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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信改变几多中国?
——上书领导人有秘笈

2015-01-03

中外文摘 2015年15期
关键词:中南海领导人

□ 张 恒

一封信改变几多中国?
——上书领导人有秘笈

□ 张 恒

2013年3月6日,两会期间,李克强参加湖南代表团审议时,发言被民营企业家肖安江打断。李克强听完肖安江发言后,为其鼓掌。

翟继光没想到,已经过了八年,他的那封信还是引起了国务院领导的关注。

5月13日,国务院办公厅为第二天举办的一个会议做准备,国办政府信息与政务公开办公室一位处长拨通了中国政法大学翟继光的电话,请他务必到中南海参加这个会议,作为公民代表,谈一谈对政府简政放权的意见和建议。这场会议就请了两个代表,一个是他,一个是桔子水晶酒店的CEO吴海。

之所以邀请翟继光,就是因为2007年那封信。信并不是写给李克强的,但其间几经辗转,却被他看到了,成了一份特殊的“公民上书”。于是,在这位国家总理大力推进简政放权、激活市场的时刻,翟继光的遭遇被当作一个典型案例,再次被他提及。

中国自古有上书传统。从计划经济脱身而出后,政经生态急剧变迁,新情况新问题不断涌来,利益多样化,上书也愈加频繁。在许多关键时刻,上书者甚至还起到催化作用,最终影响了国家的决策。在香港中文大学教授王绍光看来,“上书今后有可能变成影响中国议程设置的主要模式之一”。

去中南海开会,本单位请假也不易

“一般民众,人微言轻,他们的上书往往在秘书那里就被挡住,很难送到决策者跟前。无论古今中外,由平头百姓一纸上书影响议程设置的案例简直是凤毛麟角。”在近著《中国·治道》一书中,王绍光如是介绍上书者的现状。他与中共智囊胡鞍钢教授多有合作,非常熟悉中国政府的治理方式。在他看来,“即便是精英们的上书,也往往石沉大海,毫无反响。”

不过翟继光的信不但被李克强看到了,而且还受邀到中南海去面谈。这是形势使然,翟继光谈及的地方政府行政效率低下,盖章文化泛滥无疑是李克强感触极深且试图用力改变的。

只是,因为请假问题,翟继光差点放弃这次机会,而国办的工作人员竟然还做了不少工作,突破层级限制,以确保他5月14日来中南海参会。

翟继光这天本来是有课的,请假必须有书面材料,他希望对方发一个邀请函。很快,一份盖有国务院办公厅公章的邀请函便发到翟的手上。13日下午,他拿着邀请函去学院请假,学院相关负责人告诉翟,请假“需要副院长签字,但副院长当时不在学校,可能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请第二天的假来不及了”。

翟继光只好给国办的那位处长打电话,询问是否可以提交书面材料不参会。“他说不行,这么多领导都来了,还有记者,就你们两个人发言。”翟继光回忆道,对方当即表示要帮他请假,而且肯定能请下来。

这位处长很快通过教育部直接联系学校教务处,“教务处长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同意了,那些手续全部都免了”。

翟继光住在昌平,去中南海的路并不熟,他在网上查了线路,决定坐公交。889路转5路,一点左右在北海附近下了车。他找一位交通协警问路,一开始协警以为他要去北海,很热情地指路,等听到翟继光重复打听中南海西北门之后,看着他,再也没开口。

反正时间尚早,翟沿着城墙,从北边走了下去。“到中南海附近只要有门的地方都有武警站岗。我一路晃悠晃悠地走,警察则看着我。大约在两点左右,赶到了西北门。”翟继光说,因为此前已经备案,自己报上名字,很顺利就进入了中国的政治中枢。只是进去后,他又不知道怎么走了,只好给那位处长打电话,请他出来接自己。

上书领导,各有渠道

查阅信件,是中国国家领导人的一项重要工作。

这些信来自不同渠道。最官方的渠道当然是信访局,国家领导人一般会授权国家信访局,先行拆阅写给自己的信件,再酌情上报。也有上书者,通过私人渠道转达自己意见。2004年底,四川省社科院离休研究员鲁家果就曾写下《南水北调西线工程应慎重决策》一文,通过私人渠道将信和文章送至温家宝手上,不但得到温家宝的批示,而且还推动了西线方案的调整。而自从互联网开始普及后,通过网络公开上书领导人的做法,也时有发生。

很难确定每天有多少人上书国家领导人,但国家信访局的一组数据可做参考:每天大约收到2000封信,约有三分之二是写给国家领导人,尤其是给总书记和总理的。这些信,经过信访局工作人员的拆检、筛选后,才会送到国家领导人的案头。一般说来,重要信件,如知名人士、亲朋故友、海外华侨等来信,需要原件报送,但大部分信件,都是来信摘要。

信件内容千差万别。在王绍光看来,只有那些提出政策建议,而非为个人或小群体利益申诉的行为,才算上书。依照此标准,翟继光的信,原本并不能归入此类。

2007年,为了给即将降生的孩子办理准生证,翟继光和妻子遭遇了各种刁难、艰辛,包括已怀孕8个月的妻子必须返回远在千里外的老家江西新余,他自己则要来来回回在距离40公里的北京市区和昌平区奔波多次,到各级各部门盖章、交材料,受制于各种细枝末节的纯形式性规定,因为办事人员的各种个人原因不在岗而不断地受挫。

备受憋屈的他把这段遭遇写下来,直指公共政策的过度低效。一开始,他打算把信发给昌平区的有关部门投诉,从网上找来邮箱,发了过去,结果却遭遇退信。无奈之下,他便以致女儿书的形式,发在网上。

这不但是翟继光的遭遇,许多人都曾遇到过。这封信迅速在网上传播,引起巨大的舆论关注。个人的记录因此带上了浓重的公共属性,“我很多同学在中央部委,他们跟我讲有一个高层内部的网站上,都有了这封信”,翟继光说,通过这种形式,自己的信通到了中南海。

上书秘笈:切中难题,与高层共鸣

但显然,当时中央政府的重点工作中,简政放权并没有排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这封信,也没有得到中南海的回应。直到8年后,这封沉睡许久的信,才被李克强大力推行的工作唤醒。

上书内容一定要与领导人发生共鸣,与现实最紧迫最有难度的问题切合上才有意义。虽然“三农”问题学者李昌平认为,上书的信件被领导人收到,纯属“偶发事件”、“运气好”,但实际上并不简单,若非上书内容切中当时社会的脉门,同样也是领导人所关切的事情,一般很难产生影响。

李昌平也曾经上书中央。2000年在湖北省监利县棋盘乡担任党委书记的他,写信给朱镕基,反应农村撂荒严重、农民负担太重、干部如蝗虫等问题,这封由最基层发到最高层的信,令当时的主政者迅速直观地了解到农村最真实的状况,并由此激发了中央对“三农”问题的持续关注。

2012年,李昌平出版新书《再向总理说实话》,再次上书中南海,新书出版前,他闭关三个月,给时任总理温家宝写了一封信。但在中国“三农”问题已经缓解的大背景下,这本书与这封信并未引起太大反响,李昌平也清楚,十多年前那样的轰动不会再出现了。

事实上,自改革开放后,这样的上书从未减少过,甚至最近十几年里,还越来越多。而仔细梳理后就会发现,每次引起巨大社会反响的上书,都能反映当时的社会背景。

个体户高德良1980年上书中央领导,希望领导人解释,个体工商业者的地位发生质的变化,算不算“资本家”?是“红色”还是“灰色”?法律上能不能保证“他”的地位?这些问题,当时全中国都在谈,经营“傻子瓜子”的年广久因为雇工问题,甚至还惊动了邓小平:“前些时候那个雇工问题,相当震动呀,大家担心得不得了。我的意见是放两年再看。那个能影响到我们的大局吗?如果你一动,群众就说政策变了,人心就不安了。你解决了一个‘傻子瓜子’,会牵动人心不安,没有益处。让‘傻子瓜子’经营一段,怕什么?伤害了社会主义吗?”

那时候,束缚太多,挣脱的欲望很大,不止个体户上书,国企厂长们也上书,要求松绑、放权;读研究生的郭树清,则上书国务院总理,提出“全面改革亟须总体规划”的建议。民心思变,尤其是经济领域,成为最受关注的问题。

2003年,大学生孙志刚命丧广州收容救治站后,引发三博士上书全国人大,认为《收容遣送办法》有违宪法。收容遣返制度终被废除,这次上书也因此成为标志性事件。

穿越红墙,能否常态?

在利益多元化的时代,不断增强的还有人们试图通过上书,表达利益诉求的行为。怒江水电站引发的上书争论,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2003年8月中旬,发改委通过了怒江流域水电站开发方案,并将这一项目视为中国重要的水电基地之一。但在环保工作者看来,这个项目势必会对世界自然遗产“三江并流区”产生巨大破坏,他们因而上书国务院领导,呼吁停止这一项目。

上书显然发挥了作用。2004年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发改委上报的规划报告上批示:“对这类引起社会高度关注、且有环保方面不同意见的大型水电工程,应慎重研究。”这一项目就此搁置。

据《商务周刊》报道,当时支持水电站项目的一些专家,听闻此消息后,大为紧张,他们也同样使用了上书的方法,力陈上马这一项目的必要性。据说这次上书也很快得到国务院领导的批复:“看来此事还需要调整。”2005年7月,温家宝赴云南考察工作期间,当地官员向他反映,怒江水电站停工已久,地方不知如何进退,希望中央政府尽快定夺。温家宝回京后,立即指示发改委、环保总局、水利部等有关部门,“加紧论证研究,尽快拿出自己的意见”。

由于担心水电站项目重启,61个环保组织和99位个人又于2005年9月起草一份公开信,并将它呈送国务院、发改委、环保总局等有关机构。另一边,支持开发怒江水电的人也继续上书中央,希望该工程早日上马。支持者与反对者之间,形成了一场上书拉锯战,通过这种形式,影响着中央政府的决策,令这个项目一直推迟到2013年才终于被通过。

王绍光由此感慨道,“随着社会自由度的加大,社会地位不同、立场各异的人将会更积极地运用自己的发言权。”

“我们自古以来都有上访、告状,”翟继光则从自身的经历,来解读公民上书这种行为,“上层对基层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我们通过这种方式反映老百姓的呼声。”

随着改革深入,市场元素汹涌,大量政府公共政策需要群策群力,各种内参、动态、舆情,借助记者、网络等等收集上报决策层,不过传统纸面上书与新兴网络畅言仍然是个人表达意见的一个基本渠道,而且更具主动性。设想一下,如果类似这次吴海与翟继光受邀进入中南海开会的情况增多,甚至成为一种各方意见表达交流协商的常态机制,并切实有为的话,中国行政体制与政治体制改革也将向前推进一步。另一方面看,从不敢腐、不能腐到不作为,少作为,再到有所作为,这本身就是中共高层对吏治的大思路,群众意见在这点上大有用武之地。

5月21日,居委会和街道办主任一直在给翟继光打电话,不巧,当时他在飞机上,关机了,他们就打到翟继光的家里去,终于联系上了翟的爱人。

“他们比较紧张,因为那天北京市政府将涉及到的居委会主任,街道办主任都召集了过去,让他们汇报当时的情况。”翟继光说,“其实都是八年前的事了,好多当时的办事人员都已经退休,主任已经换了人,如果追究他们的责任也是挺冤枉挺无辜的。我也是希望这个信能起到一个积极的作用,大家能够把这个制度改得更完善一点,给老百姓办事更便利一点,至于说是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那个好像已经没有必要了。”

(摘自《看天下》2015年第14期)

人物二题

邓小平

1975年9月15日,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在山西省昔阳县隆重召开。这是邓小平恢复工作后第一次在全国性大型活动中公开露面,在会上,邓小平讲道:“虽然学大寨有很多成绩,但有些地方也不尽如人意。”这时候,坐在一旁的江青插话说:“那是个别现象嘛!”邓小平用手指在桌子上敲着说:“个别现象也不允许。”邓小平建议,“把手拿出来比嘛。手上有没有茧子?一比就知道了嘛。”江青接着说:“我都学大寨了,手上都长了个泡。”邓小平马上说:“长了个泡就是学大寨了?”台下鸦雀无声。

陈 赓

1933年春天,因为叛徒告密,陈赓在上海被国民党当局抓获。后来送到南昌。蒋介石见到陈赓时说:“陈赓,你瘦了。”陈赓回答:“瘦吾貌而肥天下。”陈赓接着说:“校长也瘦了。”蒋介石说,“国家如此,生灵涂炭,寝食不安哪!”陈赓说,“身为一党一国领袖,校长瘦而天下更瘦,这是为何?”蒋介石无言以对。

(摘自《国家人文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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