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望上苍》中女主人公的婚姻观研究
2014-12-12郎文君
郎文君
(西华师范大学)
《他们眼望上苍》中女主人公的婚姻观研究
郎文君
(西华师范大学)
本文以小说《他们眼望上苍》中女主人公珍妮对传统婚姻观的反抗和自我婚姻观的构建为研究主题,揭示了形成她个人婚姻观的重要因素及该婚姻观对其个人成长的积极意义。
《他们眼望上苍》 珍妮 婚姻观
一、引言
左拉·尼尔·赫斯顿是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一位著名的黑人作家与民俗学家,其小说《他们眼望上苍》以西方传统的“流浪—成长”模式叙述了主人公珍妮在经历了三段婚姻或恋情之后,自我意识逐渐增强,最终成为独立、自主的新黑人女性的故事。当时,非裔美国妇女承受着种族与性别的双重歧视,而后者对她们的伤害更直接更深重。首先,白人男性在“白人至上”的种族优势心理趋势下对黑人妇女的压迫较之一般的性别歧视更为严重;在黑人家庭内部,生活艰辛、种族自卑等使黑人男性大多心怀不满与愤怒,而他们的女性亲属往往充当了这些负面情绪释放的“阀门”,尤其是他们的妻子。而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的无奈与精神麻木使这些黑人妇女被动接受了这一切并渐渐将之内化为精神生活的一部分。传统黑人女性的婚姻观就是其中一个很好的写照。而该小说中主人公对这一传统观念的反叛展示了新黑人女性从家庭开始解放自我、实现自我的强烈诉求。
二、强加的婚姻观与珍妮的反抗
婚姻观是伴随着婚姻关系产生的道德观念,是人们对婚姻生活的基本看法,即人们看待婚姻和家庭的内在标准和主观看法。一般来说,人们的婚恋行为直接受个体婚姻观的支配,但同时也要受到社会或族群中传统的群体性婚姻观的制约。《他们眼望上苍》中,女主人公珍妮就是在挑战过分的群体性婚姻观制约、实现个体支配权力的过程中完成了自我的成长。
小说中,珍妮的祖母南妮年轻时与白人男主人生下一名女婴,因而被白人女主人折磨、赶走,四处漂泊,最终勉强度日。后来她的女儿在学校被白人老师强暴,生下珍妮后离家出走。惨痛的经历使南妮决心让珍妮过上安稳的日子,她告诉珍妮:白人男性将一切扔给黑人男性,而他们又扔给黑人女性,她们就像骡子一样必须承担起一切,为了物质上的一息生存希望,她们必须像骡子一样顺从噤声,接受被安排的角色与任务。因此,婚姻对她们来说是获得基本经济保障与生活的一个机会。于是,南妮做主将珍妮嫁给了黑人中年鳏夫洛根。洛根未受过任何教育却拥有六十英亩土地,生活有基本的保障,但由于深受南方封建土地制的影响,他视土地高于一切,对珍妮毫无夫妻之爱和应有的尊重,只将她当做耕作照料田地的工具,使其如骡子般被束缚在如磨盘一样重复的家庭劳作之中。
珍妮并未被动接受这桩无爱的包办婚姻,而是和第二任丈夫乔私奔到了黑人小镇伊登威尔。乔受过较好的主流教育,精明能干,但却有严重的种族自卑心理,盲目接受甚至崇拜白人主流社会的一切价值观,在这种“白化”心理的趋势下,他醉心权力、成为小镇领导人,并开始禁锢珍妮的思想与情感。他命令她包裹起象征其女性美的长发,同时指挥她像白人贵妇一样举止言谈,让她成为其地位与荣誉的饰品。他坚信女性只能待在家中服务丈夫,不应跨越家庭与公共区域这条严格的界限,还当众声称珍妮的位置在家中。
乔死后,珍妮遇到了茶点,他生性热爱自由,聪明浪漫,虽靠做零工过活,却不失个人和种族自尊,尤为重要的是,他尊重珍妮,欣赏她的女性美,把她当真正独立的人类个体看待,因此,珍妮不顾小镇人们的流言蜚语,毅然选择了茶点,跟随他到达大沼泽。随后,茶点还邀请珍妮和自己一起在大沼泽上与其他黑人工作劳动。这种和谐平等、相互尊重的两性关系契合了珍妮的理想婚姻观,并引导她加强了自我意识、完善了自我。后来,当茶点因在洪水中拯救珍妮被狗咬伤患上狂犬病,在他病情发作痛苦不堪、无药可医时,珍妮果断作出抉择射杀了她的爱人,并勇敢坦然地接受了法律的审判。这一情节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女主人公已成长为自主独立、具有自我判断、自我担当的成熟个体。这种提升源自一开始珍妮对长辈、丈夫强加在她身上的婚姻观无意识的反抗,而最终成型于茶点引导她共同实践的新型婚姻观。
三、珍妮个人婚姻观的构建
个体思想的成长以其坚实的个人经历为基础而非抽象的、封闭的自我冥想。因而,小说中多次提及珍妮渴望远方的地平线,当时语境下的地平线象征着外面的广阔天地与丰富生活,凸显了珍妮希望挣脱传统婚姻观为黑人女性划定的有限地理空间,以获取自我经历、自我选择权的强烈愿望。这一愿望的实现依赖于珍妮个人婚姻观的构建。
西方文学传统中,大自然常常作为人类精神导师的形象被描述。19世纪美国女诗人艾米丽·迪金森在她的诗中将大自然奉为另一形式的教堂,认为人们身处其中同样能净化心灵、提升精神。美国超验主义之父拉尔夫·爱默生更加强调大自然的精神性,他认为大自然中充溢着上帝的精神,对人类思想具有健全、完善的滋补作用。在他的哲学体系中,自然界的万事万物均具有象征意义,可发人深省。《他们眼望上苍》中,珍妮婚姻观的启蒙则得益于她对自然这种象征性堪称具有天赋的洞悉。当珍妮还是青春少女时,她有关爱情、婚姻的启蒙教育就来自大自然。珍妮家种着一棵梨树,每当春天来临,满树开满花朵,甚是美丽,“她把在干杂活时忙里偷闲的每一分钟都消磨在那棵树下”(王家湘,12)。一次,十多岁的珍妮仰面朝天躺在梨树下,她看见“一只带着花粉的蜜蜂进入了一朵花的圣堂,梨树从根到最小的枝丫狂喜地战栗,处处翻腾着喜悦”(王家湘,13),她惊呼到“原来这就是婚姻”(王家湘,13)。虽然这种纯洁、自然,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启蒙后来被南妮以物质保障为核心的婚姻观侵蚀,但它在珍妮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记,为其个人婚姻观的建立打下了基础。
西方传统文化中,话语或者言说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德里达的逻各斯中心主义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它以口头语言为中心,相信在场的语言能够完善地表现思想。而在珍妮与她前两任丈夫的婚姻中,她言说自我的话语权都被剥夺了,身体的在场并不能保证她在场的语言。第一任丈夫洛根并不愿与珍妮多做交流,他常说到“我困了,珍妮,咱们别再谈了”(王家湘,32)。当他们争执时,洛根吼道“你最好还是住嘴”(王家湘,33)。第二任丈夫乔不仅自己不愿与珍妮交流,更阻止她和小镇上其他黑人沟通。而每天在乔商店的门廊上,人们都会围坐在一起 “胡侃”。这种民间风俗为受教育程度不高的黑人大众提供了一种学习和交流的有效方式。珍妮也被深深吸引,她感叹道:“人们围坐在门廊上,把思想之图传给大家观看,这是很有趣的。而思想之图又总是被蜡笔画的放大了的生活,因此人们讲述它就更有趣了。”(王家湘:54)“胡侃”这种生动鲜明的表达方式唤醒了珍妮言说自我,表达思想的诉求。因此,虽然乔一再剥夺珍妮的话语权,她还是在门廊上小镇黑人的一次谈话中,首次当众表达了自己有关黑人婚姻中两性关系的观点,即黑人男性从不深入了解黑人女性,并以欺压控制她们来满足自己的男性虚荣心。这具有革命性的一幕见证了珍妮重拾其女性话语权的重要一刻,从而奠定了她个人婚姻观的核心价值。
[1]Hurston,Zora Neale.Mule and Men[M].New York:Harper Perennial Press,1990.
[2]程锡麟.赫斯顿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
[3]张玉红.佐拉·尼尔·赫斯顿小说中的民俗文化研究[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10.
[4]佐拉·尼尔·赫斯顿.他们眼望上苍[M].王家湘,译.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