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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音奇字》中的明末清初北部吴音声母特征

2015-01-12张凯

枣庄学院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吴语声母现象

张凯

(1.复旦大学古籍所,上海200433;2.枣庄学院文学院,山东枣庄277160)

《吴音奇字》中的明末清初北部吴音声母特征

张凯1,2

(1.复旦大学古籍所,上海200433;2.枣庄学院文学院,山东枣庄277160)

《吴音奇字》是一部描写明末清初时期北部吴语的地道的方言字书,极具方音史的研究价值。其反映的若干声母特点基本上能够与今天的北部吴音,尤其是常熟、常州吴音相互印证。较为特殊的方音特征则进一步印证了其在今之北部吴语中是底层吴音的特点。

吴音奇字;明末清初;北部吴音①

《吴音奇字》乃明朝海虞(今江苏常熟)人孙楼(1515~1583)所作,后经延陵(今江苏常州)人陆镒于崇祯甲申年(1644)铨次补遗,且内容标注“补遗”字样列于孙氏所撰之后。全书一卷,分天文、地理、时令、人物、身体、人事、饮食、衣服、宫室、器用、珍宝、鸟兽、花木、通用十四门类,每门下先列单字,依次是二字,三字,至多四字。据余晓晴统计[1],书中有单字词1143个、二字词568个、三字词15个、四字词5个。在注音上主要使用直音法,间或使用纽四声法、反切法。就目前所知,该书有两个版本。一个是江苏省苏州市图书馆藏民国(1939)“吴中文献小丛书之八”本,另一个乃上海书店《丛书集成续编》据《吴中文献小丛书》影印版(经部小学类字书之属,册十九)。余晓晴认为二者实为同一版本,底本皆为铁琴铜剑楼藏抄本。[1]本文依据的是前一版本。

《吴音奇字》书前附有陆镒于崇祯癸未年(1643)所作的《叙》和崇祯甲申年(1644)作的《小引》。据此可知,该书是孙楼所作,同时陆氏为之“正其音韵,校其亥豕”,“铨次补遗”。因为孙楼乃常熟人,陆镒是常州人,二人里籍不同,故书中反映的吴音不会是单一的常熟音或者常州音,这已为我们的研究所证实。但无论是常熟吴音,还是常州吴音,皆属于太湖片吴语,故书中描写的方音、词汇可视为反映400年前北部吴语的地道的方言文献资料。遗憾的是,目前尚未见到从方音角度研究该书的成果问世。基于此,本文则着重讨论其中的明末清初北部吴音的声母特征。其韵母及语流音变等问题因篇幅受限则另撰专文讨论。

《吴音奇字》中的知、庄、章、精组声母的分合现象较有特点,我们将有专文进行讨论,故而此处着重讨论除此之外的其他声母特征。

一、日禅不分

日禅不分者书中共有5例,如:

日禅不分不仅是今常熟吴语的一大特征,这在整个北部吴语中也是多见的。这不仅见于当代吴语,即使在古代吴语中也不乏此例。宁忌浮指出,南宋江山毛氏父子《增修互注礼部韵略》中有10例日禅相混的现象。[2]刘晓南进一步补证3例,并进一步指出“以日母读禅母,则一定是吴音”,“今据毛氏父子所记语料,该方音现象约可前推至北宋”。[3]

二、疑母细音字与泥、日二相混

疑泥相混共3例,疑母所涉字皆为三等细音字,如:

疑母在今吴语的大多数地区中细音前读,与泥母音同。这种现象由来已久,不仅《吴音奇字》中如此,据鲁国尧考证,元末陶宗仪的《射字法》中已明确记录了这一反映松江吴语的特征。[4]另据笔者探究,元代于潜的《齐乘释音》是以苏州吴语作为基础方言的,其中的“禰音宜上声”亦是疑泥不分的体现。[5]若以此二书计,疑泥不分在吴语里至少有700年的历史了。

疑日相混共3例,疑母所涉字皆为三等细音字,如:

日母在《吴音奇字》中除了与禅母相混外,还表现出与疑母近似的音值,这在今天的吴语中也是多见的。不仅是常熟、常州吴语,就是整个吴语区里,日母字普遍存在文白异读的现象。白读的日母字音ȵ,表现为与疑母字细音字相混的情况;而文读的日母字则多数音z或■,表现为与禅母字相混。由此看来,《吴音奇字》中的日母也是存在文白两读的情况的。

三、微母读同明母

所涉的语料共计4例,如:

以上4例表明微母字在此时没有像通语一样演变成零声母,反而仍然读作重唇音明母,音m。此乃吴音的一个重要特点,即使是在当代北部吴语中微母字仍是以读m、v或者β为主,不读零声母。据刘晓南[3],微明相混见于《增修互注礼部韵略》2例,亦见于宋人笔记,并认为“该读亦反映古无轻唇音的遗痕”。如此看来这种现象由来已久,体现了微母的存古性。

四、关于奉母

非敷奉三母相混者有4例,如:

非敷奉合流是通语或北方方言的特点,但是在吴方言中,非敷合流为f或Φ,而奉母则与之不同,演变为v或β。今常熟吴语中,奉母多数读v。此处4例表现出非敷无别,奉母已经清化並与敷合流。此处可能是通语或者北方方言的反映。

然而鸟兽门中的羒(奉,文)音门(明,混)则应是吴音的流露。据刘云凯[6],中古奉、微两母合流现象在多数吴语方言中出现,而且是官话和闽语方言都不具备的一个特点。就今常熟吴语而言,奉母音同微母,多读v,而微母又与明母音同,故奉、明二母可混同。此又见于《增修互注礼部韵略》2例。刘晓南认为:“轻唇微母混入奉母,是吴方音一大特征。毛氏所录出于宋代,是迄今所见最早的文献记录。……明代吴音韵书常见,现代吴方言亦然。”[3]这说明奉、明二母混同不仅是历时音变中的一个不变现象,也是共时层面下的一个普遍特征。

五、牙喉音组

该组除了与知三、章组声母混注外,本组内部也是大量地自注,多达50余条,反映了牙喉音字重组的剧烈过程。其中比较突出的是匣母,匣喻混注者3例,匣疑混注者5例,匣影混注者8例。因篇幅限制,兹不列举。

在今常熟吴语中,部分疑母字、喻母字与匣母字合流,读ɦ;影母字基本上都读Ɂ,与匣母字ɦ皆为喉音,影匣二者音值上近似。以今常熟吴音来判断,当时这些混注现象应是可能的。

从历史角度来看,据刘晓南[3],吴音匣喻相混见于晚唐刘恂的《岭表录异记》,其云:“彭螖音滑,吴人呼为彭越,盖语讹也。”至宋代周密《癸辛杂识·续集·下》亦有“浙之东言语黄王不辨”的记录。今补1例,周密《癸辛杂识·续集·下》又载“夏王”讹为“下黄”的现象。至《吴音奇字》中更是不乏其例。此亦古今皆然。

六、泥来母混注

此例共计2条,如:

泥来相混的情况在吴语区是少见的,但也不是没有。据钱乃荣,浙江台州的黄岩、诸暨的王家井和江苏常州的溧阳等地吴音中均存在类似的现象。[7]溧阳隶属于常州,《吴音奇字》中虽然仅见上述两例泥、来母混注的情况,但是均属于陆镒补遗的内容,此应非偶然。或许在《吴音奇字》的时代,泥来母相混的现象更为普遍,不仅仅限于溧阳一地。至于为何在北部吴语中独独该地有此现象,或许与受北方强势的江淮官话影响有关。

此外,声母方面的还有船禅混注2例,如塍(船,蒸)音城(禅,清)[地理];闍(禅,麻)音蛇(船,麻)[人物]和舌上彻母读舌头透母1例,如(彻,沁)音探(透,勘)[人事]。前者乃古今常见的吴音声母特征,在历代记录吴音的文献资料中皆有体现,刘晓南认为此乃“从唐宋沿贯而下的语音特征”。[3]至于后者应是上古音舌上读作舌头音特征的残存,该现象不仅在《吴音奇字》为数1例且在今北部吴语中也基本上不存在了。而这在南部吴语中仍部分存在,今浙江省西南部如丽水等较多县市都有知系字白读为舌尖塞音的情况。

[1]余晓晴.《吴音奇字》初探[D].浙江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0.

[2]宁忌浮.古今韵会举要及相关韵书[M].北京:中华书局,1997.

[3]刘晓南.毛氏父子吴音补证[J].山西大学学报,2009,(5).

[4]鲁国尧.鲁国尧语言学论文集[C].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3.

[5]张凯.《齐乘释音》的声母特点与元代苏州吴音[J].语言研究,2014,(3).

[6]刘云凯.历史上的禅日合流与奉微合流两项非官话音变小考[J].汉字文化,1989,(3).

[7]钱乃荣.当代吴语研究[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2.

[责任编辑:吕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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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7077(2015)01-0108-03

2014-12-01

张凯(1982-),男,山东枣庄人,枣庄学院文学院讲师,复旦大学古籍所博士,主要从事方言学、音韵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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