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第一案”的正能量：人在做，天在看

纳新

2013年10月3日18时许，25岁林子谦驾驶父亲林远凡牌号为“浙j16T87”的奔驰豪车，正常穿行刚拐入古林中心路。突然，车前“砰”的一声，一人影噗然倒在车子左前方。林子谦急忙下车，只见血泊中一老汉痛苦地呻吟着……

宁波鄞州区交警大队后查明，伤者名叫李天明，住鄞州区古林镇古林村，56岁，曾干个体，现四处打零工。急救车载着他就近驶入明州医院急救室，经过紧急救治，老汉虽脱离生命危险，但四肢乏力，大小便失禁。

事发当月，鄞州交警大队出具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认定行人李天明未按交通信号灯横穿马路，负事故主要责任;驾车人林子谦车速较快未及时避让行人，负事故次要责任。然而，林子谦坚持认为李天明蓄意“碰瓷”，不在交通事故认定书上签字。

林子谦的强硬，李家人要依法维权。2014年春，李天明被家人送往宁波诚和司法鉴定所做伤残鉴定。鉴定发现李天明四肢不全瘫（肌力3级以下），日常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须全靠他人帮助或采用专门设施，故出具鉴定报告评定为“一级伤残”，需长期护理。

李天明家人咨询律师后得知，依照有关规定，一级伤残的伤残赔偿金数额完全等同于“死亡赔偿金”。李天明的家人粗略计算，残疾赔偿金、医疗费、营养费、护理费、精神损害抚慰金等数额高达230多万元，遂主张林子谦按警方事故认定的次要责任赔偿120多万元。但林子谦依然强硬，分文不赔。

李天明28岁的女儿李萍萍一怒之下，代理父亲，将驾车人林子谦、车主林子谦之父林远凡、承保奔驰车交强险的人民财产保险玉环公司一并告上法院。

2014年5月23日，鄞州区法院受理此案，有交警出具的事故认定书明确认定当事人的主次责任，法院认为又是一起简单的“道赔案”，遂当天立案当天开庭，仅安排一名法官以简易程序独任审理。不料案件一开审，法官陡然发现案情远非想象的那样简单：驾车人林子谦矢口否认自己的责任，坚称“不是汽车撞了李天明”，而是“李天明故意撞汽车”，并有足够强大的证据否定交警部门认定的责任。

究竟是“车撞人”还是“人撞车”？法院休庭后很快组成三人合议庭，将案件改为按普通程序审理，又因案件的社会关注度高，合议庭中还吸取了一名人民陪审员。案件审理在原被告双方的焦虑与等待中苦熬了近两个月后，于2014年7月9日再度开审。林子谦就原告的起诉事实和理由接连反击“两板斧”：第一斧，当庭出示行车记录仪记录的交通事故现场视频震惊全场。播放视频显示，事发前原告李天明已经走过马路中间的黄线，到了对向车道，却又突然折回，并小跑着迎向林子谦正常驾驶的奔驰车。而且人车相碰的瞬间，李天明背过身用肩、背部与车头相撞。林子谦认为，这一自我保护的动作，任何普通人均可以看出，这起交通事故是李天明蓄意而为——彻头彻尾的“碰磁”;第二斧，交警部门虽然认定林子谦负事故次要责任，但林子谦未在认定书上签名，不足为据。

合议庭合议后，慎重地将案件处理结果提交本院审判委员会讨论。本着人道，李天明本该受到同情，但法律向来“以无情的目光论事，以慈悲的目光看人”，法院最终认为：行车记录仪所拍视频清楚显示事发全过程，李天明由东向西穿越马路，过道路中心黄色实线后，减缓速度，观察到涉案奔驰车驶近，遂快速折返以身体左后方迎向车辆正前方，碰撞前将右肩朝向车头且屈膝沉肩下蹲，这系列连贯动作均在自主意思支配下完成;李天明明知后果严重仍积极追求，可见车祸事故是其故意造成的。我国《侵权责任法》27条规定：“损害是因受害人故意造成的，行为人不承担责任。”因此鄞州法院于2014年8月27日作出一审民事判决，驳回李天明的全部索赔请求。

因索赔数额巨大，伤情尤其严重，此案堪称“中国碰瓷官司第一案”。宣判后，当地轰动，网民连呼“正能量”，车界也一片哗然。9月23日，李天明不服判决，提起上诉。南京中院邓光扬法官认为，道路上人与车，或车与车的“碰瓷行为”，可能使被撞击车辆失去控制，进而危及不特定或者多数人的生命、健康或者重大公私财产的安全，行为具有危害公共安全的性质。此时，若行为人事后不索财，其行为可单独成立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造成严重后果的可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直至死刑;未造成严重后果的可在3至10年有期徒刑间量刑。若碰瓷行为不具危害公共安全的性质，但行为人实施了诈骗、敲诈勒索、故意毁坏财物、保险诈骗等索财行为的，应结合案件情况确定应单独适用的罪名。若行为人事后又进行索财的，其行为同时触犯了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和侵犯财产犯罪，应当根据牵连犯的处罚原则处理。

虽然李天明矢口否认“碰瓷”，但过马路时他的怪异之举令人匪夷所思，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但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碰瓷”的客观事实已构成，这枚恶果，他只能用余生悲情埋单，实在令人惋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