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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 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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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送单位：野战输血研究所

讲述者：郭宝林张郡

（一）

【女】这是5月12日的晚上19点40分。火车站里熙熙攘攘。北京到拉萨的T27次列车就要开始检票了。

【男】在这躁动不安的候车人群中有一个格外安静的身影，显得简洁而干练。

【女】她叫张春苗，她是军事医学科学院一名从事着野战输血研究的女军人。此次进藏，是她刻不容缓的决定。

【男】野战输血工程是一项针对战时需要的战备工程。尤其在高原缺氧地区，血红细胞极速增生，一滴血的红细胞数量就相当于平原地区的好几倍。即使在和平时期，300毫升的失血量就可以导致失血性休克。可想而知，一旦战争爆发，血液保障对于高原官兵意味着什么！

【女】保障高原的血液运输，是事关部队战斗能力的大事，一旦高原官兵的血液保障出了大问题，那整条青藏线的战略保障就相当于断了生命线哪！

【男】面对科研任务，张春苗时刻准备着。

【女】然而，面对丈夫老高的苛责和女儿那渴望母亲的眼神，她却踌躇了脚步。

（二）

【女】此刻的老高正在家中刷洗着沾满油渍的碗盘。他突然停下手中的活，十分懊恼地解下腰间的围裙。老高真是后悔啊，离婚，他怎么就脱口而出了这么两个字呢？他郁闷地衔起一根烟，手中的打火机不断地燃起，又熄灭。老高回想起这些年他们家的生活，不禁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一个女人，整天围着实验课题转，从寒到暑，从春到秋，家里的大事小事无一不是我一个大男人在顶啊！搞科研我支持你吧，要强军咱也没拖后腿吧？可你总不能为了强军，把自个儿的老公孩子都给搭上吧？好嘛，你张春苗把我当成革命路上一块砖，现在还想连闺女一起哪里需要哪里搬？！

【女】老高越想越气，狠狠地把嘴中的烟连同手里的打火机一并拍到了桌子上。就在这时，女儿的房门打开了。多多套着妈妈那宽松的迷彩上衣，怯怯地挪到老高的身边，对他说：“爸……真不去送我妈呀？”

【男】“要去你去！”

【女】“那我真去了啊……爸……我想好了，我还是要报考二医大。”

【男】“你敢！”

【女】“我学医怎么了呀？您不老说嘛，古有穆桂英，今有张春苗，学了医又搞科研，巾帼一代她当先！我这不是向我妈看齐嘛！”

【男】“你……哦，一个你妈当了巾帼一代还不够啊？你还要给我当巾帼二代？闺女啊，你爹不是不让你学医，我跟你说，考哪儿都行，就是不能再考军校了！我告诉你，多多，到时候你毕业给你分配到哪个山旮旯的基层部队里，想出来考研都没机会啊！你一个女孩子，不行啊……”

【女】“哎？女孩子怎么就不行了，出不来就不出呗！您不也在那大山里奉献过20年嘛！军人，就得奉献，我觉得我妈围着实验台就特高尚，人家那是野战输血、性命关天，是强军梦强国梦的大事儿，不像您现在，天天围着锅台转！”

【男】“你！张春苗你可真行哪！瞧瞧你培养出来的好闺女，可真是崇高！行，你们都高贵。你爹呢，没什么大本事，就会围着锅台转，是吧？那行，以后这锅台上的饭，你们都甭吃了，免得吃你爹的饭，吃脏了你们那高贵的灵魂！”

（三）

【女】T27次列车就要开始检票了。人们急切地向检票口挤去，只有一对将要分别的情侣还在紧紧相拥着。张春苗一把抓起了行李箱，老高他，他居然说离婚？！

今天是女儿高考填报志愿的日子，多多跟自己一样喜爱这身绿军装，可老高他不同意……其实，也不怪老高说气话，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年的艰辛呢……

【男】血液储运技术是一项战时才显可贵的技术研究，春苗她一个女人一连17年扑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冷门研究上，多少人为了出成绩换课题、改方向，只有她张春苗顶着这巨大的压力给撑了下来，我也心疼她呀！

【女】老高基层部队副团转业后，本来是要被地方一家企业聘去做党务工作的，可眼看多多就要进入中学的关键时期，他……就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一心扑到了家庭大大小小的琐事上，还对我半开玩笑地说——

【男】没事儿！我以后就当全职军姐夫了呗！

【女】但多少个战友聚会后的夜晚，老高在床上辗转难眠，嘴里暗暗发着低声的叹息，这些，我都知道啊……

【男】人群又涌动了起来，张春苗眨眨湿润的眼睛，理了理耳边的发丝，准备起身。

（四）

【女】老高闷不吭声地抽起了烟，鼻子里渐渐发出了不通畅的声音。多多愧疚地推了推老高的肩：“爸，您别难过了，都是我不好，我那是故意气您呢。我妈说了，您天天围着锅台转就是为国家为军队做贡献呢……”

【男】老高鼻子又酸了，他扭头望着女儿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有套在女儿身上的妻子的迷彩衣，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了那些戎装飞扬的岁月里。

【女】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张春苗时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模样，想起了他们那张穿着军装的结婚照，还有他终于脱下军装时春苗望着自己的目光，那种信任与感激，成为了老高此后无数次的叹息声中唯一的安慰……老高笑了。

【男】“你这个小丫头，跟你妈当年一个样儿！”

（五）

【女】开往拉萨的火车就要起动了。张春苗放下手中笨重的行李箱，掏出火车票递给登车口的检票员。突然一只熟悉的大手将她笨重的行李拎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另一只大手上传出了温暖热度。春苗的眼睛湿热了，她认出了这双曾将她无数次拥入怀中，又无数次洗刷过杯盘的老高的手。她抬起眼睛，看到了老高依然憨厚的笑脸。

【男】春苗啊，这军爹军姐夫，我给你们娘儿俩当到底了……

（六）

【女】微风摇曳在5月12日的晚上20点15分，一趟由北京西

（接上页）站驶出的火车将一名普通科研女军人那无声无息的强军梦带往了拉萨。

【男】随她而去的，还有她的丈夫不计代价的付出，她的女儿纯洁美好的传承。

【女】张春苗和丈夫、女儿又一次分开了，他们已经数不清生命中有过多少次这样的别离，也似乎不再计较未来还要承担多少次这样的别离……这一次的别离与以往依然没有什么不同，这一次的别离与无数个军人家庭的别离也没有什么不同。

【男】但正是无数个军人家庭的一次次别离，才凝聚起了一个伟大祖国的复兴之梦。

【女】人头攒动的站台人渐散去了，但在乍暖还寒的春夜，他们留下的气息与热度仍是久久没有散去……★

责任编辑：邢玉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