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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孤儿的“正青春”:父母遭惨杀此仇未报

2015-01-08川江

知音(月末版) 2014年2期
关键词:荣县兄弟俩

川江

2000年7月,做眼镜生意的父母被残害时,哥哥邵志明20岁;弟弟邵荣明才18岁,第二天就要高考。面对凶手负案潜逃,而邵家的家业被可能就是杀害父母的幕后元凶、姨父吴庆秋一点点吞噬时,兄弟俩复仇的怒火就要焚毁他们美好的青春!在亲人们的劝说下,他们最终冷静下来,在接下来13年的漫漫人生中,兄弟俩卧薪尝胆,哥哥邵志明忍辱负重,一步步打拼成优秀的青年企业家;弟弟邵荣明大学毕业,恋爱9年不结婚,研发了国际先进的目光视屏配镜技术。一对背负着屈辱的青年终于强大了起来!此时,杀害父母的真凶也终于落网了!他们欣慰痛苦和仇恨没有毁掉他们,却吟唱出一段“正青春”——

恩将仇报父母遭毒手,

兄弟俩悲愤冲天又奈何

2000年7月6日一大早,邵志明还没起床,一个女店员气喘吁吁地跑来,对他喊道:“快报警啊!你爸妈出事了……”如遭晴天霹雳!邵志明光着脚跑到位于河街的眼镜店里,只见母亲仰躺在门市旁厨房的门口,浑身浸透了鲜血;父亲头被砸得粉碎,脑浆迸溅……打了110和120,邵志明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当场昏厥过去。很快,四川省荣县公安局民警和120急救医生赶到案发现场,医生回天无术,他的父母早就没有了呼吸……邵志明悲愤地跪在地上,嚎啕痛哭。

是谁对父母下此毒手?在警方向邵志明询问情况时,他提供了许多重要的情况和一条重要线索:

邵发喜是江西余江县人,会一手精湛的眼镜技术。1983年,邵发喜抛家别子,与弟弟邵林喜携资来到四川荣县做生意,在荣县相继开了三家眼镜连锁店。1985年春节,邵发喜回江西余江老家,连襟吴庆秋要向他拜师学艺。吴庆秋比邵发喜小一岁,与邵发喜妻妹结婚后养育了一儿一女。吴庆秋没啥文化,性格暴戾,一家人靠种田为生,日子捉襟见肘。邵发喜深知他的秉性,一口回绝。岳母从中劝说:“亲戚帮亲戚,你就拉他一把吧。”邵发喜只好同意了。这年春节后,邵发喜把吴庆秋领到四川,把全套技术传授给了他,并为他联络好生意渠道。很快,吴庆秋便换了一副面孔,明目张胆地抢夺市场,邵发喜的店开到哪儿他就跟到哪,邵发喜有苦说不出。此后十多年中,邵发喜与吴庆秋来往甚少,井水不犯河水,他凭借精湛的技术和良好人缘稳稳地占住了市场。妻子和高中毕业的大儿子邵志明也来四川帮忙,小儿子邵荣明留在江西老家读书。

1998年3月,邵发喜将主店搬到荣县繁华的河街119号。一个月后,吴庆秋也在对面开起了店。两人的矛盾终于在当年6月2日爆发!吴庆秋和侄子吴才明以及工人姜韶亮,以邵发喜抢了他的生意为由,将其打成重伤。邵发喜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吴庆秋被荣县公安局逮捕,随后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判处3年有期徒刑。念及亲戚关系,邵发喜向荣县人民法院递交了谅解书,吴庆秋被改判一年六个月。

1999年底,吴庆秋出狱当天就来到店里对邵发喜咆哮:“趁早滚出荣县,不然要你身首异处!”从那以后,邵发喜夫妇不时听到亲友们说吴庆秋四处扬言要请人杀掉他报仇,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胆战心惊。就在案发前一个多月的一天晚上,邵发喜对邵志明交代:“我做人做事厚道了一辈子,从未有过仇家,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不测,凶手一定是你姨父吴庆秋,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并照顾好弟弟……”

警方掌握到这些重要情况后,又在案发现场提取到犯罪指纹,很快锁定犯罪嫌疑人为吴庆秋的侄子吴才明和工人姜韶亮。警方通过调查还掌握到吴庆秋在狱中曾找过狱友要拿两万元让其杀掉邵发喜,对方嫌钱少没答应。警方随即传唤了吴庆秋,但吴庆秋一口否认血案与自己有关。因案发后,吴才明和姜韶亮潜逃,无人指证,吴庆秋随后被取保候审……

处于悲痛和激愤中的邵志明,恨不得去杀了吴庆秋,但被叔叔邵林喜劝住了:“你去报仇,法律会放过你吗?你弟弟还在老家读书,这时候你更要冷静……”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邵荣明正在经历人生的重要冲刺。父母遇害第二天,他正要参加高考,亲人们决定先瞒着他。可第一天高考结束,邵荣明回家就看出了爷爷的异样。第二天,邵荣明考完回到家,又看到好多亲戚都聚在他家里,个个神情痛苦,他料定大家有大事瞒着他。亲戚们却都跟他说:“现在你最重要的是考好试,家里无论出了什么事,有我们给顶着。”见亲戚们都怪怪的,邵荣明疑惑更重了,他拼命拨打父母的电话,可电话一直关机。他又拨打哥哥的电话,哥哥在电话里支吾了几句就挂了。难道父母出了什么事?当晚,邵荣明急了:“你们不告诉我真相,我明天就不考试了。”邵荣明性格刚烈,大伯只得向他道出父母遇害的实情。邵荣明顿时捂脸痛哭,情绪几近崩溃。

7月9日,大伯和姑姑乘车去四川荣县,邵荣明放弃了最后一天的考试追了出来,硬是跟上亲人们赶赴四川。在殡仪馆,当他看到疼爱自己的父母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伏在父母的尸体上失声痛哭。邵志明紧紧地抱住弟弟,牙关咬出了血,手拼命的颤抖着。

第二天,兄弟俩在街上碰到招摇过市的吴庆秋,一时悲愤攻心,要与吴庆秋拼命。闻讯赶来的叔叔邵林喜拦着兄弟俩,痛心相劝:“仇要报,但千万不能凭一时冲动,这反而会害了你们啊!”邵志明首先冷静了下来,他放下铁棍,并抱住了弟弟。兄弟俩在街上抱头痛哭。

从云端跌进地狱绝不沉沦,“卧薪尝胆”救赎了青春

血气方刚的邵荣明在失去父母的悲痛中不能自拔,昔日活泼开朗的他变得神情呆滞,不吃不喝,每天不是嚷着要报仇,就是痛哭得无法抑止。短短三天,邵志明发现,弟弟的头发竟然全白了!他幡然醒悟,再这样下去,他和弟弟就毁了!父亲的交代又一次在脑海中闪现,他决定撑起这个家!

邵志明强压心头之痛,要弟弟振作起来,去复读,他流着泪说:“只有你考上大学了,将来咱们才有资本跟恶人较量。不然,爸妈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2000年9月,在哥哥的鼓励下,因为放弃了最后一天高考而与大学失之交臂的邵荣明,留在四川荣县中学复读。因四川和江西教材不同,邵荣明只得从高二读起。而此时,邵家的血案已经传遍了全城,这让邵荣明更加自卑和敏感,成绩也下滑得很厉害。一天深夜,弟弟房间传来低低的抽涰声,邵志明轻轻推开房门,发现弟弟泪流满面,书被撕碎撒了一地。他抱着弟弟的肩膀,哽咽道:“心里不痛快你就哭吧……”邵荣明哭着倒进哥哥的怀里。endprint

这个晚上,透着窗外清冷的月色,哥哥对弟弟说:“我们都知道‘卧薪尝胆的故事……我要把爸妈的事业撑起来,你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等我们都强大了,等恶人也松懈了,咱们总会有给爸妈报仇的机会……”听着哥哥的一番话,弟弟郑重并狠狠地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邵荣明克制着痛苦和仇恨,拼了命地学习。同时,邵志明也接管下父亲留下的店面。因为父母的突然遇害,邵家生意濒临崩溃,在邵志明的苦心经营和邵家长辈们的帮助下,慢慢有了起色。

与此同时,邵志明也一直没放弃过寻找凶手杀人的证据。他常背着弟弟去县、市公安局催问案情的进展,还暗地里发动自己的朋友搜寻吴才明和姜韶亮的行踪。

2001年10月的一天,店里的工人打电话告诉邵志明,他看到吴才明潜回了荣县,当时邵志明正在外地出差,他立即向荣县公安局打电话报警,并租车往回赶。但警方赶到时,吴才明已如惊弓之鸟逃离。

2002年6月,邵志明还独自去了嫌犯老家寻找线索。赶到余江县城后,离姜韶亮和吴才明的老家还有10公里山路,他徒步翻山越岭,来到姜韶亮的家。姜韶亮母亲早年病逝,家里只剩他父亲一人,他反复给老人做工作,得知儿子犯下了命案,老人对邵志明心怀愧疚,答应如有儿子消息一定劝他自首。

可是,恶人却一刻也没有松懈。2002年11月,荣县南街店的房东找到邵志明,说:“房子我不租给你们了,你姨父多次找过我,他给了我三倍的房租。”吴庆秋这是在赶尽杀绝啊!邵志明气得炸了肺,但此时他无法与吴庆秋抗衡,只得退了南街的店。一天,吴庆秋竟还来到邵志明的店里,假惺惺地关心说:“志明,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抓到没有?你得想办法揪出真凶,早日还姨父一个清白啊。”更让邵志明意想不到的是小姨也冷言相讥:“志明,我看你真是个财迷,放着杀父之仇不报,整天盘算着赚钱。唉!可怜我姐白养了你这个儿子!”邵志明心里既痛又恨,可想到自己跟弟弟“卧薪尝胆”的约定,他将屈辱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2003年8月,邵荣明考取了汉中理工学院机械专业。当弟弟拿到大红的录取通知书,邵志明带着他来到了父母的安息地。兄弟俩跪在父母的墓前,失声痛哭。邵荣明说:“爸、妈,我——你们的儿子邵荣明没有毁掉,我终于考上大学了!”邵志明说:“弟弟考上大学,这就是咱家的希望!我们都知道还有一件大事没做!今儿,苍天在上,我和弟弟给您们二老磕头了,对天向爸妈发誓:不把那件大事做成,我们就不是你们的儿子!”重重的磕头声,就是他们的誓言在回响!

邵荣明进校后不久,中秋节,班上搞赏月活动,同学们畅谈对亲人的思念之情,邵荣明想起惨死的父母不禁暗自流泪,他只得悄悄地离开晚会现场。

2004年春节后,吴庆秋再次怂恿一位做服装生意的朋友,以高出租金数倍的价格夺走邵家在荣县的第二个店。吴庆秋的步步紧逼,使刚刚复苏的邵家生意日渐萎缩。邵志明年底不得不把店转让给表哥,跟着叔叔来到成都。邵林喜斥资30万元,在成都龙泉区帮他开了家“志明”眼镜店。

百万人口的成都有着巨大的眼镜消费市场。邵志明对市场进行了调研,自己的店在大学城附近,顾客都是在校大学生。针对这一消费群体,他对自己经营的品牌作了改进,店里的生意火爆起来。半年后,邵志明对成都的眼镜市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开店卖眼镜,只是处于产业链的末端,利润非常微薄,父亲生前,他跟随父亲掌握了生产眼镜的全套技术,何不把这套技术发挥出来?于是,他向叔叔借资100万元,注册了慧明眼镜公司,慢慢地扩大自己的销售网络。他本是被迫离开荣县的,却慢慢在成都闯出一片天地。

13年报了深仇谁哭谁笑?我兄我弟正青春

邵荣明虽然跨越了痛苦和仇恨,考上了大学,但是与那些有着父母双亲、生活在幸福和快乐中的学弟学妹相比,他仍没法跨越严重的心理障碍。在校园里,他一度患了抑郁症。幸运的是一个女同学爱上了他,给了他不少安慰和鼓励。

而经过两年的打拼,到2006年年终,邵志明的公司固定资产已达到500万元,成为事业有成的年轻企业家。2007年6月,就在邵荣明即将毕业时,邵志明和相恋了5年的女友走进婚姻殿堂,因为杀害父母的凶手没有落网,他只简单地办了一个婚礼。他向妻子承诺:等抓获父母凶手以后,他会补办一个隆重的婚礼,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这年7月,邵荣明大学毕业,因为四川是他的伤心地,他没有选择回四川工作,而是和女友一起在西安一家机械厂找到工作。

2008年初,邵志明从网上获得公安部发起清网行动的消息,他心中燃起了希望。6月,他获悉公安部一位姓李的督导来到四川,他特意赶到四川省公安厅;又听说李督导到自贡巡视,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自贡,几经周折,他把父母被害的相关案情材料交给了李督导。一周后,他收到了荣县公安局转交的回复,警方会全力缉凶,希望他们有线索及时提供。

2009年6月,江西老家的亲友告诉邵志明一个消息,姜韶亮曾回过一次老家。得知消息的当天,邵志明便坐车赶回江西老家。他买了厚重的礼品,再次敲开姜韶亮老家斑驳的大门。近年来,警方也多次来到姜家,姜父也知道了一些情况,自古杀人偿命,可姜邵亮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位悲苦的老人犹豫了。因为姜父的顾虑,邵志明仍没找到姜韶亮行踪的点滴线索。可让他感动的是,当他离开老家时,100名乡邻写好了请愿书,要求把真凶吴庆秋绳之以法,让他转交给警方,邵志明双手颤抖,向乡亲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兄弟俩一个在成都一个在西安,相距两地,彼此牵挂。女友要和邵荣明结婚,邵荣明立誓:不抓住杀害父母的凶手,决不结婚。他不想消磨在婚姻的温柔窝里,不能忘记他当初和哥哥立下的誓言!女友也被他的意志和忍耐力深深地感动了,愿意与他相守。

2011年,邵荣明和女友到成都过春节。兄弟俩请来叔叔全家,自父母被害后,一家人第一次喝了酒。席间,叔叔邵林喜提起企业的发展方向。传统的经营模式成本高,发展缓慢,新产品的研发也滞后。邵荣明建议,凭着企业现在的实力,应努力研发一种新的制造工艺。看着自信满满的弟弟,邵志明拍拍他的肩膀说:“产品的研发就交给你了。”春节过后,邵荣明和女友便辞职回到成都。在叔叔的帮助下,他通过自己大学同学的关系,组建了一支研发团队。2012年11月7日,邵荣明和他的研发团队成功地研制出了目光视频配镜技术,该技术在国际上属于首创。患者只需站在屏幕前,用目光扫视屏幕,机器可以测试出患者精确的度数,再配制出几乎零差度的眼镜。兄弟俩望着老家的方向相拥而泣。12月,邵荣明带着自己的科研成果前往北京申请国家专利。endprint

就在弟弟忙于研发时,邵志明一边忙着公司的经营,一边加紧追凶的脚步!2013年6月,乡邻们给他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姜韶亮可能在厦门,前年春节还潜回过老家。他立即将这个线索向荣县公安局汇报。此时警方已经得到消息,姜韶亮在厦门一工地上班,并在银川找到了吴才明的行踪,对两人的抓捕行动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当中,银川与厦门两地警方决定,同一时间开展抓捕行动。

2013年7月4日,姜韶亮和吴才明在厦门和银川同时落网。警方当即对两人进行了突审,但两人矢口否认受雇于他人,只说是他们一时贪财而劫财杀人。突审姜韶亮的民警展开了心理攻势,他们播放了其父的长达一个小时的视频,当姜韶亮看到父亲流着眼泪讲述邵志明兄弟俩的艰辛、善良和忠厚时,姜韶亮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向民警作了彻底的交待。

原来,姜韶亮和吴才明是同乡,江西省余江县人。案发那年姜韶亮20岁,吴才明21岁。2000年6月2日,吴才明找到姜韶亮说:“叔叔吴庆秋与邵发喜有过节,想出钱找人教训邵发喜一顿,事后叔叔会给我们一笔钱。”当时,姜韶亮出于朋友义气同意了。两人在建材市场上弄来两截钢管,又多次到邵家门踩点。7月6日,他们看到邵发喜夫妇回到店里,吴才明和姜韶亮偷偷潜伏在店子的附近,待夜深人静时,吴才明撞开了店面的后门,对邵发喜夫妇展开了疯狂的杀戮。案发后,姜韶亮隐姓埋名逃到厦门,在工地上搞装修,还虚造了身份证。2009年,他和一个贵州打工妹同居,并生有一子。背负着血案,他不敢公开抛头露面……而吴才明案发后则逃到成都,两个月后返回过一次荣县,后一路向西逃到郑州,靠摆地摊卖眼镜为生。当他积攒了一笔钱后,便来到银川开了家眼镜店,没想到就在他正式开业那天,警察却从天而降。根据姜韶亮的供述,荣县公安局随后对吴庆秋实施了抓捕。据警方透露,目前吴才明尚未指认系吴庆秋指使,本案仍在进一步侦缉过程中,但警方认为血案与吴庆秋难脱干系。

“卧薪尝胆”13年,兄弟俩终于将杀害父母的真凶缉拿归案。此时,他们的发明也获得了国家专利,并拿到五个国家的销售权。

2013年10月1日,邵荣明和相恋了9年的女友走上婚姻的红地毯。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邵荣明回望一旁的哥哥,两人眼里都闪烁着泪花。婚礼之夜,兄弟俩走上阳台,望着家乡的方向默祷:爸、妈,儿子没有辜负你们,祝你们在天之灵永远安息……整整13年,兄弟俩“卧薪尝胆”,在相依相扶中,不仅终于为父母报仇雪恨,也实现了他们人生的自我救赎,用大写的“人”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吟唱出一段正青春!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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