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美新防卫指针指向何方

李大光　姜灿　翁永斌

2014年10月3日，日本政府在国家安全保障会议上讨论和通过了新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中间报告，并将在今年年底前完成修订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的最终报告。按照首相安倍晋三的说法，日本政府在解禁集体自卫权后将安全保障法制建设和修改日美安保合作指针视为“表里一体”。那么，这种“表里一体”的新防卫合作指针将剑指何方？

一、新指针与美亚太“再平衡”遥相呼应

修改日美防卫指针并非始于今日，早在2012年年底，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上台后，就指示防卫大臣小野寺五典研究修订日美防卫合作指针。日本这次考虑修订日美防卫合作指针，主要是为了应对中日钓鱼岛争端、朝鲜发展核武器及导弹的问题。由于美国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加上日本与中国的关系紧张，因此日本意欲修订防卫合作指针的气氛变得日渐浓厚。

日美修改合作指针与美国的外交“支点”和安全重心转移到亚洲相一致。2013年1月17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面临与中国的领土争端和朝鲜的导弹和核计划之际，美国和日本着手修订已实施15年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对合作指针的修改中将规定日美军队在日本或日本附近的合作方式。而日美官方在东京举行的一次工作会议，成为本次合作指针修改工作的开端。当前，美日同盟正进入冷战后第三轮战略调整期，前两次分别由20世纪90年代初的第一次朝核危机和2001年的“9·11”事件促成。而此次调整则以美国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特别是军事上的战略调整为大背景，主要应对中国崛起。美国希望开掘和利用日本的军事实力，服务美在该地区军力配置的重新调整，以及“海空一体战”、“联合作战介入”等新军事概念的实施。

日美双方在“日美安保磋商委员会”（2+2）会议上达成协议，共同谋求中国“遵守国际行为准则”，日美强化同盟无疑是出于对中国的高度戒备。日本在美国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背景下，坚守以美日同盟为基轴，大力配合二战后美国在亚太地区建立的“彀辐模式”同盟体系向“网状模式”的同盟伙伴体系转型，力图提升对中国的军事遏制能力，提升对朝鲜半岛、南海等热点问题和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以及对该地区总体安全态势的塑造能力。在本轮修订日美防卫合作指针中，日本则力图抓住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机遇并实现“借船出海”。

二、新指针将使自卫队向海外走得更远

自卫队对美军的后方支援将扩大到何种程度成为人们关注新指针调整的焦点。然而，此次日本与美国修订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将删除涉及日美角色分工的“周边事态”部分，代之以“全球范围支援美军”，这意味着新指针将实现日本自卫队支援美军不再受地理限制。自卫队的活动范围不再受朝鲜半岛有事等概念上的限制。

日本安全保障政策体制再次出现重大转变。现行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就平时、周边事态和日本有事这三种事态规定了自卫队与美军的角色分工。日本政府删除“周边事态”部分，转而以“对我国和平与安全造成重要影响的情况”为条件，扩大自卫队的派遣范围，要让自卫队能够“全球援助美国”。这样一来，日本政府将废除《周边事态法》。该法针对的是朝鲜半岛和台湾海峡有事等情形，将周边事态规定为“在我国周边地区对我国和平与安全产生重大影响的事态”，允许自卫队在属于“非战斗地区”的“后方地区”开展支援美军的活动。针对日本政府决定放松对本国军队行动限制一事，美国国防部长查克·哈格尔在今年7月11日就称赞此举是“历史性的”。哈格尔说，一旦日本国会批准实施相关法律，日本将能够对亚洲地区安全做出更大贡献，也将使该国在世界舞台上发挥更大作用。哈格尔表示，这项改革将使日本更加积极地参与导弹防御、防核扩散、打击海盗、维和以及内容广泛的军事演习等工作。因此，日本政府准备废除《周边事态法》，制定对美支援新法。日本防卫省官员表示，促成本次修改的原因是过去15年安全环境发生巨大变化，包括中国海上扩张和朝鲜的导弹发展。

近年来日本自卫队走向海外一步比一步远。自2001年“9·11”事件以来，在强化日美合作的旗号下，日本政府通过《支援美军法案》、《国民保护法案》等一系列“有事立法”不断放宽对海外派兵的限制，日本自卫队活动范围不断延伸，早已大大突破《周边事态法》中日本对美支援仅限“周边地区”的规定，触角伸向印度洋、非洲之角和中东地区，并在吉布提建立了二战后的首个海外军事基地。为使海外派兵常态化和便捷化，日本还尝试以普通立法取代之前“一事一法”的方式。此外，在美国的促动下，日本还通过“防卫装备转移三原则”替代“武器出口三原则”，从而放宽武器装备的出口，如以应对全球自然灾害为借口，向他国出售可用于救灾等任务的军事装备（如重型卡车），从而大幅提升日本在全球军火产业的竞争力，增强对全球防务装备采购及相关应用和研发的影响力。

三、新指针使自卫队与美军更加密切

日美政府将强化日美军力的一体化。尽管这份中间报告没有出现“集体自卫权”的字样，但报告明确提出自卫队将在从“平时”、“灰色地带”事态到“战时”都对美军开展“没有罅隙”的合作与支援。此外日美将在导弹防御、情报收集、预警侦察、太空、网络等领域开展和强化合作。

修订后的新指针将使日本自卫队与美国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辆战车上。新指针一方面为日本使用军事力量干预国际事务或地区事务提供依据，为其实现政治大国的目标创造了条件；在另一方面，它将日本更加紧密束缚在美国全球军事战略的框架中，进一步缩小了日本在外交上的独立性回旋余地，很有可能不由自主地卷入武装冲突中去。由于美军在日本设有大量军事基地，美军还有权使用日本的民用机场和港口，一旦有日美所谓的不测事态发生，日本便成为美军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前沿基地。再加上日本有义务向美军提供雷达基地、预警飞机和潜艇收集到的情报，以及参加扫雷活动，为美军提供补给等支援都会使日本卷入战争的漩涡中去。当前美日同盟正从侧重分工转为大力深化两军“联合力量”和“互操作性”，通过共享情报、共谋规划、联合训练、共用基地、共建导弹防御系统等多种方式，推动美日军事一体化。两国将困扰同盟发展的普天间基地迁移问题和驻日美军“再编”问题适度剥离，力图消除障碍、加大整合。既借助美亚太军事战略大调整强化日“机动防卫力”，又利用日本强大的海空军力量，配合美“空海一体战”和“联合作战介入”概念的实施。目前美军在日本47个都道府县中的29个建有军事设施，包括14个机场、9个军港以及130多处军营和训练场。此轮驻日美军“再编”是1951年日美安保条约缔结以来最大的一次战略调整。在日本及其周边“有事”时，美陆军第一军司令部将从加州搬至神奈川县座间市，并可使用军事和民用设施。日本自卫队和美军还将在关岛和北马里亚纳岛进行警戒监视和侦察活动的联合训练。endprint

四、新指针将导致日本进一步扩充军备

新指针赋予日本在其国境外发挥军事作用的义务，将导致日本扩充军备，提高自卫队军事装备水平，并在日美联合作战的旗号下无所顾忌地向海外派兵。这与安倍晋三提出的外交原则是“积极和平主义”是一致的。所谓“积极和平主义”一语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扩大日本的军事担当。安倍晋三想说的是，只有解禁集体自卫权并放宽武器出口，才是与日本身份相称的国际贡献。

自1947年日本和平宪法生效以来，和平理念一直是日本外交的基石。如今日本正试图通过事实上放弃和平理念这一方式来翻过历史这一页。日本在采取这一行动时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简单地”对日本宪法第九条进行了重新解读，以便使它能够参与集体自卫行动。也就是说，今后在日本群岛本身未受到直接威胁的情况下，它也能参与海外的军事行动。为此日本通过夸大安全威胁“倒逼”国内各派同意修改和平宪法，为行使“集体自卫权”消除障碍，积极扩充军备，最终谋求日本的“普通国家”化。日本采购F-35联合攻击战斗机的决定，将使日本在2020年左右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40余架战机，且美日已在横田空军基地建立联合防空中心，旨在进一步加强双边空防规划和协调。此外日本被美国视为导弹防御系统建设方面“最亲密的盟友”。值得关注的是，2012年6月日本议会通过核能基本法的修改，34年来首次将“国家安全”纳入核能发展目标，为日本的核武化扫除障碍。加强海、空军的远程作战能力，增强侦察、情报、预警和部队的机动及应变能力，推进战区导弹防御系统（TMD） 的实质性建设，构成了日本军备发展计划的重点。

战后70年，日本已经建成军事技术大国，表面上看其军备体制规模较小，但实际军事实力则仅次于美国，某些特定的领域与美国持平甚至超出。而目前日本已开始出现摆脱依赖美国的明显迹象，军事自主力逐步增强，走向军事大国并非难事。

五、新指针深层次明显指向中国

日本《朝日新闻》10月4日刊登的题为《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的修订主要针对中国》的文章称，日美两国政府有关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的中期报告注明，自卫队将扩大对美支援力度。日美两国政府修订防卫合作指针主要是针对崛起的中国。

在国内右翼力量和外部势力的鼓动下，日本对中国的“战略焦虑”或正演变为“战略忧惧”。2012年7月日本政府批准2012年度《防卫白皮书》，较前更甚地渲染“中国威胁”，这份白皮书实际上是日本的一张“对美决心书”。日本的深层次打算是，通过融入、配合美国的全球和地区战略调整积蓄力量，为最终摆脱“战后体制”和美国控制创造条件。美国的亚太“再平衡”，特别是美国突出军事意义上的重返亚太对日本来说是一种“福音”，日本要顺应和利用美国亚太“再平衡”，通过日本的主动变化来影响美国的亚太战略。

如何应对崛起的中国，对美国来说也是个大问题。深陷财政困境的美国正在削减军费开支，美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希望日本能够在东亚安全保障方面承担更大责任。因此防卫相江渡聪德10月3日在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上强调修订工作的重要性，他说：“全球安全环境发生了变化，日美为应对变化有必要修订防卫合作指针。”江渡所说的“全球安全环境”的变化指的是朝鲜核武和导弹研发。此外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中国问题。为具体应对中国的所谓威胁，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是日本主动向美国提出修订日美防卫合作指针。日本方面这次尤为重视伪装成渔民的武装集团登陆钓鱼岛等所谓的“灰色事态”，日本方面希望美军能够参与对抗中国在钓鱼岛的行动。

总之，美日同盟时下进行的新一轮防卫合作指针的调整是全面的、深入的，对亚太地区乃至全球安全形势都将产生重要影响，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

（李大光，国防大学军事后勤与军事科技装备教研部教授。姜灿、翁永斌，国防大学研究院硕士研究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