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原从磨砺来——《一生心血化桃李》序

敢峰/文

张定东，女，江西武宁人。1952 年初师毕业后，做了三年小学教师。1960 年大专毕业，先后在江西师大附中等校任中学语文教师。1986 年调江西教育学院中文系任教，后任江西教育学院附属学校校长。1993 年底，先后赴广东、北京创办民办学校。期间，一直进行着语文教学改革的探索和实验，并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和优秀班主任。著有《中学写作教学新探》、《班主任工作学》两本专著，先后在国家级、省级刊物发表论文30 余篇。

张定东是从江西省武宁县农村走出来的一位教育家。她从15 岁登上讲台起，教过小学、中学、大学，当过中小学校长，创办过民办学校，直到2007 年5 月，离开北京力迈学校，她在教育岗位上整整奋斗了52 年。在庆祝北京景山学校和力迈学校的元老级教师从教50 年以上的座谈会上，我在宣纸上书写了一首诗赠送给她：

教育世家出英才，年方十五登讲台。

一生心血化桃李，风骨原自磨砺来。

这也可以说是对她教育人生的真实写照吧！

张定东的父亲张子野是国民党的元老，孙中山曾任命他为江西宣抚使。1927 年，蒋介石叛变革命后，把张子野关进南京水牢，后由李烈钧出面，助其保外就医，在家乡武宁创办协和中学，自任校长。“教育世家”者，此之谓也。可惜她父亲英年早逝，母亲也于新中国刚成立时逝世，10 岁的张定东与比她大三岁的姐姐张定熙两人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历尽磨难，自强不息，走上了自学和奋斗成才之路。从15 岁登上乡村小学讲台上起，张定东开始了她的教育生涯，为培养学生和办教育贡献了自己的一生。她的学生满天下，许多学生对她感情极深，几十年一直同她保持着联系。我在力迈学校当校长时，就不时有她当年的学生来探望她，使我很受感动。这是当老师毕生最大的安慰，也在师生关系这个层面上折射出她在教育上的成功。“一生心血化桃李”，这是实实在在的、真诚无私的、心甘情愿的奉献。教师的伟大和使人尊敬，就在这个地方。现在都在讲价值观，这就是教师的最高价值，高与天齐。最令人惊异和赞叹的是，一个原本只有初级师范学历的女孩子，怎么能在其后的人生中干出这么一番不平凡的教育事业，成为一位教育家？我的基本解读就是：“风骨原自磨砺来。”过去有句古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从苦难的、坎坷的人生中奋斗出来的人，炼出了坚强的意志、不屈的性格，自强不息，在自学成才的路上，翻山越岭，攀援而上，把一座座拦路的关山抛在后头。这不就是对张定东人生道路的真实写照么？“莫道崤函千古险，回看只见一泥丸”（林则徐诗句），面对人生道路上的艰难险阻，我们应当有这种顽强的精神和乐观的态度。

张定东教育人生中的高峰期，大概是在江西师大附中那个阶段。她主动要求当班主任，带领一个班从初一开始直到高三毕业，进行教学改革实验。功夫不负有心人，实践证明，她成功了。她在语文教学改革和班主任工作，或者说在教书和育人两个方面，硕果累累，走在全省前面，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走在全国前面，只是没有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宣传罢了。有一次，我曾对一位已退休的名记者朋友说：“可惜当年你没有发现她，如果那时你能据此写一篇报告文学，向全国报道，张定东在全国教育领域的影响就大了。”难道不是吗？

早在20 世纪80 年代初，在语文教改中，她就率先进行了情境教学的实验和作文教学的改革了，都极具成效。她也同著名教师孙维刚一样，主动请缨当班主任，把学生从初一带到高中毕业，使学生德学双优，成绩卓著。只不过孙维刚教的是数学，张定东教的是语文，一北一南隔空相望。正当张定东在江西基础教育领域影响日盛之时，她却请缨到江西教育学院教书，转移了阵地，去进行新的探索了。我写这话，无他，主要是考虑在基础教育领域确有一些优秀人才，当然也可以说是教育家，在基层做出了重要贡献，但却不广为人知。人们只看见了几枝寥寥可数的出墙“红杏”。我们的宣传不够啊！

张定东退休后，同我和景山学校的贺鸿琛、陈心五等老人一起创办北京力迈学校，进行重构基础教育的改革实验，前后达12 年整。她担任学校常务副校长，负责学校各方面的日常工作，主要是教学和班主任工作。她以校为家，夜以继日，也不管是否节假日，都在辛勤地工作着，光是工作日记就记了整整40个大笔记本。她深入课堂，深入教师和学生之中了解情况，及时解决各种问题。有什么事，家长也都愿意找她，她常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她的女儿、女婿带着小外孙从美国回来探望她，也难得有时间聚在一起。她还帮助教师排忧解难，甚至前往河南农村去做深入的劝解工作。每当看到这些，我都非常感动。她忙着做学校管理工作，同学校其他领导共同研究教改实验，但一天也不脱离教学第一线，一天也不脱离教师和学生，这些都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能够做到这样，而且12 年如一日，这需要有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

21 世纪初，一位全国政协委员在江西南昌办起了一所民办中小学，校园和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多次请张定东去当校长，主持校务。她也曾心动过，毕竟她的家在南昌，而且自己年事已高，孤身远处北京，终非长久之计。在思想矛盾中，她征求我的意见。我只问了问情况，没有作答。为了力迈学校的未竟事业，她终于还是留了下来。对此，后来我深怀歉意，感到不安。特别是时隔不久，因建“新国展”，力迈学校需要搬迁，另建新校园，导致投资方易人（后又改了新校名）。学校原先的主要领导均退了下来，随即同游三峡，在大坝前，我赋诗告别：“大江东流去，劳燕各分飞。教改千秋业，留待后人来。”于是张定东回到了江西，但这时原议之事已时过境迁。不然，她在江西民办学校还能多干几年，把教学改革的种子播向新的园地。

力迈学校的教改实验经历12 年而中断，极为可惜。但由这支教育星空中的“短笛”所发散出的教育理想、理念和教改实验经验，在同频共振效应下，是会在其他地方和其他学校生根、开花和结果的。

最近，我写了一首诗，题为《峰岸曲》：

信守底线，追求极致。

拳拳此心，灼灼我志。

俯仰天地，莫愧于兹。

晴也由之，雨也由之。

岸是底线，峰是极致。

岸不可摧，峰无尽时。

笑傲风浪，愧言仰止。

峰岸相望，伟哉我师。

信守底线，就是信守做人和做学问的底线，对于教育工作者来说，还有教书育人的底线。追求极致，就是精益求精，攀登不止。这首诗本来是我作为自励的，现借此机会同时送给张定东和广大的教育工作者，大家以此共勉。就张定东的一生来说，她就是一个信守底线、追求极致的人。我相信大家在读了她写的《一生心血化桃李——我的教育人生》后，是会同意我的看法的，并从书中受到激励和启发。教育不仅是一种职业，更是一项无比崇高的事业。做一个好的教师、好的教育工作者，首先就要拒绝来自社会上的各种不良诱惑，使自己在思想境界上崇高起来，共同努力构筑抵御社会不良风气、护卫青少年儿童健康成长的堤岸，在教育教学工作上精益求精，倾注心血和智慧，培养学生早日成才。

“一生心血化桃李”，这是我们广大教师和教育工作者共同谱写和高唱的教育进行曲。它从每个教师和教育工作者的心头响起，唱响在课堂上，唱响在校园里，唱响在伟大祖国的壮丽山河上，直薄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