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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电影在一起成长”

2015-01-20

时代人物 2015年10期
关键词:文艺片南京

你在改编这部小说时,遇到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要说障碍的话,其实,一个是本身小说它的故事性有些问题,就是小说奇幻的部分、想象力的部分很好,但是要拍成一部电影的话,要花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两个小时去讲一个故事,它的故事性,还有面临的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就是当时盗墓、鬼不让触及,所以这等于给我们设置了两道非常高的屏障,这个是一个问题。

现在有一个《鬼吹灯》的网剧,他们请刘烨来演的胡八一,你当初为什么没请刘烨来演这个胡八一呢,感觉他更加合适一些。

考虑过烨子,但是当时这个资方的态度是,因为我们刚合作过《王的盛宴》嘛,就觉得应该放一放,我们这个组合可能对市场影响力,他们就是从市场来考虑。所以我当时也是努力地想去说服资方,最后资方也很努力地说服我。因为我觉得我们做一个市场的电影呢,可能更多的是要我们大家合作,它不像文艺片,文艺片就是导演一个人说了算,导演中心制。但作为一个市场的电影,很多东西它是要制片人说了算,但也不一定谁是中心制,大家都有说服自己的道理,所以当时资方意思是说,你应该给市场一个新的感受,所以应该有一组新的合作伙伴,否则的话,你从那边带过来的就是《王的盛宴》的一个影响。

你曾说下一部影片会是科幻片,这次《九层妖塔》里,你“部分”实现了这个想法,是这样么?

接到这部戏的时候我接到明确的要求,就是1.盗墓题材不能拍摄。2.《鬼吹灯》这3个字不能在标题出现,3.电影里不能有鬼。我觉得《鬼吹灯》系列的三大核心要素是盗墓、探险、打怪,既然第一点不能提,那么探险和打怪是可以拿来放大的。当时我正好在写一部自己的科幻小说,也许不能叫完全意义上的科幻,是讲述另一个星球的人入侵地球,潜伏在人类中间活动的故事。

拍电影和书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我会想给胡八一他们的行为找到合理的因果,为什么要下墓穴?如果仅仅是不断下墓、打怪的循环,我觉得作为电影的故事逻辑是不够的。所以我在自己的构思和原作中找到了共通的主题,那就是对未知的探索,尤其是令人着迷的、宏大的文明的存在,这时候古墓和洞穴成了藏有文明密码和碎片的所在,也成了通向另一个时空的钥匙。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拍科幻片的念头的?你喜欢哪一类科幻作家?

我其实从小就是科幻书迷,小时候经常看《飞碟探索》之类的杂志,也会看一些讲各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的书。凡尔纳的书对我影响特别大,记得是在小学升初中那会儿,我像攒邮票一样出一本就看一本的读完了凡尔纳全集,感觉那个未知的世界真是太奇妙了。我还有两三年时间一直在阳台上试图召唤飞碟,这个兴趣一直保持到了高中。

而且我一直对科幻、探险、怪兽这类东西特别有兴趣,像《金刚》啊,《侏罗纪公园》啊,《星际穿越》《地心引力》啊都是我大爱的电影,《阿凡达》大爱,那时候我还写了长篇微博去力挺,是真爱,所以三爷(韩三平)找我了,我那时候正在写的小说名字其实叫《异族史》,后来变成了《九层妖塔》里的鬼族。我特别想尝试这类题材,也坚信中国应该有自己的超级英雄,在神秘生物现身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探索一个未知的世界;当末世到来的时候,我们一样可以挺身而出拯救人类。

你这次拍一部纯粹的商业片,和拍文艺片的感受有什么不同?

商业片跟艺术片最大的区别在于艺术片突出的是作者性,就是以作者为表达,作者是在电影前面的,你会发现很多文艺片出来宣传的时候,那就是作者要开始讲履历了,几岁开始拍片,多么辛苦,它永远作者是在前头。而商业片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故事和制作本身,作者是放在后面的,作者所有的表达是蕴含在电影里面,是一个透明的人物。但是如果你是爱电影的话,商业片与文艺片是没有区别的。因为你就是在做电影,我觉得做这个电影挺纯粹的,挺好的,我很幸福。刚才你来之前我刚刚跟摄影师通完电话。因为我在怀柔,一直在混音嘛,看着这个电影一天天长出来,我们俩的交流有很多看法,我是觉得做这部电影其实跟我们当初一块做《可可西里》《南京!南京!》,我们俩的激动是一样的。

“锋芒太露,不仅能伤人,也会伤己”,这是《王的盛宴》里张良对韩信说的话,这是否也是你的境遇呢?

肯定不能完全说自比,但是作为一个作者,你写每句台词肯定是自己对生命的一个感受。你没有那种感受,你写不出来。就像《可可西里》是最没有胜算的电影,没有著名演员,去青海拍藏羚羊,保护藏羚羊的一帮人,你现在有了《可可西里》,你还有个参照系,这样的电影可以让你成名。没有这个电影之前,当时我记得华谊兄弟给了我很多商业大片,那不我都没接吗?接了这个,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接了这个,但肯定没有一个理由是要向姜文证明自己。我觉得还是内心的一种召唤:就是想去那儿,干这个事。因为我觉得那个地方会让我安静,就是这么简单。这种事说了比较装逼,但是它是真相,而且你不是这么做的,这事也做不到这个结果,就包括《南京!南京!》也是这样。

电影已经拍完并上映,已成为了过去式。如果让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你觉得这部电影在市场和创作方面有哪些收获?

学了很多东西,因为这部片子真的是跟文艺片的叙事重点是不一样的,比如很多细节上的东西文艺片偏文戏的东西比较多,文艺片如果剧本文戏写得好看拍的戏也好看,商业电影里反了。其实现在看来商业片的叙事也很重要,不是停下来叙事,而是把叙事和动作的节奏结合在一起,特效也不是支在那儿,让观众看我们这个镜头有多牛,而是让这个故事怎么更流畅、更好看。

国内这方面的人才还是很缺乏的,首先要从国外请这种名副其实好的特效师过来,因为一个特效电影参与的人其实很多,完了之后所有人都说我干了这部电影的什么什么,真正起到核心作用的人是很少的,我觉得首先得引进真正的人才,第二是我觉得国内自己团队的培养很重要,我们在特效的技术环节上还是有待改进的,真的需要很多电影出来拉动这个产业的发展。

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交流国外公司做的镜头,因为你分镜头再细也不可能把他复原出来对吧,所以你把那些交给国外去做你会发现他每次都在帮你涨分,我记得有个镜头是印度做的子弹射击那火蝠,蝙蝠在空中做着旋转刚好翅膀一让避开了子弹,当时我们设计这个镜头的时候没有这么漂亮,所以我看到的时候很感动,那个明显是那个公司设计师自己去调整的火蝠空中的姿态,让它变得更漂亮。我们国内自己的企业,你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完成活儿,他完全不关心这个事儿对你电影质的影响,这个是一个很大的区别。交活就是交活,这个好像是通病。

《南京!南京!》到《九层妖塔》,都是大题材,大场面,热门IP,你不断尝试新的东西,有人说,“你避免了重复自己,但又似乎丢失了最好的自己。”你觉得“最好的自己”是怎样的?

《九层妖塔》这个项目我确实觉得很好玩,跟《南京!南京!》有很大的区别。第一从小我本身就是一个比较神怪的小孩儿,特别相信有UFO有飞碟、外星人,到现在我都会相信一些超自然力,我觉得如果没有一些神秘的未知的东西的话世界就太没劲了。第二是我对于拍这种戏的制作本身充满了巨大的兴趣,一直在想怪兽要是能够拍,去拍我们想象力以外的,拍明天的,拍未来的灾难或者一万年以前的事儿。我觉得能拍自己想拍的东西把他表达出来了就是做自己。

你现在学会如何面对一些批评的声音了么?

我觉得我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这些不管不顾了,而是会从容面对。比如中国的观众这几年其实看了很多好莱坞那种特效大片,他们会觉得中国的特效技术还赶不上人家,可能会说一些拍的还是不够完美的地方之类的看法,所以我跟我的团队说,我们的敌人真的不是人家,也不是说这个那个类似的电影,我们的敌人就是我们要看到的目标,每天我们要去想的可能是好莱坞的电影。

当然我不是说它就是我们的敌人,而是说我们将要做的这个东西是不是能够让观众相信我们至少把这个差距给缩小了一点,虽然我们资金有限,但是我们能不能大踏步的往前走一步,这是很重要的,在批评中进步。

之前你不喜欢别人形容你是一个有野心的导演,后来你觉得“有野心”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词,这种态度的转变,经历了怎样的过程?

不一定是说“有野心”,但是我的电影一定有我自己陆川的特色,别人看到可能就会说这风格一看就是陆川啊,我觉得这其实是对我的一个肯定。每个导演可能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可能有的导演要求自己每一部电影有一个自己的个性是在电影前面的,要求很突出自己的个性,而对我来说更享受的是自己每一个选取的题材中预设去体现这一次的选择,因为我已经做了4部电影,我已经发现有一个规律不管怎么做你作为作者你都是在场的,所以你没必要去为这个事纠结,就像我今天怎么跟你聊天都是陆川在说话,他的改变不可能完全背离了历史背离自己的轨迹,然后变成一个新的人,不可能今天我跟你捯饬了一下就变成了黄晓明完全不可能,所以这个东西没有必要。

以前我自己小的时候老去说这个事儿,什么是陆川,但是经历了这个戏我觉得电影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就像我刚说你可以看一看,你看到的东西比我说一百句话都有意义了,可能你一下就看到了我们团队的努力,我们用6个月做出来的东西,但其实不是6个月,我们是从2013年的11月开始筹备,到2014年8月份开机,一直到现在,这个东西你看到了就知道比我说的要努力,这里面还有很多关于人的事儿,看到那个人的事儿你会明白我还在,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你在北京,新疆,南京都曾生活过,当提及这些地方时,会有怎样的记忆画面?

我相信所有的事都是有缘分的。我当年南京上大学,上军校,后来拍《南京!南京!》,都是因为这个缘分,要不是小时候参观过南京博物馆,在那儿上过4年大学,对南京有特殊的感受,也许未来拍电影不会拍《南京!南京!》。一切都是有巧合,我生在新疆,房子背后就是一片戈壁,如果不是生在那儿我可能拍《可可西里》不会那么有感受,人生可能就是这样有因果性。我70年代回北京,其实是在北京长大的,记得那时候天特别蓝,空气巨纯净,阳光永远璀璨,那是我记忆中依旧鲜活的时代,这次我也放在了电影中。

你从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孩子么?

这个怎么说呢,小的时候也会比较有主意,小孩儿嘛,都比较天马行空。

当你成为父亲之后,心态上有怎样的变化?你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怎样的父亲?

我可能会更成熟,毕竟身上的责任更重了。我很喜欢孩子,我没有希望他过什么不一样的生活,能够健康成长活出自己的人生就好。但我希望他能经历一些事情,我希望他能够健康积极的成长,但有时候的挫折艰难会给他一些力量。我没有想过怎么去培养他,也没有想过他人生会走怎样的轨迹,其实作为一个准父亲,我可能想的更多还是挺憧憬的那种。我现在就是想想他长什么样,男孩女孩我都会很喜欢。

有人说,互联网创作了二十一世纪,以及它全部的恐惧。互联网对传统电影的冲击与影响,会愈演愈烈。你觉得是这样么?

这个我觉得是相互影响的,互联网对传统电影的影响挺大的,但这是现在社会发展的潮流。其实像现在的网络IP,就跟当年我们没有网络的时候看的一些畅销书,那种小说很流行,大家都很爱看,那时候就是没给它相应的地位。现在网络IP就是这种大红的IP,它的点击量一下就数据化了,电影的公司、出版社看到了这个数据带来的经济价值,商业价值。这次我可能感受比较大的是在选演员上,我是这次才知道,原来每个演员背后都有各种各样的大数据去支撑,比如百度指数、微指数之类的,一个明星有没有票房号召力,观众喜不喜欢他们之间的火花,可能作为投资方都会事先做调查。

不过我觉得这些数据对于制片人或者电影工业可能有指导意义,但是作为创作者,能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内心,希望在每一次创作中能带给观众哪怕一点点领先于生活的东西。

你觉得中国电影和世界一流电影的差距有多大?具体表现在哪儿?

差距这个事怎么说呢,有差距才有进步,起点低那你的发展空间就越大,中国电影今年其实也是百花齐放了,动画啊爱情啊动作片有很多都取得比较好的成绩。其实我这次和国外团队合作有个最大的感受。在电影制作上,国外团队总能给你加分,像这次红犼设计组是韩国团队,我说要怎样怎样,然后他们交过来每次都是让我在3个方案里挑,那种认真负责的劲儿让你特别感动,他特别想把这事做好。但我们国内的团队就是你求他改都很难,特别难,改一次就是脸拉得老长,国外就是他们特别想把这个项目做好,咱们这个就是你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完成活儿,他完全不关心这个事儿对你电影质的影响,这个是一个很大的区别。交活就是交活,这个好像是通病,这是态度上的区别。

在你看来,目前阻碍中国电影发展繁荣的主要因素是什么?

我觉得一个是从技术角度上讲,确实跟好莱坞还有很大距离,尤其我们自己的特效团队并不是很成熟,如果每次要用到特效制作都去大价钱请外国团队,肯定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把我们自己的人才培养起来。

还有就是我们的电影人能不能更主动的在类型上去做一些探索,观众也能对导演的想象力给予更多鼓励。比如《大圣归来》一下子让人觉得国产动画是可以出来的,这次《九层妖塔》也在做一些科幻上的尝试,我觉得自己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很多时候是摸索着往前走。片子肯定做的还不够完美,我有遗憾的地方,但是希望观众走进了影院,看到我的一次尝试,会期待下一部中我能给大家带来什么。

许多年后,你希望自己在中国的电影史上留下怎样的印记?

这不是我的需求,因为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要求,能不能留在电影史上是后来的问题,其实我觉得主要是能拍自己想拍的东西,能给观众带来点什么,这个比较重要。

我其实不太喜欢预先做一个判断,比如有人问如何评价你的这部电影,它想表达什么这类的问题,我觉得很多东西是观众看后自己会有答案的,如果你事先告诉别人这事就是这样的,会减少很多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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