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茶叶小产区精品样板西湖核心产区“老字号”龙井茶保护价值及发展路径选择

赵宏权

绿色茶乡 摄/张震毅

中国茶叶究竟选择“工厂化、规模化”发展模式，还是走“个性化、小产区”特色之路，一直在茶界乃至社会各界进行着激烈的争论。在中国茶业品牌与文创高峰论坛上，众多茶专家、茶人、茶企等鲜明提出：就中国茶业的本质特征、多元消费的内在需求而言，中国茶业更应走“个性化、小产区”的“小而美”道路。

这一结论鲜明昭示：杭州西湖核心产区狮、龙、云、虎、梅“老字号”龙井茶无疑是“个性化、小产区”的典型代表，也是茶叶小产区中的精品样板，完全符合中国茶叶个性化发展的价值取向。

自唐宋以来，西湖核心产区狮、龙、云、虎、梅“老字号”龙井茶园逐渐拓展，茶农代代繁衍，茶村自然生成，蕴含着浓厚的地域历史文化，在中国绿茶发展史上独树一帜。“老字号”龙井茶传承的厚重文化、独特的生长环境、优良的茶树品种、精致的加工制作技艺以及产品的传统风味等鲜明特征，与中国茶叶“个性化、小产区”的要义和模式完全契合，自古以来，就是一款迎合中国市场消费者品质生活所需要的茶，走的是一条典型而独特的道路。

笔者试从西湖“老字号”龙井茶“个性化、小产区”的独特优势、保护价值及保护发展路径等方面作一探讨，求教于茶界专家学者。

一 独特的优势条件

西湖“老字号”龙井茶作为典型的茶叶“小产区”具有诸多优势条件，这里仅从“老字号”龙井茶与西湖文化景观的内在联系和龙井茶园生态环境上概要阐述。

在西湖申遗文案中，龙井茶文化作为西湖七组文化史迹之一，龙井茶园作为西湖特色植物的组成部分而融入其中，它们与西湖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一是深厚的历史渊源。龙井茶和西湖的渊源非常深，可以说谁也离不开谁。龙井茶原本是方丈、和尚喝的禅茶，正是因为有西湖，才吸引了众多方丈、和尚在杭州建寺庙，才有了龙井茶。如果没有西湖，就不会有灵隐寺、龙井寺这些寺庙，也就不会有龙井茶。这样联系起来考虑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二是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的有机结合。西湖众多寺庙、宝塔、亭台楼阁、花园与隐在湖西群山之中的茶园景观浑然天成，它们使西湖变得更加美丽。我们把龙井茶和西湖联系在一起，其实就是将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有机结合起来。因此，不能光突出西湖的自然景观，人文景观同样有价值。比如乾隆皇帝曾四游龙井，亲封“十八棵御茶”，成为一种含有茶文化意味的特色植物景观，还为“龙井八景”题咏，留下御诗6首，在中国历史上独一无二，这也是西湖的一大“卖点”。三是地域分布的整体格局。在目前西湖遗产界定的33平方公里范围内，也就是“三面云山一面城”的整体格局中，一半以上面积是茶村和茶园，分别位于灵隐、龙井、翁家山、满觉陇、双峰、茅家埠等村庄中，茶园面积200多公顷。这些茶园傍湖依山，分布在西湖群山的丘陵山坡上，呈曲线阶梯状种植，排列错落有致，形成了优美独特的茶园景观，与西湖景观相映成辉、相得益彰。

从另一角度看，西湖周围的龙井茶园生态优势原本就很独特。西湖周边山势连绵、林木茂密，湖西群山北高南低，南临钱塘江，西北有北高峰、狮峰、天竺峰三大山峰，形成天然屏障。而龙井茶园镶嵌于群山峰谷之间，与西湖的森林植被交叉在一起，茶区又多为砂质土壤，富含各类营养元素，是西湖这一方好山好水滋养了龙井茶园。

更为可喜的是，多年来，杭州市采取许多硬性措施有效保护龙井茶园生态环境，市人大于2001年制定出台《杭州市西湖龙井茶基地保护条例》，明确规定“一级保护区范围内的西湖龙井茶基地，除国家能源、交通、水利、军事设施等重点建设项目选地确定无法避让需要征收外，一律不得占用”，同时规定“禁止在西湖龙井茶基地和西湖龙井茶后备基地附近建设有污染环境、损害西湖龙井茶生产的项目。已经建设的有污染的项目，应采取措施限期治理；无法治理的，必须予以搬迁。”用法定形式保护了茶园基地和茶园生态环境。在十几年的西湖综合保护中，杭州市把龙井茶园、茶村列入其中，涉及到的工业企业全部搬迁，有碍观瞻的违章建筑全面拆除，碍到的居民全部迁出，使龙井茶园的自然生态特色更加彰显。试想，如果在这个龙井茶保护区中，茶地随意征用，高楼大厦林立，工厂到处建造，污水四处横流，违章建筑遍地开花，优美的龙井茶园环境岂不破坏殆尽，还谈得上什么生态优势和优美环境。

二 多层面保护价值

西湖中的“老字号”龙井茶作为“个性化、小产区”的典型代表，特色非常鲜明，又有着独特的人文联结，成为中国名茶之魁首、绿茶之翘楚而为世人所称颂、向往。它的保护价值可表现于物质、精神、文化、休闲以及支撑杭州名城、支持国家外交事业等多个层面。

1.世界遗产价值。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认为，西湖是一个具有文化意义的东方名湖，是中国景观审美风格的典型代表，体现了“天人合一”的特殊思想理念。而龙井茶倚湖而生，因湖得名，也以湖而闻名。龙井茶园作为西湖文化遗产六大要素之一的特色植物景观，它们与分布其间的茶文化史迹共同传承了中国特色的茶禅文化，成为西湖文化景观中独特而重要的组成部分。自2011年6月西湖成功申遗后，这里的茶史迹、茶园、茶村就完全具有了世界文化遗产的属性，龙井茶的美誉度也与日俱增。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顾问、前文化助理总干事弗朗西斯科·班德林在西湖考察后称道：将龙井茶融入西湖世界文化景观遗产，在世界文化遗产中尚属首例，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2.历史文化价值。西湖“老字号”龙井茶在中国名茶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蕴涵着丰富的技能文化、审美艺术和精神哲理。龙井茶由一个极小地域的名茶，发展成为一个名茶大产业，在全国所有的名茶中首屈一指。龙井茶在明代脱颖而出后，与当时的岕茶、松萝、虎丘、天池、六安、天目比肩列入全国名品，而今，有的被历史湮没，有的声名渐落，唯独龙井茶声誉日隆，令人惊羡。龙井茶根植于西湖这方山水之中，美景佳茗，相得益彰，喝茶品茗与观景游览自然融合，是杭州西湖一道独具魅力的风景。历代名人记叙咏赞龙井茶的诗文、绘画、书法、歌曲作品，以及他们的“茶隐”生活方式，为我们留下一笔丰厚的文化遗产。这些都是龙井茶十分宝贵的人文资源，也是一笔巨大的无形资产，有着可观的增值空间。

3.名城支撑价值。这些年来，杭州第一批获得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殊荣，2005年又被8家国家级茶业机构授予“中国茶都”的称号，还创造了不少具有时代特征和杭州地域特色的城市名片。但许多人一提起杭州，就自然地想到西湖和龙井茶，龙井茶已完全融入西湖文化和杭州这座城市之中，成为这座文化名城的一块“金”字招牌。然而，西湖是静态的，而茶是动态的，茶的文章可以充分做活做足。通过弘扬茶文化、壮大茶产业、发展茶旅游、培养新茶人，把茶都的良好基础进一步转化为现实优势，这对展示杭州城市特色和文化底蕴的精致品质，体现杭州休闲、文化、创业三位一体的价值取向，以至建成国内外知名的东方休闲之都具有现实意义。

4.非遗传承价值。2008年，龙井茶手工炒制技艺申报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给西湖文化增加了独有的时代价值。高级龙井茶全凭茶农一双手在一口光滑的特制铁锅中，不断变换手法炒制而成。炒制手式有抖、搭、搨、捺、甩、抓、推、扣、压、磨，号称“十大手法”，环环相扣，精深奥妙。只有技艺娴熟的人，才能炒出色、香、味、形俱佳的龙井茶。手工炒制是传统龙井茶品质形成的关键工艺，这种工艺是根据特定的品种和原料而量身定做的，是历代茶人摸索得来的经验与智慧的结晶。正如周恩来总理1957年陪同前苏联部长会议主席伏洛希洛夫在龙井茶区视察，回答一位外宾提问时介绍道：“龙井茶不光是饮料，而且是艺术品，它的色、香、味、形俱全，全凭茶农几十年的手工经验炒制而成，这是机器所不能代替的。”从艺术品的层面传承和弘扬这项国家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重要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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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国礼荣誉价值。龙井茶作为贡品成名于清朝的鼎盛时期，是乾隆皇帝将龙井茶推向了至尊的顶峰。新中国成立后，以“老字号”为代表的龙井茶被列为国家外事礼品。贡品只是进宫入朝作为御用，而国礼却作为国家礼品走向世界。正因为如此，一代又一代中央领导人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邓小平、陈云、陈毅、江泽民、乔石、李鹏、习近平等，都到过龙井茶核心产区视察，并接待过不少国外元首和贵宾参观访问。在中美建交、首脑会晤、中国领导人出访或给外国元首祝寿、上海世博会、西湖论剑等国家重大活动中，龙井茶都扮演了公共外交的“文化使者”，向世界打开了一扇了解中国茶文化的窗口。以龙井茶款待国宾，对客人来说是一种礼遇，褒奖的是龙井茶区的制茶人，体现的却是国家的一种至尊荣耀。

6.独特品饮价值。关于龙井茶的品饮，历代善于状写风物、捕捉感觉的文人士大夫，从精神层面品饮龙井茶留下了不少贴切的描述：如“清馥隽永”“香清味冽”“泉从石出情宜冽，茶自峰生味更圆”等。清代钱塘人陆次云用富含哲理的语言摹写了龙井茶的独特味道，写下了“饮过后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淪乎齿颊之间”、“无味之味乃至味”的名句，这堪称是品饮龙井茶的文化魅力与精神价值所在。从这个意义上说，龙井茶的滋味是清淡的，意味却是深远的。试想，在当今五彩缤纷、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一个从底层民众脱颖而出、有点作为的从政者、艺术家、文学家、包括上层老板，坐在北京、上海、深圳这些大都市的某一幢高楼内，品饮到当年乾隆皇帝喝过的、又被文人墨客描绘得出神入化的龙井茶，内心会产生一种怎样的情怀！这种独特的品饮价值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7.精神安顿价值。龙井茶是平和之茶、清淡之茶。平和清淡是龙井茶的自然秉性，历代文人对其的取饮早已超越了简单的本能，而是试图由此走向精神的彼岸，达到心灵的恬淡、清静、闲适与平和，这正是儒释道三家所倡导、宣扬的风范和境界。龙井茶的清淡平和，曾经契合了传统社会一些文人士大夫以淡泊、闲逸、平和为价值取向的心志。时至今日，它仍能作为一种静默无言的参照物，促使人们省思自己过热的竞逐之心和难以安顿的浮躁情绪，重新建构对于自我、生活、工作、人际关系、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和健康的生活方式。用“和”与“淡”的理念宣扬龙井茶，既能彰显它的文化内涵，也能使龙井茶文化更好地融入到构建和谐社会的时代大潮之中。

8.旅游风行价值。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以西湖龙井茶为媒介的“茶旅游休闲”已成为西湖风景区的又一道亮丽风景线。梅家坞茶村是第一个将茶作为休闲产业做经营的地方，它将茶文化、茶旅游与茶产业三者紧密结合，打造成了一个“梅家坞茶文化特色村”。在连绵不绝的青山和绿意浓浓的茶园间，游客可以赏景、品茶。昔日不起眼的小山村，如今已是受人关注的旅游休闲胜地。而茶村旅游风行的背后，是丰富的茶资源、深厚的茶文化与杭州“东方休闲之都”内在气质相契合的结果。目前，一个又一个的茶旅游特色村在西湖周围茶区形成，实现了西湖风景与龙井茶产业的有机融合，达到满足市民游客休闲需求与茶农增收致富的完美统一。

三 保护发展路径选择

从以上多层面保护价值上，可清楚看出，西湖核心产区的“老字号”龙井茶保护发展路径选择，应当依据自身的人文资源禀赋和优势资源配置，充分光大“老字号”龙井茶品牌效应，坚定地走出一条独特而持久的“个性化、小产区”的“小而美”之路，在中国茶业小产区中成为精品样板中的标杆。

笔者认为，首要前提是要珍惜和保持“老字号”龙井茶原有的各种优势，以精品样板“小产区”的目标定位牵引实施“品牌原真性保护”系统工程，在激烈的龙井茶产业竞争中能够独善其身，凸现其美誉度和竞争力。这不仅是保护西湖世界文化遗产的迫切需要，也是社会各界和广大茶人的孜孜期盼。首先，要通过本区域“老字号”品牌重塑和申报商标注册，获得“小产区”，也是西湖龙井茶一级保护区“老字号”龙井茶知识产权保护，形成自身的保护管理体系，提高本区域个性化产品的市场识别度，这对保护“小产区”品牌和消费者权益至关重要。其次，要扩大依法保护管理的覆盖面，从原有的龙井茶园基地保护扩大到茶园生态环境、茶树品种资源、加工制作技艺、产品风味特征等方面的综合保护，建议杭州市人大适当时候修改完善《杭州市西湖龙井茶基地保护条例》，将条例修改为《杭州市西湖龙井茶保护条例》，覆盖到龙井茶保护管理的主要方面，进一步走上依法保护管理的路子。再次，要保护龙井茶文化景观景点。杭州西湖周边留存的龙井茶文化景观遗迹众多，已经融入到西湖世界文化景观遗产之中，包括当年乾隆采过的十八棵御茶、辨才法师住过的宋广福院、苏东坡题写的老龙井、龙井寺、虎跑泉、烹茗井、龙井八景、各式碑记、周恩来总理纪念馆等，真实而完整地延续了1200多年龙井茶文化的文脉传承和发展轨迹，这都是龙井茶的灵魂所在，弥足珍贵，需精心保护管理，并设法串珠成链，供后人寻根问茶和观赏领悟。第四，要保护和传承非遗成果。龙井茶手工炒制技艺是显示“小产区”龙井茶个性特色的妙招、绝招，用纯手工或半手工加工出来的茶，是区别于一般龙井茶产品的显著标志，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和本质特征。要按照保护艺术品的思路和标准，持续实施炒茶人才培训，创建大师工作室，发挥炒茶中心引领作用，开展“炒茶王”大奖赛等，保护这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手工炒茶技艺，防止人才断档、技艺失传、用机器全程加工替代。

西湖“小产区”龙井茶规模不大、产量有限，更应追求“小而美、小而特”的个性发展目标，不断为精品样板“小产区”建设注入强大动力。为此，要在注重原真性保护前提下，力推西湖“小产区”龙井茶的创新驱动和转型发展。

一是从继承传统向保护与创新并重转型。未来抓好西湖“小产区”龙井茶建设，更需在茶文化内涵挖掘，让人们寻找到龙井茶最初的印记。茶树品种适度保护、有序更新、合理配置，传统手工炒茶与机器制茶有机结合、规范操作，解决采茶、炒茶用工矛盾，确保货真价实、避免以假示真。

二是从粗放型管理向偏重提高茶叶品质转型。更加注重在茶园源头管理、绿色防控、测土配方、科学用肥用药、茶产品精制上做好深度文章，为提高茶叶安全度和确保品质风味奠定坚实基础，最终真正让茶叶品质占据消费市场和消费者的内心世界，给消费者提供一杯质量可靠的放心茶。

三是从“小而散”格局向注重扩展企业规模经营转型。比较可行的办法是引进一二家实力雄厚的社会资本集团，与本区域内的品牌知名、信誉较高的龙井茶龙头企业联合联手，有效整合各方资源，实施捆绑式经营，能整体租赁条件比较具备、茶园连片、面积上一定规模的保护基地，造出企业个性品牌，在“小而散”格局中脱颖而出，走出规模经营之路。

四是从相对高端市场向兼顾大众消费市场转型。在凸显“老字号”龙井茶“塔尖”形态的同时，也要兼顾面向大众群体，这就需要抓好龙井春茶中后期生产和夏秋茶加工利用，生产出更多更好让大众便于饮用、价格较为实惠、包装精致简便、市民游客喜爱的龙井茶特色产品，优先为更多来杭旅游休闲者服务。

五是从传统销售模式向注重现代销售模式转型。围绕提高核心产品识别度和感官识别度，进行线下与线上联动营销和口碑营销。进一步在国内各大城市、旅游城市设立专卖店、专柜、连锁经营等营销网点，培养一批有素养、有实力、有影响力的经销客商，用消费者喜爱的个性产品提升市场信誉。适应互联网迅猛发展的新形势，建立起产品过硬、信誉良好、服务优质的网上销售模式，多开发适合年轻人消费习惯的产品，赢得新生代市场。

六是从单纯养生保健向注重宣传品饮价值转型。现在越来越多的群体因为健康、时尚、品位而爱上品龙井茶，需更多地挖掘历代西湖文人士大夫从精神层面品饮龙井茶留下的美好传说和经典咏颂名句，编成若干故事进行宣传。同时，从彰显“老字号”龙井茶的传统风味特征上，引导茶人通过掌握恰当的泡茶技法喝到一杯如意的好茶，体验龙井茶的独特滋味，身临其境感受品饮的文化魅力与精神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