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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

2014-12-24孙艺鸣

中国铁路文艺 2014年10期
关键词:家宅交运坟地

孙艺鸣

1

昨天夜里翻来覆去没有睡好,早晨起来,天气依然阴沉沉的,要下大雨的样子。我按时到达约定的地点,看到风水先生,才给喜旺打电话请假。喜旺气急败坏,问我干什么?我让他少管。喜旺问我:“是不是去相亲?”我说:“对呀,你不给我儿子房子住,还不让我给儿子找房子?”喜旺说:“你这样说亏不亏心呢?我这不是打算买房嘛。”我说那你就赶紧卖房子。

我似乎成了喜旺的私有财产,他还想刨根问底,因为当着外人,我就把电话挂了。我一招手,和风水先生在出租车上,向我老家开去……

母亲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又是老小,娇惯得不像样子。为了不让我受苦,我高中一毕业,就为我定下了人家。你们想,要是我长得没些姿色,大队支书的二儿子大海,怎么能看上我呢?更何况,大海早就参了军,还当了排长。尽管如此,我还是撅着嘴,扭捏了半天。因为大海比我大好几岁,长得又黑又矮,脸上疙疙瘩瘩,黑不溜秋,难看极了。说实话,要不是他爹当着支书,又有军装衬托着,我是不会同意的。母亲说你别不知好歹,大海要不是长得矮,黑一点,像咱们这样的老百姓,怎么就攀得上干部人家呢?

果然如母亲所愿,我过门才两年,大海不但从新疆调回到我们省城部队,我还随了军,当了工人。可是我哪里知道,我刚在服装厂转成正式职工,大海就得了鼠疫,发高烧,呕吐,和重感冒一样。在卫生室打针、吃药治了好几天,高烧呕吐依然退不下去。最后又转到部队医院,还是没有治好,简直和做梦一样,我竟然变成了寡妇。

埋葬了大海,我又生了亮亮,休完产假,回到单位上班,服装厂倒闭,我又下岗了。于是我便开始到处打工,寻找理想伴侣的生活。在这期间,我在个体服装厂、纺织厂、商场和饭店都干过,还接触过好多个男人。大多数的男人,都是为了琢磨我的身子,不想和我结婚。有的说我长着一副“克夫”相,有的是不想接受我的儿子。等我好不容易有了现在这个喜旺,我已经36岁了。

喜旺的运气也不怎么样,两口子下岗之后,在调料市场上批发各种调料。喜旺负责进货送货,她老婆在门市上批发。我在这打工,管出库入库。说实话,生意越不兴旺,我就越轻松。可是有一天,老板娘突然就倒在地下,没了知觉。我吓得够呛,赶紧喊来市场上的邻居们,把她送到医院抢救了半天,还是没抢救过来。

喜旺早就对我图谋不轨,只要我和他单独在一起,他就纠缠我,不是抱住我,就是在我身上乱摸。我一直没让他得手。男人都是这样,越是不能如愿,就越是上心……

喜旺的老婆一死,他对我就胆大妄为起来,中午让我在市场上和他吃饭,还陪着他喝酒。喜旺酒量很大,还经常酒后开车。为此,我可没少和他生气。可他根本不听我的,几杯酒下肚,就对我动手动脚。我让他少招惹我,我可是克夫。喜旺那管那些,说“那是迷信”。我说:“我也不信,可我丈夫年纪轻轻的,又住进部队的大医院,怎么说死就死了?”喜旺说:“那我就是克妻。我老婆不是说死也死了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只能说他们命短,咱们的运气不好。”

在这期间,我就是想弄清喜旺的心思,他是想玩弄我的身子,还是想娶我。喜旺不答应娶我之前,我是不会轻易让他得手的。我还得寸进尺,还要求他儿子和他的爸妈也要接受我儿子。喜旺叫苦连天:“哪有这样的,你是嫁给我,还是嫁给他们?”我说:“你不能那么说,你既然想娶我,就应该说服他们。我不但要考虑你儿子,你爸妈能不能接受我,还要考虑我儿子能不能接受你。”

喜旺住着一室一厅的老房子,他住一间,他儿子住中厅。我要是嫁给喜旺,哪有我儿子的站脚之地?所以在我决定嫁给喜旺之前,首先要考虑好我儿子住哪。

喜旺说:“我鬼心眼,我既然要娶你,自然就有你儿子住的房间。”

“说得容易,我儿子住哪?”

“我不是要就买房子了嘛。”

“那就等你买了房子,我再嫁给你,否则,我就觉得对不起我的儿子。”

“我让我儿子住他奶奶家,这样行了吧?”

“看你说的,只因为我进门,就把你儿子赶出去?那我还是人吗?”

“那我们就租套三室一厅的。”

我撇着嘴“哼”了一声:“租房子。”

“租房子怎么了?你这也不行,哪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

母亲和哥哥们倒是都劝我,不让我为难喜旺:“租什么房子呢?即使你想让亮亮跟着你,孩子也不一定答应,你就一个人嫁给喜旺得了。”

昨天晚上,我还在犹豫,烦得要命。吃过晚饭,我便到大街上遛弯。省城的马路上,车来车往,灯火辉煌。两边的门店,色彩斑斓,犹如白昼。刚下过大雨,车灯闪过水坑涟涟的路面,闪射出奇异的光芒……

一个路灯下面,有一个老头,眼前有个小牌子,写着“看运气”三个字。我很好奇,我见过算命的、相面的、算卦的、看风水的,可没有见过看运气的。好像是鬼催着,我蹲下来让先生帮我看看。先生拿着手电,照了照我的脸。说我还是孤身一人。我心里一惊,说:“你怎么知道的?”先生说:“你脸上都写着呢。”我以为他是蒙的,赌气说:“那你再说一说,我丈夫是怎么死的?”先生说:“我说了你不信。”我说:“你不说我怎么就信了?”先生说:“你先夫的早死,是因为你家的坟地和家宅造成的。”

我说:“怎么可能呢?先夫17岁就到新疆当兵,后来又到了省城,他得了鼠疫,怎么就和老家的坟地家宅联系到一起呢?”

先生说:“即使你老公走得再远,他的命运和官运,都掌握在老家的坟地和家宅手里。那一年,得鼠疫病的人多了,怎么就他死了呢?坟地是生命之根,家宅是养命之本。不但你先夫早死,你的公公是不是也早死了?我还知道,你家房子是坐南向北,你家在南墙上有一个大门。可在东墙上还开着一个小门。你家坟地的北边,有一片大坑,如果我说对了,你就得给一百元。”

我说:“你只说对了还不行,你得有办法破解,如果破不了我还是不给钱。”因为我已经惊诧起来,我简直是遇到神仙了。我与他素昧平生,他竟然知道我家的坟地、家宅是什么样子了?果真如此的话,我儿子会不会遭受到先夫的恶运endprint

先生说:“你看你,怪不得你事事不顺,这事是不能讲价钱的。我既能看,那就能破。看说看,破说破。”

我鬼使神差地给了钱,才问:“怎么破?”我突然觉得不能再固执下去,“我过得好不好,嫁与不嫁都无关要紧。我主要是怕祸及到我的儿子。”

先生说:“实话实说,要想破,那就必须去看现场,看完你家的坟地和家宅,我才能告诉你怎么破。今天你的运气好,就该我救你,你家的坟地和家宅,如果不及时调整,那你儿子也会有生命之灾。”

其实,我老家离省城就25公里。公共汽车,半小时一趟,但我不想坐。为了争取时间,我必须要坐出租车去。时间就是命运。钱和我儿子的命相比,简直不成比例。这老天爷就爱和我作对,云彩越来越厚,沉得不像样子。出租车司机很担心,又不能拒载,说:“眼看要下大雨了,还是别去了?”我没好气地说:“怎么不去。现如今,别说是国道上,即使到了村里,也都是水泥路面,雨下得再大,照样能走。”司机无话可说。我之所要尽快到坟上,因为先生说得都对,我家的东墙上,确实有个小门。我公公就是在50岁上死的。我家的坟地北边,是有一片大沙坑。在埋大海的时候,我家坟地北边的沙坑越挖越大。等再埋我公公的时候,沙子都挖完了。大坑下面,各家各户都种了庄稼,早就变成一片很深的低洼地了。我每年都来烧纸,从来没有觉得大坑对坟、对我们家男人的寿命还有影响……

天空越来越暗,黑云飘来滚去。土路边的杂草密密麻麻,郁郁葱葱。绿油油的玉米一人多高。蛐蛐在地里乱叫,一个蚂蚱蹦起来,又落下。刚下了几天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泥水涟涟。湿润的土地,散发着潮湿的气味。要不是为了预防我和儿子倒霉的命运,像这样的阴雨天,说什么我都不会来到坟上。

这块土地,不但是我婆家的承包地和坟地,还是村里最好的土地。不知道大自然是怎么造就的,就像人一样,一个人一个摸样。一个地方一种口音。紧挨着我家坟地的北边,便是一百多亩沙土地,一浇地就往下漏水。生产队时,只能种点山药,花生什么的,从来没有种过麦子和玉米。在承包土地的时候,谁都不想分到这沙土地。那时候,公公是支书,好地就直接划给我们了。可是公公也没有想到,凡是分到沙地的农户,都挖沙卖沙,挣了不少钱。县里、乡里还来过几次,怎么都禁止不了。不到一年,我家坟地的后边,便是一片乱沙岗了……

到了坟地跟前,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好像在梦里一般,坟地的北边,是有一片大坑,现在怎么会没有了呢?我越看越迷惑,难道我是进入阴间了?

先生倒背着手,来回转圈圈,说:“难道我也遇见鬼了。坟北边是该有一片大坑,怎么就没有呢?”

我全身像抽了筋,软绵绵的。风吹了过来,玉米桔唰唰地摇摆。我说:“我是不是克夫?我要是嫁给喜旺,会不会克死他。”

先生说:“凡是克夫的女人,只要吃够三沿井的水,经过三个男人,就没有事了。”

我问:“我嫁给喜旺好不好?”先生问了喜旺的岁数和生日,拿出一本发了黄的老书来,送到我的眼前,说:“你看,我可不是有意坏你俩的好事。首先你是火命,喜旺也是火命:男火女火日夜愁,妻离子散泪水流,二命相克宜不聚,四季孤独度春秋。”

我又让他查查先夫是什么命,我和他的命难道也相克。先生说:“你先夫是水命,男水女火不相配,在家吃饭在外睡,原因二命相克害,半世姻缘半世愁。”

“我现在就想嫁给喜旺,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当然有了,那你就交交运。如果能顺利地交好运,你就开始转运了。”

“什么是交运?难道人的运气还能人为地改变吗?”

“当然能了。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每十二年都能交一次运,如果运气能交好,你就事事顺。如果交不好,那就只能认命。”先生怕我不信,又搬着书让我看,说:“你是属兔的,那就是:立秋半月来交运,处暑未时把运还。”

我摇摇头,说:“什么是立秋半月?怎么处暑把运还?”

先生说:“那就你本命年这一年,立秋的最后一天,在家里休息一天一夜,一进入处暑,你就算交好运了。”

“就这么简单?为什么要在家里呢?”

“别着急,没那么简单。这一天,你不能见到属虎的,属马的和属狗的。不能看电视、看书、接电话、打电话,听音乐,听广播。你家墙上有虎、马和狗的画也不行。”

“啊!为什么?”

“因为电视、书里、电话和手机里,说不准就有和你相克的属相,你只要和那三种属相见,或者对话,那你就交不了运。”

虽然都是看不着,摸不到的东西,那我也想试试。我觉得这并不难,不就是在家休息一天一夜吗?我租着一室一厅的房子,谁都不知道在哪。先生又搬出老黄历来一查,偏巧,明天就是立秋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我的“交运”之日。在坟地里,我就下了决心,为了我和喜旺,也为了我儿子,我一定要交一交运气。如果能顺利地交了运,管他娘的,我就嫁给喜旺得了。喜旺起码是个小老板,又同意接受我的儿子,还答应让我儿子到市里上学来。

这时候,喜旺正好打电话过来,问我谈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答应嫁给人家了?

我说:“别胡说,我是在我家的坟上。”

喜旺说:“我不管你在谁的床上,完了事赶紧给我回来。”

我说:“滚你娘的蛋,我现在是在我婆家的坟上,你明白没有?”

喜旺说:“坟上?什么坟上?”

有人说:“我家的坟有问题,我是想把坟迁一迁。”

喜旺说:“行啦,骗谁呢?”

我不想把交运的事说给任何人,包括我儿子和母亲。运气的好坏谁都替代不了。通过几年的思索和寻找,我发现,要想找个有房子,又有点经济基础的,只能找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男人。特别头几年,谁要是给我介绍个老男人,我就感到很难过,很没有自尊。我在喜旺这打工已经好几年了,我喜欢这个工作,有人要货就出,没人要货就在门市上聊天。不像在其它单位紧张无聊。从喜旺的性格,家庭状况,包括他死去的老婆,我都非常了解。喜旺比我大八岁,虽然不是我称心如意的长相,即使嫁给他,我也吃不了多大的亏。我说:“我真的是在坟上。”喜旺还是不信,连讽带刺,醋意大发,还说我已经找到下家了?endprint

我赌气说:“就是……”

喜旺说:“好好好,那你就赶紧嫁了吧。”

我说:“我真是在坟上,我还要请假一天。”喜旺一听果然又气又急,说:“你是不是已经离不开人家了?”

我说:“你别放屁了,你才离不开人家呢?我真是在坟上。”喜旺还是不信。我说:“你不信拉倒,反正我明天不上班。”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2

我们坐着出租车,又回到婆婆家。院里有三颗一搂多粗梧桐树,茂盛的枝叶,把院子上空盖都严实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得到处都是,凡是空闲的地方,都长满了细嫩的杂草。也许是阴天的原因,一进院子,就感到温度下降,光线黑暗,到处都散发着阴森森、潮湿的气息……

我说明来意,婆婆拄着拐棍,撇着嘴,嗤之以鼻。我知道她的心思,她一是怕我嫁人,二是怕我拐走她的孙子。不是我非要拐走她的孙子,是孙子从小就不喜欢她。我不管那些,即使我嫁了人,这座院子也是我的。因为这座房子,早就分给我了。我儿子要是不愿意跟着我嫁人,长大之后,就要往这个家里娶媳妇,过日子。所以,我必须要为这个家负责。我问婆婆,“哎娘,咱家坟后边,不是有一片大沙坑吗?怎么现在没有了?”

婆婆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蜡黄,看样子病得很厉害,说:“本来是有的,今年春天,从省城来了好多辆拉土的大翻斗车,没几天就给填平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我不是在做梦,没有在阴间。大坑是给填平了,这就是我家的运气。大坑倒是没了,而我家的男人,都快死绝了。

正如先生所说,这个家的东墙那边,是有一个小院子,里边有好多槐树,公公活着的时候,在里边喂着鸡、猪,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东墙上就有这个小门。先生说:“这个家有两个毛病,东墙上有门伤男人,西墙上有门伤女人。坟上既然填了坑,那就先把这个小门堵住,还要把这梧桐树全部连根挖掉。”

“为什么?梧桐树不说能招凤凰吗?”

先生说:“招什么凤凰?家宅是阳宅,坟上是阴宅。坟上的树越多越好,家里的树越少越好。你看看,这三颗大树,把家里的阳气都挡在外边。一进院子,犹如进到阴间一样。坟地和这个东墙上那个偏门加在一起,不伤男人才怪呢。”

婆婆喘粗气,哆哆嗦嗦,说:“为什么不早说?”

先生说:“你也没找我。”

婆婆狠狠咳了一会儿,说:“那就把偏门堵住,树也挖了。”

我说:“娘这就对了,为了你的孙子,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3

第二天,我便在屋里开始交运。电视不能开,书也不能看,还关了手机。我租一楼,卧室后边有个小院,墙那边是一条小路,通往里边的小区。挨着南墙有一棵很细的梧桐树,枝叶窜过窗户。树上有几只麻雀,每天都在上面,上窜下跳,叽叽喳喳,呜哩哇啦。我躺在床上,看着梧桐树上的麻雀,想着心事……

这交运看似简单,才过了半天,我就心烦意乱起来。在炕上躺不住,在地下又走不开,简直没法形容失去自由的感觉。天空倒是晴朗起来,刺眼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照射到玻璃上。梧桐树上那几只麻雀,还是不厌其烦,叽叽喳喳、上窜下跳,来回折腾……马路上的汽车声,传了过来。小区里偶然有卖扒糕、凉粉的叫卖声。我突然感悟到,这些声音和接电话没什么区别,万一卖扒糕的和我的属相是相克的,那我不就交不了运了?我既然想交运,那就要诚实,不能虚张声势、糊弄自己。于是我赶紧捂住耳朵,可还是能听到。我找了卫生纸,把耳朵眼堵住,让自己变成聋子。一会儿坐在床上,一会儿躺下来,胡思乱想。我劝着自己,即使在难,我也要把运交好。在这时候,我想到母亲。母亲为了我的儿子,可没少和嫂子生气。最后母亲还是和嫂子分了家,带着我儿子单过。我嫂子早就下了狠话,既然分了家,永远都别想再合。我母亲也发誓,就是死了也不合。于是,我总想尽管找个好人家,然后把儿子和母亲都接出来,好好地孝敬她老人家。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我吃饭还是能听到屋外的声音。我很快想到办法。我拿出一瓶白酒来。我就像喜旺那样,喝醉之后,头开始晕了,我便到头就睡,只要我在睡梦中,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果然不错,等我一觉醒来,天都大亮了。我感到特别精神,我开开手机,还把自己好好地打扮了打扮,吃过早饭,刚想上班去,电话响了,说:“我婆婆死了,让我赶紧回去。”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昨天刚交完运,婆婆今天就死了。婆婆一死,我的房子就彻底腾出来了。我可以好好地装修装修,干干净净的。于是我赶紧给喜旺打电话。让喜旺送我回去。喜旺说:“送什么送?你不在老家吗?”我说:“谁说我在老家了?你就说送不送吧?”喜旺说:“送送送,谁说不送了?”我说:“那就快点,哎,我有好事给你说。”

我一坐进面包车里,就闻到酒味。我说:“你早晨又喝酒。”喜旺说:“没吃饭,少喝了一点,放心吧,往市外跑,没有警察。”我就把找老先生看坟地,看家宅和交运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说:“看来,我就要转运了。我想办完婆婆的丧事,就和你结婚。”喜旺说:“好,我就等着你呢?”我说:“但是我还有个条件,你必须把酒戒掉。”喜旺说:“那不能,你要说少喝点可以。戒掉怎么可能呢?”我说:“不行,那就白天戒掉,晚上随便喝。你白天要开车送货,万一被查住,又要罚款。”喜旺说:“都戒掉根本不可能,少喝点。”我说:“你喝吧,那就算了。”

到了老家,我和喜旺给婆婆磕完头,喜旺还上了礼。大管事的便让喜旺坐在桌子上喝杯水。紧接着,菜和酒也上来了,还有人陪着喜旺喝起酒来。我知道,喜旺特别馋酒,要是没人管他,非喝醉不可。于是我像他老婆那样,便硬拉起喜旺,把他推到车上的。喜旺说:“好好好,我走。你办完丧事,我来接你。”我说:“走你的,我用不着你接。”喜旺说:“不行,必须要接的。”我为了赶紧让他走,说:“知道了,你等我的电话。”喜旺才开车走了。

刚埋葬了婆婆,喜旺就要来接我。我说:“不行,我还要多住几天,我要找人堵住那个偏门,还要把那三棵梧桐树也卖掉。”

在那几天里,我没有开机,我是和喜旺耍赖,也是和他撒娇。我是想让喜旺找我来,给我个惊喜。可是喜旺没来。我很生气,你不来就算没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五天之后的早晨,我坐车等车,又走了老远。等我走到调料市场的时候,就已经九点多钟了。全市场上的门市都开着,门口都摆着各式各样的调料。买货的人来来往往,非常热闹。可就喜旺门市上的卷闸门依然关着,门口光秃秃的,非常难看。有的邻居看到我,装成没看到的样子,都躲着走,那眼神都怪怪的,好像看到怪物一样。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我就是和喜旺好上了。我还要和他结婚,做这里的老板娘。我拿出手机来,很骄傲地给喜旺打电话。电话拨通之后,我一听是一个老女人接的。便说:“我是买货的,喜旺呢?怎么还不开门?”那女人说:“开什么门呢?喜旺已经去世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人说:“哎!喜旺酒后驾车,出了车祸,被撞死了……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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