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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草原丝绸之路对蒙医学的影响

2015-01-24其合力嘎

中国民族医药杂志 2015年12期
关键词:草原医学理论

其合力嘎

(内蒙古林业总医院,内蒙古 牙克石 022150)

草原丝绸之路是丝绸之路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连接蒙古草原地带和欧亚大陆的重要商贸通道,担负着东西方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使命。是当今世界上保存最长、辐射面最广、影响最深远的文化线路[1]。几千年来,草原丝绸之路上发生了一系列重大的历史事件,对东西方文化的碰撞、融合、升华,以及对人类文明的进步,社会历史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无论历史如何变迁,格局如何变换,都无法阻挡草原丝绸之路对该地区的渗透及延伸。推动着草原丝绸之路地区间各国、各民族间的先进技术、发明和文化的交流,为这些地区的技术、发明、文化间的“取长补短”、“取其精华、剔除糟粕”提供了广阔的平台,促进了草原丝绸之路地区科技、文化的共同发展和交融。

世代声息在蒙古草原地带的游牧民族是传承东西方文明的重要介质,同时也是草原文化的主体,对草原丝绸之路的形成和繁荣做出了巨大贡献,也是草原丝绸之路上各种文化交融与传播的承载者和收益者。草原丝绸之路不仅是通商贸易之路,也是文明交融和医药交流之路,医学是人类繁衍生息及健康的重要保障。自丝绸之路形成以来,医学为丝绸之路上生命的延续提供了健康保障。草原医学作为草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也受到了草原丝绸之路上相关文化的影响,尤其与不同医学理论及思维模式的碰撞交流过程中,相互吸收,相互融合,共同发展,不断吸收转化其他医学精髓,形成了独具草原特色的医学,并间接地为草原丝绸之路的繁荣发展提供了有力医学保障。

之所以称之谓“草原医学”,是因为在草原上众多少数民族都有本民族特色的饮食、养生、治病的习俗或者传统。这些原始的医疗技术,为草原医学的形成和发展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虽然草原医学中拥有完整的理论和临床体系的医学为数不多,但随着积极的挖掘和整理,鄂温克族传统医药等少数民族医药逐渐展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这些少数民族医学虽然还尚未自成一家,并未形成独立体系,但其作用不可忽视,是草原医学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是草原文化的重要内容之一。应该认真的挖掘、整理和开发利用。

蒙医学具有完整的理论、临床和教学体系,在草原医学中占居极其重要的地位。本文以蒙医学为例,揭示蒙医学在草原丝绸之路文化大融合中所形成的民族特色、草原特色,进而阐述草原丝绸之路对蒙医学的影响。

1 草原丝绸之路对蒙医学吸收和转化其他医学理论提供了平台

随着草原丝绸之路的伸延,尤其到13 世纪初,成吉思汗统一欧亚大陆以来,草原丝绸之路的范围进一步扩大,欧亚大陆间的经济贸易与文化交流空前活跃起来,在频繁的东西方往来过程中,蒙医学也不断受到外来医药文化的影响和冲击。蒙元时期的大统一,确实为各地文化交流和碰撞提供了历史舞台。这是在长期分裂以后的一场猛烈合流,这样的合流方式并不是每一个统一的王朝都能具备的。元朝开国初期即在各路设置惠民药局和兴办医学教育。成宗大德三年(公元1299年)颁令:“凡惠民局皆以各路正官提调所设良医,上路二名,下路府州各一名”[2]。充分证明当时官方非常重视草原丝绸之路的各种保障,就医疗保障方面,设置有规划,人员较充足,制度尚健全,这些均有利地促进草原丝绸之路上各种医学“各显其能”,为各地医学的融合提供了平台。

忽思慧是元代杰出的医学家,精通蒙医和中医,著有我国最早的营养学著作《饮膳正要》。该书的自序中忽思慧明确写道“将累朝亲侍进用奇珍异馔,汤膏煎造,及诸家本草,名医方术,并日所用谷肉果菜,取其性味补益者,集成一书,名目《饮膳正要》”[3],从而奠定了蒙医学的基础。据《蒙古民族通史》[4]中“汗国时期,中原、中亚、西藏和欧洲等地的医学知识和技能逐渐传入蒙古地区”,说明蒙元时期允许和支持各地医疗和技术进入草原地区,发挥其作用。“当时中亚‘医药’的医生爱薛创办京师医药院”,允许外地医学及外籍医生在草原上开设医疗机构,“阔端身患重病,由萨班(藏医)为他治病,‘方才霍然而愈’”“蒙哥汗的妃子也曾让欧洲医生治疗”等记载,可见,当时的统治者根据病情,有意识地灵活选择有专长的医学进行治疗。这些文献资料证明,蒙元时期横跨欧亚大陆的辽阔疆域,以及开放的通商政策,拓展了草原丝绸之路,让各地医学先进技术汇集至草原地区,曾一度出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面,为蒙医学的发展提供了便利和条件,就此蒙医学逐渐吸收百家所长,发展自身的理论体系,促进了内在的进步。

到16 世纪,在蒙古地区形成了以古印度阿输吠陀医学和西藏医学的理论为基础的蒙古传统医学。同时,其先进的理论和疗法也被其他医学所采纳。在《黄帝内经》[5]中就有灸法来自北方之说和藏医经典著作《四部医典》中亦有“北方灸”及孙思邈的《千金翼方》也有“匈奴露宿丸”的记载。这些多元的医学文化现象,是经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草原丝绸之路多元文化相互交融的结果。

千年的草原丝绸之路极大的促进了蒙医学的发展。它吸收藏医学的三根学说、七精素转化论等纲性理论和古印度医的白五行论,以及中医学阴阳五行理论,根据草原地区的疾病特点又创造出“六基症”“寒热病理论”、“重要十症”等自己独有的理论,形成完整的理论与临床体系。在这过程中,蒙医学并不是照抄或照搬其他医学理论,而是在吸收的过程中结合自己的理论特点,适当的改变原来的理论,转化成自己特色的理论。比如,中医学阴阳理论与蒙医学的阴阳理论并不完全相同,中医学认为“背为阳腹为阴,腑为阳脏为阴”,而蒙医学则认为“腹为阳背为阴,脏为阳腑为阴”。这些认识与蒙古民族的生活习惯和认识有着密切联系,是先人站在草原的角度审视其他医学,慢慢形成了本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的理论。

2 草原丝绸之路为蒙医学认识和使用外来药物创造了条件

据史料记载,草原丝绸之路初步形成于约公元前5 世纪。那时起一串串驼队和驼铃时而出现在历史的长河里,时而消失在茫茫草原深处……直到蒙元时期蒙古人统治欧亚大陆,打通了东西方陆路往来,形成了政治、经济、商业的大整合,将草原丝绸之路的文化价值体现得淋漓尽致。美国《华盛顿邮报》曾指出“成吉思汗是拉近世界的最伟大的人”。1218年春,成吉思汗派遣商队到西域开始,草原丝绸之路在欧亚大陆上延伸,草原文化也随着战争和贸易走向欧亚大陆,同时也将各域的文化和产品带回草原,药物便是其中之一。当时的大都为“外国巨价异物,百物之输入此城者,世界诸城无能与比”[6],物资和商品流通空前活跃,为外来药物的流通提供了可能。元世祖忽必烈时期,先后设立西域医药司、京师医药院、广惠司[7],形成了其他医药与蒙医药并重的局面。元代医书《饮膳正要》、《瑞竹堂经验方》等均收录有阿拉伯的医方,如舍利酒(即糖浆剂)、阿刺吉酒等[8]。《蒙古族通史》记载“至元六年(1269年),设专门机构,管理‘诸蕃进献珍贵药品’”[9],重视外来药材的管理和使用。据谭晓蕾等考证《本草纲目》中宋元时期外来药物有31 种[10]。虽然,目前为止缺乏关于蒙药材引进外来药材的准确完整的统计数字供业内人士参考,但是上述文献记载足以证明丝绸之路上的经济贸易和文化交流对医学带来的渗透作用不可小觑。

19 世纪的蒙医经典著作《无误蒙药鉴》[11]中对药物的来源、分类、性味、功效进行叙述,并对正品和代用品进行对比和考证,更重要的是对药材的产地也进行了详细的记载,除了草原产的药物外,汉地、印度、克什米尔、尼泊尔、马来亚等产地药材的特点、功效、鉴别等进行了详细的记载。另外,为了统一药物名称,用蒙、汉、满、藏4 种文字注明了药物的名称,还大胆地指出了《蓝琉璃》和《认药白晶鉴》等医药学典籍中的有误之处,并强调了地理位置、气候环境对药物的性质、性味、功效有很大的影响。这些理论为现代蒙药学的基本内容奠定了基础。占布拉道尔吉在编撰《无误蒙药鉴》时,引用了很多医学文献,如《无垢水晶鬟》、《医宗要旨》、《蓝琉璃》、《晶珠本草》、《认药白晶鉴》等蒙、藏民族医药经典著作,以及《医经八支》、《八支心髓药论释》、《八支心髓解明句仪月光》、《百方篇》、《阿婆药仪轨》、《药学成就精要》等古印度医学典籍。经统计,占氏所参考的古籍文献有120 余种[12]。在现代蒙医药用植物中也有不少外域地产标识的药物,如西红花、印度止泻木等。

这些充分说明,草原丝绸之路中的贸易和经济往来对外域的药材进入草原提供了便利条件,从而被蒙医学者认识与使用,丰富了蒙药材来源,充实了蒙药学内容,进而丰富和完善了蒙医学的药物体系。对于人口稀少,地缘辽阔,缺医少药的草原地区而言,丰富的药材来源更有助于提高蒙医学临床疗效,增加了蒙医学治病救人的手段。正如《元曲章》中所言“济艺世之道,莫大于医术;祛病之功,本皆于针药”[13]。

3 草原丝绸之路对蒙医学思维模式的产生积极的影响

文化,包含了当时的社会现象、物质、信仰、风俗习惯及心理、思维等诸多方面。辽阔的草原,是欧亚古老文明交流的汇合地。草原丝绸之路将各国、各民族的文化汇集到草原上,尤其在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国以后推行贸易、宗教、信仰自由化政策,大大促进了草原地区宗教、信仰的自由发展并有机融合。从而形成草原特有的生态观和哲学观。这种富于浓郁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的崇尚自然、崇拜“长生天”的传统信仰思维和辨证哲学观是蒙医学整体理念的根基,是蒙医学“天人合一”哲学思维模式的源泉,也是蒙医学草原文化最显明的特征。

公元1219年,成吉思汗会见丘处机,探讨长生之道,后将丘处机“久视之道,以清心寡欲为要”“去奢屏欲,固精守神”的养生之道用蒙汉双语记录下来作为养生秘方[14]。忽思慧的《饮膳正要》中亦有“故善摄生者,薄滋味,省思虑,节嗜欲,戒喜怒,惜元气,简言语,轻得失,破忧阻,除妄想,远好恶,收视听,勤内固,不劳神,不劳形,形神既安”[15]的养生观点。虽然,在蒙古族或者是草原丝绸之路的文献中鲜见蒙医学与草原地区的战争、经济、贸易相关的记载,但这本我国最早的营养学与医学相结合的著作,是当时蒙医学集百家所长的最好的历史见证,是蒙古族最早的养生和保健及医疗集为一体的书籍,为蒙医学很多学科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草原丝绸之路中的医学大融合过程中,蒙医学将藏医学、印度医学、中医学的哲学思维有机的吸收和转化,在原有蒙古高原原始医学——萨满医学意识形态的基础上,充分借鉴了上述医学的思维模式,形成了蒙医学特有的理论及思维模式。

蒙医学将人体五脏六腑按自然界的水、木、土、火、金五行归类,对其功能、特征进行分析和辨证,并且利用这些朴素的唯物主义论来制定治则、治法,逐渐形成了独特的草原医学理念,这种草原文化特征的医学理念具有天人合一、天人一体、天人相通、天人同理的观念,认为人体生理活动、病理变化与自然界日月运行、季节转换、气象变化等息息相关。蒙医学的生命观、健康观、疾病观及蒙医学的病因学、病理学、诊疗学、药物学和养生康复学中,处处体现着“天人合一”的思想和方法,充分体现蒙医学的草原文化要素。

从古至今,蒙古族人的生活离不开象征意义,崇尚数字象征便是象征文化的具体体现。人们无论是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在医学诊疗中都笃信数字富含魔力,认为吉祥的数字能够带来好运及健康,尽量避免不吉利的数字,并且认为单数能得到“长生天”恩赐的神奇力量[16]。因此,蒙医在使用药量时注重单数,服用时间为单日。这种崇尚数字象征的文化来源有两种:一是来源于草原上的传统信仰——萨满信仰,萨满的仪式活动中常用数字来代表某种寓意;二是来源于蒙古族的先人对数字的认识。他们在生产生活中对数字有特殊的认识,产生了共认的吉祥数字及通过数字象征事物的思维。这种信仰和理念渗透到蒙医学的临床实践和理论运用。

数字象征文化对传承和发展草原文化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13 世纪前,蒙古族尚未使用统一规范的文字,文化的传承基本以口耳相传的形式进行。尤其是蒙医学基本上以经验传授和口授的方式得以继承。在这个过程中数字化理论因通俗易懂、易掌握而为蒙医学传统理论及经验的传承和延续发挥了重要作用。数字化理论让抽象而复杂的理论变得便于接受、便于掌握、易于实践,巩固了传承的完整。数字象征是草原文化中特殊范畴,这些特殊的草原文化——数字象征理论为蒙医学理论的传承和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综上所述,草原丝绸之路不仅是中华文明向外传播的纽带与桥梁,也是草原文化的结晶,是中华文化的精粹。通过这种纽带与桥梁的广泛传播,使草原人民有机会认识和了解其他医学,并与其发生碰撞,进而从中吸收先进理论与方法、药物及思维模式,促进了蒙医学理论体系的发展和完善,这些过程中,草原丝绸之路为蒙医学吸收和转化其他医学理论提供了平台,理论体系进一步完善,为认识和使用外来药物创造了条件,药物体系得到了丰富,临床技能进一步增强。并且在草原文化的大融合中,形成了具有“天人合一”的遵从自然法则的医学体系。

所以在草原丝绸之路上,一方面草原丝绸之路对多元文化的融合、渗透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平台,亟待发展完善的蒙医学遇到草原丝绸之路的开放性平台,从而蓬勃发展是不可避免的。另一方面蒙医学在吸收、转化及完善过程充分体现出草原文化的包容性和博大精神。草原丝绸之路对蒙医学发展所供交流平台的价值不可估量,其影响深远而意义重大。对现代蒙医学发展提供了可借鉴的经验和方法。

随着科技的进步、社会的发展及人们对传统医学的重视,近年来蒙医学越来越被业界所认可,蒙医学的发展前景良好,尤其是国家正在实施的《一带一路》战略将对蒙医学的整理究研和传承发展注入新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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