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行长》（缩写版）

付颀

因成功抓获了以黄小鹏为首的金融诈骗集团，雷队长受到燕南市公安分局的嘉奖。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傅宇光却命运不济，因被骗资金大部分没有被追回来，造成了银行的损失，而且分行检查组又发现了城北支行违规拆借给海南房地产项目造成风险的严重问题，虽然那件事是郑跃进瞒着傅宇光做的，但作为支行一把手，免不了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最后经分行党委研究，给予郑跃进免职及记过处分，傅宇光被免去城北支行行长职务，调回分行机关在工会任调研员——一个无职无权的闲差。这样一个结果让傅宇光及城北支行的员工都大感意外，有些员工提出到分行去反映问题，被傅宇光劝住了，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分行的决定。

让傅宇光没有想到的是，接任城北支行行长的竟然是林茹！其实论资历、论管理经验都轮不到她的。有人告诉傅宇光，林茹这个貌似单纯的女人并不简单，人家在上边有人关照着呢。

傅宇光无心考证那些乱七八糟消息的真伪，他反思了自己到城北支行后的表现，觉得自己对工作是尽了力的，支行的存款增加了，网点增加了，员工的收入提高了，队伍也稳定了，应该说是问心无愧了。他迅速调整了情绪，很快向林茹交接了工作，悄然离开了城北支行。

雷队长很为傅宇光的遭遇感到不平，经过这几个月侦破“黄小鹏案件”的合作，他们已经成了好哥们。他觉得自己这份功劳里有傅宇光的一半，应该找机会表示表示。

星期天，雷队长带着羊肉片和调料到傅宇光家做客，哥儿俩边吃涮肉边聊天。

几杯酒下肚，两人自然要说起支行那起诈骗案，雷队长遗憾地说：“黄小鹏一伙虽然是抓到了，但是被骗资金还没找到下落，让你老兄丢了位子，我真是很郁闷。”

傅宇光嚼着涮肉说道：“我倒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企业的钱找不到，影响了我们银行的信誉，假如他们起诉要求赔偿的话，就会给银行造成损失，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啊。既然你们已经把黄小鹏抓到手了，就想办法让他交代实情啊。”

“嗨，别提了，那个黄小鹏很难缠，他明白自己犯的事太大，肯定是死罪，这些日子干脆就是一言不发，跟你泡死狗。”

傅宇光同情地看着雷队长：“唉，赶上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真是没辙。”

雷队长和傅宇光又碰了一杯：“对了，前天我到西南科技投资公司又找吕丽娜聊了一次，她吞吞吐吐地说到一件事，我觉得很值得琢磨。”

“噢？什么事？”

“她说，当初黄小鹏假扮‘傅行长骗她购买假信托产品时，为了让她放心，曾向她展示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翡翠项链，据说是银行的抵押品，可以卖到七八千万，黄小鹏当时曾经安慰吕丽娜说，不要担心，假如我们的信托产品出了意外，我们卖掉这串项链，就完全可以归还你们西南科技投资公司的那些钱了。”

“什么宝贝这么值钱啊？”

“她说那个翡翠项链叫做‘天下第一绿，在收藏界非常有名，非常值钱。如果我们能够找到这条翡翠项链，那我们的损失就可以挽回大半。你看，吕丽娜还给我画了一张项链的草图。”

傅宇光探过身子看了一眼那张图，想了想说道：“我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条这样的翡翠项链啊？”

雷队长顿时兴奋起来，眼睛亮得像只猫一样，追问道：“你在哪儿见过？”

傅宇光努力地在记忆中寻找这条似曾相识的项链。

“哦，对了，是在林茹那里。前些日子我买了一架进口相机，英文说明书看不懂，就跑去问林茹。因为俩人关系很好，我推门就进去了。当时林茹正对着镜子试戴一条项链，看到我之后她挺不好意思，因为林茹从来不戴首饰的。我说，真是难得啊，给你照一张，说着就顺手给她照了一张。过了几天，林茹特意过来找我要照片，我就拷给她了，她问我相机里存了没有，我心里有点不悦，说早删掉了。后来我发现并没有删掉。她当时戴的就是一条绿色的翡翠项链，不过她说是假的，戴着玩的。”

雷队长瞪着眼睛听完傅宇光的讲述，着急地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照片给我看看！”

傅宇光赶紧放下筷子跑到书房，取来照相机，找到了那张照片。雷队长把脑袋凑到相机的显示屏，瞪大眼睛叫道：“放大些，再放大些。我看就是它，很像啊，回头让吕丽娜辨认一下。”

他兴奋地对傅宇光说：“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啊，这串项链怎么会在林茹这里？”

傅宇光也在琢磨着同样的问题：“是啊，难道林茹和黄小鹏之间有什么联系？这不可能啊！”

雷队长说：“有什么不可能？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一直就有一个疑问，黄小鹏对金融并不熟悉，但是他的一些作案手段却非常专业，绝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够设计出来的。我觉得在他的身后，很可能有一个金融专家在给他出谋划策。是谁呢？有个人我一直有点怀疑。”

“谁呀？”傅宇光的声音有点发抖。

“林茹，也就是你那个红颜知己。”

“绝对不可能。我在城北支行的那些日子里，她是一直支持我的，给了我很多的帮助。”

雷队长冷笑道：“很多帮助？你没有意识到吗？她一直在诱导你死死盯住郑跃进，甚至还想让我们也把侦查重点放在郑跃进身上，我看她的目的是搅乱侦查方向，掩护她自己。”

“雷队，你破案破得都红了眼了，是不是见谁都像是犯罪嫌疑人啊？”

为了缓解一下雷队长的情绪，傅宇光有意转移话题，他又把半盘毛肚倒进锅里，招呼道：“来来来，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

雷队长此时说得正高兴：“傅行，你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有些人是非常善于伪装自己的。”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怀疑林茹？”

“最早对她产生怀疑，是那次我们在会议室一起看黄小鹏在营业厅办理转账手续时的那段监控录像。当我们发现黄小鹏过马路时露出破绽的时候，林茹突然面色苍白，几乎晕倒，当时她解释说，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但是我事后了解，她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症状，她对我们说了假话。当时我就想，她为什么要说假话？为什么那么紧张呢？”endprint

“当然，那只是最先引起我怀疑的一点蛛丝马迹而已。后来我又注意到，严艳丽这个老姑娘认识了英俊青年毕博士，结果印鉴卡被毕博士和肖娅联手窃取，而这个毕博士恰巧又是林茹介绍给严艳丽的，这次也是偶然吗？”

“哦，要是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来分析，确实有点蹊跷。”

“还有，我了解到，黄小鹏假扮行长在你的办公室与吕丽娜签约的时候，你正好外出到储蓄所检查，而那次检查也是林茹安排的。”

傅宇光想起来了，那天原本要检查四个储蓄所，因为傅宇光有事，只检查了三个就回来了。傅宇光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那个神秘的背影刚刚从房间里跑出去。如果不是傅宇光提前回来的话，是不会与那个盗贼相遇的。这么说来，林茹身上还真是有些可疑的地方啊。

雷队长注意到了傅宇光态度上的变化，他又抛出了一颗更有震撼力的炸弹：“最后一点，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是，我秘密在机场布控，差一点就可以抓到黄小鹏了，可是他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撒腿就跑了。事后我一直在想，是谁打的那个电话？我排查了我们所有的人，没有发现问题，那么是谁呢？后来我想到，关于那天我去机场的信息，除了我们专案组的人员之外，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你怀疑我？荒唐！你怀疑我给黄小鹏泄密？”

“当然不会是你，我知道你和林茹走得很近，我怀疑你无意之中把那个信息告诉了林茹，于是林茹立刻打电话告诉了黄小鹏。当然，这只是个猜测而已。”

傅宇光有些心虚，但仍抱着一线希望说道：“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法证明林茹确实有问题啊。”

雷队长得意地指着照相机里的那张照片说道：“过去没有，现在咱们不是有证据了吗？证据就是挂在林茹脖子上的这条翡翠项链！”

傅宇光心里明白，这条项链确实可以证明林茹和黄小鹏是有关系的，想起那天林茹到他办公室来问照片有没有备份时那副焦急的样子，说明她当时已经知道了这串项链的价值，知道这张照片如果流传出去会给她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傅宇光长叹一声：“唉，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啊！”

雷队长把那张储存卡从相机里退了出来，小心地放在自己的手包里，对傅宇光说：“我必须马上赶回去向局长汇报，这几盘涮肉只能都便宜你了。”

傅宇光将雷队长送到楼下，目送雷队长的警车慢慢驶出了院子。他知道，雷队长公文包里的那张储存卡，很快就会变成一颗炸弹，它将彻底改变林茹的命运，而且后果会非常严重。有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后悔把那张照片的事告诉雷队长。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原则问题，关系到国家资金的安全，是不能有丝毫个人情感揉在里面的。

他想起自己一直坚信的那句格言：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