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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抗战时期知识分子的西北经济开发思想

2015-01-02朱德莉

当代经济 2015年29期
关键词:西北地区西北知识分子

○朱德莉

(四川文理学院 四川 达州 635000)

一、引言

研究现实的困境,需要挖掘前人的智慧。美国经济史学家道格拉斯·诺斯所言,“历史是重要的。它的重要性不仅仅在于我们可以向过去取经,而且还因为现在和未来是通过一个社会制度的连续性与过去连接起来。今天和明天的选择是由过去决定的。”回顾、反思抗战前后西北开放思潮中的知识分子的经济开发思想,不仅有利于总结过去西北经济开发的成败得失,更为重要的是有利于剖析当前新形势下西北经济开发中面临的各类制约因素的成因,进而抓住“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推进下的发展机遇,建设政治更加稳定、民族更加融合、经济更加繁荣、人民更加幸福的新西北。

抗战时期的西北开发思潮中,知识界对西北表现出极大的热忱,许多心系国家前途和命运的知识分子在西北地区做了广泛的调查,针对西北经济的开发,提出了许多富有远见卓识的主张。这些知识分子通过兴办研究社及杂志、发表文章、出版专著,表达他们对西部经济开发的思考,以期引起国民政府的重视。知识分子对西部经济开发的关注,带有明显的学科、知识背景特色,“学农业的人,认为开发西北的农业,是开发西北最重要的事业;学矿业的人,认为开发西北应以开矿为主;其他学牧畜、交通、政治、教育的人,亦倡导自己研究领域的重要,应先行开发”。站在今天推进西部大开发的角度,审视、反思知识分子的诸多经济开发主张对今天的经济开发仍具有较强的启示和借鉴意义。

二、对西部经济开发必要性和重要性的思考

国民政府时期,知识分子对西部借鉴开发的关注主要集中在西北地区。他们从经济发展、文化传承、民生改善、资源开发、巩固边防等角度,阐释西北经济开发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1、弘扬民族文化的需要

黄河流域是我国民族文化的发源地,西北地区曾是中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中西文化主要的交汇地,随着西北经济的衰弱,西北文明也渐渐地衰弱。国民政府成立后,文化界寄希望于国民政府推进西部开发以弘扬西北地区的民族文化。知识分子,特别是文化界的知识分子对弘扬传统文化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在他们看来,“(开发西北)就是复兴中国的文明,再造中国的繁荣,扫除破坏文明摧残繁荣的专制力与野蛮力,必须把专制野蛮的根子拔出,再种下文明的根子”。

2、改善民生的需要

中国知识分子有关心民间疾苦的传统。国民政府初期,一些知识分子在考察西北民生之后,对西北经常出现的“饿俘载途,菜根野草俱食尽,家家无粮,人人待贩,一些实在揭不开锅之家只能卖儿卖女”的凋敝民生表示强烈的关注;考察西北的知识分子认为,甘肃是西北地区民生最为凋敝的地方。1935年4月,邵元冲在甘肃视察时,这样描述甘肃人民困苦的生活:“甘肃民之最低生活程度,谓银币一圆可度七十日,以衣既终岁不易添置,住则在窑洞,所食即为薯,银一圆,可易铜园七串,即大铜币七十枚,每一铜币可购入薯二、三斤,即足裹一日之腹也”。在知识分子眼中,甘肃是西北地区最为困苦的地区,“甘肃最苦县分,一日行程不见人烟,一村住户,不到十户”。知识分子对西北凋敝的民生进行了充分的描述与刻画,他们希望以此引发国民政府对西北地区的关注,在他们看来,拯救西北人民于水火之中,改善西北民生,自然成为推进西北开发的重要原因。

3、开发利用西北资源的需要

通过参与西北调查,知识分子在了解西北困苦的民生的同时,也对西北地区资源有了较为充分的了解。以农产品为例,西北地区“每年产棉二万四千八百余万斤,几占全国棉产总额之四分之一;产麻有五千四百余万斤,占全国麻产总额的五分之一;产药材有三千九百余万斤,占全国药材总产额的四分之一。其他农家用品如麦及高粱等产额也颇可观”。此外,西北地区还有丰富的皮产资源、矿产资源等。知识分子认为,正是西北闭塞的交通阻碍了西北资源开发,通过西北开发,改善西北交通条件,有利于开发利用西北资源,以繁荣西北经济,改善西北民生,弘扬传统文化。

4、巩固西部边防的需要

中国的知识分子普遍带着深厚的民族情感,他们认为,西北土地广袤,边境线漫长,如果外敌从此突破,必将危机民族安全。在九一八事变后,知识界又萌生了把西北地区建设成为抗日大后方、抗日根据地的思想。西北地区是少数民族聚居区,民族宗教问题历来较为复杂。知识分子视西北不同民族之间在宗教信仰上的差异为民族分裂的隐患,希望通过西北经济开发促进民族团结,杜绝外人觊觎西北的野心。

5、创新国家治理模式的需要

具有强烈忧国忧民情怀的知识分子,还希望通过西北经济开发,创建国家治理的新模式。在这些知识分子看来,“吾国处政治破产社会秩序总崩溃的今日,新秩序所以不能建立,新制度所以不能收敛,虽不无政治设施不合情,规章不切实际之处。然在崩溃中旧社会的牵制力过大,实在是新建设中的重要之障碍”,考虑到“崩溃中的建设较在荒墟上的建设为难,因为崩溃的力与建设的力往往正负相消,甚或崩溃的力过于建设,结果使新社会的建设未成,而崩溃先见。反不若在废墟上做新建设易见效率”,因此,开发西北实则是在创建一种新的国家治理模式。

三、对政治改良与西部经济开发关系的思考

知识分子往往都带有理想主义色彩,他们对西北经济开发内容及任务的认识并不仅仅停留在经济层面,他们希望通过西北经济开发,改善西北的政治治理环境,提高西北资源开发利用率。民国初期的学者认为,不良的地方政治,是导致西北经济落后的重要原因。当时,西北的官员们大多来自旧军阀,其思想僵化保守,行为专横跋扈,对西北人民进行敲骨榨髓式的剥削。樊自觉也曾愤然指出:“中国灾民之产生,多由于政治的不良,政治不能改革,灾民有增无减矣,故视今救济灾民的根本方法,当以政治革新为前提”。知识分子普遍认为,改良西北地方政治,是西北经济开发的前提。民国初期的学者王志,不仅阐述了西北政治改良的途径方式,而且还对没有政治改良的单纯经济开发的后果进行了揭示。他认为,抗日救亡的背景下要发展西北经济必须要以改良政治、发展民族、澄清吏治、少收税等方式作为前提,否则只会导致“公路开辟了,民众被官府逼追得连饭也没得吃”,“银行设立了,农民只有把生产工具抵押到银行里,换一笔钱去交官府派款”,“工厂林立了,产业预备军虽多因无专门技术,也不能进出卖生命的门”。国民政府初期的学者还就强化西北地区与全国的政治、经济关联的途径和方法进行了深入的思考。范长江在论及青海时强调,必须“把青海的各方面赶紧国家化,即是努力使青海的一切与全国的各方面发生关系,努力使之成为中国密切之一片”。以樊自觉为代表的知识分子明确地表述了他们的西北开发主张,“吾人开发西北的目的,要在打破西北现有的社会状况,而推进到现代化、科学化的地位,凡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各种设施,皆宜采用最前进、最新式、最大众化的原则,如各民族的一律平等,各宗教语言、文字的独立,各种经济建设、文化事业的极端大众化等”。

四、对人口规模与西北经济开发成效关系的思考

国民政府初期西北地区地广人稀,而东南地区却人多地少,因而许多知识分子都把“移民垦荒”作为西北经济开发的重要内容;与此同时,反对“移民垦荒”的知识分子也大有人在。如樊自觉就认为,“如江浙两省人口,故较新疆、青海等地为稠密,但按现代科学化的计算,距人尽其才、地尽其利的地步,尚差距甚远,其不得谓人口过剩甚明……中国近年来的人口,只有减少而无增加,更何能言过剩?又人民以苛税杂捐的重压,农产品价值的低落,固有良田,尚且弃而不用,又怎能说到垦荒呢?”在樊自觉看来,东南地区人口稠密本是个伪命题,东南地区根本不具备人口输出的条件,土地荒芜的根本原因在于人口减少,再加上苛税杂捐、农产品价格低廉,严重挫伤了农民的种田积极性,“移民垦荒”确无必要。也有学者对西北地广人稀的实质进了剖析,认为西北地区人口的稀少不是“绝对”的稀少,而是相对于广阔的西北土地面积的稀少,西北地区的地域虽然辽阔,但是其自然地理条件相当恶劣,其地形复杂。西部大部分区域为高山、戈壁、沙漠,不仅如此,西北的气候条件多表现干旱少雨,风沙大,不适宜耕作的土地较多,西北的人口并不稀少。正因如此,如果不顾实际情况,盲目推行“移民垦荒”计划,大量垦殖人口的移入,势必加大西北地区人—地矛盾冲突,导致西北劳动力过剩,引发西北粮食危机。

五、对西北经济开发战略框架的思考

20世纪30年代,尽管开发西北的社会呼声日高一日,但学者对西北开发节奏的思考上仍保持冷静。知识分子普遍认为,西北地区社会经济极为落后,政治、民族关系又极其复杂,加之国民政府统治尚未稳固,“开发西北”既要量力而行,又要统筹兼顾、从长计议。在西北开发的组织方式上,时伯齐认为,“开发之道,必须集结政府财力、地方人力、专家学力,共策共进,始能完成”;他还提出西北开发应坚持的三条原则:一是分期开发原则,即规定划分年限实施标准;二是分区开发原则,即规定划分区域实施之标准;三是分事开发原则,即定划分事业实验之标准。由此观之,时伯齐提出的开发原则与今天强调因时、因地制宜推进西部开发可谓异曲同工。

当时一般将交通、水利、农业改良、卫生作为开发西北的当务之急,就是对于这几项工作,仍主张分别先后、辨明缓急,集中财力先成一事。樊自觉甚至还举例阐述怎样去分清西北建设的轻重缓急,主张某一项具体事业也应该“视经济力的大小,权轻重,酌缓急,如交通事项下的航空、汽车路、无线电等,较铁道轻而易举,宜尽行先办。教育事项下的民众图书馆、巡回讲演、成年补习学校、各种展览会、戏剧团、电影社等,更需要多多地实施。实业事项下的毛织厂、皮革厂、罐头厂均宜先就小规模进行。其他运动会、国货展览会等亦宜定期择地作大规模的举行,使西北各地人士,均能前往参加。”樊自觉的这种量力而行、突出重点、把握关键、不贪多求快、贪大求洋的开发主张,对推进空间开发和区域发展是一种有益的警示。此外,知识分子还对西北经济开发路径进行了冷静的思考。1934年,张人鉴在其《开发西北实业计划》一书中提出,西北开发一是要以“国家主导、区域联动”的方式推进,他主张“由国家采取积极方式给予西北适当的政策支持,加强西北地区的“造血”功能,使东南与西北协调发展”;二是要以“中心城市辐射带动”的方式推进,他主张“加强西北地区长安(西安)、皋兰(兰州)、宁夏(银川)、迪化(乌鲁木齐)、包头等省会城市的建设,发挥其中城市的辐射作用”;三是要以“沿交通干线梯次延伸”的方式推进,他主张“由相对发达的中心城市如位于‘第二欧亚大陆桥’——陇海至兰新铁路线上的首府城市西安、兰州、乌鲁木齐出发,沿着各铁路、公路的支线向欠发达地区逐步推进,带动沿线城市及周边地区经济和社会的发展”。除了知识分子著书阐述对西北经济开发方式的思考以外,当时的一些主流媒体也积极发表思考西北开发方式的文章,如1937年的天津《大公报》在分析西北建设成效不高的原因时也指出:仅用“注入式(即输血)之恢复社会经济方法”,特别是“单纯之救济运动,更为不科学不经济之做法”。不难发现,这些思想与我们今天强调西部大开发要加强西部自我发展能力建设可谓同出一辙。

[1]杨丽萍:1927—1937年知识分子开发西北的主张[J].青海社会科学,2003( 5).

[2]王一丁:抗战前国民政府西北开发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2003.

[3]葛飞:国难中的西北开发[J].中州学刊,2001( 1).

[4]沈社荣:九一八事变后“开发西北”思潮的兴起[J].宁夏大学学报,1995( 10).

[5]王志:中国西北的慢性自杀[J].拓荒,1934( 6).

[6]秦孝仪:革命文献(第 89辑)[C].台湾:台北中华印刷厂,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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