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
2014-12-16王怡安
王怡安
三年前疯狂地追一部韩剧,具体情节早已忘却,但有一幕记忆却尤为深刻:面对失忆的男主角,女主角心痛不能自已,边流泪边猛烈捶打自己的胸口。当时的我十分不理解这个动作,不是心痛吗,不应当轻抚吗,你捶它作甚?现在想来,心中郁结,抚摸远不足以舒其心,只有猛烈捶打才可缓解。编剧写出如此动作,一定是深有体会。
我们常用“痛彻心扉”来表达自己的极度悲伤,可有时这四个字又是如此苍白无力。读了十几年书,我所以为最妙的描写出自于杨绛先生的《我们仨》:“我的手撑在树上,我的头枕在手上,胸中的热泪直往上涌,直涌到喉头。我使劲咽住,但是我使的劲儿太大,满腔热泪把胸口挣裂了。只听得噼嗒一声,地下石片上掉落下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当时的杨绛正处在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丈夫被打成右派,拖着病弱的身子做着牲口都不愿做的苦力活;女儿鲜花般的笑容随风而逝,年轻的生命被病魔碾压而过……家毁了,“我们仨”没了,杨绛“痛不可忍,忙蹲下把那血肉模糊的东西揉成一团往胸口里塞……谁也没看见我有任何异乎寻常的地方。”这样心痛却又刚强的女子,让每个人都为之钦佩。也就是经历了这样的大悲,才会有如今满头银丝笑谈“人生是自己的事儿,与他人无关”的豁达吧。
说到这里便想起我与外婆的最后一次通话。那时外婆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说话特别吃力,呼噜呼噜的像一台老旧的风箱,可就这样她还是坚持给在千里之外的我打个电话。其实只有一句话:好好读书,好好照顾你妈妈。虽然我们当时都向她隐瞒了病情,但老人似乎已有预感,她对我说的一番话,是生命的谢幕。通话后的第三天,外婆就在一场睡梦中离去了。不知在她的最后一梦中,是否有我的身影?没见她最后一面,她会不会怨我?每每想及此,喉咙就好像被人扼住一般,想要咳出一些东西来,它却又卡在里面,口腔里都是一股血腥的气味。就是在那时,我意识到了何谓心痛。
韩剧编剧都是温情体贴的,男主角失忆后可以恢复,和女主角厮守一生,心痛也算是有了宽慰,不用再用拳头捶了。
如今的杨绛先生已看淡一切,死亡对于她来说不是痛苦,因为那岸有她的家人。那岸也有我的牵挂,我也终有一天会与外婆团聚,但在此之前,请让我全心全意完成她的嘱托吧。珍视那种痛,好好活下去,让它成为我的动力,似乎也未尝不可。END
(指导老师:王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