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长危机”或将成为欧洲新隐患

卓亮

在

最近举行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反对欧洲一体化的“疑欧派”成绩优异，对欧盟造成沉重打击，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奥朗德甚至以“地震”来形容选举结果。与欧盟对立的政党不仅获得多个议席，更在英国、法国、丹麦、希腊等国家成为最大赢家。欧洲政治光谱的改变受多项因素影响，而在经济层面上，不少分析将日益高涨的反欧情绪归咎于欧元区的动荡。欧元区的经济增长逊色于其他主要发达经济体，而欧盟整体的表现逊色于英、美两国。欧洲央行在新环境下是否有能力控制债务问题，“增长危机”或将成为长期困扰欧洲的隐患。

两大核心国优势不明显

作为一个单一经济体，欧元区的地位举足轻重。2013年欧元区内名义GDP达9.6亿欧元，仅次于美国。然而，整体数据难免掩盖各成员国之间的巨大差距。欧元区在统计角度上虽然已成为一个经济主体，但各成员国毕竟仍是主权国家，不宜一概而论。欧元正式面世后的12年宏观数据为各国之间的比较提供了基础。

以经济规模排名，欧元区最初12个成员国分别为（如非另外注明，文中的欧元区均指欧元区12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荷兰、比利时、奥地利、希腊、芬兰、葡萄牙、爱尔兰、卢森堡。其中德、法两国拥有无容置疑的主导地位，两国GDP占比高达50.9%。

市场普遍共识认为德国是欧元区增长动力的“火车头”，而德国在过去12年的实际GDP增幅的确大于欧元区整体。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大部分时间内，德国的表现不但不突出，甚至一直较为落后。只是在金融海啸后，德国反弹较强，而欧债危机恶化后，德国经济活动相对平稳，才得以赶超货币联盟的综合表现。

如果以2001年末为起点，德国实际GDP在12年间共上升了13.3%，年均复合增长率不足1.1%。同一期间，欧元区实际GDP总增幅为10.1%，年均复合增长率仅约0.8%。德国经济年均增速比欧元区整体快0.3个百分点，总增幅亦高出3.2个百分点。然而，以德国实际上仅略高于1%的年均增速来判断，增长引擎难免有名不符实之嫌。

法国的表现与德国相似。在欧债危机爆发前，法国与欧元区整体的实际GDP变化轨迹几乎完全吻合，其后两者才出现明显分歧。在近12年期间，法国经济活动总量扩张12.1%，年均复合增长率接近1%，比欧元区增速仅高出0.2个百分点。由此可见，就经济规模而言，德、法两国在欧元区内虽然举足轻重，但其增长动力却不具备明显优势。

事实上，市场的普遍认知与各国的实际表现存在明显偏差。从2002年至2013年，希腊、意大利、葡萄牙表现较为疲弱，GDP增长缓慢。值得注意的是，除上述三个南欧国家以外，增长最慢的是荷兰、法国、德国。荷兰作为欧元区内第五大经济体，一直是欧元区的中坚成员，但却与德、法两国一起排在欧元区内经济增长的下游行列，这恐怕是不少市场人士意想不到的结果。同时，两大核心国增速比欧元区整体快，主要有赖于其庞大的比重。从各成员国的增速排名来看，德、法两国的表现事实上要落后于欧元区内半数国家。

非核心国经济增速波动较大

在欧元正式面世后，各成员国的经济增长均出现不同程度的减速，无一例外。在1992年至2001年的10年期间，无论是GDP年均增速或总增幅，各国的表现均优于欧元区的12年。

欧元区可能阻碍经济增长的担忧已存在多时。各国的通胀、失业、经济发展程度、金融风险、资产价格表现均存在差异，却必须服从统一的货币政策。同时，由于各国情况迥异，政策取向难免向规模较大的经济体倾斜。两大核心国经济增长表现平平，如果对成员国在欧元区前后的经济增速进行比较，德、法两国则是受影响较少的国家。其中德国从2002至2013年的年均增速较1992至2001年的步伐慢0.5个百分点，是欧元区内增长放缓程度最小的国家。另外，法国在这一时期的增速减慢1个百分点，受影响的程度排在倒数第三。由此可见，欧元区的政策制定的确由大国主导，而其他国家则由于要接受与自身经济周期所需不一致的货币政策，对经济扩张造成较严重影响。

欧元区经济增长在

主要成熟经济体中排名落后

与其他地区相比，欧元区的表现又如何呢？以2001年末为起点，对欧元区、欧盟28国、美国、日本、英国等主要发达经济体在过去12年内的GDP变化作比较，有三项特征值需注意。其一，多数市场人士认为日本已迷失数十年。自从欧元正式面世后，欧元区的GDP总增幅实际上更逊于日本，增长动力疲弱的程度可见一斑。其二，欧元区所有成员国均是欧盟的一份子，但整体表现逊色于欧盟。欧元区与欧盟结构相似，GDP增速却在近12年内有多达11年低于欧盟水平，单一货币对经济增长的制约不容忽视。其三，处于欧洲大陆之外的英国GDP增幅不仅远远抛离欧元区，亦显著领先欧盟整体。英国即使经济实力不俗，在欧盟政策制定中的影响力仍较为有限，以致反欧情绪在英国相当高涨。在欧洲议会选举中，英国独立党的得票率甚至高于保守党及工党等传统政党，成为反欧盟政治势力的领导者之一。

受欧洲央行超宽松货币政策及行长德拉吉不惜一切代价捍卫欧元的言论支持，欧债危机已逐渐消退，但是欧洲的前景绝非一片坦途。从长期表现来看，德国与法国并不能胜任增长引擎的角色，欧元区货币政策却难免向两大核心国倾斜，对其他成员国产生负面影响。在货币联盟成立后，欧元区的经济增长逊色于其他主要发达经济体，而欧盟也被英、美抛离。由于经济表现与民众生活水平息息相关，低迷的增长逐渐酝酿出强烈的反欧情绪。展望未来，假若欧元区及欧盟的增速继续维持在较低速度，支持欧洲一体化的力量将不断减弱。欧洲央行在某种程度上有能力控制债务问题，但“增长危机”无法靠印钞解决，或将成为长期困扰欧洲的最大隐忧。（作者单位：中银香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