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及物动词可逆句中动词的语义分析
2014-12-11牛岩
牛岩
(河北大学)
现代汉语及物动词可逆句中动词的语义分析
牛岩
(河北大学)
由现代汉语可逆句构式“NP1+V+NP2”可以看出决定可逆成立的因素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名词性词组,一是动词。本文对通过可逆句的及物动词及其修饰成分进行语义分析,从动词的角度发掘可逆成立的条件。
及物动词 可逆句 语义分析
动词是对动作行为或状态的描写,正如功能语法中所说的过程。从认知的角度,动作的发生要遵循时间顺序,顺序是不可逆的。语言对动作行为的描写也遵循此顺序,按照动作行为发生的时间顺序描写,这符合人类认知。反向描写则违背人对客观世界的认知,因而不被接受。逆向描述成立,句中的动词必然会出现标记性成分,对于汉语这种形态变化匮乏的语言,没有词形变化,必然采取其他手段提供标记。
一、动作义减弱,状态义凸显
当一个动词表现为典型动作义的时候,一般都可以接受表示动态的副词“正在”的修饰,当动词接受表示动态的“正在”修饰,表现为强动作义,即动词一旦接受“正在”的修饰,状态义就会减弱甚至消失。
(1)十个人正在吃一锅饭。
(1′)十个人最多吃一锅饭。→ 一锅饭最多吃十个人。
例(1)强调动作的进行,凸显了动作义。(1′)中“最多”强调比较关系,前后NP的数量关系更加凸显,动作性大大减弱,当“吃”的动作义减弱,两个名词性成分间的施受关系也明显减弱。
动词允许句中名词性成分调换位置,说明句子并不强调时间顺序,不是描述动作的发生,而是描述一种状态。状态是持续不变的,没有移动性。动作义或状态义的凸显受修饰成分影响,动词的状态义加强,动作义则削弱,动作义削弱,同时施受关系模糊,反之,可逆句中NP的施受关系淡化模糊,动作义随之淡化,状态义随之凸显,相互作用,才出现可逆现象。
二、动词共同语义特征与双向性
首先,常出现在可逆句的动词有:睡、骑、吃、住、炒、淋、坐、装、放、覆盖、笼罩、包、盖、配、熬、炖、拌、摆、堆、贴、签、洗、挤满、进、围、写、蒙、涂、站、种、在、离、对(着)、挨(着)、换、喷、挂、搛、赏赐、抹、搁、撒、塞、安、晾、藏、躺、扎、挂、看、穿、进行。
分析以上动词,在句中不出现典型施事、典型受事较少出现的情况下,动词在自身基本语义特征的基础上,还多包括[+分享]、[+包含]、[+混合]、[+附着]、[+充满]等共同的语义特征,同时NP的语义特征在人的认知中也已经凝固,是清晰且不变的,无需多余的语言成分进行说明,交际双方也可以沟通理解语义,这符合语言的经济性原则。或者说,只有当动词语义中或隐或现地体现这些共有语义特征,并且NP的语义角色在认知中也凝固的时候,动词才有可能进入可逆句。例如:
(2)大楼笼罩着晨雾。→晨雾笼罩着大楼。
大地覆盖着白雪。→白雪覆盖着大地。
例(2)中,动词均有[+包含]义,对于“晨雾、白雪”,在人类认知中[+包含]对象是明确的,“大地、大楼”必定是包含的对象,两者在自然界中固定的相对位置关系在人类认知中是固定的,无论是动作对象还是发出者在动词之前,其语义角色不变,语义理解也不发生变化。同时此类句子多是描写状态的存在或隐现或充满,状态特征凸显,动态性极弱。
而具有[+分享]、[+包含]、[+混合]、[+附着]、[+充满]语义特征的动词,与和它搭配的语义角色之间还存在着语义指向灵活的现象。语义指向在指向一方时也指向另一方,只是两边表现受重不均,当动词的侧重方向在同一句中可以变换时,所谓的受重不均只是人们在说话时具有语用上的考虑的表现。例如:
动词“进”,在可逆句中实际上多以其他的方式出现,如“涌进、倒进、飞进、塞进、闯进、跌进、透进、夹进、插进”等,“进”前边的成分,我们将其看做是补充和说明“进”的方式的,不管“进”的方式是什么,是“涌、倒、飞”还是“塞、闯、跌”,只要涉及动作“进”,就必须有对象和处所,即某事物或某人进入地点或容器。
三、[±被动]语义特征
有些可逆句并不是因为动词具有双向语义指向,而是因为动词含[±被动]的语义特征,此特征多出现在包装义、笼罩义和覆盖义突出的动词中,属于意合型被动,无被动标记。
被动句可分为两类:有标记被动句和无标记被动句。有标记被动句在现代汉语中指“‘被’字类使用标记的被动表述”,[1]在汉语中这类被动句因有被动标记,语义逻辑清晰,无需意合。无标记被动句则需通过其他途径,李珊(1994)指出:“现代汉语没有形式标记的被动句的特点集中表现在主语上:这个主语是受事、是有定的、多半是无生命的。”[2]动词具有[+被动]义位时,句子主位均由受事类成分充任。当主语是无生命体或不会被误认为施事的有生命体时可由受事来充当,并且不需要使用被动标记。[3]
蔡红(2005)研究表明进入无标记被动句的及物动词需满足 “[+可控,+强行动作,+可致果]”的语义特征,“表非活体动作的动词具有[+强行动作,+可致果]语义特征”,满足这个语义条件后,“谓语部分要表示过去的、已经实现的动作或状态”。[1]
王振来(2004)指出,进入被动表述的动词,如是自主动词,则偏向于[+强动作性,+致果或致态]语义特征;非自主动词则偏向于[+变化]的语义特征。[4]前面谈到可逆句动作义减弱,整个句子凸显一种状态义,自主动词具有[+致果或致态]的语义特征,句子的表述中必然会有结果或状态的出现,而具有[+变化]语义特征的非自主动词主要为动态的。由此可见,可逆句中的动词多为自主动词,只是施事未出现在句中。
根据无标记被动句研究成果,有理由说明与“大楼笼罩了晨雾。→晨雾笼罩了大楼”类似的可逆句属于含有被动意念的一类可逆句。汉语主动与被动的区分实际以致使因素为认知参照点,当句中没有施事成分时,受事不会被误认,句中动词可以根据受事类语义成分的位置自主选择具有[+被动]语义特征,还是具有[-被动]语义特征。
四、修饰成分的制约
在研究可逆句的文章中,很难见到复杂长句,都是一些简单句。我们对这些简单句进行扩展,随着动词前修饰成分的增加,可逆性降低或消失。
一般的形容词性修饰成分语可以出现在名词性成分之前。
(3)溶液滴进试管里。→试管里滴进溶液。
(3′)红色溶液滴进试管里。→试管里滴进红色溶液。
许多红色溶液滴进试管里。→试管里滴进许多红色溶液。
许多红色溶液滴进玻璃试管里。→玻璃试管里滴进许多红色溶液。
名词性成分前添加形容词性修饰成分并没有影响句子的可逆性,说明形容词性修饰成分对可逆句影响不大。
状语的添加会导致动词的语义指向偏向其中一个名词性成分,此时句子可逆性消失。
(4)革命者对着敌人的枪口。→敌人的枪口对着革命者。
(4′)革命者从容地对着敌人的枪口。→⋆敌人的枪口从容地对着革命者。
“从容地”加强了动词“对着”的语义指向,语义指向变成仅指向前,因此 “敌人的枪口”无法换位到“对着”的前边,句子的可逆性消失。
(5)a.晨雾笼罩着海洋。→b.海洋笼罩着晨雾。
(5′)晨雾像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着海洋。→⋆海洋像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着晨雾。
“面纱”加强了动词“笼罩”的语义指向,“像一层神秘的面纱”要求出现在“笼罩”前的事物必须是具有笼罩能力的事物,同时取消了在例(5)b式中含有的[+被动],“笼罩”失去[+被动]语义特征,被笼罩的事物无法出现在动词前。
修饰成分影响动词对名词性成分的驾驭能力,凸显的单向语义指向,使得句子的可逆度降低,甚至是失去可逆性。
[1]蔡红.汉语被动表述[D].上海外国语大学,2005.
[2]李珊.现代汉语被字句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
[3]吕文华.对外汉语教学语法探索[M].北京:语文出版社,1994.
[4]王振来.被动表述对自主动词和非自主动词的选择[J].汉语学习,2004(6).