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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记内蒙古阿巴嘎旗公安干警孟克那顺

2014-12-12◎杨

参花(下) 2014年8期
关键词:牧民

◎杨 杨

岁月留痕
——记内蒙古阿巴嘎旗公安干警孟克那顺

◎杨 杨

都说,人生最富足的并不是拥有一座金山,而是金山换不来的美德。他就是如此,真情而忘我;无私而执著。

——作者手记

又是一个料峭的初春,天空阴沉沉的,不时飘来了雪雨,大片大片地砸落下来,就像充满了仇恨似的,随着车轮碾过,瞬间,融在了路面上,溅起了点点的泥浆。飀飀的风雪裹着扬沙或腐叶,以及各种塑料纸屑,甚至伴着沙蓬草等等的杂物或垃圾,旋转着,呜咽着……

不知何时,一只黑色的塑料袋被风张扬着,撕扯着,“噗噗”地抖动起来,就像发出抗议似的,飘忽在空中,和着那远遁的山鹰,随着旷野中不时传来的鹊噪或不知名的鸟叫,越加的凄切了。

在阿巴嘎旗,这样的日子似乎再平常不过了。

那时候,在巴彦查干镇派出所,幽幽的炉火伴着一块块的干牛粪,燃了又燃,终究散发不出多少热量。

正在办公的孟克那顺呵了呵冰凉而干燥的双手,到底将一件旧式大衣披在了身上,好像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或许是抱怨天气,或许是责备自己。之后,看一眼桌角上摆放的那只老式电子表,早已超过了下班时间。蓦然间,他想起什么似的用手拍一下脑门儿,随之,整理了一下手上的材料,便匆匆地走出了屋子。

他要赶往一位孤寡老人的家里,帮着劈柴挑水,甚至送米送面,这已经是多年坚持的一项工作了。

就在他走到半道上时,放学的孩子们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潮水似的涌出了校门。这时,就见一个小男孩被另一个小男孩或小女孩追逐着,跑来跑去,竟然一溜烟地跃上了就近的公路。恰在这时,一辆卡车疯了似的冲了过来。显然已经来不及刹车了。危险,瞬间就会发生。他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将小男孩猛地推向了路边,自己不慎摔倒了。

“呼”地一下,卡车飞驰而过,就差五六厘米,车轮几乎压过了他的身子。

天哪!

那一刻,小男孩惊呆了。

当他从路边爬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裤膝蹭破了,手掌也蹭破了,膝头顿时血殷血殷的。他似乎忘记了疼痛,赶忙对孩子说:路上千万不要随意乱跑哪,多危险呀!

看着他身穿警服,孩子似乎警悟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使劲地点点头。“谢谢叔叔哩……”

“不谢哩,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哪!”他给小男孩再三叮嘱着,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时,才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生疼。卷起裤腿看过,已经红肿了。就在路过卫生院的时候,顺道买了一盒跌打丸或消炎片之类。当他离开的那一刻,忽然头晕得有些站立不稳,一下倒在了卫生室的门框边。医生一见,赶忙将他扶住了。

“怎么啦?这是怎么啦?”医生吃惊地注视着他。他的脸色苍白。

医生到底将他扶在了病床上,关切地说着: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哩。

他只是苦涩地笑了一下。“没事哩,只是膝盖受了点儿伤。”

“那也得好好检查一下哩。”医生显得很认真。

“检查?难道还会有其它毛病吗?”他暗自思忖了一下,显得漫不经心。他深知,自己的肠胃一直不太好,常常伴有胃酸胃胀。有时,胃疼得实在受不了,双手捂着,满头都是涔涔的虚汗,甚至伴有痔疮,隐隐地作痛,大便时,偶尔出血。即便吃药按摩也不管用。有时,一夜一夜的失眠……

那时,正赶上人口普查,天天都要骑着自行车往返在乡镇的小路上。痔疮最怕的就是骑车,偏又躲不过。疼,也得忍着。有时,一路推着车子,只能徒步走呀走的……

每天行程三四十里,似乎再平常不过了。当时,深入农牧民家庭,或登记,或注册,或建档案,或办户籍,还要帮助一些孤寡老人修屋顶,补漏洞,喂牛赶羊,扫圈推粪等等,忙里照外,没有他不干的。

每每,赶回乡镇,早已累得腰酸背疼了。整个人往床上一躺,浑身就像裂开似的。痔疮跟着隐隐的阵痛。然后,小心地涂一点药膏。好在年轻,抵抗力强,充满了活力。休息一晚上,翌日一早,便又出发了。有时,半夜里一旦胃疼起来,那就一宿无眠了……

此刻,为了救小男孩,膝盖不慎蹭破了,手掌也蹭破了,医生就建议,最好打吊针吧,避免感染。他只是瞅了瞅医生,心说:“有那么严重吗?”然后,全然不顾,执意离开了医院。

医生看着他,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之后,他便赶往了救助的孤寡老人家里,帮着挑水,劈柴。那时,老人看着他汗津津的脸庞,蠕动着瘪瘪的嘴巴,嗫嚅着:孩子哪,歇会儿吧,别太累了……说着,便给他找来了毛巾,亲昵地为他擦拭着额前的汗渍,就像奶奶心疼孙儿似的……

后来,小男孩父母终于找到了他,表示了深深的感谢。他说:不用谢哩。只要孩子平安,比啥都重要!

当孩子的父母得知他的膝盖蹭破了,受伤了,肿胀着,很是过意不去,给他买来了慰问品。他执意不肯收下,只说:“这咋么可以嘛。不成哩,不成哩。哪能让你们破费呀。我只是蹭破了一点儿皮肉嘛,能行能动的。算不了什么呢。”说着,便做起了跑步的动作。

“这些营养品呀,还是留给孩子吧。孩子长身体,需要呢……”

孩子的父母好感动,临走时,到底还是将营养品给他留下了。如果不收的话,孩子的父亲就要跪在他的面前,再不肯起来了。这让他很为难,也很犹豫。

咋么办呢?

那就暂时收下吧!总不能伤了孩子的父母,伤了乡亲们的心哪!

那一刻,他不住地责备着自己,恨不能抽自己的耳光呢。咋能收下乡亲们的东西哪!

后来的日子里,他到底托咐村里的乡亲,为孩子的父母捎去了三百元钱,并附了一封简短的信:

感谢对我工作的信任和支持,您们的心意我领了。孩子遇上了危险,做为民警,及时救助,这是应尽的职责和义务。随信捎去三百元。这是我对孩子的一点儿关爱。希望能为孩子买一点学习用品……

读着那简短的信件,读着那温暖的话语,孩子的父母禁不住潸然泪下了。

捧着那信笺,捻着那票票,忽然间,是那样的好沉又好重。

这就是他吗?一个叫孟克那顺的青年,一名普普通通的民警!

有一种工作,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其中的艰辛;有一种艰辛,没有体验过,不知道其中的冷暖;有一种冷暖,没有感知过,不知道其中的付出……

后来的日子里,他调到了别力古台镇派出所,担任了副所长。就在到任的当天,接到了一宗报案。

那是秋末的傍晚,正下着濛濛细雨,阴冷得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惆怅。

这样的天气,总会有农牧民们围坐在一起,涮着火锅,喝着奶酒,品着奶茶,吃着奶酪,唱着、舞着,似乎早已忘记了一切。

“美酒啊飘香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

听着那悠扬的歌声,他在情不自禁地跟着吟唱起来。此刻,望一眼窗外,飘忽的雨丝就像水晶宫中的坠帘,不时地抽打在窗前,“噗噗”地冲刷着窗口上的玻璃,随着远处醉了似的车灯摇曳着,一划一滑的,就有大片的水雾流淌着。这时,他才想起,忙碌了一整天,竟然忘了吃饭,忽然感觉有些心慌。难怪,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哪。干脆,买袋方便面吧!就在他准备走出屋子时,开门的瞬间,猛地吓了一跳,一团黑影湿漉漉地撞进了屋子,甚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不……不好啦……我家的奶牛……不见了……

“啊……不急哩,慢慢说……”此刻,他到底回过神来,注视着来人,详细地问讯着,开始认真地记录起来……

终于得知,来人是就近的牧民兄弟。了解情况后,经过仔细分析,奶牛很有可能被牛贩子偷走了。

“那咋么办呀?”来人焦急地注视着他,几乎就要哽咽了。“牛犊还等着吃奶呢……”

“事不迟疑,马上行动!”说着,他便匆匆地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文件和材料。然后冲出屋子,来不及携带任何雨具,来不及和同事打声招呼,随着牧民兄弟一起跨上了摩托,向着奶牛失踪的方向急速追寻而去……

此刻,雨丝依旧飘忽着,随着车轮“唰唰”地碾过,路面上不时溅起“哗哗”的泥浆,转眼间,整个摩托几乎被泥浆包裹了。突突突,排气管随着雨幕中朦胧的灯光,不时地抖动着,就像震掉似的。泥水早已打湿了他的裤角,浑身一片一片地透湿着。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追踪和搜索,似乎没有发现任何迹象,唯有泥泞的路面被车轮砸来碾去,也唯有这淅沥的雨水,被一阵野野的骤风揪扯着,漫无目的地下个不停。他和牧民兄弟早已忘记了雨幕中的奔波与疲惫。透湿的衣裳紧贴着身子,不时被雨水猛烈地抽打着,发出了“噗噗”的声响。雨水到底浸湿了摩托,半道上,竟然熄火了,只能轮流推着,在泥浆里寸步前行。多少次滑倒,多少次爬起,浑身被泥浆包裹着,越加的淋漓了。满脸的泥水,抹了一把又一把。吁吁的喘吸就像打不着火的马达一样,听着就费劲。

终于,他和牧民兄弟赶到了一处牲畜交易市场。大约,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市场里一片漆黑。好在市场的门前亮着一抹微弱的灯光。透过高大的铁栅栏,向里望去,隐约发现了两辆三轮车上载着几头(匹)牛马驴骡。经过仔细辨认,确信当中有一头奶牛就是急于要寻找的。

牧民一阵欣喜。

然而,交易市场无法进去了,大门紧紧地锁着,显得那样的冷漠和拒绝。院内,忽然窜出一条柴狗,“汪汪”地叫了几声。这时,就见一位守门的老人瞅着他和牧民,落汤鸡似的样子,大声呵斥着:干什么哪?!

“我们可以进去吗?”

“说什么哪!黑更半夜的,进去干什么呀?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只能等到天明了。牧民无奈地哀叹着。一下蹲坐在了泥水里。

不行!既然发现了可疑的线索,就要一查到底!他给牧民兄弟坚定地说着……

就这样,经过连夜排查,牛贩子很快被抓获了。

牧民牵着自家的奶牛,说不出的激动,不住地喃喃着:真没想到哩,这么快就破案了,这可怎么感谢你呀……

“不用谢哩,只要乡亲们的财产不再蒙受损失,就是我们最大的宽慰哩。”

一整夜的忙碌与奔波,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欣喜和温暖。温暖在牧民的信任里,欣喜在牧民的收获中。

翌日,晨曦初露,他忽然高烧得有些滚烫,脸颊就像被烈火烤过似的,嘴唇干裂着,浑身说不出的阵痛。这才意识到,再硬的汉子也经不住风雨飘摇的昨夜。他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开水,祈求出一点儿虚汗。然而,浑身总是冷麻麻的。干脆,找出了冬日的棉大衣裹在了身上,然后,便又忘我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时而查找着档案,时而翻阅着资料。了解着情况,熟悉着环境。诸如,居住人口,管辖乡村,贫困家庭,外出青年,孤寡老人,留守儿童,案件处理等等,他都要逐一登记,及时掌握,做到心中有数。

当中,由于极度高烧,头疼欲裂,就像被小铁锤敲击似的,说不出的两眼昏眩,只好倒在了床上,将退烧药喝过。后来,高烧再也无法控制了,手臂竟然抽搐起来。

怎会这样哪!同事们一见,顿时傻了。赶忙找来了医生,高烧41度。随着葡萄糖针剂缓缓地注入血脉。渐渐地,不再抽搐了。那时,医生就说,高烧严重的时候,最容易引起抽搐或痉挛,导致昏迷,甚至会发生意外……

他听了,只是怔怔的,嗫嚅着近乎干裂的嘴唇,到底说一句:有那么严重吗?

“这还能假吗?现在的情况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医生给他解释着。“无论啥时,身体要紧呢。难受了,不能硬撑着……”

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病来如山倒。尽管只是一场小小的高烧……

岁月留痕,不变的是真情。

十多年的从警生涯,练就了他的睿智与豁达,也成就了他的果敢与顽强。

无论是案件侦破,还是安检巡逻;无论是社区服务,还是民事调解;无论是户籍管理,还是伤残救助;无论是起草文稿,还是翻译史料等等。每一项工作,无不倾注着他的心血与汗水……

就调解民事纠纷而言,1450余起;就处理治安案件而言,1260余次;就侦破刑事案件而言,190余次。结案率百分之百,定刑率百分之百。百分之百不是轻易就能做到,也不是随便就能实现。其中的艰辛与付出,风险与担当,责任与爱心,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然而,选择了就要义无反顾,参与了就要进行到底。先后,多次被表彰奖励,并且几度荣立三等功。当中,有多少感人的情节难以忘怀,有多少先进的事例枚不胜举。

1990年的时候,就在他参加工作不久,在宝格拉都乌拉苏木文化站,做为一名通讯员,更多的时间在乡下,在走访,及时了解社情民意,向上反馈信息,将一篇篇的报道发表在《内蒙古日报》《锡林郭勒日报》《内蒙古公安报》等报刊。特别是《阿巴嘎旗林业公安破获一起非法捕百灵鸟案》一文,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采用。播出后,产生了极大的反响,一度实现了阿巴嘎旗通讯报道被国家级媒体采用零的突破。随之,获《锡林郭勒日报》优秀新闻一等奖、三等奖等。

就这样,经他采写的通讯报道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发表多达三千余篇。先后四十多次被自治区、盟、旗评为优秀通讯员,成为了《内蒙古日报》蒙语版驻阿巴嘎旗记者站特派记者,《锡林郭勒日报》中国蒙古语新闻网特约记者,全蒙公安系统宣传报道先进个人。

作品多次荣获全盟社会治安综合治理“长安”杯通讯三等奖,全盟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优秀新闻奖等等。

2011年,第一部新闻作品集《阿巴嘎旗——我可爱的故乡》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并且在别力古台镇举行了隆重的首发式研讨会。

2012年,全旗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该书被评为了优秀文艺作品奖,并且参加了全蒙首届蒙古文图书节。

2012年,阿巴嘎旗文联出版的两部蒙古文学集,他的五篇作品入选。

这是新闻与艺术的对接,文化与现实的碰撞,心灵与智慧的呈现,时代与变革的强音……

他再次赢得了赞誉,成为了阿巴嘎旗新闻与公安战线上的一面旗帜,一位骄子!

一艘航行的船,如果没有了目标,任何方向都将是逆风。

他深知,心系群众就是永远的根!

他用誓言践行着自己的承诺。

那是一个隆冬时节,一个雪落纷飞的日子,天地间皑皑的一片苍莽了。所有的村庄几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随着那呜咽的狂风吹过,不时扬起了缕缕的残雪,冷不丁灌到衣领里,让人禁不住浑身打颤。于是,这里的人们总是习惯在脖子上围一条长长的毛巾,为的就是遮风挡雪,为的就是御寒保暖。于是,就成了一种时尚,一种服饰,一种文化,温馨而曼妙,洒脱而飘逸了。

尤其在阿巴嘎旗,在风雪的严冬,注定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此刻,他想得最多的就是走近农牧民的家庭。特别是在这漫长的冬日里,肆虐的风雪最容易给农牧民带来灾难或损失。诸如,牛羊失去了草料,风雪掩埋了圈舍,大批的羊只冻死或饿死……

曾经,他和牧民兄弟一起,在坍塌的圈舍里,将掩埋在积雪中的羔羊一只只地刨出,堆着、垒着,就像码起的围墙一样。瞅着那一只只僵直的死尸,还有那茫然的眼神,以及伸出雪野的头颅或蹄子,在朔风的呜咽中,仿佛向世界发出了“咩咩”的呼救……

那时候,牧民们将冻死的羔羊抱着,没有了哭泣的眼泪,没有了诗人笔下的抒怀,唯有无奈的叹息与期待……

那时候,他便第一时间将一篇篇通讯及时上报,及时发表,一次次地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媒体的聚焦。为农牧民的境遇奔走呼吁……

事实上,风雪来临的冬季,也是农牧民最担心的日子。绝不是孩童们憧憬中的滚雪球,堆雪人,打雪仗那样的无忧无虑。

一天两天,或许可以坚持,十天半月可以承受。然而,漫长的冬季,至少五六个月以后才能盼来夏日的嫩绿。即便是迎来初春,依然是料峭的严寒,冰封的枯萎。冻裂的地面硬是刨不出一寸深的土坑,来不及掩埋的死羊随着季节的变幻,开始一点点地腐烂,惹来了老鹰的盘旋与俯冲,最后只剩下了一堆白茬茬的骷髅,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膻味,在风雪中弥漫着,令人淡淡地忧伤了。

这就是风雪中的灾难!

一年的祈盼与指望,转眼间化为了乌有。一赔就是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留下的永远都是抹不去的心酸与心寒,以及惨痛的教训与影阴。

这样的时节,外援的草料,也很难运往。风雪阻塞的道路即便被铲车推过,一夜之间就会被飗飗地重新覆盖。车轮碾上去,唯有不住地打滑,随着扬起的雪花,休想前行半步……

于是,他来了,不顾个人安危,踏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和着那一溜歪歪斜斜的脚印,一步步地延伸着,仿佛通向了天地之间,走向了遥远的世纪。

“噗通”一脚踩空,摔倒在地。瞬间,被风雪包裹着,滚滑着,“噌”地一下,一片衣裳被树枝挂破了,整个人转眼间栽到了一处沟壑里。顿时,蹭破的衣裤露出了白花花的棉絮,和着皑皑的积雪,在凌冽的寒风中飘忽着,早已忘记了冰冻与寒冷。

乌拉苏木的雪野,绝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平坦。更多的是一望无际的连绵与惊险。当他挣扎着爬起,靴子、裤口、衣领、袖子几乎灌满了残雪。一双厚厚的棉布手套早已不知了去向。一顶棉帽被茫茫的风雪夹持着,滚出了老远。脱下靴子,掏一把积雪,随后寻来了帽子,在那羊绒的帽耳上拍打几下,拢一把蓬乱的头发,便将帽子捂在了头上。然后,呵着一团团白茫茫的冷气,搓揉着冰冻的双手,不住地跺着双脚,便又深一步浅一步地继续前行着。

“咯吱咯吱”的积雪踩在了脚下,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乌拉苏木的冬天总是这样的风雪无忌。

皑皑的世界里,似乎找不到美丽的家园。唯有几株干茬茬的树木在风雪中摇曳着,仿佛讲述着一段凄楚的故事。远处,一缕炊烟幽魂似的荡过,这才发现,积雪中,很有可能住着一户牧民。

汪汪汪,不远处,到底传来了牧羊犬的狂吠。这时,就见积雪覆盖下的茅屋里,走出了一位年迈的阿妈,将他迎了进去。屋子里,燃着的火盆幽幽地几乎就要熄灭了。他赶忙伸出双手,蹲在了火盆边,不时地烤着、搓着、揉着、呵着,大拇指僵直得几乎弯不回去了。

阿妈的身边,围坐着一个女孩。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清冷。

“小朋友,几年级呀?”他关切地问一句。

小女孩木然地摇摇头。

“还没念书呢。”

“噢,几岁啦?”

“九岁了。”

“那……为啥没上学呀?”他用捂热的双手搓了搓脸颊,依旧问询着。

唉——

阿妈长长地哀叹着,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言之隐。

“他爸前年去世了,肺癌。孩子的妈妈又跟人走了……”

“噢……”

那一刻,什么都明白了。他感到了一阵酸楚。

“阿妈……我是苏木文化站孟克那顺。今后,孩子念书的事儿,就让我来想办法吧……”

“这可怎么谢你呀……”阿妈嗫嚅着,眼里顿时汪满了泪花。

“谢谢叔叔哩。”小女孩懂事地打量着他。

“不谢哩。过几天,叔叔一定帮助你到乌拉苏木去念书……”

那一刻,小女孩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到底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他却默默地落泪了。

后来的日子里,小女孩果真上学了,念书了。他用微薄的工资为小女孩买来了书包,买来了所有的学习用品,还交了学费,甚至在节假日辅导孩子读课文,做作业……

这就是他啊,总是在默默中奉献,默默中追求。默默地,几乎忘记了自己,却在危难中惦念着这些父老乡亲……

【五】

每段故事都有一个结局;每个终点,同时也是一次起步。

1995年,孟克那顺因工作需要,调入了阿巴嘎旗公安局。做为一名干警,公安标兵,三级警督,深知肩上的责任和重担!

很多时候,没有闲暇陪同妻儿老少,或漫步广场,或走进商店,更谈不上旅游度假,追逐时尚。一年365天,每一天,仿佛都是一根紧绷的弦,弹奏的不是音符,不是节拍,不是韵律,却是人生的精彩!

很多时候,他多想赶回老家看望年迈的母亲,只因匆忙,来不及回望遥远的乡路;只因匆忙,来不及走近熟悉的故土;只因匆忙,来不及分享孩童时的无忧;只因匆忙,来不及挥手之间的问候。唯有那首歌,在心中唱了又唱。

“……不管你多富有/ 无论你官多大/ 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 咱的妈/ 啊, 这个人就是娘/ 啊, 这个人就是妈……

值勤,出警。守卫的是安宁,传递的是真情。

出警,值勤。服务的是民众,收获的是艰辛。

大量的工作一项接着一项,容不得松懈,更容不得大意。无论是日常简报,还是起诉材料,甚至是大量翻译文稿等等,都由他来完成。其间,始终不忘深入牧区,采写各种新闻通讯。当中,一则论文《正确认识牧区新情况,做好各项矛盾的调查处理》,一度引起政法部门关注,做为重点文章,在全盟公安系统推开,学习借鉴。犹如澎湃的浪潮,涤荡的河流,给人以警示,以唤醒,以启悟……

特别是翻译各类文稿,其艰巨可想而知。当中,蒙文译成汉文,汉文再译成蒙文,看似简单的过程,实则尤为的冗杂。面对政策性文稿或判决书之类,一丝不苟早已成为了定律。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后果不堪设想。倘若,把“有期徒刑”译成“无期徒刑”,尽管“有”和“无”只是一字之差,产生的后果将无可挽回。每一个字都要做到精益求精。哪怕是一个小数点儿,都不能出现意外。如果把2912. 5万元,译成2. 9125万元,将会是怎样的概念!造成的失误或严重后果,谁来负担!即便是通讯报道或文艺作品,在词汇的翻译上同样来不得半点儿含糊。如果把“爱”字译成“恨”字,通篇文章都会失去核心价值和存在的意义。

有时,即便一则千八百字的文稿,翻译的时候,都要再三推敲。一个字,一组词,一段话,其含义,其精髓,其要领,绝不是一蹴而就,更不是一支烟的功夫。有时,译着译着,困惑了,茫然了,犹豫了,赶忙找来了蒙汉词典,一遍遍地翻阅,一次次地对照,一点点地破译。厚厚的词典就是他随行的工具。所有的页码不止三十遍五十遍地翻过、查过,皱皱的,似乎有些陈旧,多了几许年头。那泛黄的纸张见证着昨天的记忆,也在收获着成功的喜悦。

常常工作到静夜时分,灯火阑珊。困了,伸一下腰身;渴了,喝一杯凉水。别无选择,甚至没有了退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上千万字的文稿经他翻译,经他研读。当中倾注的心血,常人实在难以想象。犹如点燃的油灯,随时都会熬尽。

多少次,累倒在办公桌前;多少次,累倒在长条椅上;多少次,累倒在街灯下面;多少次,累倒在回家路上;多少次,累倒在黄昏时刻……

上千万字,白纸黑字,印成册,垒成书,足有一人多高,产生的能量,碰撞的思想,实在无法估量。其间,还要下乡,还要采访,还要奋战在一线……

2011年8月14日,阿巴嘎旗发生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一辆小型轿车与一辆飞驰的越野轰然相撞,当场造成九死一伤。

惨剧就在眼前。不幸瞬间发生。

于是,公安、交警,几乎全体出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抢救伤员,维护治安,抚慰家眷……

那一刻,他和战友们坚守在岗位,时而拍照,时而专访,时而追踪,时而报道……

那一刻,家中的妻子正在住院。急性肠炎,阵痛的几乎一次又一次地昏厥。当他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顿然间,怔了,懵了,傻了。许久,说不出话来。院里的医生似在责问:这是咋么回事嘛?妻子住院了,为什么不见丈夫?!

他到底给医生说:让你们辛苦了。我正在事故一线,一时半会儿赶不到医院哪……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床上的病人,看着那憔悴的容颜,看着那一瓶瓶的吊针,心说,做一个民警的妻子真是不容易哪!做好民警的家眷更难!

然而,他的妻子却没有丝毫的抱怨,只是嗫嚅着:他一定和战友们又在一线呢。谢谢医生,是你们救了我……

看着如此贤良的妻子,医生的眼里禁不住潮潮的。也就是那时候,八十多岁的母亲偏巧染上了痢疾,蜷缩在毡房里,几度脱水,同样在阵痛,同样让他牵挂……事情总是这样的凑巧,巧得令人不可思议,就像精心编织的故事,导演的剧目,却又是那样的真真切切……

舍小家,为大家。这就是人民警察啊!

多少年来,他从不计较个人恩怨得失。无论是腰椎疼,高血脂;无论是肠胃病,痔疮炎;无论是失眠症,关节疼等等,落下了一身的毛病。然而,他依旧坚持在一线,奋战在一线,奔波在一线……

2012年,他被评为了首届阿巴嘎旗“草原好儿女”,应邀出席了全旗第二届道德模范颁奖盛典!

那一刻,掌声响起,鲜花迎送,镁光烁闪……

那一刻,当媒体专访他的时候,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因为我是一名警察。人民警察为人民,这是我今生的追求,也是我一生的奉献……

杨杨,河北尚义人,首位撰文精准预言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著有小说、评论、散文、报告文学、诗歌等300余万字,部分作品被译成英、法、日、俄等文字。各类刊物网站转载获奖。曾在《人民日报》《收获》《中国作家》《北京文学》《新华文摘》《中国报告文学》等刊物发表作品。《大国风范——共和国主席习近平》《卓越的诗人,风采的外交——中国外交部长李肇星》《人民不会忘记――共和国总理温家宝》《参天的大树——人民公仆杨善洲》(改编影视剧《杨善洲》)、《不是预言的预言——中国作家距诺贝尔文学奖有多远》(精确预言著名作家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等多次蝉联中国世纪大采风报告文学金奖,中国时代风采报告文学金奖,以及全国小说奖,中国散文精英奖,曹植文学奖等30余次。《中国报告文学》等多家报刊杂志专栏作家,以及客座教授。

(责任编辑 张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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