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的审美符码——韩国“猎奇歌”的衍生路向及理性反思

沈 萍，罗允善

（1．合肥学院外国语言系，安徽 合肥230601；2．济州汉拿大学，韩国 济州690-708）

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形态，猎奇文化体现着一种颠覆、反叛的精神，它在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激发人们的创造精神的同时消解着当下社会对人构成的精神压力，进而形成一种契合现代社会的审美符码。韩国的猎奇歌作为猎奇文化的典范代表，又称搞笑歌，是一种网络歌曲，属于大众的通俗音乐系列，其衍生之初所面对的对象是儿童。尽管起源于网络，但猎奇歌不同于单纯的网络歌曲，它没有流行一时就销声匿迹，而是随着“韩流”越过国界，风靡东南亚，形成韩国文化中独特的文化风景。因此对这一文化形态展开理性分析，探讨这一文化的衍生路向及其审美意蕴则成为管窥韩国娱乐文化乃至韩国社会的窗口，有着一定的典范意义和文化价值。

一、韩国猎奇歌的知性图示

作为一种网络娱乐形态，网络上最先出现的是猎奇flash动漫，接着是猎奇照片，然后是猎奇视频，后来才出现了以胡萝卜歌和牛奶歌为代表的猎奇歌。由于在网络中的大量传播，它的人气也逐渐火爆起来。

I Love You You Love Me ”（摘自胡萝卜歌）

想见我吗？当然（韩语当然和胡萝卜发音相同）！想起我吗？当然！

我爱你，你爱我，当然！当然！当然！

视频中浑身红彤彤、头发绿油油的胡萝卜们，一群一群的边跳着舞，边唱着“胡萝卜歌”，以它为首的还有“牛奶歌”“数字歌”“米粒歌”等，多达几十种。

有学者指出猎奇文化源于日本，久已有之。猎奇风最早源于日本漫画［1］。起初韩国网上流行“ ”一词，包含搞笑、滑稽、猎奇等意思。韩国作曲家赵在允、金熙彬共同创作的胡萝卜歌，被广泛用于网络贺卡受到关注，这是猎奇歌出现在韩国网络的最初形态，之后两人又合作创作了多首猎奇歌，逐渐引发了猎奇歌的热潮，影响大的作品还有“豆子歌”“米粒歌”“欢乐歌”“摇摆歌”等。这类猎奇歌基本走童谣风格，受到儿童欢迎。由于它明快的节奏、清新的旋律，亦渐被成人接受，成为成人热衷的一类音乐。猎奇歌的另一分支应该是“牛奶歌”，是一支电视广告歌曲。“牛奶歌”将说教和广告融于音乐艺术中，既具有艺术欣赏性，又有教育和广告传播性。如牛奶歌中的歌词“可乐 不要，红茶 不要，黑色的咖啡，OH，NO！”以及“牛奶 喜欢，牛奶 喜欢，给我牛奶，都给我”的副歌部分以一种特定的重复旋律和回环表现将枯燥的说教和恼人的广告转化为轻松的音乐艺术，让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既定的本有功能。

二、猎奇歌流行的文化寻踪和社会图景

上世纪70年代以来，年轻一代逐渐背离主流文化，寻求文化的多元形态，其中猎奇文化成为代表新生文化的符码之一。与其他追求独特刺激的猎奇文化不同的是，韩国年轻一代热衷于一种轻松、愉快、有趣的猎奇文化，这种猎奇文化的特点在于：猎奇的制造者不会在意别人是否认同和接受自己的观点，只要轻松、有趣就好。年轻一代追求猎奇文化，思想相近的一类人组成自己的亚文化圈，体现出与众不同的个性取向［2］。

作为韩国当下社会时兴的一种文化形态，猎奇文化是竞争激烈的社会中不安定心理和中产阶级没落以及阶层结构失衡的产物。在当下一些社会阶层特别是年轻阶层认为，借助猎奇文化释放出社会节奏加快和工作生活压力而导致的长期积累的压抑，实现内心紧张、不安情绪的释解。从本质意义上看，猎奇歌就是网络文化的一种变形和拿来文化的一种更新，普通人基于自己的视角对日常生活嬉笑怒骂甚至嘲弄、讽刺现实社会，衍生下来就成为猎奇。从表现形态上看，韩国流行的猎奇现象是灵敏的思想、求异的思维、以颠覆主流来复原被歪曲的常识。尽管猎奇多属于批判性讽刺，但这种讽刺在俏皮的娱乐包装下能被大部分人肯定地接受。

当然，官方媒体一般是有自我审查机制的功能，对社会的负面反应敏感，选择多为符合社会普通人价值观的素材，谨慎筛选与之相悖的素材。但网络文化则不同，网络受到的限制较少，可以自由选择素材，对发表的言论控制较宽，具有广泛的容纳性和宽容度。由于网络传播的自由，在这个开放和互动的媒体里，各种信息传播相对容易发生变形、添加、歪曲的现象，对社会不满的释放、新文化的开发以及网络媒体的特性，三者融合，使得猎奇文化像火一般蔓延开来。

三、猎奇歌风行的缘由蠡测

与其它网络歌曲一样，“猎奇歌”是韩国网络流行歌曲的一种，它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无论是孩童还是大人都可以随意哼唱两句，它取材于生活息息相关的事物，非常接“地气”。随着“猎奇歌”的愈演愈烈，不仅成人和儿童的注意力被它吸引，还风靡东南亚，衍生出了颇为深远的影响力，同时商业和政治宣传也借助这种艺术形态，扩大影响和传播面，实现自身的目的。

（一）童谣风旋律赢得了少年儿童的喜爱

据上海一项调查显示，当下社会，过八成儿童并不喜欢儿童歌曲，而流行歌曲（98%），影视歌曲（86%）和网络歌曲（80%）是儿童最爱［3］，可见网络歌曲的魅力。“猎奇歌”凭借幽默感的歌词和朗朗上口的童谣风旋律，配以娇滴滴的声音，可爱的、滑稽的造型，迎合了90后和00后的猎奇心理，受青少年、儿童喜爱的同时也颇受成人欢迎。例如在韩国国产动漫“ ”①插曲中亮相的“牛奶歌”就是先在小学生中传唱然后被网民关注的。

（二）充满趣味的歌词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

猎奇歌风行的另一个原因是源于深厚的生活气息。牛奶歌让儿童歌唱之余，对牛奶产生亲近的感情，父母不再为孩子不喝牛奶而为难；胡萝卜歌让儿童喜欢上吃胡萝卜。胡萝卜歌，米粒歌，泡菜歌等等都有异曲同工之处，受到为人父母的成年人喜爱。高考、中考期间以卷纸和叉子（韩语叉子的动词 和回答客观性问题选择答案的 是同一动词的缘故。卷纸也会作为礼物使用，因为擤鼻涕的 和解答问题的 是同一个动词。）为素材，出现了给考生们打气鼓励的“考上歌”。可见猎奇歌在可爱之余，还充满趣味，包含理想、感叹等人之常情。

（可乐，不要不要／红茶 不要不要／黑色的咖啡oh，no！／热可可 不要不要／汽水 不要不要／白色的牛奶 OH！YES！）。

牛奶歌成功后，紧接着涌现“胡萝卜歌”“泡菜歌”“裸麦歌”“龌龊手机歌”“三伏歌”等多种多样的系列猎奇歌，都是基于生活气息而出现的。

（三）快乐情境迎合了人们释放心理压力的需求

网络时代的开放与包容，产生了多元文化。当前正值猎奇文化盛行、猎奇歌手流行、韩国大众文化中新型文化形式出现的时期。社会负面新闻过多，生存和竞争压力大的中坚代人群，面对各种压力，内心的不安和焦虑无处发泄，而猎奇歌营造的快乐情境，为人们放松心情，回归童真，找回片刻的轻松提供了可能，即使这种轻松是短暂和肤浅的。快节奏的生活恰恰需要快餐式的、轻松的音乐作品来调剂、释放内心的压力，这也正是成人热衷猎奇歌的原因。

（四）简易的制作、演唱形式适合大众参与

猎奇歌之所以流行还因为制作过程不复杂。只需一部电脑，连接麦克风，亲自唱歌录音之后自己做FLASH动画，用制作软件配上音乐画面上传至网上即可，即便是非专业人都可以简单地制作一首自己的猎奇歌。例如一位网民模仿“牛奶歌”，自己制作了一曲“烧酒歌”，“烧酒 喜欢，烧酒 喜欢，给我烧酒”，由于其夸张的呐喊声，录制上传后短时间内成为成人网民大量传唱的歌曲之一。因为最技术的部分是制作动画，不懂动画的人只需改改歌词，简单录成MP3形式，网上上传后就可以成为一首脍炙人口的猎奇歌。

猎奇歌曲是网络歌曲的一部分，本来就是一种市民文化，与阳春白雪的高雅音乐相比，它通俗易懂，无需专业水准，男女老少都可传唱，既简单有趣，亦具传染力，群众基础很牢。

四、猎奇歌广泛传播的审美反思

作为一种网络艺术形态，猎奇歌的衍生有着颇为复杂的社会文化背景，契合了当下韩国社会大众普遍的娱乐心理，其成功传播的背后也带来了对当下社会文化走向的思考。

（一）通俗艺术与商业推广成功嫁接的典范

（二）猎奇歌具有与政治宣传融合的亲民化色彩

由于网络选举的影响，近年来韩国年轻人对政治的关心度也越来越高。网络的宣传让原本僵硬和严肃的政治变得亲民。以前对政治毫不关心的网民们越来越多感受到了政治的乐趣，越来越多的网民有了亲自参与政治的欲望，原来对投票冷漠的网民现在比之前任何时期都热情高涨。

本来政治是严肃的，猎奇歌的出现让严肃的政治变得有亲切感。20岁至40岁左右的青年不止单纯的接触新闻或政治网站。年轻人通过网络传递他们参与的积极性来分享政治的趣味。其中代表性的形式就是各种各样的模仿作品。模仿的作品不光是照片，还有最近激增的政治讽刺漫画和“猎奇歌”等多样资讯。例如“盖章歌”（韩国是用盖章的形式投票的）和“投票歌”以及“4．15歌”（可能是当年投票的日子）等被网民们所熟悉。可惜一些政治人物由于没能充分理解网络的作用，反而没能很好抓住网民的心，常常发生让政治人物困扰的事情，且降低了网民对自己的关注，减少了自己的社会影响力。

（三）不可忽视的负面效应

猎奇歌毕竟属于网络艺术，其散漫、自由的制作和传播方式无疑也带来很多弊病［4］。例如在公众中制造了撒旦崇拜的恐怖而招致争议的“红豆歌”也属于猎奇歌，其极端简单的动画场面和反复单调轰炸式节奏很容易让观众感到不适。由于制作和网络传播的自由，使得一部分有负面效应的猎奇歌不会随着人的意愿而自动停止。还有模仿“牛奶歌”的猎奇作品“烧酒歌”或“红豆粥歌”等，歌词反复重复，旋律单调，没有新奇性，令人情绪紊乱和感到恐怖。

总之，取材广泛的猎奇歌热风，经过产生、发展、高潮、定型阶段，逐渐形成了一种主导文化。大部分人认为网上的猎奇内容和视频如昙花一现，很快会被大众遗忘，可它到现在依然在流行，仍然被定位大众文化中颇具代表性的流行形式。猎奇文化在传递轻松、娱乐的同时，还附着社会批判色彩，每个人都可以毫无负担地选择自己倾向的一面，具有广泛传播性和持久的生命力。而尚需思考的是我们用何种态度和方式来接受这个时代的猎奇文化？猎奇文化的两面性，需要猎奇文化的接受者去理性、智慧的选择。

注释：

［1］郭海涛．动漫美学文化的影响力［J］．电影文学，2010（23）：70-71．

［2］苏文清．青年亚文化探微［J］．汉江大学学报，2006（8）：98-104．

［3］王有佳．过八成儿童不喜欢儿童歌曲［N］．人民日报，2006-05-15（11）．

［4］于颖平．浅谈网络文化对青少年的影响［J］．辽宁行政学院学报，2010（6）：140-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