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地方

如果评选20世纪中国最优美的情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毫无争议会入选。这首至今仍脍炙人口的歌曲，是一代歌王王洛宾27岁时，在青海湖美丽的金银滩上一次邂逅的产物。

王洛宾是北京人，自幼就生活在一个音乐氛围很浓厚的家庭环境中，后来又在北京师范大学音乐系接受了西方音乐的专业教育。抗战期间，他曾经为作家萧军的小说《八月的乡村》谱写了插曲《奴隶之爱》，也曾奔赴山西参加丁玲领导的西北战地服务团。

1939年，导演郑君里来青海拍摄纪录片《民族万岁》，王洛宾应邀协助摄制组工作。他们驻扎在青海湖金银滩千户长同曲乎的大院子里。在人烟稀少的西北草原上拍电影，自然会引起当地人的关注与好奇。白天，摄制组在草原上顶着烈日拍电影，晚上，盛大的欢迎宴会在同曲乎千户长家的大帐篷里举行。宴会的气氛异常热烈，而将宴会推向高潮的，是千户长家3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所跳的优雅的舞蹈。同曲乎17岁的三女儿萨耶卓玛正值情窦初开的年龄，她给在场的人留下这样的印象：长长的头发梳在脑后，戴一顶时尚的白礼帽，跳着优美的舞蹈，这印证了当地“青海湖最美的花儿是格桑花，最美的姑娘是萨耶卓玛”的说法。剧组藏族女演员也因此确定为萨耶卓玛，而王洛宾则出演一个帮卓玛赶羊的帮工。

据说，在电影里设计过这样一组镜头：王洛宾和卓玛两人同骑一匹马去放牧。就在摄制组紧张拍摄的时候，卓玛突然把马头一转，带着王洛宾驰离了人们的视线，向草原深处奔去。为了不使自己摔下去，王洛宾只好紧紧抱住卓玛的腰。活泼大胆的卓玛时而驱马飞奔，时而勒马立起，狂奔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停下。

黄昏牧归的时候，卓玛举起手中的皮鞭，轻轻打在王洛宾身上，然后催马跑开。望着卓玛的背影，突然，一首哈萨克族民歌《羊群里躺着想念你的人》从卓玛口中传出，王洛宾的内心被一阵阵战栗击穿，那是怎样洁净的自然之声啊！

剧组在草原上的拍摄时间只有3天，而卓玛和王洛宾的甜蜜时光也只有这3天。剧组离开的那天早上，卓玛赶来送行。驼队已走出很远，卓玛仍站在那里向王洛宾挥手。就在王洛宾心里充满离别的苦楚时，那首《羊群里躺着想念你的人》再次响起，响遍他此后的生命。

卓玛后来的婚姻生活并不顺利——她仓促地结婚，又仓促地离婚、再婚。1954年，32岁的萨耶卓玛得了肠梗阻，受条件的限制，没能到医院去接受治疗，一个月后，卓玛去世了。

1988年2月8日上午，青海文艺界人士在青海省歌舞团举行欢迎王洛宾的迎春茶话会。随着悠扬的钢琴声，大家都向王洛宾询问《在那遥远的地方》这首歌曲背后发生过的故事。随着王洛宾的轻声讲述，这首歌的创作渊源才揭开盖头。

“这是50多年前的故事了，一直埋藏在心灵深处。30岁时不敢说，40岁时无处说，50岁时恐惧说，60岁时不想说。今年我已经70岁了，可以无所顾虑地说了吧！在金银滩和卓玛姑娘拍电影、看电影的日子里，美丽、聪明、多情的姑娘感情非常投入，我被感动了，虽然语言不通，但爱恋之情是不需要语言的。” 王洛宾说，“卓玛姑娘是圣洁的，但我已经结婚了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能把强烈的爱深埋在心里。我一步一回头地走在回西宁的路上，哈萨克族民歌的旋律在耳畔响起，金银滩卓玛姑娘美丽的形象在心中升腾，形象和旋律水乳交融，《在那遥远的地方》就这样诞生了。”

《在那遥远的地方》被誉为“中国最优美的情歌”。1947年，这首歌第一次由美国歌唱家保罗·罗伯逊在上海公演。1998年，在台湾跨世纪之声音乐会上，美国爵士乐天后戴安娜·罗斯，世界三大男高音之卡雷拉斯、多明戈，都以此曲压轴。

依照王洛宾的遗嘱，这首歌的歌词被刻在他的墓碑上，伴他安息。

（摘自《中国民族报》 唐荣尧/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