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应链协同、技术创新与企业绩效关系研究

周水银，汤文珂

（华中科技大学 管理学院，武汉 430074）

0 引言

随着市场竞争全球化的到来，企业的技术创新环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为了适应市场需求的多样性，企业技术创新的任务量和复杂性急剧增加。企业必须通过实施供应链协同与技术创新相结合的模式，使成员企业之间获得产品创新资源互补优势，提高产品创新能力，从而可有效缩短产品创新周期，提高产品质量，降低新产品成本和创新风险，让企业能在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一项对美国企业产品创新的调查显示，美国的福特、波音等著名的跨国公司，均与其供应链成员开展了协同产品创新[1]。在国内以武钢集团、一汽集团、海尔集团、华为等为代表的许多制造企业在供应链协同技术创新方面也展开了积极实践[2]。

1 研究假设提出与概念模型构建

1.1 研究假设

（1）供应链协同与产品创新。

供应链协同产品创新是伴随着供应链协同和产品创新发展而产生的一种先进的创新策略，它提出屏除单一组织的组织边界，以供应链成员合作参与产品创新活动利用各合作成员技术和资源优势，全面集成产品创新过程，充分体现出协同性、一致性和共享性。Petersen[3]（2003）认为供应链成员企业之间是一种长期合作的关系，相比横向企业联盟协同产品创新而言，纵向的供应链协同产品创新能同时提升供应链各成员和供应链整体的产品创新收益，是一种更加有效的协同模式。罗建强[4]（2007）研究了产品创新在知识经济下的新模式，指出供应链大环境下产品创新的基本流程并提出了供应链成员企业间的评价模型。

基于此，本文提出：

H1：供应链协同正向作用于产品创新。

（2）供应链协同与过程创新。

优秀的过程创新使企业可以获得质量好，能耗低，效益高等好处。供应链协同各成员企业在过程确定、新设备的引进、生产技术的提高等方面共享资源，发挥协同作用，从而提高各自过程创新能力和整条供应链的效益。同时在供应链中各成员企业的协同可以对过程创新中的集成制造、物流、库存、信息流等带来显著的收益。Carter[5]（1995）指出供应链中运输方式对于过程创新产生影响。Evers（1998）[6]指出对于供应链的选择影响着在整个流程中库存的多少和库存的存放地点。Cahliano等（2006）指出供应链中信息流和货物无缝的流动促进了专业化的制造过程系统，促进了过程创新活动。

基于此本文提出：

H2：供应链协同正向作用于过程创新。

（3）供应链协同与企业绩效。

在供应链中，成员之间彼此都将协同关系作为改善绩效的一项重要手段。密切的协同关系提高了供应链的信息可视化水平，从而使彼此专注于伙伴需要什么，如何为伙伴创造出更多定制化产品或服务，从而大幅的提高了企业的服务水平和顾客的满意度。因此，Stank等（2001）建议，无论内部协同还是外部协同，对绩效的提高都是肯定的。

基于此本文提出：

H3：供应链协同正向作用于企业绩效。

（4）技术创新与企业绩效。

技术创新是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获得竞争力的核心，企业绩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组织内部创新活动的成败。技术创新提高了企业的利润和收入从而使企业增加了竞争优势，注重创新的企业的绩效往往要高于那些不注重创新的企业。

基于此本文提出：

H4：产品创新正向作用于企业绩效；

H5：过程创新正向作用于企业绩效。

（5）企业规模的调节作用。

供应链协同、技术创新和企业绩效之间的相互影响，可能受到多方面潜在因素的影响。本文选取企业规模作为调节变量，分析其对三者相互关系的影响。企业规模的划分，通过员工人数来体现。不同规模的企业，可能会对创新方式的选择、供应链协同的重视程度存在差异，从而导致取得不同的企业绩效。本文提出：

H6a-e：企业规模对供应链协同、技术创新和企业绩效之间的相互影响关系，起调节作用。综上所述，本文提出的研究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本文的研究模型

2 研究设计

2.1 小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对华中科技大学MBA、EMBA发放问卷120份，回收87份，其中有效问卷83份。使用SPSS18对数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首先进行KMO检验和Bartlett球形检验，然后采用最大方差旋转法进行主成分分析；随后，对量表进行可靠性检验（Cronbach’s α）。分析过程中，由于存在交叉负载、CICT值低等原因，删除两个题项（IS2，DS5）。

将小样本修正后的问卷，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跨省市、跨行业抽样，实证样本主要分布在湖北、河南、广东、北京、上海、云南等六个省市。由于是调查企业在供应链中的情况，因此调研对象选定为从事供应链业务活动的人员或企业的中高层管理者。本次调查于2013年3月至5月进行，共计发放问卷1000份，回收376份。经过甄别，剔除部分问卷（如：存在缺失值、所有题项答案相同等），最后得到311份有效问卷。参与问卷调查的企业中，制造业32.1%，服务业43.3%，高新技术行业8.3%；受访人员中，企业高级管理人员31.3%，中级管理人员45.4%，其他23.3%。

面对面访谈式的调研方法可能会产生未返回偏差。我们对早访谈企业和晚访谈企业的基本特征（如：企业规模、地域分布等）进行了比较。两个独立样本t检验的结果表明，两类样本在上述基本特征上面没有显著差异。因此，可以认为本次调研不存在显著未返回偏差问题。为检验样本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本文采用Podsakoff and Organ（1986）推荐的Harman单一因子测试。将所有题项按照未旋转的、主成分因子分析进行检验，得出6个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由于不存在一个共同因子解释所有题项的大部分方差，因此可以认为样本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

2.2 量表设计

本文利用调查问卷收集数据，采用结构方程模型方法对假设模型进行检验。为确保研究变量的信度和效度，量表主要借鉴国内外相关文献使用的测量题项。为保证变量和题项翻译的准确性，本文采取了来回翻译、征求意见进行更正。此外，考虑到国内外的不同，通过15位博士硕士生组成的小组，对量表进一步讨论修正。最后，将量表提交给2位供应链领域的专家进行审读。测量题项采用Likert5级量表进行打分，1表示完全不同意，5表示完全同意。

2.3 样本信度和效度检验

根据Hair等提出的因子效度检验方法，本文采用最大方差旋转法进行主成分分析。样本数据的KMO值为0.910，Bartlett球体检验的P值为0.000，表明数据适合进行主成分分析。以特征值大于1为标准提取因子，各题项在所属变量上面的因子载荷均在0.7以上，而在其它变量上面的因子载荷不超过0.4，表明变量具有较好的收敛效度和区别效度。此外，各变量的因子累积方差贡献率都在60%以上。随后根据Anderson等推荐的结构方程模型两步法对假设模型进行检验：即先检验测量模型，再检验结构模型。对于测量模型，采用LISREL8.7软件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所有题项的标准负载均在0.8以上，所有变量的Cronbach’s Alpha值和CR值都高于0.8，表明测度题项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

3 实证分析

3.1 模型拟合指数分析

利用LISREL8.7软件对结构方程模型假设进行检验。其中，将信息共享、同步决策、激励联盟三个变量取平均值，作为供应链协同的三个指标。表1列出了主要拟合指数。从表中可以看出，所有指标均达到理想水平，显示出模型具有较好的拟合性。最终输出的结构方程模型和路径系数见图2。

表1 主要拟合指标

图2 结构方程模型及路径系数

3.2 假设检验分析

（1）供应链协同和产品创新之间的路径系数为0.22，且在P＜0.05水平上显著，表明供应链协同对产品创新的正向影响成立。随着现代企业的发展，产品创新活动已经涉及到了供应链的各个环节，供应链上游供应商的早期参与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企业的技术优势和合作协商的程度，从而对于产品创新有促进作用，而对于在供应链下游伙伴之间，对于各用户需求的早期考虑也会提高产品创新活动的成功率。在价值链上的合作伙伴之间，能够更开放的交流，更快捷的共享信息，更周全的制定创新战略，使企业在产品创新活动中能更好的满足客户多样化，个性化的需求。

（2）供应链协同和过程创新之间的路径系数为0.64，且在P＜0.001水平上显著，表明供应链协同对过程创新的正向影响成立。如今企业的过程创新越来越复杂，而供应链协同使各成员企业在过程创新活动中的过程确定、新设备的引进、生产技术的提高等方面共享资源，发挥协同作用。供应链协同中上下游信息和货物的无缝流动可以提高过程制造系统的专业化程度[7]，同时在供应链中各成员企业的协同可以对过程创新中的集成制造、物流、库存、信息流等带来显著的收益，从而提高各自过程创新能力和整条供应链的效益，最终对企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

（3）供应链协同和企业绩效之间的路径系数为0.25，且在P＜0.05水平上显著，表明供应链协同对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成立。通过供应链协同，企业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密切，业务相互渗透，供应链上伙伴之间建立新的合作关系，达成“共赢”的效果，供应链协同还可以使企业借助其它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来改善，强化自身的核心竞争力。所以供应链协同效果的好坏，会显著地影响到其企业绩效。

（4）产品创新和企业绩效之间的路径系数为0.38，且在P＜0.001水平上显著，表明产品创新对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成立。产品体现着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从而加强产品创新活动可以提升企业的利润和收入来增加企业自身竞争优势，所以提高产品创新有助于提升企业绩效。

（5）过程创新和企业绩效之间的路径系数为0.22，不具备统计意义上的显著性，表明过程创新对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不成立，本文认为有两个方面：一是这可能是由于过程创新的时滞性所决定的，过程创新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虽然随着技术的发展技术更新在加快，但是时滞依然普遍存在，其周期长，创新效率低的特性，对企业绩效不像产品创新那样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二是这种不显著的影响也可能是由于本文研究对象所决定的，本文选定的研究对象多为相对传统的制造业，这些传统行业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在不同的产业生命周期阶段，其过程创新的形式和能力是不同的，行业特性限制了其过程创新无法快速响应变化的市场需求，从而使过程创新对企业绩效不显著。

3.3 调节变量分析

在结构方程检验过程中，本文提出的H1-5个假设，具有显著性的路径有4个。由于不同规模的企业对供应链协同的重视程度和技术创新的选择可能存在差异，因此按照企业员工人数多少的不同，将样本划分为大型企业和中小企业两个组别。本文就这4条假设，在两组之间进行检验，即前文提到的假设H6a，H6b，H6c，H6d，H6e。

本文利用LISREL的多组分析，进行企业规模调节作用的检验。在进行结构系数等同性检验之前，首先要对测量模型等同性进行检验。本文构建了三个嵌套模型：M1研究因子与指标的从属关系等同，即模型的形态相同检验；M2限定因子载荷（LX）等同；M3继续限定因子的方差—协方差（PH）等同。从表2中可以看出，M2与M1之间的卡方自由度差异不显著，表明两组之间，因子载荷是一致的；M3与M2之间的卡方自由度差异不显著，表明两组之间，因子载荷、方差、协方差是一致的。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测量模型在两个分组之间具有等同性。

下一步分析结构系数的等同性。构建模型M3a、M3b、M3c、M3c、M3d，分别在M3的基础上，释放供应链协同与产品创新、供应链协同与过程创新、供应链协同与企业绩效、产品创新与企业绩效之间的路径系数。将M3a-d与M3进行卡方自由度差异显著性比较，结果见表2。从中可以看到，M3a-d与M3相比而言，皆在p=0.05下显著。据此可以认定，企业规模对四条路径（SCC→PI，SCC→PRI，SCC→OP，PI→OP）具有调节作用，即假设H6a，H6b，H6c，H6d，H6e成立。

表2 企业规模调节效应的LISREL多组分析结果

为进一步分析企业规模对三条路径（SCC→PI，SCC→PRI，SCC→OP，PI→OP）的调节作用，表3给出了在大型企业和中小企业内，四条路径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和t值。

表3 大型企业与中小型企业相关假设的路径系数和T值

从表3中可以看出：

（1）对于假设H6a（SCC→PI），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的路径系数均具有统计意义上的显著性，但与企业规模相反，中小企业供应链协同对产品创新的影响高于大型企业。出现这种结论的原因，可能是在市场竞争中，中小企业总处于相对的弱势，其产品创新往往是其主要竞争力的来源[8]，参与供应链活动后，往往投入了整个产品或是服务，所以供应链协同的好坏会对其产品创新产生更大的影响。

（2）对于假设H6b（SCC→PRI），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的路径系数均具有统计意义上的显著性。大型企业供应链协同对过程创新的影响高于中小型企业。出现这种结论的原因，可能是相比于小企业，大企业拥有更多的资本，资源，其进行创新活动的种类也远远多于中小企业，为了形成规模经济和市场垄断地位，大企业更多的是通过供应链上各个节点的协同合作来改善自身生产技术，提高产品质量，降低生产成本等过程创新活动[9]。

（3）对于假设H6c（SCC→OP），供应链协同对中小企业的企业绩效影响显著，而对大型企业的企业绩效影响不显著。这与以前的研究结果[10]不同，但本文认为此结论更为合理。相对于国外企业，国内的中小企业，无论是处于上游还是下游，都更多地依赖大型企业：处于下游的，需要上游大型企业提供稀缺物资；处于上游的，需要下游提供更多订单。只有尽量与大型企业协同，才能获取更多资源或市场，从而提高绩效。此外，相比与大型企业，中小企业规模较小，经营方式灵活，可以对市场波动做出快速反应。但一旦参与到供应链协同过程，中小企业基本上相当于将其全部产品或服务投入其中。因此，供应链协同效果的好坏，会显著地影响到其企业绩效。

（4）对于H6d（PI→OP）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的路径系数均具有统计意义上的显著性。中小型企业产品创新对绩效的影响高于大型企业。出现这种结论的原因，可能是对于中小企业而言，产品创新是其成长和发展的基石，中小企业更多的是依靠模仿的创新模式来缩短自身技术研发周期，降低风险等进行产品创新，大型企业因其雄厚的资本和其他企业难以模仿的核心技术往往选择过程创新，通过过程创新来获得一定的规模经济，从而快速扩大产品的市场占有率，达到垄断目的。

4 结论和局限

如今传统单一的企业技术创新活动的发展已经满足不了市场多元化的需求。供应链协同的出现，使企业能够建立价值链上的合作伙伴，能够更开放地交流，更快捷地共享信息，更周全地制定创新战略，使企业在技术创新活动中能更好的满足客户多样化，个性化的需求，最终增加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提高企业绩效。本文通过问卷调研和结构方程模型，对供应链协同、技术创新和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的剖析。分析结果表明：供应链协同对产品创新、过程创新和企业绩效有正向影响作用，产品创新对企业绩效有正向影响作用，而过程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不显著。而在企业规模的调节作用深入分析的过程中发现：中小企业供应链协同对于产品创新的影响高于大型企业，大型企业供应链协同对于过程创新的影响高于中小企业，而在中小企业中，更多进行的是产品创新活动。

虽然本文进一步提示了供应链协同、技术创新和企业绩效之间的作用机理，但还存在不足之处，有待今后进一步的深入探讨：首先，可以对其它调节变量（如环境不确定性、市场竞争强度等）、结果变量（如创新绩效、供应链绩效等）进行检验，从而研究不同情况下最佳创新方式的选取；其次，本文将供应链协同的3个维度（信息共享、同步决策、激励联盟）取平均值作为供应链协同的指标，后续可以就供应链协同不同维度对不同创新方式的影响进行研究；最后，在样本选取上面，本文没有进行行业之间的区分，后续研究可以从不同的行业入手，从而使结论更具针对性。

[1]Luo C,Mallick D N,Schroeder R G.Collaborative Product Development:Exploring The Role Of Internal Coordination Capability in Supplier inVolvement[J].European Journal of Innovation Management.2010,13(2).

[2]李随成，姜银浩.供应商参与新产品开发对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影响机理及案例研究[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10,(2).

[3]Petersen K J,Handfield R B,Ragatz G L.A Model of Supplier Integration Into New Product Development[J].Journal of Product Innovation Management,2003,20(4).

[4]罗建强，韩玉启.供应链环境下产品创新过程分析及评价研究[J].技术经济,2007(1).

[5]Carter J R,Ferrin B G.The Impact Of Transportation Costs on Supply Chain Management[M].Journal of Business Logistics,1995.

[6]Evers P T,Beier F J.Operational Aspects of Inventory Consolidation Decision Making[M].Journal of Business Logistics,1998.

[7]Cagliano R,Caniato F,SpinaG.The Link Age Between Supply Chain Integration and Manufacturing Improvement Programmes[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Operations&Production Management,2006,26(3-4).

[8]Darren Filson.Product and Process Innovations in Thelife Cycle of an Industry[J].Journal of Economic Behavior&Organization,2002,(49).

[9]Xiangk Y,Ehud Z.Is Firm Size Conduciveto R&D Choice?A Strategic Analysis o f Pro Ductand Process Innovations[J].Journal o f Economic Behavior&Organization,1998,35(2).

[10]Cao M,Zhang Q.Supply Chain Collaboration:Impact on Collaborative Advantage And Firm Performance[J].Journal of Operations Management,2011,2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