相互矛盾,而是随着合作者之间信任强度不同出现不同的表象。

在较低的信任环境下,部分中介作用较强,关系治理对项目绩效产生了较少的直接作用,须依赖于正式治理作为中介才可对项目绩效产生正向影响。合作者间为规避机会主义行为须建立良好的正式治理机制,以契约形式控制风险,相比于关系治理,他们更倾向于追求正式契约(或规章制度或法律等)构建的合理性、有效性和完备性。所以此时的关系治理更是正式治理在推动项目绩效提高中的良好补充,二者表现较强的“互补关系”。

在较高的信任水平下(这种信任环境或者是由于合作者之间的长期合作产生的,比如长期战略合作,或者是由于交易所在的经济社会文化的长期影响下产生的,比如我国传统的“关系”文化),正式治理的这种部分中介作用减弱,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都对项目绩效产生直接正向作用,合作者会衡量两种治理的构建成本择优使用。当建立正式治理机制成本相对较低时(如市场环境制度健全,契约或法律体系比较完备),合作者之间会如同在较低信任环境下一样倾向于追求正式契约来保证项目目标得以顺利实现;但当关系治理的成本相对较低时(比如法律法规不健全,或者交易属于新兴行业,市场发展变化较快等),合作者之间更倾向于建立良好的关系治理机制以推动项目顺利开展和实施,而这会进一步促进关系治理的改善及其正向作用的发挥,形成正向反馈环。所以此时的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之间表现为较强的“替代关系”。

本文“正式治理是关系治理和项目绩效的部分中介”的结论,与Chen和Manley(2014)关系治理是正式治理和项目绩效的中介①Chen L,Manley K,“Validation of an instrument to measure governance and performance on collaborative infrastructure projects”,Journal of Construction Engineering and Management,2014,140(5):pp.401 406.的结论不同。通过对被调研人员的随机回访发现,本文的取样基于我国定制软件项目,选择的定制软件大部分为首次合作(原因是定制软件的二次开发大都被协助调研的软件公司列为后续服务或软件维护,较少作为独立项目存在),而我国传统文化以及法律体制的影响,利益攸关方在选择合作者时更注重群体关系的前期建立,行业内部的关系规范较好地弥补了契约的不完备性,所以关系治理先于正式治理发挥作用,促使双方根据关系特征选择合适的正式治理方式。而非首次合作的项目中,前期的关系规范已经存在,所以此次合作的首要任务在于如何构建完备契约(正式治理机制),但契约的不完备特性会促使双方进一步修订或重新形成新的关系治理机制,以便于对未预见风险进行有利地弹性处理,所以正式治理机制对项目绩效的作用依赖于关系规范实现;再者Chen和Manley(2014)以澳大利亚建筑行业为样本数据,澳大利亚于1996年就推出了国际上首个项目管理能力国家标准NCSPM(National Competency Standards For Project Management),是较早发展项目管理理论体系的国家之一,其项目法律法规等环境较健全,利益攸关方之间倾向于选择正式治理实现项目目标,所以正式治理先于关系治理发挥作用。可见从项目环境、合作背景角度上,两种结论并不矛盾,而对正式治理和关系治理对绩效的影响如何,随着利益攸关方的多次合作呈现动态变化,在将来的研究中尚需进一步探讨。

本文在模型和问卷设计上充分考虑了现有研究相关领域中对各变量的测量以及变量之间的相互关系,并采用层次回归方法分析变量之间的中介效应、调节效应,为了进一步探讨调节变量对中介关系的影响,本文采用Bootstrapping技术,这些都保证了本研究的科学性和严谨性。但由于主客观等原因本研究尚存在一定的局限:(1)变量的测量。本文的变量测量均来自西方文献,虽然本文对翻译和调整的测量题项也做了详细和科学的调整,但更严谨的做法是对量表进行修订或开发出适合我国软件行业情景的量表,从而保证结果更加准确。(2)虽然本研究探讨了信任对正式治理在关系治理和项目绩效的中介作用的影响,但影响关系治理作用过程的因素多种多样,例如组织文化、合作背景,后续研究可以尝试分析这些因素对关系治理和正式治理作用过程的权变影响。

“互补”还是“替代”?
——关系治理、正式治理与项目绩效

孙 华 魏康宁 丁荣贵

Complements or Substitutes?——Relational Governance,Formal Governance,and Software Project Performance

SUN Hua WEI Kang-ning DING Rong-gui
(School of Management,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250100,P.R.China)

Despite compelling arguments for viewing relational governance and formal governance as substitutes or complements,little researches present what and how(they)affect the two different relations.Either,most researches about governance focus on the enterprise governance,and we have limited knowledge about the project governance,especially in software project.This study aims to investigate the effect of relational governance and formal governance on software project performance in China,and the role of trust in the relations.A total of 286 software project managers from east-center China were surveyed with questionnaires,including Relational Governance(Relational Norms,Specific Investments and Conflict Resolution),Formal Governance,Project Performance and Trust.Results were as follows:Formal governance partially mediate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relational governance and project performance.Trust moderate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relational governance and formal governance.The indirect effect of relational governance on project performance was much weaker with higher trust level.Thus,trust could moderate the substitutive relation and complementary relation between relational governance and formal governance.

relational governance;formal governance;trust;norms;project performance

[责任编辑:贾乐耀]

2015-05-26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71572094);山东省软科学计划项目(2014RKE27003);山东大学自主创新基金人文社科专项资助(2082014IFYT1402,2082014IFYT14007)。

孙华,山东大学管理学院讲师,管理学博士(济南250100);魏康宁,山东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信息科学与技术博士(济南250100);丁荣贵,山东大学管理学院教授,管理学博士(济南25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