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国际指导中国民主革命的局限性
2015-01-25刘斌
刘 斌
(西南科技大学政治学院,四川绵阳621010)
共产国际指导中国民主革命的局限性
刘 斌
(西南科技大学政治学院,四川绵阳621010)
从中国共产党的创立到第一次国共合作,共产国际给予了中国共产党必要的援助、指导和支持。但由于缺乏对中国民主革命现实的具体把握,共产国际指导政策的局限性和片面性也逐步凸显,使中国民主革命的发展遭遇了挫折。具体表现为对中国民主革命阶级关系的错误定位、对民主革命发展阶段和形势的错误分析、对实际革命斗争的负面影响等几个方面。
共产国际;民主革命;局限性
探讨共产国际与中国民主革命之间的关系对于理性认识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的历史进程,总结革命和党建经验、丰富党的理论与实践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随着近年来大量有关共产国际的史料被公开,学界对此研究热情高涨,取得丰硕成果。但从研究整体结构层次来看,对共产国际的局限性有所认识,但并不深刻。普遍存在着情绪化和简单化的价值判断。对于共产国际的负面影响缺乏较为客观、公正、深刻的认识,为此,笔者将从三个方面对共产国际指导中国革命的局限性进行探讨,从中分析共产国际指导政策局限性的根源所在。
一、共产国际与中国共产党的关系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由于第二国际中多数领导人的背叛并公开站在本国资产阶级的立场上支持帝国主义战争,这标志着第二国际的彻底破产。随着1917年十月革命的胜利,无产阶级取得革命政权,原第二国际中的革命派在列宁的带领下于1919年3月在莫斯科成立国际组织,倡导世界无产阶级革命,发展为第三国际。作为一个共产党和共产主义的国际组织,为区别于第二国际“工人国际”,命名为“共产国际”。
共产国际与中国共产党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中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包括李大钊、陈独秀、李汉俊、沈玄庐、李达等人在内的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都是在共产国际的影响和组织下逐步发展起来创建党组织的。在1921年中国共产党建党前后,共产国际的资助和支持也是极为显著的,在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共产国际就派代表马林和尼克尔斯基来华指导大会的组织召开工作。
党的二大召开后,中国共产党正式加入了共产国际,共产国际就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的实际领导机构。随着1927年以后形势的变化,共产国际在指导中国共产党时的局限性、片面性也愈加明显,尤其是在八七会议前后,对于中国革命形势、阶级关系的错误分析与指导,给我党的工作形成了诸多障碍。
在中国共产党纠正陈独秀的右倾机会主义错误时,共产国际对于中国革命的分析过分乐观地注重革命的前景和未来前途,而忽略了当时当地具体的革命现实。周恩来同志曾在1960年论述共产国际与我党关系时指出:“一九二七年七月,武汉政府叛变革命,陈独秀投降主义路线破产。七月,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给中央来信。说中国的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都叛变了。并提出了七条革命任务。但这七条,对搞军队、搞地方政权和深入土地革命没有重视,而当时恰恰应该是搞军队、搞地方政权和深入土地革命。”[1]305-306而且,在南昌起义的过程中,组织领导思想也同样受到共产国际的影响,指导方针、政策上沿用“单纯军事行动,中心是城市观点,没有跟当地农民结合起来建立根据地的思想。”[1]306而在以后的八七会议上,受到共产国际代表罗明纳兹的影响,虽然坚决反对了陈独秀的右倾错误,但在结合土地革命广泛发动群众建立军队方面同样没有形成正确的策略方针。
二、共产国际对于中国民主革命各阶级间关系的错误定位
1927年至1928年期间,共产国际的主要领导人是布哈林,但受当时世界无产阶级革命形势发展的影响,斯大林对共产国际方针政策的制定具有重要的影响。大革命失败后,党内对于斯大林指导思想产生诸多质疑,但斯大林一意孤行在1927年发表了几篇文章论证中国革命的阶级关系和发展形势。他指出:“中国的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先后都离开革命阵营了,但是中国的革命高潮很快就要到来,并且有很快转入社会主义革命的趋势。”[1]306这种错误判断被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认可,随着国民党右派相继叛变革命,共产国际也认为资产阶级力量和小资产阶级已经被分化瓦解走向了革命的对立面。
共产国际的错误分析在纠正右倾错误的同时造成了左倾错误的泛滥。这主要表现在罗明纳兹在揭露和批判陈独秀的右倾错误时,对大革命后期工农运动中出现的过分行动未及时制止。在武汉、长沙、广州的工人运动中,有人提出“使企业倒闭”,缩短工时至每天四小时以下等不合理要求未及时予以纠正,从而助长了“左”的倾向和错误。在其影响下,十一月的中央扩大会议后开始走向盲动主义,各地举行毫无目的和明确任务的暴动,组织内部进行阶级成分的划分和清理,多数同志遭受处分。而在盲动主义的高潮阶段,广东遭受损失严重,许多关键干部在暴动中牺牲。
其实在大革命失败后,中国民主革命形势已发生了巨大变化。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新右派,在帝国主义、封建势力和江浙财阀的支持下,建立了反共反人民的新军阀统治,标志着中国大资产阶级彻底走向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的反革命营垒,加之民族资产阶级对于大资产阶级的追随,革命营垒中就只剩下无产阶级、农民阶级和小资产阶级(包括革命知识分子),此时在全国范围内,反革命力量暂时超过了革命力量。
但是共产国际的错误在于——“在政治上没有认识到应当根据各地不同情况,组织正确的反攻或必要的退却,以有计划地保存革命阵地和收集革命力量,反而容许了和助长了冒险主义和命令主义(特别是强迫工人罢工)的倾向。它在组织上开始了宗派主义的党内斗争,过分地或不适当地强调了领导干部单纯的工人成分的意义,并造成了党内相当严重的极端民主化状态”[2]。
三、共产国际对于中国整体民主革命形势及其发展阶段的错误分析
对中国革命发展阶段的分析,共产国际的错误也十分突出。斯大林在《中国革命问题》一文中认为中国革命必然要经历和正在经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无产阶级、农民、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四大阶级联合的全民族反对帝国主义的革命阶段;第二个阶段是无产阶级、农民、小资产阶级联合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阶段;第三阶级是无产阶级和农民联合的苏维埃革命阶段。在1927年7月14日,《真理报》刊登了共产国际执委会《关于中国革命目前形势的决定》,指出:“四一二”后,“各阶级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资产阶级已经叛变,投向了敌人阵营,革命遭到局部失败,发展到更高的新阶段。”[3]335基于上述分析,共产国际否认中国民主革命形势已趋向低落,认为“革命之重新高涨,不但在最近期内是可能的,而且是不可免的”[4]。“因此,可能性较大的前景是:革命的暂时失败将在较短时间内为革命的新高潮所取代”[5]。
然而,共产国际对于中国革命阶段的分析和斯大林的“三阶段论”实质上是以俄国革命的经验和模式来设计中国革命的。众所周知,俄国经历了三次不同阶段的革命即1905年革命、1917年二月革命和1917年十月革命。因此在1927年7月28日,斯大林根据俄国的革命实践,在《时事问题简评》一文中,同样认为中国民主革命的失败“类似于布尔什维克在1917年7月遭到的失败”,“成立工农代表苏维埃的问题就会提到日程上来成为当前口号,以与资产阶级政府相对立”[6]。中国革命将进入更高的发展阶段,“直接为建立工人阶级和农民的专政而斗争的阶段”[3]344。但事实上,中国民主革命已从大革命的高潮转入到了低潮。中国共产党正确的斗争策略应当是一方面进行可能的回击和反抗,另一方面实行战略退却以保存和集结革命力量,同时深入广泛地发动群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坚持反帝反封建反军阀。当时共产国际的这种分析显然是对俄国革命经验的生搬硬套,没有充分结合当时中国民主革命的实际。
四、共产国际在错误分析基础上对于实际革命斗争的负面影响
基于对共产国际的错误分析,在总结大革命失败的教训时,共产国际代表罗明纳兹也将主要责任归之于陈独秀所执行的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片面强调陈独秀不接受共产国际的指导,而否认共产国际自身及其代表自身存在的局限和错误。同时,会议过分注重追查个人责任,把反对机会主义的斗争升华为对错误负责者的人身攻击,进一步将批判升级为矛盾。对陈独秀的过分批判造成陈独秀公开反对党和共产国际的路线,最终被开除出党。这种结果虽然平息了矛盾,但却在党内制造了斗争的氛围和倾向。
八七会议后,罗明纳兹继续发展了其在中国民主革命性质和阶级关系上的“左”倾错误,提出了“不断革命论”,他认为中国的革命正是马克思所称的“无间断的革命”,在革命性质上,决不能有民权革命自告一段落的局势,“必然是急转直下从解决民权革命的责任进于社会主义的革命”[7]370。在1927年11月9日至10日召开的中央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罗明纳兹根据这一判断在《中国现状与共产党的任务决议案》起草中提出“左”倾盲动主义的总方针,即组织全国武装暴动的总策略,“努力使互相隔离零星散乱的农民暴动,形成尽可能的大范围内的农民总暴动”;“努力保证工人阶级的爆发与农民暴动互相赞助互相联络”[7]371。他强调总暴动应以城市为中心,认为广州时期是四个阶级的联合,武汉时期是三个阶级的联合,南昌起义只有工农两个阶级,中间不经任何停留,不经任何阶段,一直发展下去就是社会主义革命,并把蒋介石、汪精卫的叛变看作是中国革命由民主革命阶段向社会主义革命阶段转变的标志,并进一步把民族资产阶级和中间势力都作为危险的敌人和打击对象。周恩来后来在1944年3月也曾评价说:“罗明那兹的意见,在我们党员中间是有影响的”[8]。
总的来讲,共产国际、斯大林和罗明纳兹的错误判断,不仅忽略了中国民主革命的阶段性特征,而且混淆了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界线,产生了对中国民主革命性质与任务的错误认识,加之对中国民主革命长期性、艰巨性、复杂性和曲折性的估计不足,许多错误判断和分析给中国民主革命发展产生了巨大的挫折。但进一步探求其错误根源,则可以发现这些错误判断在根本上还是来源于其模式化、固定化的教条认识,简单地将俄国的革命经验和革命模式直接套用于中国的民主革命实践,而在对民主革命的各个阶级进行分析时忽略了民主革命各阶级之间的复杂变化,对于个体存在的阶级代表缺乏全面的认识、客观的分析。
[1]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周恩来选集(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2]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957.
[3]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翻译室译.共产国际有关中国革命的文献资料[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
[4]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中央档案馆.八七会议[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6:129.
[5]安徽大学苏联问题研究所,四川省中共党史研究会.苏联《真理报》有关中国革命的文献资料选编:第2辑1927—1937[M].成都: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6:190.
[6]斯大林.斯大林全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4:322.
[7]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3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3.
[8]周恩来.周恩来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160.
[责任编辑]谭爱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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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5935(2015)02-0038-03
10.3969/j.issn.1673-5935.2015.02.013
2015-03-19
刘斌(1987—),男,山东潍坊人,西南科技大学政治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史基本问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