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不減的律師本色

洪曄娟

澳門律師公會，對於外行人來講，一個神秘又令人仰望的機構，不少人都想窺探一番卻又望而卻步。今次，本刊記者有幸採訪到了澳門律師公會秘書長石立炘，與他一起揭開澳門律師公會的神秘面紗。

初期與石律師預約採訪時，記者就已經感受到律師嚴謹的工作態度，經過反復溝通和確認，終於敲定了採訪時間和地點，記者如約前往位於世貿大廈的澳門律師公會。一出電梯就被莊重的公會環境所吸引，小小的一層樓宇別有一番天地，擁有可以容納近百人的培訓教室，公會專屬會議室，以及個人工作間，一應俱全。隨處可見整齊擺放的書籍和文件就已經證明律師公會的工作之多，令人讚歎不已。百忙之中的石立炘秘書長，匆匆從其他地方趕來，滔滔不絕地開始了是次訪談。

為公會 盡心盡力

澳門律師公會自1995年成立至今近20年，恰逢澳門律師公會進行新一屆負責人的選舉，根據會員大會提交的名單，石律師將繼續擔任秘書長一職，記者首先向石律師表示了祝賀，他對此表示感謝並且向記者介紹了下律師公會的基本情況。澳門律師公會總註冊人數為489人（包括了已停止執業及已去世），但並不代表有這麼多人從事律師行業，也有部分會員登記註冊取得律師資格之後，選擇了其他的行業。律師公會的職責主要有原則上制定從事律師業的規範;給予律師及實習律師職業資格;增進律師職業的尊嚴與威望，並促進尊重職業道德原則;維護職業及專業人士利益、權利及特權;增強會員之間團結;促進求取法律的認識及運用。光看這些事情就已經足夠繁忙，石律師對此頗為感嘆地說：“職業律師都有各自的工作，律師公會的工作是兼任。隨著律師隊伍的增長，律師公會的工作也越來越多。除了要負責律師公會的日常，還要負責律師的登記，培訓等事情。這都需要騰出自己的時間來處理。”律師公會原則上每週三都要進行例會，會議開到晚上十二點已經是家常便飯，更別說到凌晨一、二點。為能夠方便配合工作，律師公會聘請法律專業人士做全職助理，但很多事情依舊要交由理事會成員決策。石律師對記者笑稱自己不敢用“犧牲”這個詞，太偉大。記者認為或者稱之為“在其位、謀其職”更加準確，既然接受了這個職位，就要有所付出。

當記者問及目前澳門律師從業人員的情況時。石律師告訴記者，回歸以來，本澳律師人數增長頗多。截止今日，執業律師人數共303人，其中：雙語律師約10%，母語為中文的律師約佔45%，葡語為母語的律師約55%。執業實習律師人數共113人。從公會提供的數據可以看出，母語為中文的律師佔了大部分，記者問石律師這是否意味著本土培養的律師越來越多了？石律師分析到：“本地有法律的學士課程開辦了之後，這麼多年確實培養了很多本地的律師。”這個增長同過去相比大概是40%，他還記得當時剛入行的時候，200多律師中只有5至6個是本地的。如今形勢已經轉變，特別是從目前的實習律師背景來講，超過90%是本地的。不過石律師並不覺得律師需要區分國籍或者來源，他說：“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講，我其實沒有分華人、葡人或者本地葡人。我覺得澳門本身就是一個多元社會。我們經常都在開玩笑，律師隊伍類似一個聯合國，我們都不應該分國籍、種族。”

由於機緣巧合，石律師從1997年就進入律師公會工作至今，說起入行的原因，石律師表示當時也是他人生的一個初期擇業階段。他從葡萄牙學成歸來之後，對自己今後的工作選擇有所考慮。當時不少人提議去做檢察官，而石律師自己卻認為檢察官並不適合。他個人認為做一個司法官，在個人行為上面一定要非常完美，除了自己安分守法外，對外接觸也有限制和避諱，自我要求非常高。當然，最主要的讓石律師從事律師業的是一個信念，一個改變他人對律師存有偏見的信念。“我讀大學的時候，大家對律師有偏見。我自己就很不服氣，為什麼律師是騙人的呢？律師是幫助人的。”受到電影、戲劇的影響，普通大眾對律師的印象停留在為了錢、黑白不分的壞印象之中，誤解頗深。石律師認為，律師是在幫助別人醫治生活中的問題。因此，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加入律師公會，成為一個理事，慢慢學習並有機會成為秘書長，協助會長管理整個團隊。值得一提的是，他們通過律師公會的活動，真的改變了不少人對律師的看法。例如每年5月9日的律師日，律師公會會舉辦公開慶祝活動，包括免費的法律諮詢，還有利用表演、話劇等形式推廣普法教育，經過多年，整體上市民對律師的理解很多，有利於律師與市民的溝通。市民會想身體不舒服就需要看醫生，但生活有問題就需要找律師。

為工作 盡善盡美

一直以來，澳門律師界面臨的現狀是入行門檻高，從業人員緊缺，記者為此問石律師作為一個律師界的前輩，如何看待入行條件高的情況？石律師直言不諱的表示，他並不認為入行門檻高是一個問題。他解釋道：“作為一個專業律師，當事人將他們案件交付給你，你就應該有能力去應付他們。如果你將案件交給沒有足夠法律知識的人手中，可能一開始就出現了差距會產生很嚴重的後果。所以這個門欄高或者低是很難講的，因為如果掌握足夠職業技能，你不會覺得高，但如果不達標，會覺得很難。”石律師形容這個入行門欄就好似運動會的跳高項目，高度是固定的，運動員只有不斷訓練提高自己的能力去跨越這個高度，不能指望高度會下降，這才是一個公平、公正的比賽。尤其是律師在處理案件時候，會有例如證人證詞未知等無法預測的情況，律師需要有專業能力去處理，去爭取有什麼證據，如何將證據發揮，用專業技巧和能力將辯論呈現給法官參考，從而得出案件的結果。

而對於如何提高自己的專業技能，石律師給記者講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宗旨——不斷的進修和提升自我。他告訴記者：“我們自己做律師，有很多年經驗，仍然一直在學習和提高自己。我們都會尋找新的相關課程去讀，不斷進修。”記者也瞭解到，石律師在葡萄牙求學期間，不僅掌握了葡語、英語，還在業餘時間修讀了德語和法語，回澳之後，積極的參加各種進修課程，同時也獲得了中國人民大學的碩士學位，令人欽佩不已。為了提倡進修，律師公會經常會請大學的專家學者和一些有豐富經驗的檢察官等人員，為律師提供課程輔導，藉由這種機會，石律師與其他人一起，都在提升自己的事業技能。

至於人才短缺的現象，石律師相信這幾年本地律師的增長已經呈現一個好的局面。在律師公會的每一個活動中，都會有很多人幫手。反而令他頗有憂心的是，律師助手的短缺和流失。他說：“我感到失望的就是現在年輕人都想考政府工作。公職吸引力很大，不少人都想藉律師事務所學習一些經驗，便於他們考公務員。培養一個助手需要時間，但又會流失。我想不只是律師行業面對這個問題，好多公司也都有這個情況。”年輕助手流失帶來的後果就是中層從業人員的短缺，這個是澳門很嚴峻的一個問題。現階段任職的中層始終都會退休，屆時又該由誰來接替相關的工作？石律師希望政府和相關部門，都能考慮到這個問題，合理化人力資源的分配。

在採訪過程中，石律師提到了一個令他頗為自豪的助理，四五年前該助手來工作時，並非法律專業。在日後的工作中，該助手有興趣入行並徵求石律師的意見，為此石律師建議她如果有興趣就去重新讀本科。她和家人商量之後，接受這個意見，讀了澳門大學法學學士，現在在準備律師入職考試。石律師告訴記者目前澳門律師業沒有律師的人數限制，歡迎有更多掌握充足法律知識和對律師行業充滿熱情的人加入。

為後輩 盡職盡責

石律師作為本土律師的成功典範，擁有不少從業經驗和生活閱歷，值得年輕後輩學習。那麼，在澳門成為一名大律師又需要何種特質呢？石律師毫不猶豫的說，首先要對這個行業很有熱情。律師是一個很好的職業，如果沒有工作熱情，這個職業也僅僅是賺錢的飯碗。曾經有人誤解石律師進入律師公會，成為秘書長，掛著這個名號，有很多有利的條件。而石律師笑著解釋到：“我這麼多年的實際情況就是忙碌，很多人都說律師你太忙了，我找其他人。其實相反是另外一個損失。”在律師公會中，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接觸不同事務，這個是事實。但是相反，個人業務有要有所退讓，是另外一種損失。權衡之下，石律師就是憑藉對律師工作的熱情和執著，才堅持到現在並且也會在今後繼續努力。至於其他方面的要求，最起碼是法律知識的掌握和對自我的瞭解。他對記者說：“作為律師一定是比較外向型的，要瞭解自己的性格。千萬別因為看了電影或者電視劇覺得律師很有型，威風，這是錯誤的觀點。”他提倡在入職之前要盡量瞭解律師工作的實際，權衡好壞。律師是時間的投資，由真正取得資格之後，要專注工作5年以上，才能真正成為一名律師，可見經驗累積的重要性。這就類似醫生需要臨床經驗，靠的都是時間累積，沒有捷徑。這也是為什麼需要經歷一個實習律師的階段。據石律師介紹，在實習期18個月中，需要有課程學期和考核，平均每個實習生二至二年半可以讀完並參加資格考試。這個實習的過程也是擇業的過程，他們在瞭解律師行業之後才覺得自己要不要繼續從事這個行業。

在採訪過程中，石律師也談到對當下想從事律師行業的年輕人的建議，一是培養對法律這方面的熱情，後天的努力很重要;二是語言能力要求過關，澳門特區首要中文、其次葡語和英文。律師是三語並用，需自己提高語言能力;第三點是石律師特別強調的，如果想往法律發展，還有一個知識要掌握，就是哲學。石律師歎息說：“但是很可惜，我看到現在好多人都忽略了，大學都沒有相關的課程。其實法律問題很多的根源是哲學問題，我建議年輕人多看看哲學書，中西外都可以。”上述石律師善意的建議，相信可以讓年輕人少走很多彎路。他還提到，在選擇修讀法律課程的學校也應當甄選，要選擇專門教授澳門法律。非澳門地區專門教授澳門法律的學校很少，可以選擇相似的葡萄牙法律，在這個基礎上回來澳門進修比較容易。同時成為律師也要多一點好奇心，關心周圍大小事務，開拓眼界，瞭解社會的各個方面，融入生活才能得到技能的提升。

澳門律師隊伍逐漸強大，會不會出現就業飽和的情況？石律師分析到，澳門經濟發展都很好，目前是有能力吸收這些律師。對於新進律師，要學會開發不同的市場。譬如專注於內地發展的方向，取得與職業有關的資格。在客戶面前，有相關的資格才能取得信任。市場擁有自動調節的機制，無須害怕競爭，只要經過自我的提升、進修努力，有了時間的累積，就有足夠的競爭能力。尤其是澳門在中央政府的支持下，日益成為葡語國家交流經濟的平臺，屆時也需要大量的律師去填補這個市場的空白，可以說律師前景無限。

與石律師的一個半小時的訪談裡，他與我們分享了很多，意猶未盡。在訪問的最後，石律師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他的建議，他說：“我自己走過很多路，希望現在的年輕人不要走很多冤枉路，如果花了大把精力卻發現不是這樣，荒廢了光陰。就很可惜了。”同時他也希望可以在律師公會的工作中，帶出新的人，給公會注入新鮮血液。只要循序漸進地讓他們參與管理，瞭解運作，在未來的某一天，這班年輕人能接手，成為律師公會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