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尔伯特史记（长诗节选）

王如

朵儿边①

0

索离人②，豆莫娄人③

还有涅刺拿古人④

亦或契丹人，女真人

如一阵疾风扫过

亦或猛犸象，砸在

松嫩草原上的蹄印

1

蒙古人逐水而居

逐草而牧，在黑黢黢的

夜晚，马头琴弹落

漫天星辰，朵儿边

便生长出蒙古包

生长出咪咪欢叫的羊群

2

都蛙锁豁儿死了

勒勒车拉着他的遗体

任由马儿驰骋，直到

他跌落在草原上

只有朵奔篾儿干

在原地仰天长叹

3

四个儿子自分离去

做了朵儿边的姓

朵儿边，杜尔伯特

不仅讲述一个数字的含义

这片丰腴的大草原，从此

有了自己的姓氏

设  治

4

嫩江流经的地方

通肯河流经的地方

一个部族，杜尔伯特

让顺治的笔流出

浓郁的蒙古族风情

浓郁的草原味道

镇国公色楞，便成为

札萨克固山贝子

5

于是，这里成为札萨克

世袭的封地，成为他

私人军队守卫的旗域

成为批捕、审判、贡献

乃至捐税的游乐场

6

协理札萨克的事物

就等于协理封地人民的

命运。关键在于

协理的眼里，是苍生

还是至高无上的贵族

7

章京，你是札萨克的

一支拐杖;亦或是一个传声筒

亦或是一只眼睛

假若不是，你还是章京吗

8

参领佐领，你提上鞭子

还是牵上一条狼狗

札萨克的意志，章京的令箭

奴隶匍匐的幅度

百姓恭谦的幅度

是你们讨赏的度量衡

驿  站

9

雅克萨在异邦哭述离情

惊醒了康熙大帝的春梦

于是，一纸诏书飞向宁古塔

萨布素率兵星夜兼程

10

从乌喇到维笑勒依有多远

可以近在咫尺，也可以遥不可及

孙悟空有筋斗云

我们有飞机导弹和互联网

康熙羞愧自己没有

11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

户部兵部理藩院

前郭尔罗斯后郭尔罗斯

忙碌的身影，我敢说

都是为了民族大义

12

一千一百九十五公里

康熙说：我如何听得战马嘶鸣

我又如何温暖将士的心灵

杜尔伯特、扎赉特与索伦兵

在墨尔根与雅克萨之间

架起了驿站，荡漾起春风

13

温诺河，多耐，他拉哈

左手抓住雅克萨，右手链接北京城

一匹马一个人一站接一站

架起了民族希望的彩虹

14

雅克萨回来了，雅克萨回来了

那传递喜讯的，可是杜尔伯特的雄鹰

亦或是嘚嘚嘚的马蹄声

康熙的泪，清兵的泪，百姓的泪

擦亮了漫天密布的星星……

放  荒

15

地面辽阔的杜尔伯特呀

土脉膏腴的杜尔伯特呀

牧不蕃息的杜尔伯特呀

蔓草平原的杜尔伯特呀

一望靡际的杜尔伯特呀

闲置殊觉可惜的大草原

16

恩泽是开明的，寿山是开明的

巴达古尔特托尔汗接到折子慈禧笑了

札萨克听到劝说自己笑了

于是忙坏了依拉尔苏荒务总理

17

一声声汽笛划破云空

也滑落了漫天春雨

地主们富商们交齐了荒银

便成了土地的主人

18

关里关外贫苦的汉族兄弟

离开家的外旗蒙古族贫民

犹如潮水般涌进杜尔伯特

变成了富商和地主的仆人

19

荒地出放了，荒银收入了

朝廷笑弯了眉毛，札萨克笑弯了眉毛

只有短袍蒙古人，贫穷的汉族人

累弯了脊梁，跌落了双眼

20

甜了光绪帝的舌尖

愉悦了慈禧的心灵

札萨克就想起了沿江两岸

放荒会甜了朵儿边的天空

21

庆恩不当骑都尉了

转行贩卖荒地去了

马匪天合看不过眼了

就绑了放荒一干人

22

流淌着寿山的血液

豪迈着性格也豪迈着名声

单人匹马闯入匪巢

地狱关不住雄健的苍鹰

庆恩的名字随星光闪烁

闪烁在杜尔伯特历史的天空

注释：

①朵儿边：是中世纪时对蒙古语数词“四”的汉译。

②索离人：索离人属于古代黑龙江地区三大族系中的秽貊族系。秽貊族系又分很多支系，索离人是其北支的主干，为西周时著名的古九夷之一的“凫臾”。

③豆莫娄人：豆莫娄为古族名，也称达末娄或大莫卢，《魏书》有传，为夫余人后裔。

④涅刺拿古人：涅刺拿古，是契丹奴隶主贵族统辖下的部族奴隶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