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老舍小说中的“理想型”与“过渡型”人物
2015-01-18郑州职业技术学院成艳军
郑州职业技术学院 成艳军
论老舍小说中的“理想型”与“过渡型”人物
郑州职业技术学院 成艳军
老舍作品中的市民形象中包含有“理想型”与“过渡型”人物形象。这类人物形象具有中国普通人的善良本质,但却又有不同的特点。文章从中国传统文化对市民影响这一角度出发,对这两类型的市民形象做全面解读分析。
老舍;理想型;过渡型;人物
老舍原名舒庆春,1899年出生于北京西城区一个贫民家庭。1924年在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任华语讲师期间开始发表《老张的哲学》、《赵子曰》等小说正式步入文坛。他擅长写市民,被人们誉为写市民题材的圣手。据统计,他仅在小说中就塑造了五百多个市民形象,其市民形象的丰富性和多样性自五四以来的新文学作家中,没有任何一个作家可以与之相匹敌。。文章重点论述的是其作品中的“理想人”与“过渡人”人物形象。
一、理想型人物
理想型的人是指继承传统文化优质因素的人。老舍在小说中明确指出,传统文化是“应当用筛子筛一下的”,筛去了灰土剩下的是几块真金。这种真金就是真正中国文化的真实力量。近代中国人的性格缺陷,跟中国传统文化着重讲阴、讲柔、讲静不无关系。中国文化精神长于主观内省,长于道德的自我完善,长于心理自我平衡。但缺乏一种“纠缠如毒蛇,执着如怨鬼”果敢决绝,义无返顾的进取精神。这种精神既可以造就以退为进,以弱胜强,化动为静的博大精深的斗士,也容易培养出一味退却的懦夫。
《四世同堂》中的钱默吟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优质因素造就的斗士。他抗战前是个闭门饮酒栽花,以苟安懒散为和平的旧式文人,残酷的战争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儿子壮烈牺牲后,他有了巨大的变化。邻居们担心他受儿子的牵连,劝他躲一躲,他拒绝了。他说:“我只能临危不苟,儿子死了,我怎么陪着………我会高声的告诉他们杀你们的是钱仲石,我的儿子!”在敌人的监狱里,面对严刑拷打,他坚贞不屈,出狱后他向人民宣传杀敌救国的道理,以前他连蚂蚁都不肯伤害,现在主张杀人了。他由一个饮酒栽花的隐士变成了敢于流血的战士。老舍在文中说钱先生是地道的中国人,而地道的中国人,带着他的诗歌、礼仪、图画道德,是会为一个信念而杀身成仁的。钱默吟曾对诱惑他投降的敌人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里的“节”是指从屈原、苏武、岳飞等具有民族气节的历史人物那里传下来的,一个真正的中国知识分子所具有的操行节守。如果说“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中国文人的传统政治理想,那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则正是他们以献身来完成自己人格的心理模式。
如果说儒家文化是老北京人的文化优质因素,那么墨家文化则成了理想型市民文化心理结构的主要部分。墨家尚侠好义,刻苦俭朴,主张“非攻”、“兼爱”的思想对后代文人影响很深。经过历代文人的宣传,尤其在近代武侠公案小说里出现那么多杀富济贫,除恶惩暴型的侠客形象,更是墨家尚侠好义思想那一面的进一步强化和演化。这种思想深深影响了老舍,他又用这种市民社会的“侠”、“义”意识去教化民众,这种行为可称为剑客式的行刺与自我牺牲。《老张的哲学》中王德敢于和恶棍老张顶嘴甚至在老张打老婆时挺身而出,给老张一记耳光。当心上人李静被买给老张时,他敢于在婚宴上持刀行刺,颇有一股凛然正气。
“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民主”、“科学”的呼声很高,作为受封建文化影响不深的某些青年人,接受了新思想新观念,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价值观。关注国家,关注自身,看中个人的意义和价值,有比较强的自我意识,也都执着于各自的人生追求——不管这追求是什么。李子荣在婚姻和恋爱问题上,有自己的标准,不去追逐时代潮流。他宁愿要一个会做饭会洗衣,能互助互谅的老式的妻子,也不要一个念过一两本爱情小说便发疯似的自由恋爱的摩登女性。而且他一直就比较务实,在古玩店工作时,工钱和时间都向马老先生说清楚,以致于马老先生说他:“这份俗气,还会念书,瞧不透!中国念书的人不这样!”他也看透了中国人的官瘾,“老人家是个官迷,糟!糟!糟!中国人不把官迷打破永不会有出息!”马威虽然是年轻人,但他与李子荣相差太远,他自己也看到了这一点“ 李子荣是个豪杰,因为他能自己造出个世界来!……”
这种理想型的人是祖国未来的希望,但他们也有缺点,最主要的一点是柔弱。就是那个敢爱敢恨的王德,当他家里人在他神智不清时,给他娶了一个根本不相识的陈姑娘来冲喜,他居然给冲醒了,“不由的心软起来,开始与她(陈姑娘)说话……于是,他死心踏地帮助父亲做地里的工作,不敢再冒险去城中找事。”
斗争实践的日益深入和思想的发展使老舍不断地超越自己,不断地开辟自己的艺术世界。以前老舍刻画的理想人物,只是一些像李景纯,李子荣、马威那样的“务实”、“埋头苦干”,带有改良主义色彩的国民。而在抗战爆发后,老舍在《四世同堂》中创造了瑞全这样一个有别于他以前作品的新人形象。瑞全从北平出发后,从一个幼稚浮躁的大学生转变为成熟的抗日工作者,其中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他对于“民众”的认识的变化。过去民众在他眼里不过是些无知的,肮脏的“愚民”。现在他认识到,“乡民,在许多事情上,不但不愚,而已配作他的先生。”瑞全对民众认识的变化,表明了老舍通过抗战现实的教育,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更加全面的思考。
二、过渡型人物
过渡人是指在老北京人的心理与理想型市民思想之间矛盾痛苦的人。他们多是青年人,青年人独有的朝气和活力使得他们不可能像老北京人一样完全因循守旧,愚昧落后。对接触过新思想的他们来说,封建传统道德观念已经成了他们无形的枷锁,钥匙在自己手里却打不开,于是他们矛盾、痛苦、徘徊。再一个原因就是前文所提到的,文化造成人的异化,人的个体意识消亡,代之而起的是群体意识的增长。中国人如果没有这种群体意识就很难在这个文化氛围里生存下去,如果要去张扬个性,很快被群体吃掉。老舍没有描写个体意识被吃掉的那一面,而大量描写个体意识在服从群体意识的精神律动下的矛盾、痛苦、感伤和哀怨。
《离婚》中老李是在压抑诗意、压抑浪漫个性的情况下,与李太太组合家庭的。但他与妻子在情感、性格、举止、言谈诸方面,都呈现不协调状、不相容状。不管他对李太太的俗气怎么讨厌,他还是要在这个家庭中苟活着、敷衍着,而且进一步压抑他对马少奶奶的潜性爱的追求。
祁瑞宣是祁老太爷家族“四世同堂”中的长孙,在家庭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一家大小的累赘,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背上,使他抬不起头来。”但他青年时代曾接受过西方文化影响,并有很高的文化修养。即使这样,他还是未摆脱祖父和父亲的命运。在“国”与“家”发生矛盾时,血缘家族制度使他只能为“家”而弃“国”。但他在“国难”面前矛盾痛苦:他要对国家“尽忠”就不能对上辈“尽孝”;他要对祖辈、父辈“尽孝”,就不能丢开他们走出北平。“在另一方面,他是个公民,而且是个有些知识与能力的公民,理当去给国家作点什么,在这国家有了极大危难的时候。在另一方面,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平日就依仗着他,现在便更需要他。他能甩手一走吗?不能!不能!可是,不走便须在敌人脚底作亡国奴,他不能受!不能受!”他曾对瑞全说:“只好你去尽忠,我来尽孝了。”为此,他常常自责自谴。当战事紧张时,他终于抛弃这份沉重的文化遗产,找到了自己在战争中的地位。而一旦民族战争结束,他仍然会回到原来他所遵循的文化传统规范下的生活环境里去,去敷衍,去调和,去安分守己。
注释:
[1][3][4][9][10][11][12]老舍.老舍全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p255,p107, p312, p256,p20,p35,p37.
[2]鲁迅.鲁迅全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p49.
[5][6][7][8]老舍.老舍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p49, p39,p449,p613,p186.
I242
:A
1671-864X(2015)01-0006-02
成艳军(1984—),男,汉族,河南鹤壁人,郑州职业技术学院教师,助教,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