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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和你谈恋爱

2014-12-11◎凯

参花(上) 2014年3期

◎凯 歌

不想和你谈恋爱

◎凯 歌

俺一共谈过三次恋爱。

第一次是上高中那年,喜欢上了邻班的一个女生,暗恋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写了一封长达十多页的信,趁放学教室没人,做贼似的塞进了她的书兜。就在俺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时候,校园里传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那封信第二天一早被贴在了校园的宣传栏上。等俺跌跌撞撞地赶去,见几个毛头毛脑的家伙正摇头晃脑地读着那些热情似火的表白。当晚,俺越墙进了女公寓楼,试图当面问个清楚。刚一落脚,一只狼狗呜哇一声亲吻上来,紧接着门房牛大妈骂骂咧咧地举着一根粗大的棒子冲了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过来的俺这次闪电般地越回墙头,身后传来牛大妈震耳欲聋的嘶鸣:谁家大牲口又搅圈了,给你达达(爸爸)报丧来啦!

第二次恋爱是在大学的时候,那年头整天忙着考研、计算机等级过关,等俺一回头,发现身旁的酷哥们每人胳膊上都挎着一个MM。再不能当苦行僧了,俺举着拳头朝天发誓。俺就邀请在教室一角拿眼神瞟过俺的一位MM去逛动物园。MM正啃半根奶油雪糕,瞪着眼说你弱智啊,狮子老虎有啥瞧的,要玩就玩刺激的。于是俺就有幸站在了百米高的蹦极台上,听MM在空中发出的一系列撕心裂肺的怪叫,俺的大腿抖得比筛子都厉害,心想为了泡妞,死就死吧。结果这一蹦下去,俺啥都不知道了。等俺醒来,床前围了一群人,MM捂着胸口说吓死人了耶。舍友一离开,MM靠上俺的肩膀说,真的不知道你有恐高症,今后就听你的啦,下次去哪儿玩?俺受宠若惊地直起腰说:青龙寺吧。青烟袅袅,香雾弥漫,这是俺最喜欢的一种氛围,俺给MM讲了好几个童话故事,到了一处花草繁茂、人迹罕至的地方,MM一把拽俺进了树林,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俺说,除了故事,你还会什么?俺说俺还会背佛经,接着就给她背了一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怕她一时听不懂,就给她解释了一番。她盯着俺说,别人说你有神经病,现在才知道你真的有神经病,天呀,俺怎么找了个神经病做男朋友呢,说着一下子就窜了出去。俺慌忙去撵。不知道是俺跑得太慢,还是的士跑得太快,就这样,俺的第二次恋爱就和俺说goodbye了。

第三次恋爱是在参加工作后,那几年除了工作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邻居大妈说:小伙子你看你工作也稳定了,房子也有了,为啥不谈个对象呢?俺回答还不想谈恋爱。俺妈一把夺下俺手中的书,把俺撵出门说,去谈恋爱咯。终于,在邻居大妈的撮合下,俺去见了一位姑娘。初次见面,那姑娘脸蛋白皙,身材窈窕,嘴巴猩红,只是眉毛被拔了去,两弯又浓又黑的眉儿是画上去的。俺说你怎么把眉毛拔光了。她说你这人真逗!回家俺妈问:“咋样?请人吃饭了没有?”俺说没有。俺妈一听就急了:这咋行呢?说着从大衣橱翻出几张百元大钞:姑娘想吃啥就买点啥!小妹在一旁说,老土,都啥年代了,现在年轻人追求的是浪漫,哥,去蹦迪!可跳舞并不是俺的强项,或者说俺压根儿就不会跳舞,两首曲子下来,俺觉得两腿抽筋、脖子发硬。无眉MM说你跳舞的样子很有个性。俺一甩头发酷酷地说就当风格吧,正说间,MM神情大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原来是俺不小心踩上了她的脚丫子。俺说对不起,她说,你把俺的袜子踩破了,俺摸摸脑勺说,俺踩着了你的脚丫子,可没踩你的袜子,你的袜子怎么会破呢?她一甩头说算了算了。俺请她吃饭。看着一碗香喷喷的“四十里铺”羊肉面,俺的口水都快扯下来了。说声别客气,俺端起碗一阵唏哩哗啦地啃了精光。等俺抹完了油嘴,她还没动筷子。俺问,你怎么没吃?她说饱了。俺说没吃怎么就饱了,真奇怪!她说了声再见,一溜烟儿搭上了的士。

就这样,经过第N次恋爱,俺还是俺。

三年后的一个秋日,俺去古城西安玩儿。朋友将俺带到家中,向俺介绍了他的父母,噢,还有小妹。

他的妹妹长着一对勾人的凤眼,弯弯的眉,一对酒窝儿似笑非笑,头发被一只白手绢高高地盘了起来,愈加显得身材的窈窕。

“这是俺妹妹!”朋友说,见俺一副目不转睛的样子,便私下指着俺的鼻子压低嗓门说:“可别打她的主意,否则俺们朋友可没得做!”

俺说:“不会吧,怎么会呢,俺可不想这么早谈恋爱!”

第二天一早,朋友陪俺去当地一个有名的风景区游玩,随行的便是他的妹妹。

她的名字叫高婷,师大毕业,工作一年了。

高婷,啧啧,真是亭亭玉立!

朋友很豪爽,两瓶本地的老酒很快被俺俩一扫而光,俺们唱着陕北民歌,大侃毕业以来的奇闻轶事,歇斯底里地疯着。

高婷帮俺们拿衣服,并收拾俺们扔在地上的东西,一路上她的话不多,只是忠实地做俺们的听众,偶尔投过来一个微笑算是对俺们的回应。

回家的时候,朋友接到公司一个电话,就匆忙交付了几句,打上的士先走了。

路上,俺向高婷说起了俺和她哥在大学时的事情,也说起了大学时的一些生活麻辣烫。高婷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俺给她讲大学里的几桩爱情趣事,大都是些“美女多情,英雄无意”的鬼话,胡侃了半天,俺深情地看了她一眼,感叹地说:“自古才子命多舛,俺这一生注定要做一个孤独的人啦!”

高婷见俺似乎动了真情,连忙劝慰说:“不要这么灰心吧,说不定现在就有人爱上你了呢?”

俺一听这话,既惊喜又紧张,忙对高婷说,“别别,别这么直接吧,俺还没想到和你谈恋爱呢?”

高婷愣了愣,忽然勃然大怒,说:“鬼才想和你谈恋爱呢!”

高婷将衣服一下扔回俺的怀里,上了一辆的士。俺慌忙去撵,一路上直觉得脸红耳热,连头皮也在发烫。

社区停水,正赶上朋友没回家。俺主动承担起下楼提水的营生。看着俺汗流浃背的拼命劲儿,高婷的母亲直夸俺勤快,并说她家这两个活宝如果有这个小伙子一半儿勤快就好了。他的父亲一边研读棋谱,一边点点头。高婷的嘴巴翘得老高,能挂两只油瓶,马尾一甩,一副不屑的模样。

吃饭时,两位老人不停地往俺碗里夹菜,俺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赶快回夹给两位老人。俺看了看高婷,夹起一只鸡翅,高婷赶紧把碗从餐桌端起来说,“别给俺夹,俺怕吃多了噎着。”她母亲说,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她父亲也有些生气,她解释说,“俺是不喜欢中国人的这种饮食方式嘛!”

刚放下饭碗,电话铃就响了,是楼下的邻居催促老人去杀棋。高婷的父亲乐呵呵地唱着秦腔《二进宫》下楼去了,不一刻她的母亲也要去打牌,临走打开电视让俺看电视剧散散心,解解闷儿。

高婷去参加夜大学习。她出去不久,天空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阴了一天的老天爷终于变脸了,不一刻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终于,这个季节的第一场大雨提前降临了。

待高婷回来的时候,已然变成了一只落汤鸡,虽然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雨伞,但衣服已经湿透了。

俺为她准备好热水洗脸,她一句没说只管洗涮,完了一屁股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似乎已没有了多少气力。

她说了句还没睡呢,就双眼眯了过去。俺问了句她也没搭腔。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俺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粉面已变了颜色,俺借递水的档儿碰了碰她的手。呀,烫得像刚烧好的山药蛋!

“我发烧了!”她迷糊着说。

俺到处寻找一些可能退烧或酒精之类的东西,但什么也没找到。

俺敲过手机,电话里传来朋友惊天动地的声音:“去医院呀,你个胖子!”

俺扶高婷下了楼,叫来出租车,迅速赶往附近的一所医院。

待到楼下,高婷整个人已经软瘫了下去。俺背起她就走。她有气无力地说,“不要你背!”俺说,就当是你哥背你吧。

内科门诊原本分置在二楼,结果俺低着头,一口气窜上去,才发现已经上了三楼,又慌慌张张地背着她往楼下走。她在背上有气无力地说:“你个死胖子呀!”

量过体温、血压,打上吊针,朋友和她的父母也赶来了。

伯父伯母紧张地围绕在她身旁问寒问暖,俺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俺轻轻地走出病房,望着远处闪烁的万家灯火,感觉心头拔凉拔凉的,就在陡然间,俺心里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好了,高婷的亲人都在身旁了,关心她的人都在这里了,俺这个局外人是不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第二天,高婷烧退了,俺向朋友辞行,朋友抱歉地说,本来是想陪你玩上几天的,可公司近来事情实在太多,昨天还真亏了你,41度呢。俺摆摆手:向伯父伯母问声好吧!

转眼间回到S城已经六个月了,俺每天依旧老实巴交很安分地进行着俺的生活和工作,期间,亲朋邻居介绍了好几个对象,都被俺一声不想谈恋爱支吾了过去。

清明刚过,朋友忽然敲来电话,说:“我妹明天要从S城回到西安,火车票不好买,车站又乱,知道你有办法!”

高婷来了S城,俺一蹦之间,心似乎都跳了出来。俺拨通手机,手机里立刻传来高婷热情而悦耳的声音:“喂,胖子吗?俺哥……”

“高婷,俺现在过来接你!”俺大声喊道。

高婷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一件雪白的风衣和脖子上的纱巾将她白皙的脸庞映得愈加白皙。

看着人群中兀立的左顾右盼的高婷,俺立刻想起了一句诗: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怎么不打一声招呼?”

“忙呗!”

“明天就走?”

“嗯!”

“再呆上两天!”

“不行!”

两湖竹编在工匠手中传承了数千年,有着深厚的民间基础,然而伴随着时代的进步,竹制品开始慢慢淡出人们的生活,竹制产品市场逐渐缩减。两湖地区的竹编工艺面临诸多问题:1)技术含量不高,竹编产品的技术各方面都不及其他地域;2)竹编工艺滞后导致市场低迷,限制了工艺的继续发展,形成恶性循环;3)竹编工艺技术缺乏创新,赶不上时代潮流;4)工匠老龄化,后继乏人。

“就一天吧!”

“不行!”

“那好,今天俺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吧,”俺泄气地说,“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再说又不是和你谈恋爱,就别拒绝了吧?”

“那好吧!”高婷扑哧一笑。

这是S城的一个小公园,树木丛生,野花绽放,一股春天到来的气息。

高婷在S城只顾着办事,自然没有光顾过这个幽静怡人的地方,俺们在一起划船、钓鱼,足足疯了一上午。期间,俺明显觉得俺们的距离在缩短。

“还有一个好地方呢!”俺指着东边的山群说,“上面曾有一个大池塘,住着一对百年鸳鸯……”

“百年鸳鸯?”

“吹牛不上税吧!”高婷扯着脖子向周围环顾。

俺们穿过一大片浓密的丛林,寻到一处苇草盈野、池水涟漪的地方,这里清风扑面,柳摆纤腰,有一种心旷神怡的味道。

高婷闭起眼大口呼吸着,雪白的风衣再一次飘扬在俺的视野里,是那般的圣洁而令人陶醉。

俺半闭着眼,尽情享受着这美妙的一刻,真希望时间就此停驻,哪怕地球停止了转动也行。

高婷丝毫没有瞧出俺呆呆的眼神,马尾一摆一摆地说:“鸳鸯呢?怎么看不到鸳鸯?”

俺睁眼东瞧瞧西望望地说:“真奇怪呀,今天怎么看不到这对鸳鸯呢?不会是让狼给叼走了吧!”

今天动身显然是迟了,高婷无奈地接受了俺晚上的舞会邀请,俺对她说:“不知猴年马月再能见面呢,说不定那时俺们都变成了一对老头老太呢!又不是和你谈恋爱,甭担心吧!”

为了晚上的约会,刚送她回到饭店,俺就匆匆忙忙地奔到本城最豪华的商厦一口气买了两套高级时装,回到家对着穿衣镜反复试穿了几回,对着一旁笑眯眯的小妹问:“怎么样?”

小妹说:“个头儿有点低,肚子有点儿大,像蛋壳!”俺立刻套上另一件,给了个侧身说:“这一回呢?”小妹说:“还是像蛋壳!”俺气得要死。

晚上的约会并非想象的那么完美,很快俺腰疼脖子硬的感觉又来了,几首曲子没下来,俺已经踩了高婷好几脚。高婷疼得呲牙咧嘴,说真想一脚踹死你。

高婷望着大汗淋漓的俺忽然说,“不用搞得这么痛苦吧,不会跳舞就算了嘛,又没有人强迫你这样呀!打着领带却把领带夹挟到了衣领上去,你会不会穿衣服呀?”她咯咯地直笑。

俺慌忙搭腔说,“俺这人很随便的,都随便惯了,怎么着都行!” 俺笑眯眯地说,“只要你开心就好,真的!”

高婷笑完了,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二天清晨,俺送她去车站,列车要启动了,汗流浃背的俺向她递上一个红色提包:“你喜欢陕北的苹果和烤土豆,也只喝温开水,所以一清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这些!”俺又说,“土豆代表着陕北人的实实在在,温开水代表着开开心心,苹果代表着平平安安,合起来就是一位实实在在的陕北小伙子每时每刻都在祝愿你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看看看,又开始贫嘴啦!”高婷说。一阵沉默之后,她咬着嘴唇望了俺一眼,眸子里飘过一丝温馨的柔和,点点头说,“谢谢,回去吧!”

列车带走了这个西安女孩,也带走了俺所有的心事。

春风缤纷了塞上大地,热情高涨的夏日很快来临了。

就在传说中牛郎和织女相会的前一周晚上,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觉得胸口有一种闷闷的痛,说实在的,这种痛已经伴随了俺好长时间,像毛毛虫爬在了心上,常常弄得俺睡不着觉,心里总想着一个熟悉的倩影,想象她一会冲俺笑,一会儿又冲俺恼,就这样想着,俺这个大男人的眼角不知不觉地开始湿润了起来。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竟然是高婷从古城西安打来的。电话那头先是沉默,后来渐渐传来了轻微的叹息声,隐约还夹杂着一息啜泣。就在俺不知所措头上开始渗汗的时候,分明听到高婷说:“胖子,过几天好像有个什么节日,想来,你就——来——吧!”

俺心中一震,一种咸咸的东西刹那间从眼中溢了出来,缓缓地沿着脸腮渗入进嘴里。就在这一刻,俺知道属于俺的这个爱情的春天已经来临了。

(责任编辑 徐文)

凯歌,本名杨凯,中国民建会会员。先后在《今古传奇》《延河》《诗歌月刊》《散文诗》《小小说月刊》《精短小说》《陕北》《延安文学》《陕西农村报》《陕西日报》等报刊发表小小说、诗歌、论文两百余篇(首),多次荣获榆林市年度诗歌奖和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奖等各级奖励若干,有作品入选中国小小说年选等年度选本。现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陕西省小小说(精短小说)研究会会员、陕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等7个协(学)会会员。《麟州文学》杂志编委。多次担任地方文体活动的总撰稿。现供职于陕西省神木县第七中学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