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关联理论看美剧中言语幽默的翻译

宋岩静++++贺旭华++++周均霞

摘    要： 由于受诸多因素限制，美剧中的言语幽默翻译与传统翻译不同。本文以《老友记》为例，将美剧中的言语幽默分为四大类，从关联理论的角度分析四类幽默的翻译方法。通过分析得到结论，关联理论对言语幽默翻译有很强的解释力，其中译者对目标观众认知环境的补充和完善起着关键性作用，因为适当有效的认知环境能够帮助目标观众迅速建立起最佳关联，达到语境效果，从而享受幽默。

关键词： 关联理论    言语幽默翻译    老友记

一、引言

关联理论是由Sperber和Wilson于1986年在其著作《关联：交际与认知》中提出来的。关联理论认为交际是一个明示—推理过程，明示—推理是交际过程的两个方面，从说话人的角度，交际是一个明确的示意过程，即交际时说话人通过做出明示刺激行为，明确表达自己的意图;然而从听话人的角度，交际又是一个推理过程，说话人借助明示手段提供的信息，进行认知推理行为，从而推断出说话人的交际意图。根据关联原则，任何一个交际行为都传递着最佳关联性的假设或期待，听者试图以最小的认知努力获得最强的语境效果，以此推导出说话者的交际意图。

关联理论中提到了“语境”这一概念，关联理论认为，话语的“语境”是“用于理解话语的一系列前提”（Sperber & Wilson，2001），“‘语境是一个心理学概念，是一种心理建构，是听话者关于这个世界的一系列假定和设想”（Sperber & Wilson，2001）。“语境”可以称为认知环境，包含许多外部因素，但是着重点在于说话者提供的信息和听话者能否理解该信息的心理可行性。一个人的认知环境潜在地包含大量信息，这些信息可能是易被察觉的外在信息，也可能储存在大脑中而看不见。从这个意义上讲，“语境”是一个非常广的概念，它包括了由人类大脑所创造的几乎所有概念，并不仅仅局限于外部信息和正在处理的话语，例如对未来科学的设想、宗教信仰、有关轶事趣闻的记忆，等等，这些“语境”都在理解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二、关联理论的翻译观

自20世纪80年代问世以来，关联理论对包括翻译在内的许多学科都产生了影响。关联理论认为翻译是一种更复杂的交流，因为翻译具有交流最本质的特征—明示—推理过程，其复杂性在于翻译包括两个明示—推理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原文作者、译者、译文读者被牵涉在内。作为一种语用学理论，关联理论主要研究语言和它的使用者之间的关系，所以该理论能为研究原文、译者和译文之间的关系提供强有力的工具。实际上，关联理论的“语境”（又称认知环境）为翻译研究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认知环境决定语境效果和最佳关联的产生。

为了更好地理解关联理论的“语境”在翻译中的应用，我们通过一个例子详细了解。

单词“issue（n.）”有五个含义：议题、问题;（杂志、报纸的）期、号;（正式）发给;分配;（新股票或者邮票的）发行。当这个单词在一篇文章中被使用且需要翻译为汉语时，汉语中包含全部五个含义的对等词是不存在的，这种情况如何处理？如果把全部五个含义都翻译出来就会显得赘余，更重要的是，在特定的语境下，并不是所有含义都能产生语境效果，这时候，关联理论为我们提供了指导方针，即对改善目标观众认知环境最有意义的翻译，就是最好的对等词，其他的含义可以省略。

翻译明示—推理的两个过程中，关联理论都会提供帮助，第一个明示—推理过程中，译者通过关联理论深刻理解了认知环境对文本理解的影响，第二个明示—推理过程，即翻译过程中，为译者决定该信息和形式是否应该保留时提供了指导。

三、关联理论与言语幽默翻译

我们已经讨论了关联理论对翻译方面的指导作用。关联理论认为，翻译包括两个明示—推理过程，在这两个过程中，原作者、译者、译文读者被包含在内，“关联与否”决定该信息和形式是否被保留，译者的目的就是让原作者的意图和译文读者的期望一致。

言语幽默翻译是翻译的一个分支，关联理论能为其提供强有力的指导。当翻译言语幽默时，我们应该特别关注引起幽默效果的因素，这些因素的成功翻译，对整则幽默的翻译起关键作用。

基于引起言语幽默因素的差异，言语幽默可以分为四大类：语音层面的言语幽默、语义层面的言语幽默、语法层面的言语幽默和文化层面的言语幽默。那么具体讲，关联理论如何为言语幽默的翻译提供理论指导呢？

当译者读一则幽默时，正经历第一个明示—推理过程，在此过程中，译者扮演的是幽默欣赏者的角色，他致力于寻求最佳关联，由于译者精通英语语言和英语文化，因此他（她）能够用最小的努力得到语境效果和最佳关联，进而享受幽默。当翻译这则幽默时，译者就变成幽默的作者，他假设目标语观众会经历第二个明示—推理过程，相似地，目标语观众也应该用最小的努力建立最佳关联获得语境效果，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像译者一样享受幽默。整个过程依赖于观众的认知能力和认知环境（语境），对于观众来说，认知能力是相对稳定的，译者所能够改变的就是认知环境（语境）。译者应该特别关注引起幽默效果的因素，然后考虑在目标观众目前的认知环境（语境）下，能否理解这些因素，最后译者采用保持或者添加信息的方式，完善目标观众的认知环境（语境），帮助他们理解引起幽默效果的因素，从而目标语读者完成最佳关联，享受幽默。

为更清晰地解释关联理论在言语幽默翻译方面的应用，请看如下案例：

一警察看到一女士边开车边织毛衣，就边追边喊“Pull over！”（该词组作动词讲，是“靠边停”;作名词讲，是“套头衫”。）“不”，她回答，“一双袜子！”

女士在边开车边织袜子，警察让她靠边停（pull over），这位女士以为“pull over”指的是她正在织的东西，便更正说她正在织的是“一双袜子”而不是“套头衫”。“pull over”成为引起幽默的因素，也是翻译的关键点。为了享受幽默，读者必须知道“pull over”可以用作动词词组（靠边停），也可以用作名词（套头衫）。翻译时，译者应该特别关注该词组，如果第一个句子翻译为“巡警发现一名妇女边开车边织毛衣，就边追边喊：‘靠边停车。，在目标观众当前的认知环境下，他们会对这位女士的反应感到迷惑，所以最佳关联无法建立起来，语境效果就无法产生。如果采用直译加补偿的翻译方法，将第一个句子翻译为“巡警发现一名妇女边开车边织毛衣，便边追边喊：‘靠边停车！（套头衫）”，这样目标观众的认知环境被补充完整，他们就能够迅速明白为什么该女士会如此反应，最终建立最佳关联，享受幽默。

关联理论，尤其是关联理论的认知环境说，为译者提供了翻译思路，认知环境对语境效果和最佳关联的产生起着关键作用。翻译的第一个认知—推理过程中，译者充分理解了认知环境对语境效果和最佳关联的产生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进行翻译操作时，应该牢记目标读者的认知环境并且参考第一个认知—推理过程，致力于完善目标读者的认知环境，帮助他们建立最佳关联。在整个过程中，关联理论的认知环境说为信息的处理提供了指导。

四、个案分析

《老友记》是最经典的美国情景喜剧之一，自1994年由美国广播公司播放以来，时至今日，在全球依然拥有无数粉丝。《老友记》的字幕翻译版本众多，本论文采用的是悠悠鸟影视公司的翻译版本。下面从关联理论的角度，分析四大类别言语幽默主要的翻译策略：

1.语音层言语幽默翻译

1.例：Phoebe：Hey，Lizzy.

Lizzy：Hey，wired girl.

Phoebe：I brought alphabet soup.

Lizzy：Pick up the vowels？

Phoebe：I left in the “Y”s.You know，sometimes，“why？”（season01：03）

菲比：嗨，露西。

露西：嗨，古怪女孩。

菲比：我带字母汤来给你。

露西：你挑出元音了吗？

菲比：但是我把“Y”留下了。你知道的，有时你会用得上，“为什么”。

（第一季：第三集）

菲比和一个名叫露西的女乞丐见面，从她们彼此问候的方式，我们可以推断露西已经知道菲比是一个很怪异的女孩。这次菲比又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给露西带来了字母汤，露西马上很幽默地问是否把元音字母（A，E，I，O，U，威尔士语中，Y，W也属于元音）挑出来了。没想到菲比真的挑出了除了“Y”之外所有的元音字母，而保留“Y”的理由也很滑稽，因为“Y”和她日常生活中经常使用的“Why”发音相同。这则对话之所以有趣，在于菲比做了三件滑稽、离谱的事情：第一，她把字母汤带给了乞丐;第二，她挑出了字母汤中除“Y”之外所有的元音字母;第三，她保留“Y”的原因是她有时候会用到“Why”。正是这三件滑稽、离谱的事情而让人觉得特别有意思。当译者用直译的方式翻译这段对话时，读者能很容易明白前两件事情，觉得特别有意思，至于第三件事情，如果将最后一个句子直接翻译为“但是我把‘Y留下了。你知道的，有时你会用得上，‘为什么”，那么由于绝大多数中国观众对英语知之甚少，在他们的认知环境下，即使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不能获得语境效果，感受到幽默。按照关联理论的指导，译者应该将目标观众的认知环境补充完整，将最后一个句子翻译为：“但是我把‘Y留下了，你知道的，有时你会用得上‘why（英文发音同‘Y，汉意‘为什么）。”

这种直译加注的翻译方式，完善了目标观众的认知环境，帮助他们用最小的努力建立了最佳关联，从而感受到了菲比的怪诞和有趣。

为了享受语音层面的言语幽默，目标观众首先应该弄明白误会是怎样产生的，要实现这个目标，目标观众就要知道相关单词的发音，但对于中国观众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根据关联理论，译者除了直译外，还应该使用补偿和加注的翻译方法完善目标观众的认知环境，帮助他们明白误会的成因，从而建立最佳关联享受语音层次的言语幽默。

2.语义层言语幽默的翻译

例：Chandler：Rach，Rach，weve got to settle.

Rachel：Settle what？

Chandler：The Jamestown colony of Virginia.You see，King George is giving us the land，so ...

Ross：The game，Rachel，the game.You owe us money for the game.

Rachel：Right.（season01：18）

钱德勒：瑞秋，瑞秋，我们得算账。

瑞秋：什么定居？

钱德勒：在维吉尼亚的詹姆斯城殖民地。乔治王把土地给我，所以……

罗斯：瑞秋，是赌局。你欠我们钱。

瑞秋：哦，好。（第一季：第十八集）

玩完扑克之后，钱德勒让瑞秋“settle”。“settle”是个多义词，至少有十种含义，其中两个含义分别为“还欠下的钱”和“在新地方居住”。观众们都知道钱德勒的意思是让瑞秋还钱，但瑞秋是一个说话不经过大脑思考的家伙，也许“settle”所有的含义中，她的认知环境最熟悉的就是“在新地方居住”这一含义，所以她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钱德勒是一个聪明、搞怪的家伙，他马上放弃了原来使用的含义，顺着瑞秋的意思开始胡编乱造，引得观众发笑。这段对话翻译的关键是“settle”一词，如果译者采用直译的翻译策略，将其翻译为“算账”，中国观众就能立即明白句子含义，但是他们搞不懂为什么瑞秋会联想到“定居”，接着钱德勒所说的“在维吉尼亚的詹姆斯城殖民地。乔治王把土地给我，所以……”，更是让我们迷惑不解。按照目标观众目前的认知环境，钱德勒的问题和瑞秋的回答没有关联，整段对话没有任何趣味可言。如果采用直译的翻译方式，“settle”的“在新地方居住”这一含义就会丢失，也会引起目标观众的迷惑。在关联理论的指导下，译者应该再采用补偿的翻译方式，在钱德勒的问题和瑞秋的回答之间搭起一座桥梁，将最后一个句子翻译为：“瑞秋，瑞秋，我们得算账（“算账”为多义词，另有意思为“定居”）。”按照以上翻译方法，目标观众的认知环境被完善，他们就能够将钱德勒的问题和瑞秋的回答联系起来，获得语境效果，建立最佳关联，观众会因瑞秋的头脑简单及钱德勒的聪明和幽默发笑。

3.语法层言语幽默的翻译

例：Monica：I decided to break up with Alan.（All her five friends are surprised）

Ross：Is there somebody else？

Monica：No， its just ... You know things change.People change.

Rachel：We didnt change.（season01：03）

莫妮卡：我决定和亚伦分手。（她的五个朋友都很吃惊）

罗斯：有第三者？

莫妮卡：没有，只是……只是世事难料。人都会变。

瑞秋：我们没变。（第一季：第三集）

莫妮卡不再爱她的新男友亚伦，决定跟他分手，困难在于莫妮卡所有的朋友都非常喜欢亚伦，所以她觉得难以启齿告知大家这一消息。当她最终鼓足勇气宣布时，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详细询问原因，莫妮卡无可奈何地解释道“Things change;People change”，这里“things”和“people”都是泛指，从莫妮卡的回答我们可以看出，她只是含糊不清地想蒙混过关，并不是真心想解释。瑞秋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她思考问题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她认为“people”是包括她在内的这五个好朋友，由此五人深深地陷入莫妮卡的恋爱关系中，这种不合常理让人觉得非常可笑。在翻译为汉语的过程中，得益于英语和汉语在介词使用方面的相似性，所以可以采用直译的翻译方法，将最后一个句子译为“我们没变”，这样目标观众也能够感受到瑞秋的荒诞，从而享受幽默效果。

4.文化层言语幽默翻译

例：Rachel：I dont know.We were watching TV，and then he pooped in Monicas shoe ...

Monica：Wait，he pooped in my shoe？Which one？

Rachel：I dont know.The left one！

Monica：Which ones？

Rachel：Those little clunky Amish things you think go with everything.

（season01：19）

瑞秋：我不知道。我正在看电视，他在莫妮卡的鞋里大便……

莫妮卡：等等，它在我鞋里大便？哪一个？

瑞秋：我不知道。左脚。

莫妮卡：是哪一双？

瑞秋：你认为搭什么都好看的阿米什鞋。（第一季：第十九集）

瑞秋的马虎致使罗斯的宠物猴马塞尔丢失，莫妮卡、钱德勒、乔伊正在帮助瑞秋回忆马塞尔丢失前的情景。当莫妮卡想问马塞尔在她的哪双鞋里大便时，瑞秋说：“你认为搭什么都好看的阿米什鞋。”译者精通美国文化，知道Amish（有时也称Amish Mennonites）是基督教信徒成立的一个分支教派——门诺教，教徒们倡导简单生活、朴素着装，不愿意接受现代科技带来的任何便利，所以Amish在美国文化中成为“土气”的代名词。在此知识背景下，译者很快明白瑞秋正抓住机会嘲笑莫妮卡的时尚品位，由此感受到美国人的幽默。

第一个明示—推理过程后，译者开始翻译这段对话，如果将最后一个句子直译为“你认为搭什么都好看的阿米什鞋”，美国文化的缺失就会让目标观众对“阿米什鞋”感到迷惑，他们并不明白瑞秋是在嘲笑莫妮卡，更没觉得这段对话有任何好笑之处;如果译者采用直译加注的翻译方法，将最后一个句子翻译为“你认为搭什么都好看的阿米什鞋（“阿米什”意指“土气”）”，目标观众的认知环境被完善，他们便能迅速建立起最佳关联，享受幽默。

五、结语

本文通过分析美剧《老友记》中四种类型言语幽默的翻译方法，初步得出结论关联理论对言语幽默翻译具有很强的解释力，实践中可操作性亦很强。译者根据最佳关联原则，正确理解原作意图后，第一步对目标观众的认知环境作出恰当的判断和估计;第二步采用直译、补充和加注等翻译方法完善目标观众的认知环境，使其能够用最小的努力，取得最好的语境效果，获得最恰当的理解，享受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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