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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棍山药

2014-12-17徐岩

青春 2014年12期
关键词:铁棍婆娘念书

徐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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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利拎着婆娘小红给他捆扎打好包的两斤山药,欲出门时又蔫不悄的将事先准备妥当的那个牛皮纸信封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来塞进手袋里,德利心里清楚自己的这一举动原则上有点背着婆娘小红,他也更清楚自己女人的心胸,不背着她从自家的储蓄中往外拿钱那是绝对要惹恼这个乡下女人的,德利也跟婆娘小红讲明了得给赵大河送礼,原因是夫妻俩要想把这间刚刚张罗起来的山货店铺往长远了开并且保持赚钱的态势的话,那就必须按她的意思办。德利还边吸两块五一包的哈德门牌烟卷边告诉婆娘说这个赵大河是有权的角色,婆娘小红撇着嘴轻描淡写地说俺知道那家伙,不就是个吃官家饭的小税务员吗。德利吞了口烟拿牛铃铛似的眼珠子翻了女人一眼说你可别小瞧了小税收员,人家手里可握着决定咱生意的生杀大权呢,多收咱税不说,存了心地找咱茬用不上几年就得把这小本买卖给搅黄了,在德利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百般说服下,婆娘小红最终算是开了窍,答应了给赵大河送礼但必须按照她的意见办,那就是不耽材料就地取材,德利一开始没听明白自己女人话里的意思,便问怎么个就地取材法?婆娘小红说咱们家不开着经营山货地方土特产的店铺吗,你可以拣好的送啊。德利心里想不就是一间五六十平米的小破店铺吗,除了核桃大枣就是榛子松仁之类的物件,哪一样又能送得出手。没成想婆娘小红脱口就说你不会给他送铁棍山药吗,郭德利你就是个死脑瓜骨,咱下半年从河南进的货可是正儿八经的铁棍山药,什么什么科学家不是给它命名为男人女人的什么软黄金嘛,而且咱们还真正的受了益,婆娘说到这里竟然朝德利飞了个媚眼过来,婆娘的媚眼最让德利产生筋骨酥松的感觉,由此德利便想到了两个人以往的百般恩爱与温存,他立即周身有种血涌,心里想婆娘嘴上说的那种礼品果然是名副其实。他曾经查过有关养生学的一本医书,上面对铁棍山药有如下的记载:铁棍山药属预科类草本植物薯类的干燥块茎,营养丰富,自古以来被视为有强健肌体、滋肾益精作用的补品。德利十分真切地记得两人店铺里进这种货的当晚,夫妻床上生活竟是如胶似漆。如虎添翼,不仅增加了时间,还着实让他霸气了一回。事后两个人都把功劳归为吃了铁棍山药的结果,婆娘小红说真不愧了铁棍之说,你可是多少年来都没有过这种坚硬的表现了,德利望着自己婆娘红润的脸庞趁机说,要不怎么有地种多了地受不了,人吃多了人也受不了之说呢,果然是名不虚传呀。经过这样子一回想,德利觉得婆娘的关于送礼的建议不错,是完全可以采纳的,税收员赵大河虽说只是个街道税务所普通职工,但那也是个揩油单位啊,况且又正管辖着自己所经营的店铺,俗话不是说吗,现官不如现管,隔三差五的给送点铁棍山药这样的补品也是个不错之举,据说老赵生活上很是丰富多彩,就按婆娘的建议每次两斤,自己店铺里卖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两斤也就是二三十块钱,也构成不了受贿索财,哥们间的关系还改善了,纯属何乐而不为之举啊。可是送了两次后德利还是觉得礼轻了些,毕竟是对自己有利用价值的人,哪能每次都送一小捆山药呢,思虑过后他就背着婆娘改变了策略,自己也就是个从乡下来城里的农民而已,无论干什么都得有靠山才行,处好了关系那赵大河以后很有可能就是他郭德利今后把买卖做大,并且在城里站稳脚跟的一个靠山。他便从自己卖货攒下的私房钱里每次拿出五百块额外封了个信封,等见到赵大河时一并送给他,也算是屡次三番送不值钱的山货的补偿,也给自己挽回点男人的面子。德利每次都把那五百块换成五十元面值的绿色钞票,再封进一个牛皮纸信封里。

2

德利的老家是距东北近千里的豫西小城武涉。与温县毗邻,他自小就跟在唱戏班子拉胡琴的四叔学会了一些豫剧小调,即便他年近而立成家立了业也没有忘了那些唱词,比如《人欢马叫》他拎着婆娘小红帮他捆扎好的那两斤山药,腋下再夹了自己那只出门进货上货形影不离的黑色帆布袋子,出了租屋拐进胡同口看了一眼头顶上明亮亮的阳光就哼起了:我这走啊走过了,一洼那个又一洼,走一洼啊,嗯嗨哎嗨嗨,洼洼里头好庄稼。德利的唱腔有些滑稽但却粗犷尖细,声音就吓住了胡同口刚刚开门拎着木凳走出来坐着晒日头的理发师傅老燕的八十岁老娘,老太太眯缝着一双早已昏花的老眼仔仔细细朝他瞅了一阵便跟他搭话说,这大晌午的就唱上了,难道有什么喜事不成?德利朝老太太挥了挥手里拎着的那一捆山药摇摇头,兀自往前走。

德利边走边盘算着跟赵大河见面后怎么跟他说自己家娃娃的事情,这的确是件令他挠头的事情。昨晚上德利和婆娘两人睡下后,婆娘小红主动将身子贴紧了德利的光脊梁,德利回手一摸,便发现女人也是光着身子的,德利由于白天跟车去下边的郊县上货,一天折腾下来感觉身体有些疲乏,怕出现前两天萎靡不振挺而不坚惹婆娘不高兴的情景,就慢慢地挪动身体,想脱开身避开这场阵仗,无奈却被女人用胳膊紧紧箍住了身子动弹不得,德利无奈只好躺平身子,使自己成四仰八叉状赖在棉被里,殊不知却被婆娘一把扯开了被子,把他的裸体完全暴露在从窗帘照射进来的月光下,德利被如水的光亮晃得眼睛刺痛了一下立即就觉出了难有的酸涩,他想发怒或者使蛮力爬起来摆脱婆娘的纠缠,犹疑之间,却被婆娘扑住,不但紧紧抱住他的身体,还用嘴含住了他裆下物件,德利是晓得婆娘这手绝活的,果然没多大会儿工夫,婆娘便把他的家伙弄得直直地站立起来,还未等到德利动作,婆娘小红已经骑坐在了上面,并且无比凶猛地动作起来,直到两人同时尖叫一声双双滚翻在床头才停下来。事后婆娘将头枕在德利胳膊弯处跟他呢喃着说出了那件事情,婆娘说葛家村又来电话了有事情让咱们解决呢,德利坐起身边点燃根烟卷吸边说,还是你娘扎古病需要钱那事吗?我不是给你说了把咱家所有的定期存款都取出来汇过去派用场,实在不够那咱们再想办法前几天不是让你回电话告诉你哥吗,怎么还来电话催,十万元钱又不是个小数目,咋也得容咱们想想办法呀。婆娘小红却娇喘着说根本不是我娘扎古病的事情,娘的病暂时不急于做手术,先吃段时间乡卫生院田医生给开的草药,看最终缓解的情况再定,

德利听婆娘一说。急忙问不是借钱的事情,那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竟然使出浑身解数这般讨好于我?见男人如此抠根问底。婆娘才告诉他是自己家娃娃的事情。经婆娘一讲德利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娃娃郭晓虎没人管了。所谓的没人管是指两人进城打工后就把娃娃托付给德利的大舅嫂春娘看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两口子进城打工五年的光景,晓虎也就一直寄养在舅嫂家,虽说不用付工钱,但德利每次回去过年,都要大包小裹的给舅哥一家带东西,两个人知道城里的行情的,请个保姆看孩子每个月没有三千五千块钱下不来,而且还得管保姆的吃住,钱这一点倒是能够应付过来,两人一个在码头做搬运工一个做饭店服务员每月还是有些积蓄的,特别是三年后德利用积攒下的钱兑了城西的这间店铺,经营起山货土特产零售,因为用心便经营得好,便着实赚了些钱仅去年秋冬时节营销黑木耳一项便赚了近万块,年底算账时,婆娘小红手捧着沉甸甸的厚厚一捆钱都激动地掉下了眼泪,女人哽咽着说,真是辛苦不白吃呀,要是时光倒退几年,咱们就是货真价实的万元户啊。

这都是前话,几年的事,可现如今不行了,照婆娘小红的话说,几天前舅哥突然遭了横祸,在其供职的镇北一家砖瓦厂烧砖时窑塌被砸伤了腰椎,送医院救治及时,命虽说是保住了,但却落下了残疾,自己不能生活自理,这样舅嫂便提出不再给他俩看孩子,恰巧小虎也到了该上学念书的年龄,舅嫂建议他们赶快把孩子接到城里。

婆娘小红接信后倒是挺高兴,娃娃能来城里念书是好事,毕竟一家人可以团圆了,但是跟周遭的邻居也就是那些外来务工人员一打听让她又犯了难,城里没有一所学校收农民工子女,德利听婆娘一说忙拿手敲桌子说花钱啊,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婆娘小红近乎带着哭腔说钱还就真不好使,她问过城中村大部分租房户,娃上学念书进的城南城郊结合部几所中小学都是找有头脸的人给疏通关系才搞定的,据说有一户拾荒人家的娃是找的副市长给说的话才弄成,费老大劲了。德利听婆娘说到这里赶紧插话说,还不是拾荒的发了财有钱才搬动了副市长给说话才摆平娃念书的事。

两口子都陷入了自己娃进城念书找学校无门路的一时恐慌和焦急之中,德利被婆娘搂抱着,两人静静地躺了有一袋烟的光景,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德利能够感觉到婆娘依旧火热的身体和微微起伏的心跳,他闭上眼睛努力搜索自己关系网中那些人,想找出能够把娃念书这件事搞定的合适人选来,一连过了好几遍筛子却没有成功,把话说白了,他的关系网中压根就没有这样一个能人,自己在港务局轮船码头当搬运工那两年里结交的都是从乡下来城里的和他一样的农民兄弟,他们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能力,最终德利把渺茫的希望定格在了他坚持送礼有一个多月的税收员赵大河身上,赵大河虽说不是什么大官,却也有办事能力,毕竟是国家干部,吃官家饭的人,况且自己跟他通过收税结识以来已经建立了一种哥们关系,那每周白送的两斤优质的铁棍山药,多少也是沉甸甸的人情啊,这是摆在台面上的暗地里连同山药一起奉上的还有德利从自己私藏的小金库里匀出的五百块钱呢,那可是响当当的硬头货呀,赵大河的心里不会没有数,这日积月累起来的感情肯定会在赵大河的内心里生根发芽,想必他有门路能把自己娃进城念书的事情搞定,德利想到这个环节竟禁不住暗地里得意起来,幸亏自己英明,没有全按照婆娘的话只给赵送山药,两斤山药和两斤山药加五百元钱那分别是什么概念和分量呀,德利觉得有了这段时间持续的送礼和赵大河的亲密接触,想必自己跟他张口,赵大河会点头答应并搜肠刮肚寻找关系帮助他的,在心里打定主意的德利琢磨人啥时候都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啥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啥叫上吊不能现扎耳朵眼,这些老话用在此时全都是无比的贴切。德利觉得娃念书的事情似乎有眉目了,他便忍不住轻声笑了笑,德利这细小的动作还是让婆娘感觉到了,双手抱紧了他说是不是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德利说还没有,目前还只找到赵税收员,兴许管用,因为这段时间咱们没少给他送山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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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风乍起的街头走了一会儿,德利寻到28路公交车站点,看了下腕上那块老旧的手表,见只有上午九点钟的光景,从昨天晚上到早晨起来,他的心绪及其沉落,自己婆娘的老母亲患病所需的手术费用还没有着落,偏偏舅嫂家里又出事,这不正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吗,看来是该尽快把娃接过来念书了。婆娘昨天晚上异乎寻常的示爱更是让他新生不安,真是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这便是老天带给人的考验和课题,无论你是怎样一个人,哪怕是像德利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下人,也会伴随着你有一些烦恼出现。德利发现自打婆娘接到老家母亲病重的消息后,女人的脸上便很少有笑容流露,她不是像以往那样进出他的店铺里围在他身边唧唧咋咋说个不停,而是经常躲到城郊一个老乡家里去闲逛,德利猜想她是找老乡说话消闷解愁吧,这一回去给赵大河送礼,德利是想好了怎么跟他张口的,除了以往那两斤山药外,他还特意拿袋子装了十斤山核桃,并在牛皮纸信封里多装了五百块钱。德利下了决心一定要说动赵帮他这个忙。德利记得赵的家就住在香坊菜市场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坐28路公交车没有几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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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利跟税收员赵大河的相识还得说到他跟婆娘小红一块来城里打工那年秋天,德利还在港务局船码头当搬运工时一个周日休息去城西一老乡家里玩扑克牌,午饭到胡同口一家小饭馆里吃饭时遇到了穿西装扎领带的赵大河在邻桌喝酒,德利的老乡拉着他过去给赵送烟敬酒,经介绍他才知道赵是城西马家沟一带城乡结合部税务所的税收员,正管着德利老乡经营的一个修车铺,当时德利的老乡拿了两盒纸烟,给赵那桌客人敬酒时多喝了两杯便来了情绪,非得掏钱要替赵结那桌的帐,结果是没有准备,掏遍身上所有口袋也没凑齐饭钱,在老乡急得抓耳挠腮之际,德利掏出了身上准备进货的钱塞给老乡替他解了围,虽说只有区区几百块钱,却让老乡非常得感动,赶紧拽着德利的手把他介绍给赵认识,并说德利是准备要在城里做买卖开店铺的,以后一定要请赵干部关照,当时赵大河满口应承地说没问题,如果有用到他的地方,保证不含糊。那一次德利不但认识了喝酒豪爽的税务员赵大河,还得到了他的一张名片。后来德利凭借着和婆娘在城里打工赚下的钱,还真就琢磨着要开一间店铺,之所以后来开了山货土特产零售店是受了一部正在热播电视剧《乡村爱情》里面的剧情提醒,卖山货挣钱不说,还日趋走向红火。因为近些年城里人生活条件好了,都注重养生了,一些纯绿色的食品便也跟着走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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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公交车后,德利掏钱买了张票便寻一空座位坐下来,望着窗玻璃外面那些高耸的建筑德利的内心充满了抑郁,那么多宽敞明亮的房子却没有一间是属于他和小红的,即便过几个月他们的娃小虎从乡下来了,也还是没有他们居住的大房子,一家三口人也还要挤在临时租住的一间平房里,这些倒不是主要的问题,烦恼所在是娃的读书问题,娃已经到了上学年龄,不让他念书怎么能行呢,德利时常思念一个遥远的地方,遥远得即使在梦里都经常走进去,那是两间淳朴的不能够再淳朴的属于他们的乡下的家,就坐落在东北霞镇的甘河边,灰砖青瓦的屋舍静静的倒映在水中,四周围是金黄金黄的油菜花。这是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关于家的梦境,时常出现在每一天的睡眠里,搅扰他们平静又简单的生活。随着公交汽车在街上的行驶,德利在心里盘算好了见到赵该怎么说娃进城里念书的事情,他打定主意,夫妻俩还有几万块钱的积蓄,不行就咬咬牙都拿出来,即便是砸水里也要把这事办妥,一定要让娃念书受教育。城里很多处的大楼围墙上不写着吗再穷不能穷教育。把这话转换到自己身上,那就是生活再不容易,也得让娃娃读书上学,他晓得婆娘小红也跟他是一样的心思,昨天晚上她的举动足以看出女人是在把给娃安排念书的重任压在了自己丈夫的肩上,能够主动亲近他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次,德利知道女人的温柔举动是在鼓励他,是在尽力让他们的心情好起来,好面对眼前的困难,去全力以赴地疏通关系解决问题。德利想到女人的身体不仅浑身平添了不少力量,他起身把座位让给一位刚上车的老人,自己移到车门口做好了下车的准备。没几分钟后,车到站了,德利下车顺马路的一侧走到赵居住的那个叫大众新城的小区口,进去寻到赵家楼下,摁响单元门铃后,德利整了整衣装,健步如飞地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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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河的家在五楼,德利来过几次,只有一次进过家门,其他几次都是把东西送到小区门口,由等候在此的赵拿进去。这一回因为有娃的事情需要跟赵细谈,临来时两人在电话里沟通后赵便让他直接到楼下单元门口摁门铃上楼说。进屋门后,赵让站在他身后的一个胖女人把装山药的包装袋接过去,然后拉着他的胳膊袖子将其领进靠客厅的一个小房间,进去后德利被让在一张红木沙发上坐下,赵给他斟了一杯事先泡好的茶水,问他娃怎么了,究竟什么事,这么急着找他。德利顾不得喝茶,忙拿衣服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从自己的那个黑皮袋子里摸出不同于以往的一个大个的牛皮纸信封,从敞开的信封口处往茶几上倒出一捆百元大钞来,求赵兄弟一定要收下,然后才一五一十地把娃要进城念书的事情说了,德利说还是前几天跟您说的娃念书的事情,听说好多学校都已经开始招生了,这不着急才又来求您吗,并反复地强调小虎是他们老郭家三代单传的一根独苗,一定要让孩子读书受教育,只有读书受教育,将来才有可能出息成人,才不至于像他这样当农民。赵大河问清楚娃上学难的一些问题后突然转头问他手中还有多少积蓄?德利手挠头皮想了想说,折子上还有五万,如果没被婆娘取出来寄给家里的话,是五万元整。

赵听后摇着头说不够,要想把娃念书的事情弄妥,你还得去想办法再凑几千块钱,赵说完把德利进屋时从信封里倒出来的那一捆钱推回到德利面前继续说,把这个加上怎么也得凑够六万五千元。德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小心问赵大河为啥非得凑够那么多钱?难道是娃娃要念书的学校想集资办学不成?赵大河品了口茶水笑着跟他说,不是学校集资,是要用那些钱买一套这样的茶具,赵边说话边拿手指着他们面前摆着的一套红颜色茶具告诉他找了管德利娃娃上学那个区的教育局长,人家答应给安排好,不收钱,但那个局长喜欢喝茶品茗,就点名要一套茶具。我替你侦查好了,城北步行街大方里那儿的茶叶批发市场有这种上档次的茶具,最好的要六万多你买好送过去娃娃念书的事情就算是有望解决了。不光是入小学这一回,将来升初中他都会帮忙,蛮划算的。德利听赵大河这样一说,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拿钱也好,买茶具也罢,只要能够把事情摆平,其实都是一回事,德利对这样的结果还是十分满意的,他有些激动地哆嗦着手把来时拿的那捆钱又推回到赵的面前不无感动地说,这些请兄弟还是收下,您这就帮了我们大忙了,至于买茶具的钱我回去再想办法借。德利千恩万谢地告别赵大河出来,便开始了他进城后七八年以来的借钱旅程,他最先想到的是两年前曾经跟他一起当搬运工的几个乡下哥们,找家公用电话亭给唯一留过电话的同姓兄弟郭庆林打过去,对方却关机了,德利急得站在电话亭旁边的秋风里想了半天,才记起郭庆林自打跟他一样不当搬运工之后好像去了城南的一家建筑工地当瓦工,那家伙在乡下就有一身泥水匠的手艺,这几年不声不响没有音讯,也没回乡下老家去,准是挣到钱了,德利决定立即去城南的建筑工地找他去,如果运气好的话,买茶具的钱就能凑够,那娃娃进城念书的事情便解决了。拿定主意后德利赶紧乘公交车赶往城南所在的龙沙区,下车后又一路打听着寻到郭庆林工作的那家建筑工地。两个人站在刚刚拔地而起的一幢高楼下边,德利说明了来意,庆林面露难色地说,需要这帮哥们出力气那没得说,谈到借钱他真是帮不上忙,这几年是靠力气挣了些钱,可百分之八十都扣在包工头手里,找各种借口也不发给他们啊,他还愁过年怎么回老家呢,跟庆林一起在建筑工地干的好几个人都认识德利,也都为他眼下遇到的困难扼腕叹息,德利看出来他们是干着急帮不上忙,最后在庆林的带动下,大家伙钻到破砖烂瓦搭盖的工棚里商量了半天,直到临近午饭时才纷纷提了大兜小兜的酒菜和一小摞皱巴巴的钞票来了,他们就围坐在刚刚建起的大楼空壳子里面的水泥楼梯上喝起了老乡酒,酒也廉价菜也平常,也就是洗干净的西红柿黄瓜大酱和几袋油炸花生米和卤鸡手和咸鸭蛋,不知谁弄来的一只水瓢,倒满了两三瓶玉泉烧酒,轮流传递着喝酒,庆林替德利数了下大伙刚刚给他凑的身边的零钱,那一摞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千七百零四块八角,数后强行塞到德利的衣服口袋里说大家都商量好了,一方有难,八方伸手,都是老乡,钱不多是一点心意,不是借,送给他。德利环顾着围坐在他身边的这些工友,他们的衣着都是些普通的帆布工装,黝黑的脸膛上却挂着笑容,德利知道他们跟他一样都来自乡村。他们也并不比他富裕多少,当知晓了他的困难后却纷纷慷慨解囊,多的几百块,少的几十元钱,可能都是他们压兜的烟卷钱,这是多么深厚的情意,德利将手伸进口袋里紧捏着那沓尚有着农民工兄弟们体温的钞票眼泪扑簌簌就掉了下来,他端起水瓢,将里面所有的酒都仰头喝了进去,然后拱手抱拳给身边的人认真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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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德利醉了,他睡到晌午时分才爬起身用凉水洗了头,提了黑皮袋子再次出门,婆娘见他脸上的笑模样知道娃上学的事情可能是有眉目了就没追问他,手里握着围裙边给他掸裤腿上的灰尘边送他出门,直到看着他走进胡同里边才大声叮嘱他晚上早点转回来,酒菜都备好了呢,十九块钱一斤的猪排骨已割回了三斤六两呢。德利出胡同口便按照事先想好的坐车去省医院附近那家皇牌粥铺找宋老板借钱,加上庆林那帮子工友给凑的还差两万多块呢,下周三就是跟赵大河定好的交钱去买茶具的日子,千万不能够错过了机会,自己找税务员赵大河算是找对了人,听胡同口食杂店老板娘王大姐说,她亲外甥的娃都来城里十多年了,孩子的户口也没签进来,娃都八九岁了还在乡下老家念书,有多少钱都没门路送呢。

皇牌粥铺的宋老板是自己开山货店后认识的朋友,德利每隔三天都要去给粥铺送二十斤铁棍山药,宋老板发明的铁棍山药粥和皮蛋瘦肉粥是他们店铺的两款招牌菜品,所以要求德利的货源一定要保证质量,精中选优,自然价格也就给的高一些。德利跟宋老板的关系相处得还不错,之间的纽带和桥梁自然是铁棍山药,刚刚前面说的皇牌粥铺主打的招牌粥品有一款就是铁棍山药粥,很受食客欢迎,拿宋老板话说,此粥具有滋阴壮阳的功效,宋老板已经年近六十岁,由于夫妻俩所要的第一个孩子是脑瘫儿,他便一直琢磨着让婆娘再生一个,好给他们老宋家传宗接代,也好继承自己的一份偌大产业,但是也一直苦于自己年岁以高,在房事上始终羞于启口,后来是从一高人处讨得山药粥具有滋阴壮阳之奇效,他便坚持每天喝两碗,竟然成为受益者,不但把婆娘的肚子再一次弄得鼓起来,还返老还童般的获得了第二次青春。宋老板曾私底下跟德利说那玩意真是太厉害了,就那粥喝过一段时间后,裆下原本胶皮糖似的家伙什,真就慢慢变得坚硬如铁,你说邪乎不?德利当时还曾经随声附和说要不怎么起名叫铁棍山药呢,宋老板的自身说法不久便声名远播,在城南那十几条街面上传得沸沸扬扬,粥铺也一下子火爆起来,每天早上吃早点喝粥的人排起了长龙,宋老板自然把功劳也归功于铁棍山药的货源提供者郭德利,总是在他给粥铺送货时拉他手进楼上小雅间喝一杯从二十里地龙泉镇拉来的六十度烧酒,跟德利拍肩搭背说话不说,还多次许诺德利要是日后在城里有什么难事,找他宋大胡子好使。

真是因为当时宋老板的那句酒后拍胸脯子的话,让德利在娃进城念书需要筹措钱时想到了他。

德利进粥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的光景,粥铺里仍旧是人满为患,吃午餐的人迟迟不肯离去,连餐厅的走廊里都放满了临时增加的小桌子,有肩上搭着白毛巾的年轻跑堂小李子站在大厅的中央操着周正的嗓音喊着山药粥两碗,炝拌四季豆一碟。尾音拖得挺长,一直灌进德利的耳朵眼里,好半天还嗡嗡作响。德利第一次来给粥铺送山药时宋老板就告诉他这一招是跟老北京炸酱面饭馆学的,虽说有点土不土洋不洋,却也管用,既增加了气氛又吸引了顾客。德利知道小李子也是从乡下来的,十六岁就进了宋老板的皇牌粥铺做服务员,德利不来给粥铺送货时多半是由小李子到德利的零售店里取,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混得很熟,小李子每次见到他都会喊他郭叔,这次也是,小李子报菜品的吆喝声一落便看到了正抬脚进门的德利,赶紧分开身边的人,朝他奔过来,极其热情的把德利手里拎着的那捆山药接过去,再引导着他朝二楼走。德利知道宋老板一准是在二楼的办公室里喝下午茶,德利上二楼推门进去后果然瞧见宋老板穿一件白色的汗衫坐在沙发上喝茶。把德利让到身边坐下后,宋老板对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女人说了句话,女人赶紧起身走了出去,有一袋烟的工夫后,女人回来,把手里拿着的一沓钱放在桌子上,宋老板把钱轻轻推给德利说,这是给你结算的近两个月的货款,下半年请老弟再去河南跑一趟,一定要进些更好的货回来,现在的客人都学会养生了,对粥品的要求也越来越苛刻。德利抓起桌上的钱数了数又放下了,宋老板有些纳闷地问他难道是结算差了吗?德利说没有,只是他最近家里遇到了一个难题,想跟宋老板预支半年的货款,或者借一些钱给他应急。德利把话说完后满脸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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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德利跟宋老板说出了借钱的话之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时,宋老板却起身进了里间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托着几捆钱扔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说,家里只有这五捆现金,先拿去用,要是不够我再让会计去银行给你支点,早不就跟你说了吗,有困难找你大哥我,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德利按照宋老板的意思趴在茶几上写了借据后,拎着装了五万块钱的袋子含着眼泪出了皇牌粥铺的大门。乘公交车回家的时候,德利一直想自己算是遇到了贵人,这个贵人就是宋老板,人家是城里人,又是个开大饭店的老板,自己也就是个乡下来城打工的农民,两人的结识只不过是生意上的一点往来而已,话说白了就是人家买自己经营的土特产而已,自己红着脸张口提出跟人家借钱,宋老板还真就借给了他,这一份实打实的信任让德利内心里充满了感激。他回到出租屋后,从箱子底翻出自家的那张存单,拿了身份证便匆匆跑回到胡同口的街面上走进那家他们存钱的信用社,把存款都取出来,数够给赵大河办事买茶具的钱后,把剩余的三万块拿纸袋子包好,再返回家里欲交给婆娘,却发觉女人不在家。检查婆娘的衣服和手包也都不见了踪影,想可能去工作了。听她说前几天托一个老乡姐妹找了份帮人卖菜的活,每个月赚八九百块钱补贴家用,德利便没有拦阻,

德利把给娃娃办上学余出来的钱用报纸包好,藏到婆娘小红的衣柜底下那堆衣服里面,想好了等婆娘晚上收工回来再交到她手上,嘱咐她赶紧去邮局给舅哥汇回去,用做丈母娘手术治病。两个人离开农村老家来城里打工一晃也是五六个年头了,即便生活再艰难,作为儿女也得尽一份孝心不是。

午饭德利自己下了碗面条,吃后立马去了赵大河家,把办事的那些钱给送了过去。赵让德利跟着去买要送的茶具被德利推脱了,德利全权委托赵办,他一个乡下人笨嘴拙舌的就不出面了,把娃念书的事情给办好就行了。赵便笑着点头答应亲自去跑,一定在三天之内把娃上学的手续给拿回来。

下午德利心情很好地守了一下午山货店铺,晚上关业时把账记好,精心挑选了两斤上好的铁棍山药和一些折损的山药头装进一个布袋子里准备拿回家,两斤好的让婆娘捆扎好以备三天后去赵大河那取娃念书的手续时带过去,他想好了届时还要封一个两千块钱的牛皮纸信封,一定要正儿八经地答谢人家赵税务一下,帮了多大一个忙啊,折损的山药头晚上自己红烧了吃,娃的事解决了心情自然很好,晚上德利要亲自下厨做几个菜,要好好地喝两杯,把这喜事告诉给婆娘小红知道,没准女人一高兴,还会有比喝酒更惬意的事情等待着他呢。下班后德利几乎是哼着小调去的菜市场,狠狠心割了三斤牛肉,又买了一条婆娘喜欢吃的草鱼,德利记得两人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吃牛肉了,牛肉涨价太狠,一斤四十多元赶上吃金子了,可是今晚不同,即便再贵上一倍,也得吃,娃的事有眉目了,就好比心里边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般轻松,怎么能够不好好庆祝一番呢。

回家后德利便手脚麻利地做好了饭菜,不到一个钟头时间,他就弄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四菜一汤:山药烧排骨,清蒸草鱼,素炒四季豆和卤鸭掌外加婆娘喜欢的虾皮老黄瓜汤,德利弄好饭菜后还去胡同口买了一瓶富裕老窖,一直到晚上将近九点钟时婆娘小红才风风火火地走进家门,两个人自然是十分高兴地把一瓶酒喝了个底朝天,婆娘听说了娃娃上学的事情解决了后高兴得也掉了眼泪,上床睡觉后,两人自然又是极尽所能地温存了一番,临睡前,婆娘将德利留给她娘治病的那三捆钱又交给德利,嘱咐他明天就去信用社再存上,还额外又取出两捆一同交给他说是自己这大半年帮那个同乡姐妹卖货挣的。

天亮后,德利再一次要了婆娘的身子,他在尽兴之后紧紧地抓着婆娘的手说想问她一个问题。却被婆娘用抽出去的手捂了嘴说,知道你想问啥,索性就跟你直说了吧,其实俺做的不是帮人家卖菜的工作,那工作也挣不了几个钱,俺是被同乡的姐妹红杰拉去新世界做陪酒小姐了,每个月能有上千块钱的赚头呢,没啥危险的。德利搂紧了婆娘的光身子说,是陪男人睡觉吧,是没有危险,但多磕碜呢。婆娘转过身来贴德利耳根处说,俺答应过红杰只做这半年,攒够了给咱娘治病的钱就罢手,从明天开始就不去了,德利说难道给你娘治病的钱真就攒够了吗?婆娘听他这么问,立即下床从手包里翻出一张汇款收据拿给德利看,那上面的数字竟然是四万元,德利没有高兴起来,而是三把两把将收据撕碎,扔下床去。德利拾掇好衣着鞋帽往门外走时,婆娘小红从后面眼睛红红地怯声问他去哪?德利说还能去哪,不得打理咱的山货铺吗。作为一个大老爷们,挣钱的事推婆娘身上,丢人啊。婆娘仍旧死死地抱着德利的脖子不松手地说,你不会不高兴小心眼想不开吧?德利说,自家的田让别人种了,高兴才怪呢?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想不开又能咋样?还是皇牌粥铺的宋老板说的话对呀,这城里就是他妈的一口大染缸,你只要掉进去就别想干干净净地出来,纯属身不由己啊。

9

德利走到胡同口时发现婆娘小红始终在后面悄悄地跟着他,就问她偷偷摸摸跟着他干嘛?自己是去山货店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去自杀。婆娘说才不怕他自杀呢,自己的男人心多大,自己还能不知道,她是去店里帮他打下手。

两人走到胡同口的伟强食杂店门口时,老远就听店主伟强的婆娘喊郭大哥接电话。德利确认是在喊他后方把手中的皮袋子交给身后的婆娘,自己紧走几步跨进食杂店门槛去接电话,他拿起听筒的一瞬间心里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赵大河打来的,自己没有手机,只有赵知道食杂店的号码,是托他办娃娃念书的事情时自己留下的紧急联系方式,接听后果然是赵大河那嘶哑又急促的大嗓门,赵让他赶紧过去取娃娃上学的手续,都办好了,就安排在离他做买卖的店铺不远的一所区办小学,他找的那个领导费了很大的劲才搞定的,几百个娃娃抢指标呢。德利说马上去取,他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放下听筒出门转身往家里跑,婆娘问他这么急着干嘛?德利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赵哥来电话告诉娃娃念书的手续办下来了,得赶紧去取。

德利回家取了婆娘事先给捆扎包好的那两斤山药和已装了信封的两千块钱,再出胡同口乘公交车赶往赵大河居住的小区,进小区大门奔赵的单元房去时刚好路过那个钟鸣广场,没走几步路就听到有人喊,抓坏人啊,有人抢劫。德利循声望去,见一个长头发的小青年拼命地从自己身边跑过去,左手拎着一个粉红色的挎包,后面跟着一个矮个子的瘦小女人,近乎于哭腔的喊着抓坏人。德利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子力气,掉头撒腿朝那个小青年跑的方向追去。这里要交代的是,德利虽然是个农民工,但是他从小就练就了一身的短跑功夫,在老家读高中的时候百米跑成绩曾经达到过十二秒五,速度不可谓不快,所以他没怎么费力气便很快就追上了那个抢包的家伙,小青年被他逼到了小区大门左侧的一堵围墙旁,小青年已经扔掉了抢到手的女包,双手抱拳求德利放他一条生路,并说自己也是一个进城务工人员,没办法了,是家里的老娘病重了,工地的老板又不给发工钱他走投无路了才干坏事的。德利起初听小伙子说他也是名农民工已经心软了,可再一听他说为了救助生病的老娘才干了坏事,这句话竟一时间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心里想为了救老娘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干坏事吗?这难道不跟自己的婆娘小红一样吗,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德利气得哆嗦着嘴唇说,为了满足你们的一己私利难道就可以为所欲为地做坏事情吗,难道你们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吗?混账东西,赶紧去派出所自首,否则俺的拳头饶不了你。德利的话让说话已经有了哭腔的小青年绝望了,竟然嗖的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朝着德利晃动着说,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这位大伯你不识相,那可就别怪侄子我不客气了。

德利心里正憋着婆娘小红的火呢,他灵机一动地撕破山药的包装从里面抽出一根铁棍山药,挥舞着冲向握刀的歹徒,但山药毕竟是山药,两人短兵相接只一个回合,德利手中的那根山药便剩下烟头般大小的很短一截,小青年手中的尖刀却依旧寒光闪闪,德利便有了些畏惧,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面退了几步,小青年见状狞笑了几声,操着尖细的嗓音叫嚣着说,原来大叔也不过是个乡巴佬而已,即便进了城也终究是个土包子,烂泥糊不上墙。识相点赶紧给小爷让路,不然惹恼了我让你身上穿个血窟窿,是小青年的最后一句话激怒了德利,他胸脯一挺,朝着那家伙手中的尖刀扑去。

10

天完全黑下来时,德利躺在城东人民医院二楼的急救室里输液,身边是陪着她的婆娘小红和赵大河夫妻俩及两个穿警察制服的男人,身边还有一个怀抱鲜花的女人,德利认出是被抢包的那个妇女。婆娘告诉他那个抢劫犯被抓到派出所去了,是他抓住的,为此左胸被刺了一刀,幸好没伤到心脏,经抢救已经脱离了危险,赵大哥已经把咱娃的上学手续给拿过来了,闻声凑到身边来的赵大河说,德利兄弟你可是有些犯傻,怎么能空手夺刀呢,你说有多危险,刀口离心脏仅有两寸多远,万一正一点,你可就光荣了,你即将来城里念书的娃娃可怎么办?德利听了赵大河的话也叹息了一声,将头仰躺在枕头上小了声地说,打不过那个小瘪犊子全怪那根名不副实的山药,还他妈自诩铁棍呢,连把破刀子都碰不过,铁棍个卵球呀。德利说完这句话,一病房的人都大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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